马克思主义是中国共产党执政合法性的价值认同核心

2022-12-29 15:30罗小青董荣泼
曲靖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合法性资本主义资本

罗小青,董荣泼

(云南财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云南 昆明 650221)

政治哲学上的合法性不同于法学上的合法性,他不是法条上的合乎法律规范,而是带有价值判断,背后是一种哲学形而上的价值诉求。其关心的是国家权力领导者是否能够得到全体人民的心理“认同”。甚至,这种认同是指人民的自愿的心理配合和“同意”。哈贝马斯认为:“在欧洲,如果不是从梭伦开始,那么至迟也是从亚里士多德开始,政治学理论就从事合法化兴衰存亡的研究”[1]。

任何一个政权的合法存在必然有其制度和伦理的支撑。在政治哲学上,权力的合法性需要有两个条件,一是制度条件,二是伦理条件。马基雅维利以后,政治逐渐与伦理割裂,用一句话概括,即“凯撒的归凯撒,上帝的归上帝”。实际上,所谓的近代政治哲学转向就是指“政教分离”,世俗的归世俗,神圣的归神圣。推而广之,公共的就是公共的,私人的就是私人的。也就是说,政治问题是公共问题,伦理道德是属于私生活方面的问题,两者不能混淆,需要分界。用今天政治哲学一句更加通俗的话来讲,就是“无道德的政治”与“无政治的道德”,在上个世纪末中国大地出现的“依法治国”与“以德治国”的争论也有此内涵。

应该这样认为,理论上讲,政治归政治,伦理归伦理在一定时代是有其合理性的,例如,马基雅维利对于把政治学独立出来研究起到重要作用;现代政治重视制度化的趋势一改传统古典政治学政治与伦理不分的“伦理依赖”局面,也是有其价值的。

然而,现实生活的制度与伦理还是不能完全割裂的。有学者就认为:“失却道德伦理和文化价值的意义支撑,政治又难以在其根本目的的层面上证成其正当合法性。这的确是一个‘现代性’政治哲学难题!”[2]这就牵涉到一个重要的论题:没有伦理的政治是没有合法性的或正当性的政治,没有合法性的政治就很难保证其道德伦理和文化支撑,其权力也就得不到人民群众的“认同”。

中国共产党长期执政的合法性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一劳永逸的。习近平总书记在2021年“七一”重要讲话中提出了中国共产党的“四个创造”与“九个必须”,从本质上讲,“四个创造”与“九个必须”提供了中国共产党长期执政的合法性的条件,权力合法性需要一代代中国共产党人从制度上的创造和实践上的践行,也需要从理论思想上建构。“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是中国共产党执政合法性的政治保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是中国共产党执政的制度基础,“马克思主义为什么行”构成了中国共产党执政的文化价值基础。“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3],是国家和民族最持久最稳定的心理状态。马克思主义是中国共产党人最重要的思想方法论基础,是中国共产党人的意识形态,也是中国共产党执政合法性的文化价值核心。中国共产党执政合法性离不开马克思主义思想层面的价值支撑,否则,将失去政党的文化根基,也将丢掉思想和文化上的“认同”基础。

1921年中国共产党的一大就把马克思主义写在党的旗帜上。从此,中国共产党不断运用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在革命、建设、改革中取得了一个又一个伟大的成就。以毛泽东为核心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号召下探寻到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道路,实现了新民主革命的伟大胜利,让中国人民站起来了。接着推进的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奠基了中国共产党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基础。以邓小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继续坚持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在邓小平理论指导下开创了一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即改革开放道路。在后继的党的集体领导下,中国人民逐步富起来了;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继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指引下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由富起来走向强起来,阔步迈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新征程。

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合法性离不开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文化价值,“人民性是马克思主义最鲜明的品格”[4]。因为恩格斯在批判杜林的哲学思潮的时候,从哲学、经济学、社会主义三个方面批判了资产阶级哲学家杜林,所以,后世把马克思主义简单概括为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三个方面。实际上,从价值基础角度,即从“人民至上”品质的角度看,我们一般认为,马克思主义的核心内涵主要有三个方面:群众路线为核心的唯物史观、资本伦理批判的政治经济学和实现每个人自由而全面发展的科学社会主义思想。

