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亚清 于 水
以中国式现代化为视域提出国家治理的话语建构与内在传承主题,旨在深入学习领悟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精神,为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勾勒出清晰的价值航向,并思考建党百年所形成的优秀的内在理念何以融入于成熟化的国家治理话语体系中。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指出,“党领导人民成功走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1]64。此论断在阐释中国式现代化的内在意义的同时,也是对国家治理所处语境的内在规定,表明中国式现代化属于依靠本土并且使全球治理内涵更加成熟丰富的治理之道,这正是围绕着社会主义中国的国家治理命题。作为日益成熟的道路,中国式现代化的形成得益于国家治理在既往实践中的成就,国家治理的未来也应以中国式现代化为视域,保持对话语传统的记忆,确立契合全球与本土叠加语境的价值规范。[2]依据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精神,此命题可解读为在持续应对风险的进程中面向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全球视野,扎根于社会治理共同体的本土治理实践,进而以群众路线作为解读共同体这一国家治理话语内核的价值依据。此可谓依靠对群众路线传统的秉承,构筑起面向全球、扎根本土的话语体系。[3]
中国式现代化所包含的全球语境表明,国家治理没有绝对封闭的边界,而是属于全球治理的有机组成部分。一方面,国家治理所处的场景必然包含着全球语境的要素输入。对于社会主义中国而言,国际要素曾影响国家治理的历史、塑造了国家治理的当下,也会在全球化的语境中作用于国家治理的未来。另一方面,以中国式现代化为代表的国家治理在实践上的成功与在内在价值上的自我完善也将为全球语境贡献属于自身的话语。在建党百年的新发展阶段,这一话语的核心要义正应被理解为人类命运共同体。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人类命运共同体,顾名思义,就是每个民族、每个国家的前途命运都紧紧联系在一起。”[4]433以中国式现代化为依托,这一概念贡献了面向全球的话语自信与治理愿景,包含了对息息相关的全球风险的考察,对影响全球的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技术变革的预测和对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独立恪守。
基于现实场景,人类命运共同体实质上包含了这样一种含义,即在风险中的无可选择的同质性地位与共同应对未知问题的唯一归属。换言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确立来源于对全球范围内变化莫测的多元要素的认知和思考。当提及国家治理的全球语境时,在现实中产生且造成普遍影响的风险便是首先必须面对的基本议题。对于人类命运共同体而言,风险的影响不仅是一种“倒逼”意义上的短暂联合,更为深层次的意义应在于一种长远性建构,即没有任何国家的治理活动可以绝对独立于突发问题之外,故而单边主义的话语逻辑并不适用于全球语境的基本特质。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应该风雨同舟,荣辱与共”[4]433。长期的、普遍联合的价值情怀需得到认同,人类命运共同体便可被解读为对普遍联合的价值情怀的话语承载。
马克思主义作为中国式现代化话语的航向,对风险概念具有一种深刻的阐释性功用。尽管没有直接论述过风险,但马克思对由资本全球扩张引发的内在矛盾的深刻洞察实质上便是对当今全球风险的前瞻思考。马克思指出,矛盾植根于世界市场“劳动及其产品的不平等的分配(无论在数量上或质量上)”[5]36的现实。按照马克思的理解,人类社会层出不穷的突发问题之间并不是孤立、碎片化的关系,其背后有深层次的张力,此张力植根于世界市场形成和拓展中的生产方式的重组。换言之,社会的发展演进应被理解为一种矛盾运动,张力是永恒的主题,风险则是张力的表征。在当前阶段,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马克思主义风险观念对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的国家治理最为核心的启发在于,认识到风险的现实性、必然性、长期性,并探索出基于现实实践的话语体系去应对风险。
面对风险降临的现实与由此产生的普遍联合的诉求,各国所需做的,是以自身国家治理实践的努力为实现成熟的共同体愿景提供多元的可能性。这便需要放眼于风险存在的全球特质,进而聚焦于本土治理实践中的突发问题并对其加以化解。正如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所言,“在世界大变局中开创新局、在世界乱局中化危为机。”[1]61这表明国家治理是处于动态演进的现实场景中的命题,其话语在自我建构的过程中应全面考察语境变迁中的各类因素,风险正是对多元、复杂和未知因素的概括,属于以现实为导向的概念。风险概念的提出,将成为国家治理的认知范围面向全球的基本保证,这其实是向全球表明中国的国家治理将以承认风险为前提。作为面向全球的话语内涵,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出到未来的不断成熟,其背后便是国家治理依托中国式现代化走向成熟的过程。
