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菊霞 夏金星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 年远景目标纲要》明确提出,“支持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我国全面迈进共同富裕建设探索之路。共同富裕根本靠改革,基础在教育。教育是连接人的全面发展与共同富裕的纽带,正如学者奥莫尼亚(Omoniyi)提出,教育通过投资人力资本实现个体的可持续发展,对促进发展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1],教育部亦与浙江省人民政府于2022 年2 月签订备忘录,达成协同推进教育发展助力共同富裕的意见。理论与政策实践均表明,教育本身所具有的基础性、引领性和可持续性作用,及其在人才培养、科技创新、社会服务等活动中所体现的经济性、社会性、人本性等价值取向对推动共同富裕、促进社会公平具有重要作用,得到社会的广泛认可。职业教育作为横跨“职业域”“技术域”“教育域”与“社会域”的独特教育类型[2],在“十三五”时期脱贫攻坚中有效阻断贫困代际传递,充分发挥社会兜底作用,在人才支撑、技术扶持、文化扶志等方面做出了巨大贡献。在当前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阶段,推动共同富裕毋庸置疑成为职业教育发展的宏观政策语境,那么,在共同富裕的时代背景下,需要回答职业教育何为是推动共同富裕的重要手段?职业教育推动共同富裕的具体价值是什么?职业教育推动共同富裕的具体路径又有哪些?这是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和共同富裕建设亟需关注的话题,也是本文试图回答的问题。
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认为,语境是决定语义的惟一因素,脱离了语境,则不存在语义,即语境作为一种背景影响着相应的内涵与外延[3]。当前,共同富裕作为新发展阶段的一项重要战略目标,成为各领域发展的宏观政策语境,已在经济社会等多个领域及其政策文本中落地生根,生成了多种语义并转化为具体实践行动。
根据已有研究和实践推进,共同富裕存在多种语境与语义,理论渊源上,共同富裕是马克思恩格斯基于唯物主义历史观基础上的理想目标,是其所构想的未来社会的重要特征,其语义表达为生产力是社会进步的基础,共同富裕的前提是社会生产力的高度发达[4]。理论内涵上,共同富裕是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是人的全面发展,是基于质量、效率、公平及可持续发展的有机统一,既包含了社会主义契约的政治内涵,也包含了人民共创物质财富的经济内涵,还包含了建设橄榄型社会结构的社会内涵,其语义表达的是共同富裕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下全体人民共创日益发达的生产力水平,形成全体成员普遍富裕并共享发展成果的状态[5]。现实路径上,共同富裕是一项综合性的社会变革工程,其核心是缩小城乡、地区、收入“三大差距”,这就需要产业发展、脱贫巩固、文化、教育、社会保障、收入分配、税收制度、社会治理、农村经济发展等多领域多路径统筹协同推进,其表达的主要语义为共同富裕要缩小差距,消除两极分化,实现适度差距的富裕水平。
职业教育在提升后富群体能力,推动共同富裕建设中大有可为[6]。基于对共同富裕理论渊源、理论内涵和现实路径所表达的语境与语义,就本研究而言,职业教育的基本内涵及其助推共同富裕的实践构成了职业教育推动共同富裕建设的基本语境,也构成了其与共同富裕系统的耦合。
职业教育的基本内涵构成了其助推共同富裕的理论语境。职业教育的产品属性、类型定位及功能价值等基本理论体现了其推动共同富裕具有广泛的、基础性与先导性的作用。从产品属性看,职业教育作为一种准公共产品,公共产品的外溢性决定了其社会收益远远超出了个人收益范畴,必定在缩小贫富差距和维护社会公平方面具有显著作用。从类型特征看,职业教育是一种教育场域与经济社会等场域融合的开放型教育类型,与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领域相互依存,具有鲜明的跨界性与整合性,如在教育活动中,区域政府、产业、企业、社会等多元外部资源的参与充分体现了其跨界性,而教育活动中将产业需求与人文精神需求整合为一体,追求更高的社会价值则体现了整合性,这种跨界和融合对于共同富裕建设这一多元综合的社会性变革活动来讲,充分体现了职业教育的类型特征与共同富裕建设的内在契合。从功能定位看,职业教育遵从教育的四大功能,在服务产业、技术技能人才培养、技术技能积累与社会服务、重构社会生态等方面优势凸显,是支撑共同富裕建设的重要内生力量[7]。可见,职业教育助推共同富裕具有一定理论支撑。