中国共产党执政合法性的文化价值核心在于马克思主义核心理论的支撑。群众路线、资本伦理批判和有关自由的展望构成了中国共产党执政合法性价值支撑的科学统一体。

一、群众路线是中国共产党执政合法性的价值之基

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有一个科学合理的架构,马克思揭示了人类社会的客观规律,彰显了实现人类历史规律的主体即人民群众的重要性。历史客观规律是历史主体创造历史的基础,而历史主体需要充分尊重历史规律才能推进历史的发展并创造历史,无产阶级政党就是运用历史唯物主义这个武器并带领人民群众不断前进的先锋队。

(一)社会基本矛盾的辩证运动

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认为,历史是客观的,历史是有规律的,历史是两对基本矛盾的辩证运动,有其不断推进的客观规律。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反作用生产力,如果生产关系适应生产力的发展,就推动生产力的前进,反之就阻碍生产力的发展;相似,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反作用经济基础,如果上层建筑适应经济基础就推动经济基础的发展,反之就阻碍经济基础发展。当然,上层建筑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是政治上层建筑,一个是思想上层建筑或者意识形态,两者协调推进或者阻碍经济基础的发展。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马克思用了一句名言来表述历史唯物主义的经典,他说:“人们在自己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5]。马克思的历史唯物论对两对社会基本矛盾所进行的经典论述,其中心线索是历史的发展规律,核心内容是四个核心概念,历史的决定力量是经济因素,最终决定力量是社会生产力。因为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而占统治地位的生产关系就是经济基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反作用经济基础,经济基础或生产关系反作用生产力。因此,最后体现为上层建筑反作用生产力,倒过来,就是生产力决定上层建筑。所以生产力起着历史的最终决定作用。当然,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论并不能简单概括为经济决定论,马克思主义非常重视历史各大范畴的辩证关系,从没有忽视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的反作用。

(二)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

马克思主义出现之前的剥削阶级历史观都带有唯心主义特色,宗教历史观强调上帝的创世;英雄主义历史观强调了个体人物的天才作用;人道主义历史观突出了抽象的人的历史。这些历史观往往忽视了历史背后活生生的客观现实,不懂得由一个个具体的人所组成的人民群众这个群体的历史作用。其根本原因是受到认识方面和阶级立场的局限。剥削阶级或者思想者总是站在人民的对立面表示出对这个群体的愤怒和傲慢。在西方文化视阈中,“大众”(masses)多为贬义上使用,卡莱尔等把大众理解为群蜂,是“压到多数的魔鬼子民”;奥尔特加把大众当成“平均的人”[6],没有特殊,像一袋没有有机联系的马铃薯;大卫·里斯曼称之为“他人引导”的人[7],没有头脑的一群人;在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笔下大众就是“常人”,非“本真”的人[8];在法兰克福学派那里,大众是固定不变的原子化的人,是无条件屈从于大众文化的消费的人,无法对悲惨的现实进行反思、批判的人;马尔库塞干脆将大众定性为“单向度的人”[9],他们只是一个消费向度,认可现实的相对,并缺乏对现实批判和反思能力的人。

西方不少学者站在精英主义立场对普罗大众进行了傲慢式批评和指责,没有从积极的一面去同情和理解大众,去建构和发现大众,也不能从主体角度去提倡、鼓励大众的历史作用。只有马克思主义才把大众推向历史前沿,建构大众群体即“人民群众”的概念并指出人民群众的伟大历史作用。西方只有部分学者才发现了大众这个群体的伟力,本雅明写道:“在雨果、恩格斯、波德莱尔、爱伦·坡等作家的笔下,见证了最初的还处在模糊状态的‘大众’的诞生”[10]。