与风险相对应的,乃是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持续性的技术变革。此变革以虚拟与现实交错的形式推动了全球化的进程,为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基本的条件,体现为两个特点。一是深度融合的不可避免。马克思曾精辟地论述道,“分工的每一个阶段还根据个人与劳动的材料、工具和产品的关系决定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5]25智能技术成果的变革带来的是更为便捷化、顺畅化的交往方式,也使各国家和地区能够依托经济文化之间的往来活动,在成为技术变革成果受众的同时在各自的国家与社会治理中加强对彼此的依赖。二是基本共识的尝试性构筑。与全球范围内的智能变革这一事实相对应的理念恰恰在于对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区域彼此密不可分的关系的承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现实,孕育出了合作共生的价值导向,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概念正是合作共生的最佳阐释。
智能变革从技术层面印证了马克思当年对人类社会未来的预言,即生产方式变革中的普遍联系,生产社会化对未来社会大变革的奠基。尽管马克思所处的时代并未出现人工智能,但其理论对技术和技术背后生产方式的思考具有深刻的指导意义。马克思指出,技术加速变革的原因来自物质资料生产的持续演进,即 “分工愈发达,积累愈增加”[5]75这一不可避免的趋向。依据马克思的逻辑,智能变革与风险一样,是生产基础上的资本扩张的体现,技术全球化的背后是世界各个国家、各个地区开始受到普遍化的生产方式的影响,融入全球分工体系的进程。因此,需清醒地意识到,联系不等于平等,智能变革不代表合作共生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自动形成。如何在普遍联系的实践趋向中坚持独立自主,正是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国家治理的话语求索中必须也必然出现的命题。
在全球化的进程中,智能与风险是并行不悖的两个层面,这两个层面并非相互割裂的关系,而是呈现出内在交织的特质,共同勾勒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现实图景。一方面,智能变革也可以成为风险产生的催化剂或者直接成为风险的来源,因为技术载体本身便意味着复杂与不确定性的要素,或是加速风险的传播,或是因为不当使用而成为风险之源。另一方面,人类社会对风险的防控、抵御也会成为治理实践对智能变革的诉求,全球风险的现实也会促使人类命运共同体在其构筑中形成一种寻求技术、规范技术的基本共识。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要“制定符合实际的实施方案”[4]435。从某种程度上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正是智能与风险要素交互辩证推动的结果,塑造了国家治理所处的全球之维。
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指出,“有利于社会主义的重大转变”[1]64正在世界范围内形成。对于全球维度而言,中国式现代化表明了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筑中进行独立反思的决心,即在智能变革与全球风险并行的场景中反思国外治理的成败得失,独立自主地构筑契合改革发展的治理话语。通过比照可发现,建党百年的历史在印证中国式现代化的治理成就之时,也横向记载了全球周期性的治理危机和西方话语在应对危机中的乏力。就国家治理的主题来看,中国式现代化的提出其实意味着一种对张力的认知与分析,即在比照中西方截然不同的治理话语在全球治理场景中的适应性之后,明确中国式现代化视域对国家治理所形成的话语优势,进而在建党百年的新发展阶段进一步提升对我国国家治理的信心,这其实可理解为长期维护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命题。