职业教育的现实行动构成了其助推共同富裕的现实耦合。职业教育助推共同富裕从理论内涵上讲是多元的,但在实践推进过程中并非是全域完整的,而是有重点的突出。共同富裕的核心为缩小“三大差距”,但相对来讲,职业教育在缩小城乡差距和收入差距中的作用更加突出,其开展人才培养与社会培训扎实提升人力资源水平,在乡村振兴和改善农村人口收入水平等方面具有十分成熟的经验与优势,可有效促进“扩中提低”。从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视角看,中等收入群体是共同富裕建设的“基本盘”,但当前中等收入群体规模和结构仍有较大差距,国家统计数据显示,2021 年我国中等收入群体规模在4 亿人左右,而橄榄型社会结构的理想状态为中等收入群体规模在8—9 亿人左右[8],中等收入群体仍需大规模扩大。职业教育的教育(培训)对象是中等收入群体的重要组成部分或潜在中等收入群体,通过大力开展职业教育与技能培训服务,有针对性地开展重点人群教育与培训活动,有利于促使其提高综合素质与技能水平,改变其劳动参与方式并顺利跻身中等收入群体行列。
从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视角看,农村居民收入提高是共同富裕建设的重中之重。2021 中国统计年鉴数据中人均可支配收入表明,2020 年城镇居民与农村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为43834 元和17131 元,城乡差距达2.6 倍。而从两类居民可支配收入中的工资性收入来看,城镇居民和农村居民的工资性收入分别为26381 元和6974元,差距更高达3.8 倍,显示了城乡居民劳动收入绝对差距过大的现实[9]。毋庸置疑,收入差距主要归结于城乡居民个体人力资本差异,这就涵盖了其接受教育的程度,获得专业知识和技能的程度等要素,是这些基础性要素导致了城乡居民个体致富能力和收入水平的差距。众所周知,职业教育,特别是面向农村的职业教育,在促进乡村振兴和共同富裕中具有多维目标与重要使命,其可通过新型职业农民培育(培训)使得农村劳动力具有农业现代化生产和管理能力,通过相关领域技能培训使得走出农村的外出务工人员获得适应工业生产和城市生活的能力,通过“治理术”效应实现农村人口整体减少与素质不断提升[10]。这就表明,职业教育在“提低扩中”中具有比其他类型教育更加明显的优势,这也正是对共同富裕的回应。
职业教育助推共同富裕的语境及基本耦合阐明了其在共同富裕建设中的重点任务与主要责任,但是,共同富裕是一项复杂的社会变革,职业教育也是一种多场域的教育类型,其价值与内涵是一个多维的整体性存在,从理论视角上可解构为教育、经济、社会、文化及治理等多个横切面来适应不同领域的价值追求。
普惠性人力资本水平提升是共同富裕变革系统的中心。如前所述,共同富裕的重要特征是“扩中提低”,不断缩小收入差距与地区差距及城乡差距。有研究曾提出通过再分配手段缩小不同人群间的收入差距,但国际经验告诉我们,在发展较缓慢的条件下单纯通过再分配不仅不会促进共同富裕,甚至会导致共同贫穷[11]。事实上,收入差距隐含的是不同群体人力资本水平的差异,是个体参与经济活动方式的差异。研究表明,社会群体参与经济活动的方式不同,有单纯依靠劳动力参与的,也有同时依靠劳动力和技术参与的,还有同时依靠劳动力、技术和资本参与的,显而易见,参与劳动的方式越多元,收入水平会越高,如高收入群体依靠劳动、技术、资本参与经济活动,而低收入群体则仅依靠劳动力参与[12]。也就是说,人力资本水平及其参与经济活动的主要方式是导致不同群体收入差距的主要原因。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共同富裕要靠勤劳智慧来创造,提高全社会人力资本和专业技能,增强致富本领[13]。由此来看,提升普惠性人力资本水平,增强低收入群体参与财富创造的能力,改进劳动力参与经济的方式,是缩小收入差距,促进共同富裕的重要基础与途径。
阿马蒂亚·森认为,良好教育、优质培训可以提高穷人自身能力与素质,提高摆脱贫困的能力[14]。从人力资本理论看,教育是人力资本提升的一种极其重要的手段,其提升相对贫困群体人力资本的敏感度高于非贫困人口,对相对贫困的改善能力也更强[15]。职业教育每年通过各类正规、非正规、非正式教育与培训向社会输送数以亿计的技术技能人才,在有力提升社会整体人力资本水平中具有十分显著的功能与作用。在推动共同富裕建设中,职业教育重点面向众多低收入群体进行专业知识和技能传授与赋能,使其获得某种或多种技能,让更多的无技能低收入劳动者进入低技能劳动者群体行列,更多低技能劳动者进入高一级技能劳动群体中,进而整体改善低收入群体参与经济活动的方式以提高收入水平。质言之,职业教育通过开发与积累技术技能型人力资本,有利于大幅增加人力资本存量,优化传统人力资本结构和质量,为实现共同富裕提供强大驱动力[16]。
