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勋 段小花 陈 普
云南中医药大学/云南省傣医药与彝医药重点实验室,云南 昆明 650500
子宫肌瘤是由子宫平滑肌细胞异常增殖引起的,是女性最常见的良性肿瘤之一,也是子宫切除术的主要原因之一[1],30~50岁育龄妇女是主要的疾病群。目前,子宫肌瘤的确切病因还有待考究,多认为与种族,基因突变(以体细胞 MED12基因的突变为多)[2],饮食文化结构,生活习惯,高浓度的雌、孕激素水平[3]和细胞因子,年龄等因素有关[4]。可见子宫肌瘤的发病机制复杂多样,与个体发育的整体性有关,以雌、孕激素为例,高浓度的雌激素和孕激素能促进和加速子宫肌瘤的形成[5-6],青春期的女性在月经初潮时卵巢功能尚不成熟,分泌雌激素的能力有限,因此年轻女性子宫肌瘤的发病率低;围绝经期妇女卵巢的功能下降,雌激素水平逐步减退,子宫肌瘤便会萎缩或者消失[7]。
子宫肌瘤患者易出现月经异常、痛经、阴道分泌物异常、下腹包块等常见症状,会进一步诱发不孕、流产、贫血、急腹症、恶性病变等并发症,对女性的身心健康和生活质量造成不良影响。近年来,西医和中医在治疗子宫肌瘤上取得了成效,西医以药物治疗和手术治疗为主,药物治疗包括促性腺激素释放激素激动剂、促性腺激素释放激素拮抗剂、米非司酮、雄激素、左炔诺孕酮等。当肌瘤位于黏膜下和肌层内且肌瘤过大时,患者会出现明显的不适症状,此时手术就成了治疗子宫肌瘤的首选方法,如腹腔镜肌瘤剔除术、腹式肌瘤剔除术、腹腔镜下子宫动脉阻断联合肌瘤切除术、腹式下子宫动脉阻断联合肌瘤切除术等[8],除上述治疗方法外,子宫动脉栓塞术、高强度聚焦超声治疗、冷冻子宫肌瘤消融术等对子宫肌瘤的疗效也是有目共睹的[9-10]。
除西医外,中医药治疗子宫肌瘤也有独特的疗效。中医将子宫肌瘤归为“癥瘕”“积聚”等范畴,认为其病因与瘀血内停、痰瘀互结、肝郁气滞、脾肾阳虚、痰湿内蕴等有关[11],因此,治疗时以疏肝理气、活血化瘀、温经散寒、消癥散结等为原则[12],临床上采用的内治、外治或是内外并治的方法,均取得了较好的疗效。
随着民族医药研究的不断深入,藏医药在治疗子宫肌瘤方面的优势也逐渐体现出来。藏医药作为四大民族医药之一,治疗子宫肌瘤的疗效确切,可以有效缩小子宫体积以及子宫肌瘤体积,具有显著临床价值。文章通过知网、万方、维普数据库收集整理近年来藏医药与子宫肌瘤的相关文献,进一步探讨藏医药对子宫肌瘤病因病机、治疗方法的论述及认识,以期为临床治疗子宫肌瘤提供民族智慧。
藏医药是藏族人民在长期与恶劣的自然环境和不同种类的疾病斗争中凝练出的智慧结晶,至今有2000多年的历史,是我国医学重要的组成部分。藏医学有完整的理论体系,认为正常的人体是由三因(隆、赤巴、培根)、七大物质、秽物相互依存而构成[13]。在正常的生理状态下,三因(隆、赤巴、培根)相互作用,致力于保持人体的协调和平衡;当隆、赤巴、培根三因素中的某一因素或几个因素在内外环境的作用下出现异常的亢盛或衰微时,体内的动态平衡被打破,人体便会发生病理性改变,治疗上需辨证论治,对体内隆、赤巴、培根的份量进行调整,协调人体内环境,并达到健康水平[14-15]。
子宫肌瘤属女性最常见良性肿瘤,《藏医药专用术语释难明镜》《四部医典》《月王药诊》《医药八支科》等藏族书籍中关于肿瘤的形成、分类、治疗方法、经验、秘方等记录都有迹可循。《藏医药专用术语释难明镜》指出搅乱散(隆、赤巴、培根)在异常作用下致使人体吸收食物供养“初液”的功能降低,导致初液化血功能失常,形成恶液流入人体的各个管道,在“隆”的作用下,恶液聚集形成肿块,故称“滞癌”[16]。《四部医典》将肿瘤按病位分为内肿瘤和外肿瘤,外肿瘤包括肉瘤、骨瘤等,相当于西医学中的浅表性肿瘤和软组织肿瘤;内肿瘤指腹腔肿瘤和脏器肿瘤,包括肺癌、肝癌、胃癌、直肠癌、肾癌等[17]。与此同时,《四部医典》[18]记载了大量治疗肿瘤的方法,如在治疗外肿瘤时,早期采用调伏治疗法,中期采用除灭病灶法,晚期则采用“饮食无忌可破瘤”法等。综上,藏医药在对于肿瘤的认知由来已久,为后世藏医关于子宫肌瘤的病因病机分析、诊断治疗等奠定了基础。