面向全球维护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需重视两个基本层面。其一是马克思主义的话语观对中国式现代化的根本导向。马克思曾指出,任何与价值理念有关的问题“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种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6]。马克思主义话语观的最为核心的逻辑在于以具体的、现实的实践活动为基础。对于人类命运共同体而言,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的意义在于对治理实践的长期聚焦,不将共同体视为任何先验性的抽象概念,而将其视作通过多国家、多地区和多元化的具体实践而达到的目标。其二是中国式现代化依靠实践成就对国家治理话语的总体性塑造。中国式现代化的视域,其基础正可以理解为对国际现实危机的反思以及对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治理成就的总结。国内改革同样应被视作对国际社会治理实践的丰富,从而以现实的治理功效支撑了面向全球的意识形态话语权。
抉择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便等于为国家治理选择了中国式现代化之路,此路径表明了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原则性与开放性相统一的范畴。平等合作、共御风险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必然是一个开放的概念,将包含多元国家在各自实践中的多样性可能。但开放性应以原则性作为基本前提,习近平总书记曾多次强调,“要旗帜鲜明坚持真理,立场坚定批驳谬误”[4]313。失去了由意识形态话语权所保障的独立自主的原则,全球维度的治理与人类命运共同体将无从谈起。实质上,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开放包容恰恰是原则性内涵的某种延伸,共同体本身表明了任何国家都有权利根据自身的治理实践总结出属于自身原则的话语体系并加以秉承,进而以成熟话语引导下的现实成就丰富共同体的内涵。
中国式现代化是全球性与本土性相统一的视域,全球维度的构筑既来自国际社会普遍存在的未知风险与智能变革,也来自本土的治理成就所创造的放眼国际社会探讨未来愿景的可能性。对本土问题的聚焦需以全球视野为前提,但本土性是全球性的基础。对国家治理的话语建构而言,若要使人类命运共同体在全球语境下最终成为共识,那么其可能性应来自在本土语境下确立社会治理共同体。正如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所阐释的那样,社会治理共同体的核心价值理念在于 “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1]50。唯有基于本土实践确立起成熟的社会治理共同体话语,国家治理方能以充足的信心与能力向人类命运共同体展示属于自身的答卷。由此需结合国内改革发展的社会场景思考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可能性。
对有序合作的倡导,源自于对改革发展中突发社会问题的认知,这同样属于风险的导向性。如果说全球风险意味着普遍影响世界各国的多元未知因素,那么风险在本土的特殊性则体现为社会转型中的张力所引发的突发事件。从纵向来看,对于历经四十多年改革开放,孕育出日益成熟的中国式现代化视域的本土语境而言,突发事件已不是陌生的记忆,而是与社会转型的进程相伴相生。从横向看,不同事件之间也并非相互孤立,而是存在“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联。纵向与横向的认知融合,为国家治理提供了认知和抵御风险的本土治理议程。正如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所指出的那样,要培养和提升“抵御风险和驾驭复杂局面的能力”[1]20的基本意识。这说明突发社会问题对国家治理话语而言,实则形成了以风险作为概念核心的总体性的认知范畴。
实质上,有序合作之所以成为本土话语内涵中的共识,来自治理的现实导向性。正如全球语境的现实在于各国必须共同承受普遍却不确定的国际风险一样,本土语境的现实也正在于政府与社会以及不同社会群体均需承受社会转型中多元且复杂的突发社会问题。有序合作的共识,将在本土语境下克服分化乃至极化的认知样态。面对国家治理中的风险,最忌讳的正是社会场景中出现的不信任感,此种不信任会撕裂政府与社会、社会群体之间的合作关系,加剧碎片化的不可控状况。有序合作的理念对不信任感的化解优势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同质受众的意识,使全社会明确任何成员均不可能绝对、永久的置身事外。二是对言行的规范。在突发社会问题中避免不当言论的出现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和缺乏信息基础的偏执表达,为共同体话语清除思想障碍。
依据十九大以来的阐释,社会治理共同体这一话语内涵的核心要义应被理解为有序合作。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形成问题联治、工作联动、平安联创的良好局面”[4]353。这说明国家治理将为全社会构筑一个以党治国理政的统一规划为前提的平等沟通合作的长期平台,基于实践确立起沟通性和规范性相统一的社会治理共同体的话语体系,即合作与有序的交互辩证统一。唯有合作与有序实现内在交融,才能真正支撑起社会治理共同体这一国家治理的本土话语。一方面,多元、平等的合作格局是有序性的目的和意义所在,但另一方面,正如原则性对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意义一样,有序性对于本土语境下的社会治理共同体同样有着深刻意义,良性互动的长期合作不可能在秩序缺位的情境下开展。合作乃是愿景,有序则是合作的前提,置于合作之前。