科技服务助力产业兴旺是共同富裕的核心要素。共同富裕,首先要富裕,做大蛋糕,其次是共同,分好蛋糕。历史上诸多社会理想都是在物质高度发达的基础上描述分配问题,当前我国财富积累和经济总量还不够高,特别是落后地区经济发展质量和可持续发展水平亟待提高,这就决定了共同富裕是建立在不断发展生产力和经济实力增长的基础上实现的[17]。“大力提升自主创新能力,实施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关工程,巩固壮大实体经济根基,夯实共同富裕的产业基础……”是浙江省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提出夯实共同富裕的物质基础的重要路径之一[18],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四梁八柱是基于科技创新的产业发展竞争力,产业创新发展是共同富裕建设的重要内容。
职业教育的经济属性决定其本质上就与产业存在着不可分割的紧密联系,工业4.0 方兴未艾,职业教育的发展变迁与能力不断提升,充分发挥职业院校教学科研团队、科研平台、服务机制等资源优势,积极开展以“人才”和“技术”为主要载体的技术技能创新服务,逐步进入企业创新体系以促进科技创新,是职业教育对共同富裕建设这一战略的重大贡献。一方面,以突破“卡脖子”技术“最后一公里”为目标,加快人才和技术供给,聚焦芯片制造、集成电路等先进制造关键领域“卡脖子”技术问题布局专业,深化推进创新型技术技能人才培养,深入开展校企协同技术攻关,促进关键技术落地。另一方面,对接中小企业实际需求,特别是针对单项冠军、“专精特新”中小微企业创新发展需求,联合搭建科技服务平台、培养科技服务团队、创新科技服务模式,进一步提高科技研发转化力,将潜在技术转化为企业生产力,助力中小微企业加快推进应用技术创新。显然,职业教育在促进产业创新合作、加快技术、人才、项目等要素转移和推动产业转型升级中起着重要作用。
共同富裕是“让全体人民有机会、有能力均等地参与高质量经济社会发展,共享经济社会发展的成果”,“有机会参与”和“共享成果”鲜明地突出了共享性、公平性、平等性等特征。共同富裕提出实现公共服务优质共享的目标,覆盖到城乡全域、教育医疗社保养老等全领域、人民全生命周期,从公共服务优质资源共享促进社会公平与共同富裕成果共享。但是,在高质量发展推进共同富裕建设过程中,弱势群体作为社会公平中最脆弱的部分,是潜在危机的高风险人群,其获得公共服务优质共享值得重点关注,特别是低收入群体子女、女性儿童、留守儿童、残障青年等教育适龄群体接受教育的机会与权力需得到最大限度的保障,极其需要注意规避被甩出教育轨道的风险。
职业教育作为基本公共服务,可以提供普惠性、公共性和公平性的多维服务。从教育本身的价值看,教育凝结在受教育者身上的价值分为内在价值与外在价值,内在价值是受教育者通过教育获得的能力与素质;外在价值是受教育者接受教育后被赋予的标签,获得更多的机会与更高的社会地位[10]。相对于普通人群,弱势群体的教育价值对其个人与社会的影响更加巨大,换言之,非但要规避弱势群体被甩出教育轨道,更要注重弱势群体的优质教育资源供给,更大限度地提高弱势群体的受教育机会与质量。职业教育在保障和改善民生、增强社会包容性方面具有长效性和兜底作用,已取得显著成效。一方面,作为普惠性教育,职业教育托底功能使得低收入群体子女有机会接受到义务后高中阶段教育和高等教育,为其积累全生命周期参与现代化建设的人力资本打下坚实基础,并阻断人力资本状况的代际传递和恶性循环,无论从教育外在价值看还是内在价值看,均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另一方面,通过非正规、非正式职业教育形式面向大量农村女性、进城务工人员及特殊群体(服刑人员、残疾人、老年人)开展人文素养或职业技能培训,使其有一技之长参与到经济活动中,提高教育内在价值,起到改善民生的作用。由此,职业教育的公共服务与资源共享拓展了低收入群体向上流动的渠道,劳动者通过职业教育体现出的内在和外在价值实现了向上流动,有效促进社会公平。