子宫肌瘤属藏医“毛乃”(妇科病)范畴,和《藏医药专用术语释难明镜》中关于肿瘤的记载相似。基于藏医药学的五源学说、三因学说以及七大物质、秽物等基础理论,藏医认为当人体内与妇科相关的脏器的五源(土、水、火、风、空)运化失衡,便会引起三因(隆、赤巴、培根)发生病变,粗、轻、冷、细、硬、晃、油、锐、热、轻等内部成份被扰乱,导致所摄取食物中的精微物质无法进入血液,营养物质无法及时被运输到各个器官,血液、肌肉、脂肪、骨、髓、精液七大精华不能正常运作,此时,食物中的精微物质因无法被人体吸收,故而化作恶液进入子宫,子宫主月事的能力下降,在轻、寒、微、硬、动等因素的逆作用下月经和黄水被关闭在子宫内,致使月经失调,继而使脏器出现不同性质的过度增生、异常分化和分泌物堆积等,这类“多余”物质在人体内堆积又形成新的衍生物[19],这一衍生物便是子宫肌瘤。
藏医认为,子宫肌瘤的致病因素是多种多样的,不规则的气候变化、不良的饮食习惯和行为模式都会导致子宫肌瘤的产生,尤其是频繁的性行为、不规范的产后理疗及长期处于潮湿气候等更是常见致病因素[19]。子宫肌瘤患者的临床症状较为明显,如易出现子宫增大、腹痛、耻骨联合上部可触及质地坚硬的不均匀肿块,月经量异常增加,严重的痛经、贫血、不孕等症状[20]。除以上与子宫有关的症状外,也会引起其他脏器的症状,如当子宫肌瘤高度增加压迫膀胱时会引起尿急、排尿困难;子宫肌瘤增大压迫直肠时则会引起便秘等症状[21]。
2.1 药物治疗 藏医治疗子宫肌瘤以药物治疗和联合治疗为主,经临床实验对比,藏医药治疗子宫肌瘤的有效率高,过敏率低。
在不断的医疗实践中,藏医学广泛吸收了中医学、印度医学和古阿拉伯医学的优秀理论和经验,融合了自身的民族特色,形成了较为完整的、有影响力的医学体系[22]。藏医药在治疗子宫肌瘤方面充分发挥了其民族特色,是藏医治疗子宫肌瘤的常用方法,藏医药治疗子宫肌瘤的临床实验研究较多,进一步彰显了藏药治疗子宫肌瘤的有效性。德毛[23]择选取紫檀香、红花、藏紫草、茜草、朱砂、蒺藜等26味具有破血散结功效的藏药治疗17例子宫肌瘤患者,将药物研磨成粉混匀之后按每天1~2次,每次1~2g的剂量温水送服,之后根据月经的量、色、质、味以及伴随症状来加减药物,如经量过多,可加服八味藏红花止血散,经2~5个疗程(10~15天/疗程)后,17例患者中,9例疗效显著,6例有效,2例无效,总有效率达88.2%。彭毛东主等[24]选择100例门诊患者,按病情轻重给药,轻度患者每天上午空腹服用仁青芒觉1丸(1 g/丸),中午空腹服用二十五味鬼臼丸4丸(0.25 g/丸),晚服二十九味能消散3 g(3 g/袋);中度患者每天上午空腹服用仁青芒觉1粒,中午空腹服用十五味鬼臼丸5粒,晚上则服二十九味能消散3 g;重症患者每天上午空腹服用仁青芒觉1粒,中午空腹服用5~6丸二十五味鬼臼丸,晚上空腹服用3 g二十九味能消散,连续服用2个月。上述剂量重症患者需连续服用3个疗程,轻度和中度患者2个疗程后复查,经治疗,58例轻度患者痊愈;40例中度患者中痊愈13例,27例有效;重症患者2例服药 1个疗程后因病情加重,疗效不佳,故采用其它方法进行治疗,总有效率为 98%。周措吉[25]将82例子宫肌瘤患者随机设置为对照组(以米非司酮治疗)和治疗组(以藏药医痞月亮卡茨散治疗),每组41例,经治疗后,治疗组总有效率为88.4%,对照组总有效率为76.4%,两组比较具有显著的统计学意义。撒吉[26]从青海省西宁市黄中县藏族医院选择妇科肿瘤新药405(为保护新药产权而命名)治疗子宫肌瘤,疗效显著。卓玛措等[27]予患者口服十一味沙棘丸(由沙棘、藏木香、芒硝、三奈、火硝、小豆蔻、白刺子、硼砂、木香、肉果草、鬼臼组成)治疗子宫肌瘤,1~2个月为1个疗程,经过2个疗程的治疗,超声检查患者子宫及双侧附件未见异常,进一步证实藏药治疗子宫肌瘤的有效性。