马克思主义认为,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他们不仅创造了物质财富,也创造了丰富的精神财富,而且还是推进历史变革的伟大力量。毛泽东同志说:“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11]。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就注重发掘群众力量,发动群众运动。一大后,立即掀起了三次工人大罢工;二大后,中国共产党也注重在农民群众中发动农民运动,建立农会和农民运动讲习所,使得群众运动如星火燎原之势,为中国革命的成功奠定了深厚的群众基础。

(三)群众路线是党的根本工作路线和工作方法

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群众应该享受到历史进步的安全和福利。“群众路线是我们党的生命线和根本工作路线”[12],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什么时候正确贯彻了党的群众路线,什么时候工作就取得伟大成就,什么时代背离了群众路线,什么时代就会遭受挫折。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两次胜利和两次失败的对比,建国以后取得的成就和遭受的挫折都与是否正确运用群众路线相关。为了服务于人民的伟大创造,毛泽东同志提出了“为人民服务”,邓小平同志提出我们工作得失的标准是“三个有利于”“人民支持不支持”“人民答应不答应”,江泽民同志以“三个代表”作为中国共产党建设的标准,胡锦涛同志提出科学发展观的核心是“以人为本”,习近平总书记认为:“中国共产党一经诞生,就把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确立为自己的初心使命。一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进行的一切奋斗、一切牺牲、一切创造,归结起来就是一个主题: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13]。贯穿在这些重要论述中的中心线索就是中国人民的利益和中华民族的利益。实际上,中华民族不是一个空洞和抽象的概念,它是一个活生生的具体概念,是56个民族的最大公约数,是56个民族的心理素质、文化习俗和地域文化的凝结表征,是中华儿女团结奋斗的合体,是最大多数人的鲜活凝结体。所以,归纳起来,中国共产党提出和践行的群众路线和群众观点本质上就是为了人民、为了中华民族。中国共产党没有自己特殊的利益,他的一切行动目的归结为人民的利益和以人民为主体构成的中华民族的利益。

二、资本的逻辑批判是中国共产党执政合法性的价值之实

马克思主义不仅提供了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为中国共产党执政合法性提供价值诉求之基,还在经验、实证上对资本主义进行了符合科学逻辑的推演和论证,为中国共产党执政合法性提供了价值诉求之实。之所以被称为价值诉求之实,是因为马克思主义对资本操控的社会、扭曲人性的社会现象做了有益的探索,它立足于现实的探索和批判,揭示出资本的奥秘及人性歪曲的现实,展现出资本主义社会的前途——必将由社会主义所取代,并发展到共产主义社会。所以,马克思主义运用历史唯物论作为其思维方法,而对资本主义的批判是其运用的工具,对未来自由社会的展望是其理论的最终目的。

(一)劳动价值论揭示出劳动是价值的源泉

马克思从商品这个细胞开始,揭示出商品包含的秘密,并阐述相关问题的根源。马克思认为,商品包含了使用价值和价值,使用价值是指商品的有用性,体现了自然属性;价值是商品的社会属性,是指包含在商品中无差别的劳动,是商品的本质属性。对应于使用价值和价值,商品是由具体劳动和抽象劳动创造的,具体劳动创造使用价值,抽象劳动凝结为价值。因此,劳动是价值的源泉,价值必定与劳动有关。当商品的固定媒介货币产生以后,使用价值与价值的内在矛盾就转化为商品与货币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仅仅表现为人拿着货币去购买商品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神秘关系就只是钱与物的简单关系,所以,资本主义可以掩盖人际关系,让一切关系转换为简单的交换关系。

既然劳动是价值的源泉,那么问题就出现了,谁才是劳动的承担者?谁才是价值的真正创造者?马克思主义认为,劳动的大军是无产阶级,他们才是劳动者,他们的劳动才是财富的源泉,因为他们没有生产资料,没有进行生产创造财富的诸多条件。资本家可以凭借其掌握的生产资料购买各种生产资料从而进行组织生产活动,以达到剥削无产阶级的目的。

所以,问题转向第二个方面,货币转化为资本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二)劳动力成为商品是货币转化为资本的前提条件