当前阶段,以互联网、大数据和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技术变革主线,属于全球影响和本土创新相统一的范畴。将技术主线置于厚重的历史时空中可发现,中国式现代化的形成过程,见证了党和国家吸纳技术变革成果以促进自我在治理能力上的适应性的历史。在此漫长历史岁月中,中国最终完成了从被动卷入全球的技术革命到主动融入乃至引领技术变革潮流的自我调整。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强调,要“赢得优势、赢得主动、赢得未来”[1]38,说明党和国家高度重视技术变革和国家与社会治理之间的关系。以中国式现代化为视域,国家治理必须在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的布局下,使内化技术载体的命题真正进入到社会治理共同体的话语内涵中。
基于技术变革为社会所呈现的虚拟与现实相交错的特点,在社会治理共同体构筑中,日益突出的问题是网络空间治理。技术载体的复杂不可控所导致或加深的风险是全球共同面临的问题,在本土往往体现为突发于生态环境、医疗卫生、食品安全和公共秩序维护等层面的信息扭曲,导致传递的失真和谣言的滋长,这在突发问题中屡见不鲜。从传播学的角度看,技术的变革可能会造成一种以真实感替代真实的虚拟景观,在特定的事件中混淆视听,破坏良性的舆情并阻碍国家治理对有效信息的搜集整合。因而需明确这样的道理,吸纳技术变革不代表放任技术滥用,造成虚拟空间对现实认知的破坏。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加快建立网络综合治理体系,推进依法治网”[4]220。如同有序是合作的前提一样,规范技术才是吸纳、内化技术载体的基本要义。
反过来,如果能够面向技术增强自身的治理适应性,那么技术的优势可以体现为治理效能的提升,使有序合作的理念能够在实践中真正得到落实,进而丰富共同体的话语内涵,因为话语本身便是基于实践的动态演进的范畴。对于社会治理共同体而言,如果以秩序性为保障,那么技术载体便捷灵活的优势将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这可以分为两条主线,一条是关注社会成员表达和交往的主线。依托更为多样化的自媒体平台交流和分享应对突发社会问题的有效信息,在多元沟通中为国家治理提供良性的公众议程。另一条是党和国家在技术上进行自我建构的主线。21 世纪以来,我国信息系统的构筑早已普及化,随着技术的深度变革,主流媒介的自我更新和与之相匹配的完善规范也方兴未艾,这将会在中国式现代化的进程中成为与国家治理话语建构相伴相生的趋向。
如果说有序合作是理念的倡导,技术内化是共同体话语必须面对的趋向,那么基层社区则是话语的重心所在。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指出,要“推动社会治理重心向基层下移”[1]50。基层社区的重心作用既体现为有序合作的组织承载,又体现为依托技术展开沟通对话的微观单元。基层社区导向的思维再一次表明,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的国家治理话语是以现实为前提的,体现为对基层社会大众作为治理实践不可或缺的主体的认知。基层社会大众的主体地位一方面来自为他们享有的由法律赋予的基层自治中的基本权利,另一方面来自社会大众本身是突发问题的承受者、未知风险的亲历者的身份。从该角度看,关注基层社区便是等同于探讨如何使社会公众在党治国理政的统一规划下化解风险、保护权益的命题,这正是社会治理共同体话语的应然之意。
在共同体的构筑中,关注基层社区的一大要义在于党和国家高度重视的社会治理重心向基层下移。按照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的说法,“健全党组织领导的自治、法治、德治相结合的城乡基层治理体系”[1]50。基层社区等同于社会日常生活的微观细胞,将治理的重心下移于基层社区,意味着有效地把握了问题的缘起和演进的脉络。21 世纪以来,诸多突发事态均会在基层社区显现出自己的逻辑,影响基层民众的日常生活,促使民众产生对解决问题、应对风险的诉求,这在国家治理中已逐渐形成清晰的记忆。反过来,党和政府应对风险的战略、政策和法规也需要通过社区这一微观载体得以落实。在应对历次突发事件的过程中,需要社区群众自治组织和基层社会成员一起协同合作,共同落实党和政府关于防控风险的相关规范,这在2020 年以来突发的疫情中已多次得到明显的证明。