共同富裕不仅是人民群众物质生活的富裕,还包括精神生活的自立自强与文化富足。文化作为一种无形的力量存在而改变着人们的思维和习惯,是推动共同富裕的关键变量。在新发展阶段,要实现全体人民的精神富足,需要把握好落后文化的摒弃和先进文化的建立,即一方面需要落后地区、低收入群体为主的人们摆脱落后文化,另一方面则需要全体人民群众积极建设先进文化,整体提高精神文明水平。贫困文化论认为,贫困文化是贫困群体在与环境相适应的过程中产生的行为反应,并内化为一种习惯和传统文化,是一种与先进文化对立的落后文化,且在贫困区域和群体中不断传承[14],这种文化主要表现在思想观念相对落后,如素质偏低,原生性“造血”功能不足,不思进取、安于现状,不良社会风气等,是精神不够富足的重要表现,是共同富裕建设的重大阻力,亟待进行根源性铲除。从先进文化角度看,浙江省共同富裕示范区建设提出通过构建高品质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加快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等途径推进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发展。共同富裕既要摆脱落后文化,还要推进先进文化的发展,这一双重任务对职业教育提出了新要求。
职业教育扶贫相关研究表明,职业教育对提高贫困人口脱贫信心、综合素质提升、资本增值具有“人心优化”“智志双扶”的重要作用,在扶贫中具有瓦解顽固贫困文化的重要价值[19]。在共同富裕建设中,职业教育具有促进区域文化建设和繁荣社区发展的职能,通过文化服务、信息服务、志愿服务等促进区域精神文化建设。根据职业教育服务文化发展的实践,主要通过技能提升增强低收入群体参与创造财富的信心和勇气,激发致富的精神动机;通过教育和产业文化服务传播新观念,遏制陋习;通过主题活动、技能大赛、创新创业、劳动实践、志愿服务等,弘扬劳动精神、工匠精神;通过发挥特色专业优势,传承医药、戏曲、刺绣、雕刻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通过图书资源、文创产品等优质文化资源,繁荣社区文化生活;通过创意产业人才培养,促进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同时,职业教育通过学生助老扶残志愿服务、贫困地区支教、东西协作、优秀教师短期轮岗等形式参与三次分配,有利于促进教育资源向贫困地区和群体流动,更加直接地服务共同富裕建设。
跨界跨域提高社会治理水平是共同富裕的保障。实现共同富裕需要一揽子基础性制度安排,其中社会治理作为国家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实现共同富裕的“压舱石”。浙江共同富裕示范区建设提出“扎实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的要求,社会治理的主体由单纯的政府负责转向多元主体共治,这就对多元主体间的价值融合、资源整合、协同秩序等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社会治理场域中,社会资本作为一种关系嵌入式资源,凭借信任、规范、网络等要素构成的稳定内部结构,对社会治理主体间价值、资源、秩序等融合与再造具有促进作用。职业教育在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充分探索过程中形成的社会资本,深刻影响着教育活动与社会治理。在校企合作多元办学过程中,行业企业、社会组织、职业院校、学生家长等社会治理主体在教育教学实践交往和治理行动中形成稳定的价值融合,实现异质性、稀缺性资源的整合流动与优势互补,以及相互配合和密切协作的有序合作,这种在产教融合下形成的社会资本有效促进了社会治理能力提升。同时,从个体角度看,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模式还能够促进低收入群体的个体社会资本重建,如这部分群体通过校企合作从一般封闭式的教育体系内转向企业、市场等开放的环境,参与更加丰富群体交往与社会互动,有利于积累社会合作规则等个体社会资本潜能[20]。
同时,乡村治理是共同富裕背景下社会治理的基础与关键,其意义已不需赘述。从教育角度看,梁漱溟先生将现代教育作为乡村社会治理的重要手段,通过建设乡学和村学等新型社会组织构建乡村社会秩序,以实现乡村治理。我国职业教育分类中的农村职业教育,面向农村地区开展教育与培训活动,在参与人心优化、秩序生产和能力生成等方面具有重要治理特征,本身蕴含了改进乡村治理、实现乡村治理现代化的重要意义[21]。因此,农村职业教育在社会治理现代化、特别是乡村治理现代化中的重要功能亟待高度关注,仍需不断改善农村职业教育的发展生态、提升农村职业教育自身治理的现代化水平及服务乡村治理的能力。