什么时候货币成了资本?何为资本?马克思主义认为,资本就是能够带来价值的价值。通俗点讲,资本就是能够带来钱的钱,或者说资本就是“钱之母”。为什么资本就能够带来更多的价值,资本凭什么带来价值的增值?这里又牵涉到资本与一般货币的区别。一般货币只是流通的媒介,而资本是能带来增值的货币;一般货币只是作为流通手段只是为了获取使用价值,而资本的货币目的是为了价值;一般的货币只是媒介,而资本的货币是需要购买一种特殊的商品才能带来价值增值。所以它们的区别可以概括为“货币是为买而卖,资本是为卖而买”。马克思为了区分货币与资本的关系,特地把资本分为两部分,根据它们对剩余价值带来的作用不同区分出不变资本和可变资本,目的是揭示剩余价值的源泉是可变资本。

为了进行生产,资本家必须购买资本,有些资本是不变资本,只有劳动力才是可变资本。因此,资本总公式G-W-G′(G′=G+ΔG) 的矛盾根本原因不是所有资本G投入带来了G+ΔG,多出来的ΔG不是所有资本G带来的。那么这个矛盾是怎么产生的呢?马克思指出,这是由于资本家在购买生产要素的时候,购买了一种特殊的要素,它就是劳动力这种生产要素。因为劳动力是价值的源泉,也是剩余价值的源泉,劳动力才是可变资本,是可以带来资本增值的价值。其它生产要素是辅助的要素,它们是不变资本,是不能带来价值增值的,它们在生产中只是转移了价值形式。

因此,在资本主义社会,大规模的劳动力买卖成为了现实,当大规模的劳动力成为可以随时买卖、自由买卖的商品的时候,购买劳动力的货币才被称作资本,因为只有这些劳动力商品才能带来价值的增值,也只有这样的社会才叫做资本社会。

(三)剩余价值、利润、工资、资本循环与经济危机

剩余价值即工人在剩余劳动时间里产生出来的价值。马克思把工人的工作日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必要劳动时间,一个部分是剩余劳动时间。必要劳动时间是工人创造劳动力价值的时间,而剩余劳动时间是工人创造剩余价值的时间。剩余价值是工人创造的超过劳动力价值的那部分价值,即价值的增值。但是,在资本家眼里,没有剩余价值这个概念,只有利润这个概念。所谓利润,资本家认为,利润就是资本家全部预付资本带来的价值增值。这样,根据资本家的意图,ΔG/C+V永远小于ΔG/V(前面公式是利润率,后者公式是剩余价值率,V是可变资本,C是不变资本),因此掩盖了剥削的秘密。

那么工资的秘密是什么呢?马克思揭露了工资的秘密,他认为,工资不是劳动的价值,因为劳动不是商品,没有价值,只有使用价值。工资只是劳动力的价值,劳动力才有价值和剩余价值。劳动使用价值与一般商品不同,它不但可以创造自身的价值,还可以带来超过自身价值的价值即剩余价值。所以工资的本质是劳动力的价值。

“生产剩余价值或赚钱”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绝对规律”[14],资本主义需要生存下去,必须不断地进行生产和再生产,需要资本的不断周转。资本周转就是资本周而复始的循环,资本主义存在的根本条件就是资本周而复始的循环下去。资本周转的条件即空间上的并存,时间上的继起。货币资本、生产资本和商品资本三种资本在时间上继起,在空间上并存,那样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才能存在下去,也能够保证资本主义财富的不断生产和积累。

随着资本循环的不断推进,资本为资本主义带来了财富增值,一次次的资本积累导致一次次资本的扩大生产。在资本主义社会,一方面是生产的社会化,另一方面是生产资料私有制的集中,这个矛盾是资本主义永远无法解决的矛盾,最终导致资本主义的灭亡。

(四)虚拟资本与资本创新导致资本主义矛盾永无止境

当今时代,经济全球化不断推进,资本主义出现了一系列新特征。资本形式出现了新变化。过去的实物资本不断转向新的资本形式,虚拟资本不断衍生,资本主义矛盾不断外推,但总是以新的形式出现。金融形式不断创新,资本主义特征花样翻新,经济危机不断产生。资本主义的本质没有变化,变化的是今天的资本主义是金融寡头的垄断资本主义。