以基层社区为重心的话语建构,还得益于互联网、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变革所赋予的技术可能。当前阶段,诸多社会成员既以基层社区作为微观单位,又在城乡区域之间进行频繁流动,政府与基层民众的互通显得尤为重要,技术平台可以为多样化、灵活性的互通创造极大的便利。在国家治理中,面向基层社区的技术平台建构不只是基层自治的需要,也是社会流动治理的现实诉求[7]。自改革开放以来,跨区域、跨城乡之间的人口流动早已成为中国式现代化中的重要现象,以基层社区为单位的社会治理应全面考虑互通性问题,这其实也是社会治理共同体话语内涵的体现。基层社区的重要性不仅体现在某一社区组织中,也体现在各社区之间、社区与政府之间依托技术平台的信息互通,形成统一有效的信息资源保证治理规范的施行,从而确保共同体话语的落实。
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为内核的话语贡献,有赖于社会治理共同体在本土语境下的构筑,但放眼全球植根本土的话语建构并非一纸空谈,而是回溯历史、立足当下和放眼未来的主题。如果说共同体是国家治理话语内涵面向未来的演进方向,那么这一方向不能摆脱从过去到现在的治理实践,这也是国家治理无法脱离中国式现代化视域的根本原因所在。需回答的问题在于,何以在中国式现代化的视域下寻找某种植根于本土的、行之有效的话语传统,作为共同体建构的价值准绳?若是置身于建党百年的厚重历史时空回溯既往记忆,那么与共同体理念相吻合的这一价值准绳应是群众路线。基于人民至上的核心立场,群众路线将以党的统筹布局为前提,在社会场景的动态变革中作出持续有效的回应,进而以持久深厚的人民情感融入于共同体话语中。
如果说共同体中的合作需以秩序为前提,那么秩序的根本统筹者与维护者必须也必然是中国共产党。中国共产党在共同体中的核心统筹地位,不仅来自宪法的规定性,还来自建党百年历史中形成的中国式现代化的实践,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指出,“党为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进行持续努力,为党和国家事业发展提供了根本政治保证”[1]27。在中国式现代化的视域中,中国共产党是作为发起者、推动者和总结者存在的。如果将思考中国式现代化的成功的视角聚焦在国家治理,那么社会主义中国的国家治理正是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的一系列活动。从话语传统看,党治国理政的活动的历史,则应被理解为群众路线贯彻落实的历史,群众路线本身便应被理解为党在治理实践中的话语创设,形塑了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全部记忆。
对于全球维度而言,以中国共产党领导为前提的群众路线与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实则是相互统一的范畴。国家治理对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坚定抉择的信心与信念,来自于中国式现代化的成功,而党统筹领导下的群众路线正是中国式现代化成功的价值主线。此主线形成的历史,正是中国共产党在治理实践中不断求索以完善其领导的历史。党对群众路线的价值创设和成功统筹可以被理解为面向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贡献,这一贡献表明全球治理的概念并非任何一国所能独断,而是各国凭借自身治理实践中的行之有效的话语传统进行解读的对象。社会主义中国的国家治理之所以能够面向世界提供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答案,其背后有赖于党这一群众路线的领导核心在革命、建设和改革中的治理功用和未来对于社会治理共同体话语的内在意义。
如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所阐释的那样, “党的领导是全面的、系统的、整体的”[1]28。脱离了党的统筹,那么以服务大众为目的的社会治理共同体将因缺失核心向度而无从谈起。党在统筹布局中的核心性,体现为各级党组织的领导责任意识。对于群众路线的话语传统而言,这实质意味着要在价值理念上明确党的治理责任,即通过党委的统筹安排,使关心反映群众实情、维护群众意见的价值理念能够落实为共同体话语中的治理活动,并保证治理活动能够通畅无阻。这便要求各级党委坚决贯彻执行党中央的战略方针,统筹各级政府、基层群众自治组织和各类社会群体构筑起平等协商的平台,合理规范技术载体的恰当使用,并依托自身的权威性、公信力保证沟通方式的多样性和法治规范的前提性相互统一。
将群众路线融入社会治理共同体的话语尝试并非概念的演绎,而是面向国家治理实践的课题,需要话语传统能够在场景回应中实现一定的价值转向,即从过去相对静态场景中的理念,转为符合动态场景诉求的、不断进行自我创新的价值准则。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见证了群众路线面对多元要素并存的场景中自我适应的进程。21 世纪以来,日益明显的群众工作的法治化与信息化进程正可被理解为依托权威的制度文本和技术载体丰富群众路线的改革尝试。群众路线对国家治理的话语融入,实质上体现为价值理念在面对治理实践中层出不穷的问题时,能够用一种动态开放的方式对实践交出满意的答卷。