职业教育对于激发个体内生动力与能力、助力产业兴旺、规避弱势群体甩出风险、推进社会治理等方面凸显出独特优势。紧扣职业教育助推共同富裕建设的基本语境与价值体现,职业教育既需要从宏观出发进一步加大政策供给与改革创新,充分提升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与适应性,更需要在微观层面进一步加强其功能释放,从人才、技能、文化、环境等维度探索落地落实的举措,以具体行动诠释价值赋能共同富裕建设。
共同富裕对人力资本提升的要求包含两个维度,一是助力重点产业领域人才获得或提升适应产业发展的专业能力,二是助力低收入群体获得一技之长的能力。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等产业领域的技能型从业人员、就业困难重点群体及灵活就业群体等重点领域人群人力资本提升是职业教育助推共同富裕的基本之路,也是核心之路,一方面需充分加强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等专业领域人才培养,另一方面需加强上述专业及非专业领域技术技能培训,特别需加强开展面向低收入群体、灵活就业群体的就业创业教育与培训服务。
首先,职业院校加强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等专业领域学历教育人才培养力度。对接区域产业集群培育工程和产业基础再造工程,建设一批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等重点领域专业,打造技能人才培养平台,弥补相关产业领域的专业技术技能人才需求缺口,充分增加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等共同富裕重点领域对中等收入群体的吸纳程度。其次,职业院校与政府联合实施技能人才提质增效行动,开展相关社会培训服务。如面向先进制造业等技术更新快、人才流动性强的企业,加强开展新技术等轮训服务,周期性更新技能人才知识与技能,提高人才支撑产业发展的能力;面向乡村振兴定向培育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发展所需的农业经营与管理的本土化人才,提高农村人口收入。再次,职业院校发挥公共服务职能,对接公益性岗位托底安置的技能培训,加强就业困难重点群体的帮扶培训,开展家政、养老、汽修、电工等就业创业技能培训项目,助力低收入群体技能培训全覆盖,促使其以一技之长逐步迈入中等收入群体行列。最后,开展灵活就业与小微创业者等群体培训,合理利用“平台+个人”新型灵活就业载体,组织开展网络直播、网店开设、市场分析、经营策略等方面的就业创业培训服务。
共同富裕需要技能型社会及技能型社会教育体系的有效支撑。职业院校不以高精尖技术创新为优势,但其与产业高度适配的专业、实用的技术研发与工艺革新技术服务、深度联结的企业要素等可有效促进产业导向技能体系构建,为共同富裕奠定产业发展基础。
首先,持续提高职业院校专业服务现代产业支撑力。职业院校应以科技创新和数字变革为引领,紧密对接先进制造业集群发展布局,统筹优化专业设置,适度超前布局新材料、高端装备等战略性新兴产业领域相关专业,扶持发展家政、养老、托育等民生领域紧缺专业,限制发展社会需求不足、就业质量不高的专业。强化专业集群建设,培育一批与先进制造业、高端服务业等重点产业领域紧密对接专业为龙头的专业集群。主动适配产业高端化对人才能力结构提出的新要求,大力推行中国特色学徒制,探索建立中高本一体化人才培养体系,加快培养面向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的职业场景人才,提高人才与产业适配度。其次,提升技术推动现代产业发展的创新力度。引导职业院校联合国内知名高校、科研院所等共建技术创新与研发平台,推动科研设施、名院名所、科技企业加速集聚,形成技术集聚创新优势。建立区域性产学研用联动创新生态,打造集约化、规模化、产业化的产教融合示范区、技术技能人才长学制培养试验区、技术创新转化区、中小科技企业孵化区集合体,促进产、学、研、用资源要素集聚融合。再次,加强企业与职业院校技术交互融合。一方面吸引单项冠军企业、“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等与职业院校联合开发技术标准、职业技能标准及专业教学标准等,促进企业标准与职业院校标准的对接与融合;另一方面加强职业院校科技成果转化应用,充分利用科技大市场等功能性平台,举办线上线下自主创新成果发布、交易等活动,加强校企对接、专业链与产业链对接。实施职业院校科技进企(下乡)行动,定期组织科技特派员等技术与管理专家等入企、进村开展专项科技服务和业务指导。