在马克思所处的时代,虚拟资本已经出现,但是,到当代社会,虚拟资本已经出现普遍化趋势。随着美元与黄金脱钩,各国的货币也与美元脱离关系,货币不与实物挂钩,意味它不是价值实体代表,出现了货币虚拟化。一般而言,财富总与物质内容相关,但当财富离开了它的物质内容,而只注重它的社会形式,把形式当成了内容的时候,必然导致某种“颠倒”,即马克思说的“拜物教”。

虚拟资本并不创造价值,它只是分享剩余价值。当然虚拟经济参与创造了财富,在今天世界历史中,虚拟资本在财富创造中体现的作用越来越大。同样,虚拟经济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但是,它参与了金融资本瓜分剩余价值的特定形式。所以,资本主义最终走向毁灭不是因为资本主义的“恶”,而是因为资本主义无法解决这种恶的矛盾。资本主义这个无法解决的矛盾“恶”也就是资本主义社会化大生产与生产资料私有化的矛盾,即私人劳动无法实现为社会劳动,必然产生矛盾。正如马克思指出的:“正是商品世界的这个完成的形式——货币形式,用物的形式掩盖了私人劳动的社会性质以及私人劳动者的社会关系,而不是把它们揭示出来”[15]。

正由于金融资本给人带来的假象,好像钱能够生钱,好像利润与实物和劳动力无关,导致人们在金钱面前无能为力,甚至怀疑自己的素质和能力。“作为货币资本的独立化,它给人‘钱能生钱’的假象。这不仅让金融资本能理直气壮地占有他人劳动,连被剥削者都被迷惑住,甚至为自己被剥削感到惭愧,似乎这种被剥削不仅是应该的,而且还表明了自己在智力上低人一等。”[16]在金融资本主义时代,虚拟财富当成了真正的财富,虚拟价值也被当成了真正的财富。“拜物教”的产生不仅是资本对无产阶级的欺骗,也是对资本家本身的欺骗,即工人和资本家都存于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之中。

马克思在100多年前就揭示了资本的危机,“生产资料的集中和劳动的社会化,达到了同他们的资本主义外壳不能相容的地步。这个外壳就要炸毁了。资本主义私有制的丧钟就要响了。剥夺者就要被剥夺了”[17]。问题是直到21世纪的今天,资本主义的丧钟为什么还没有敲响?这就是资本的秘密所在。资本的秘密除了其剥削的秘密,还有其自我再生的秘密,其生命力还比较强大,还能够不断通过资本的创新维系其命运,延续其生命,哪怕是苟延残喘地维系。

资本之所以能够持续在场,是因为其原始“外壳”不断被“炸毁”,但其新的资本外壳不断出现,这就是资本创新不断冒出新的花样。任平教授说:“创新是资本牟利的必然行动。在任何一个固有的形态下,资本都会因为内在的根本矛盾即生产的社会化与生产资料资本主义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的尖锐化而最终被炸毁。只有通过形态的更新(外壳)和转换,才能自我拯救和持续在场”[18]。 2008年金融危机的爆发,导火线就是美国的次贷危机,即将房地产这个消费品资本化、债券化、使其成为金融业的衍生工具,不断打包销售房地产债券,只要某个环节出现危机,就导致严重的全球性资本危机。这就是资本创新带来的“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的全球金融局面。

这就告诉我们,无论怎么玩弄资本花样,资本的外壳最终都会被炸毁,资本最终都要退场,资本创新的危机只不过是资本主义历史长河的常态。每一次资本危机,倒逼出资本的创新,每一次资本的创新又导致资本的危机,这就是资本主义的基本特征,也是资本主义丧钟敲响的序言,一篇篇丧钟序言最终炸毁资本主义的任何资本包装花样。