确立动态回应的态度,其核心应在于明确开放包容的问题意识,这种问题意识与群众路线的内核并不冲突,而是群众路线的题中之意。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应对风险是为了“增强人民群众安全感”[4]222。风险是影响群众的风险,因而必须成为群众路线关注与回应的基本对象。关注群众、帮助群众、维护群众的价值思路,便意味着以群众利益为导向,全面化地关注所有的风险因素,将全部与群众密切相关的问题纳入治理的视野之中。
有效地关注并解决问题,其关键还在于调查方法的适应性,调查方法恰恰是群众路线的话语优势。面对影响群众的未知风险,群众路线传统中关注基层的调查方法对国家治理的话语体系而言非但没有过时,反而历久弥新。群众路线的要义,在于主动反映群众实情,维护群众利益,成熟的调查方法正是群众路线价值导向下的治理经验的总结。对此,毛泽东同志有过精辟的论述,即唯有认真详细的基层调查才能真正保证“眼睛向下”[8]。回顾历史,基层调查最早可被追溯到党领导下的革命阶段,是革命政权建构中形成的以农村调查为代表的优秀传统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的延续[9]。改革开放尤其是进入新时代以来,关注基层的调查方法可以与重心下移的共同体话语相互契合,依托法治的规范保障进一步在多元技术平台中发挥积极效能,促进沟通。
如果说场景适应是群众路线价值理念的外延,那么持久深厚的人民情感正是党的群众路线的真正内涵所在。群众路线之所以能够在动态变革的场景中历久弥新,对不断出现的新的风险因素做出有力回应,其内在的价值原因正是群众立场的坚定性,这是党的性质和宗旨的内在要求。在党的统筹布局之下,群众路线可以永葆人民情感的不褪色。在中国式现代化的视域下,群众路线的话语传统是“变”与“不变”的统一。法治化的规范支撑与对技术载体的吸纳可以理解为契合场景的变化性,人民情感则是永远不变的内涵,不能因为改革之后社会场景的复杂变化而忽略群众路线的不变价值。应对动态场景中的复杂风险,不变的人民情感非但不是空谈,反而应被视作化解风险的终极的话语源泉,原因在于人民情感可以提供一种超越短期问题的视角。
以人民情感为基础,共同体将不再是面对阶段性事件的暂时价值路径,而是内在于党治国理政话语传统的主题。人民情感实质上对国家治理传达了这样一种价值立场,那便是政府与社会、不同社会群体之间的立场是相互统一的,此统一性并非体现为应对突发社会问题的某种被动选择,而是体现为以坚定的群众立场为前提的对风险进行应对、对群众利益进行维护的治理决心。基于群众立场,共同体可以凭借充分的话语依据在各类突发社会问题中制止违背人民群众整体利益、破坏良性治理的过激的意见纷争和不当的社会行动。正如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所强调的那样,“坚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1]48。以人民情感为导向,共同体的内涵可以超越短期的问题视角,使共同体最终成为国家治理长期的话语方位。
唯有持久深厚的人民情感,方能真正统合全球与本土的两重语境,这是中国式现代化最为根本的价值情怀。群众立场可以视为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的国家治理交给国际社会的话语答卷,这实则包含了两重蕴意。其一,群众立场是国家治理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全球话语维度的价值基础。这是立足于当前阶段对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继承与创新。此立场表明各国家、各地区的成员在人类命运共同体中均处于平等的地位,各国人民应共同成为防控风险、创建美好治理图景的主人。其二,群众立场所扎根的语境终究在于本土,本土实践才是国家治理能否向全球证明自身优势的判别标准。是否能够将群众路线融入社会治理共同体话语中,是国家治理话语走向成熟的重要体现。因为唯有中国式现代化的成就在本土改革中获得延续,国家治理才能由内而外,呈现出清晰、整体的全球视野。
综上所述,依据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精神,中国式现代化与国家治理是内在统一的两个概念。一方面,国家治理的话语体系来自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的价值逻辑。共同体是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产生的话语内涵,表明了改革至今日益成熟的中国式现代化对全球与本土未来的双重勾勒。党的群众路线作为融入于共同体,并推进后者走向完善的话语传统,同样是中国式现代化视域内的理念,其应当被理解为推动中国式现代化获得成功的价值主线。另一方面,国家治理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核心主题,中国式现代化视域既是基于国家治理在既往实践中所取得的成就而得以形成,也需依靠国家治理在未来的演进而不断成熟。两者结合表明,需将国家治理置于中国式现代化所代表的厚重的历史时空中去思考,这样能从既往治理的成功中立足当下,以优秀传统的延续为前提思考未来的愿景,形成国家治理的话语建构与内在传承的研究主题。围绕此主题,对共同体理念与群众路线传统的内在契合的探讨,或可推动研究的进一步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