共同富裕的核心元素是共享,突出公平、平等要素。根据罗尔斯正义原则提出的优化资源和机会分配优先次序显示,处于中间次序的“具有竞争性和排他性的资源和机会均等地向所有人开放,提升弱势群体参与竞争和享受服务的可行能力”[17]等两个条件是共同富裕的基本限度要求。职业教育在优化公共资源分配与供给中,特别需要面向弱势群体加强资源分配的公平性及促进享用能力提升,充分改善民生和促进社会公平。
首先,进一步扩大职业教育受教育对象范围,中职教育、高职教育进一步加大市场开放力度,不断实现几乎为所有愿意就读的初、高中毕业生及社会人员提供有质量的、无附加条件的教育机会,使职业教育均等地向所有人开放,真正实现面向人人。其次,强化对弱势群体的关注和资助,一方面,关注相对贫困地区和弱势群体的职业教育供给度,采取特殊化供给,既考虑相对贫困地区及弱势群体的实际情况,又突出职业教育资源分配的公平性,亟待重点办好一批农村职业教育。另一方面,加大对弱势群体的学业资助,提升其享受服务的可行能力与综合素质,如宁波职业技术学院成立自助式慈善助学基金——“思源基金”,秉承“不让一个学生因家庭经济困难而失学,不让一个家庭因学生上学而贫困”的助学理念,采用自募捐款实施精准资助模式资助寒门学子,并建立 “捐资—解困—扶志—成才—反哺”的资助良性闭环体系,助力弱势群体参与竞争稀缺性资源的分配及享受服务能力的提升。再次,建立职业教育外部公平机制,加强职业教育与经济社会的协调发展,促进职业教育与基础教育、高等教育等不同类型教育间的协调发展,打通学历教育与社会培训、公办教育与民办教育间的壁垒,建立职业教育有效力的法制保障机制,建立职业教育经费向重点难点倾斜的经费机制等,从外部保障职业教育公共资源供给与分配的公平正义。
精神富足的社会是文化繁荣的社会,共同富裕需要职业教育的多元文化基因赋能人民群众的精神富足。职业院校发挥公益性文化基因和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功能,赋能人民群众精神富足。
首先,职业院校公益性文化氛围引领社会风尚,增加三次分配总量。职业院校充分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慈善精神,开展慈善帮扶、爱心捐助、公益志愿活动等,形成“扶弱纾困”的社会文明风尚,这也是通过教育手段增加三次分配总量的重要表现形式。慈善与公益文化在增加三次分配总量的同时厚植了慈善、反哺等先进文化,形成了悠悠传承、影响深远的慈善与公益文化,对欠发达地区文化进步及人民群众的“人心优化”具有极大帮助。其次,职业院校积极开展先进文化传承活动,提升区域整体文化水平。积极举办技能大赛,创新劳动形式,打造工匠精神传承基地等大力弘扬工匠精神;发挥专业优势,面向群众开展文化活动,强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保护、挖掘和传承发扬,振兴民族非遗传统文化,提升民族地区和相对落后地区人民群众的精神文化水平;在深耕传统文化的基础上,鼓励职业院校积极开展现代文化创新产业培育,特别是乡村区域的文化产业建设,在提升文化产品经济价值和乡村群众经济水平的同时,丰富人民群众的精神生活。
如前文所述,共同富裕对社会治理提出了新要求,多元协同治理过程中多元主体间的价值融合、资源整合、协同秩序等成为治理的重要内容。在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政策环境下,职业教育作为联结企业与社会多元群体的重要纽带,对多元治理中价值、资源、秩序等融合与协同具有积极的黏合作用,这就亟需加强营造企业与职业院校协同推进育人、技术技能积累及社会服务的互动生态,为现代化治理推进共同富裕赋能。
首先,高职院校创新建立与企业开展技术技能积累的协同机制,通过局部打破学校和企业资源界限与壁垒,建立系统化、常态化的协同机制,激发企业积极选择和参与高职院校科技服务活动,形成校企协同推进技术技能积累的良好生态氛围。其次,营造企业加强与高职院校协同研发、协同资源整合、协同育人等综合领域合作的氛围,突破过去以学生就业为主的单一合作思维模式,主动探索与高职院校开展科技合作的模式、路径与机制,提高对高职院校科技服务的认同度与协同度,逐步在企业营造好与高职院校协同技术攻关的良好环境与氛围,在接受或参与科技服务活动中提升技术技能积累水平。再次,高职院校加强管理机制创新,建立技术技能积累及社会服务机制。探索政校共建服务中心,创新收入分配激励机制,完善现有的科技服务人员取酬方式,实现科技服务工作报酬和科技成果转移转化奖励不受工资总额限制,强化技术技能积累及其社会服务绩效评价,将绩效评价作为院校综合能力考核的重要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