这也告诉我们,当代资本主义的花样翻新需要马克思主义者持续推进解释资本创新的变化,揭示资本创新和资本主义新变化的历史和根源。

三、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中国共产党执政合法性的价值之魂

如果说群众路线是从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中提炼出来的执政合法性的基础,资本的伦理批判是中国共产党执政合法性的实证基础,那么,每个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是中国共产党执政合法性的价值目标,是支撑中国共产党权力合法性的价值灵魂。

(一)个人与人

马克思主义从来都不是空洞的谈论“人”这个概念,无论马克思还是恩格斯,向来重视的都是具体的人和现实的人,不是抽象的和离群索居的人。人从来就是“社会关系的产物”,人总是处于一定社会关系中,处于家庭、夫妻、同学、同事、师生、民族、宗教等一定关系中,离开具体的关系谈人总是抽象的。费尔巴哈抽象地谈论爱和友情,忽视了这些情感的历史和社会性。马克思批判地认为:“除了爱与友情,而且是理想化了的爱与友情以外,他不知道‘人与人之间’还有什么其他的‘人的关系’”[19]。

所以,马克思谈论的是具体的人,是每个人,不是空洞的抽象人。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之前的历史是没有个人的历史,到资本主义历史开始有了个人的历史,但是这种历史的个人也是他人的手段,从来没有成为目的。所以人只是表现为一种外在的必然,不是一种内在的自由。“我们越往前追溯历史,个人就越表现不独立,从属于一个较大的整体。只有到18世纪,在“市民社会”中,社会联系的各种形式,对个人说来,才只是表现为达到他私人目的的手段,才表现为外在必然性。”[20]

(二)自由、必然及其关系

马克思主义谈论“自由”是与谈论“必然”联系在一起的。必然就是指世界的客观性和规律性,离开了必然就无法谈论自由,脱离了必然性,自由也是无根的,将会成为空洞的自由理念,而不能成为真实的自由。“自由是对必然的认识和对客观世界的改造。”[21]恩格斯认为,自由就是对自然规律的认识并有计划地使自然为一定的目的服务。

马克思主义语境中的必然有两个含义,自然的必然和社会的必然。前者是指自然界的规律我们始终都无法摆脱,只要有人的历史,就不可能摆脱自然规律的约束,不可能绝对达到对自然的绝对控制。原始社会如此,现代人也如此,总要受到自然规律的约束。马克思说:“像野蛮人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为了维持和再生产自己的生命,必须与自然搏斗一样,文明人也必须这样做; 而且在一切社会形式中,在一切可能的生产方式中,他都必须这样做。这个自然必然性的王国会随着人的发展而扩大,因为需要会扩大; ……这个领域始终是一个自然王国。”[22]随着人类文明的进化,人们与自然的关系越来越紧密,人们的需要增多,未知领域就越多。所以,不能以为到了未来理想社会,未知领域就没有了,至少自然的未知领域不会减少。宇宙是浩瀚的、无边无际的,人类毕竟是有限的,理性也是有限的,以有限的理性去面对无限的自然世界,必然会带来必然领域,导致人类处于未知的自然必然王国状态。

后者是指历史的必然性。人类历史是一个不断延伸和发展的社会,按照马克思主义的理解,历史总是从低级到高级延伸。从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再到共产主义社会,历史会经历五种社会形态;马克思还提出过三种社会形态:人的依赖社会,物的依赖社会和每个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社会形态依次更替,人类历史不断前进。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是剥削阶级社会,特别是资本主义社会人与人之间是以平等、自由等外衣掩盖下的赤裸裸的金钱关系,资本主义社会把一切都当成了商品去销售,一切以货币衡量,含情脉脉的温纱下是一张张贪婪的面庞。总而言之,资本主义以前的社会历史,是一种“必然王国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人们之间是人身依附或者利益关系。人不能真正达到自由状态。“这种扭曲和颠倒是真实的,不是单纯存在于工人和资本家的观念中的。但是很明显,这种颠倒的过程不过是历史的必然性,不过是从一定的历史出发点或基础出发的生产力发展的必然性,但决不是生产的一种绝对的必然性,倒是一种暂时的必然性,而这一过程的结果和目的(内在的)是扬弃这个基础本身以及扬弃过程的这种形式。”[23]