丁祥书[28]选取 2015 年至2016 年一年期间的12例妇科肿瘤患者,并视病情予患者服用藏医药中的二十六味破血散(由紫檀香、红花、沙棘膏、诃子、毛诃子、余甘子、藏木香、寒水石等组成)和十一味沙棘丸(由土木香、沙棘膏、小叶莲、野姜、诃子等组成)进行治疗,1个疗程后,对患者进行彩色多普勒超声复查,结果显示藏药治疗子宫肌瘤等妇科肿瘤的总有效率为 91.67%,患者肿瘤明显缩小。吉高以合[29]随机抽取30位妇科肿瘤患者,并以二十六味破血散为主,十一味沙棘丸为辅治疗患者,经治疗总有效率为90%,通过临床观察,患者在治疗期间未发生严重不良反应,仅1例患者出现轻度恶心和发热症状,药物不良反应率为6.67%。丰富的临床数据进一步明确了藏医药治疗子宫肌瘤等妇科肿瘤的临床应用价值。
2.2 联合治疗 藏医对于子宫肌瘤除药物治疗外,采用不同药物和针灸联合治疗的方法不仅可以缩小子宫的体积,还可以有效缩小子宫肌瘤的体积。卓玛措[30]采用内外合治的方法来治疗33例子宫肌瘤患者,将西徐吉喜(十一味消肿丸)10~15 g,达日吉尔格(十九味沙棘果丸)10~15 g和杰日尼阿(二十五味山楂丸)10~15 g合并使用,1个月为1个疗程,持续服用5~8个疗程。在内服药物的同时,也通过外治调理,选择气海穴、髓中穴、天枢穴等进行艾灸治疗,每7天施以艾灸治疗1次,每次3壮艾灸,持续1月后继而暂停30天,此为1个疗程,之后再继续艾灸治疗4~5个疗程,经治疗,33例子宫肌瘤患者被治愈13例,显效11例,有效6例,无效3例。由此可见,藏医治疗子宫肌瘤确有疗效。
子宫肌瘤作为女性最常见的良性肿瘤之一,尽管癌变率较低,但对女性健康有着潜在威胁。近年来,藏医药对子宫肌瘤的治疗发挥着积极的作用,对疾病的认知来源于其独特的理论基础,如五源理论、三因理论等。与此同时,其在用药和治疗技法方面也保留了民族特色,多采取药物内服、针灸外治等综合方式来治疗子宫肌瘤,药物选择上遵循了本民族关于子宫肌瘤病因病机的认知。大多对症选择具有活血化瘀、软坚散结功效的药物,这类药物除本民族药材之外,也包括中药,体现了藏医在用药上并不拘泥于本民族特有药材,而是积极吸收他族优秀经验;就治疗方法而言,藏医治疗子宫肌瘤的方法上多是药物内服和外治法配合使用,在上述研究中,通过数据比较发现藏医治疗子宫肌瘤的有效率高,其方式方法并不是简单的机械叠加,而是在不断地临床试验中加以完善和精进。
通过上述藏医治疗子宫肌瘤方式的概括发现,藏药治疗子宫肌瘤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与手术、放疗、化疗等现代疗法相结合,为部分手术后防止肿瘤转移复发以及对化疗不敏感或无法承受的病人提供一种新的、有效的治疗方式,且对复发有一定的防治作用,可以延长患者的生存期,进一步提高其机体免疫力,改善生活质量。
通过查阅相关文献发现,我国对于子宫肌瘤的治疗可谓多管齐下,不管是西医的用药、手术,中医的内外合治,还是藏医药及其他民族医药的特色治疗,都各有所长,且民族医药的诊法治法和药物的用法用量方面都比较成熟,但较之于西医和中医,大众对于民族医药治疗子宫肌瘤的认知度仍有待提高,主要以藏、蒙、维、傣四大民族医药及壮医药、苗医药等为代表,其他民族医药极少使用本民族特色诊疗方法治疗子宫肌瘤。除此之外,民族医药的大多数方法和药物只是在民族地区使用,大众认知度较低,这就引发了关于如何推广民族医药以及如何彰显民族医药治疗子宫肌瘤特色的思考,对此,笔者做出如下建议:一是健全民族医药保护的法律制度,使药物使用有法可依,有法可保;二是保持民族医药的特色并加快科研创新,针对不同民族治疗子宫肌瘤的疗效来规范生产药物的标准和流程,做到保质保量;三是将相关药物和治疗纳入医保系统,全面提高民族医药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