关于“自由”,马克思主义主要从自由时间和真正历史时期两个方面探讨自由。关于自由时间,是指满足基本生活需要之外的休闲时间,也可以说是指必要劳动时间之外的休闲时间。在资本主义社会,工人的工作日包括必要劳动时间和剩余劳动时间,必要劳动时间是生产劳动力价值的时间,剩余劳动时间是指创造超过劳动力价值的时间,即创造剩余价值,这个价值又被资本家无偿占有的时间。在资本主义社会,工人几乎没有休闲的“自由”,有的只是劳动,哪怕少量空闲也是被资本束缚在消费的行为中,最后还是在为资本实现剩余价值。马克思形象地指出:“事实上,自由王国只是在必要性和外在目的规定要做的劳动终止的地方才开始;并而按照事物的本性来说,它存在于真正物质生产领域的彼岸”[24]。在马克思那里,资本主义社会是一个多数人提供劳动产品,少数人享受自由休闲时间的社会,是一个异化的社会。

第二种自由是“真正人类历史时期”的自由,是一种真正共同体的自由。这种社会消灭了旧式分工,实现了劳动的普遍化,实现了人与人之间的真正平等和自由。这是一个没有剥削和压迫的社会,是一个按照计划合理分配时间的社会。马克思指出:“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25]。以往的剥削阶级社会都是人的依赖或者物的依赖社会。共产主义社会是一个建立在每个人自由基础上的自由的社会。

(三)自由与物化

有一个错误观点,理想地认为共产主义的自由就是没有任何物化的社会。实际上,马克思主义并未完全否定一定的物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物象关系呈现出来,人们往往错把物当成支配人外在于人的决定力量,这就是“物化”。物化不完全是自由的对立面,它往往推动了生产力的发展,所以关键不是消除物化,是如何让物化促进自由的实现。这就需要让外在于人的力量回到人的内在力量,由人去支配和掌握;同时,保证物化带来的高效发展,又避免对人的自由的限制和阻碍。

自由的实现,并不是必然的消失,自然的必然和物化的必然还将存在。当下中国社会,不是“物化”太严重,而是“物化”还不够。因为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只有40多年,物化表现出来的物并不是太丰富,人与人之间的契约精神并没有完全建立起来,我们追求自由并不能否定一定效率的物化秩序。

当然,人类社会的最终目标是自由社会的产生。马克思主义的自由不是自由主义者意义上的自由,不是传统自由者强调的意志自由,它指的是人的理性基础上的理性判断自由。

四、结 论

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主义中的群众路线、政治经济学的资本伦理批判和科学社会主义对于未来理想社会的自由价值诉求,是中国共产党执政合法性的价值之基、价值之实、价值之魂。离开了这三个方面的有机结合,就抛弃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就忽视了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论,就丢掉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实证研究,就离开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社会主义,也就丢掉了马克主义的价值核心,如果这样,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合法性也就没有了文化价值基础。

当然,马克思主义是发展的学说,与时俱进是它的鲜明品质,中国共产党需要继续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和大众化,以适应新时代的变迁和历史的运动。发展的中国需要发展的马克思主义,发展的马克思主义才能为中国共产党提供执政合法性的价值认同。在2021年“七一”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重要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必须继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是我们立党立国的根本指导思想,是我们党的灵魂和旗帜”“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归根到底是因为马克思主义行”,这是新时代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宣言,也是中国共产党长期执政合法性的价值前提。

猜你喜欢
合法性资本主义资本
国际金融垄断资本主义是垄断资本主义的最新发展,是新型帝国主义
资本支出的狂欢:投资潮即将到来 精读
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剥削的两重批判——基于《资本论》第一卷的思考
金茂资本 上地J SPACE
Westward Movement
资本策局变
合法性危机:百年新诗的挑战与应战
第一资本观
浅谈汽车养护品生产的合法性
逆全球化:资本主义最新动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