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药治疗男性不育症的研究进展

徐文洁，卢桂林，刘勇，葛友涛，王泽，胡见鑫，卞廷松*

(1.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常州市中医医院，江苏 常州 213003；2.常州市妇幼保健院/常州市第一人民医院钟楼院区，江苏 常州 213000)

0 引言

夫妻同居且性生活正常, 双方未避孕超过1年, 且因男方因素导致女方未能受孕，称为男性不育症(male infertility, MI)[1]。据相关报道, 全世界范围无法正常生育的育龄夫妇约占15%~20%, 其中男性因素所致约占50%[2,3]，中医称之“无子”“男子难嗣”等。中医药治疗男性不育症历史悠久，且优势明显、疗效满意，是治疗男性不育症的重要手段。笔者通过查阅相关文献，现对相关其研究进展做如下综述。

1 病因病机

1.1 脾肾亏虚

《傅青主女科》云：“脾为后天, 肾为先天;脾非先天之气不能化, 肾非后天之气不能生”。徐福松教授认为男性不育症与脾肾关系密切，脾肾分别为先后天之本,后天滋养先天, 则肾精充裕, 发挥其“主生殖”的功能, 若脾胃虚弱, 运化无力, 气血则难以化生，以致肾精亏虚；徐福松教授亦在治疗男性自身免疫性不育症研究中发现，多见脾虚证与肾虚证，故脾肾双补能促进精子发育、成熟及获能，临床效果显著[4]。曾庆琪教授认为，男性不育症病机之本在脾肾亏虚[5]。卞廷松教授认为，先天禀赋不足,肾精亏损，后天脾虚，失于运化,肾精无源亦可导致男性不育[6]。李曰庆教授认为，不仅肾虚可致男性不育, 脾失健运亦可致不育[7]。戴宁认为，肾虚是不育症发生之根本原因，脾虚是重要因素，饥劳伤脾、作息失常、熬夜、药物或手术等皆可影响机体正气，致使脾胃中焦之气不足，后天之本无以运化，先天肾精失去充养之源，以致不育[8]。秦国政等在对本病达成的专家共识中指出脾肾两虚、脾肾相互滋生功能异常,导致生殖之精生成缺乏而致不育[9]。

1.2 痰湿阻滞

《证治汇补》云：“脾虚不运清浊，停留津液而痰生”。徐福松教授认为，痰湿内生，其性趋下，扰动精室, 精室造精功能受影响, 则精液质量下降，进而不育[10]。樊千通过对现代诸位男科医家治疗精液不液化症之经验进行总结研究，得出痰湿是精液不液化之男性不育症的重要病机[11]。曾庆琪教授通过临床经验得出湿热内生，下扰精室，可导致生殖之精生成和发育异常[5]。李曰庆教授指出，脾失健运则水湿内停,水湿聚则痰生，故痰湿蕴结亦是本病的重要病机[7]。郭军教授认为痰湿之邪或阻碍三焦水液运行,或留恋下焦影响精室生精环境,或直入精液，影响了精子生长及成熟的过程[12]。李海松教授认为，水湿滞为痰，阻闭精窍, 亦可影响生育功能[13]。孙冉冉等认为痰湿之邪流滞精室,久蕴化为内热,影响生精或疏泄[14]。

1.3 瘀血内阻

《肾虚血瘀论》云：“久病则瘀，瘀者血瘀也。……脏腑虚弱，气血运行无力，则瘀滞丛生，瘀滞成则怪病生”。卞廷松教授认为肝气郁滞则血行不畅，气血互阻,精络瘀滞，加之患者或有先天禀赋不足，或有脾肾亏虚，诸因相合，以致男性不育[6]。徐福松教授认为气滞血瘀阻塞精道形成“精瘀”，以致精道阻塞，精液液化异常，导致男性不育[15]；戴继灿等分析得出，男性不育症之病位主要在肾、脾、肝及下焦, 证型以阳虚、阴虚、精亏等虚损为主,血瘀、湿热等邪盛仍占重要比例[16]。莫旭威认为，肝失疏泄，情志不畅, 肝郁气滞,则致肾精失于藏泄,故气滞血瘀为现代男性不育的重要病机[17]。王金亮认为，肝与生殖功能关系密切，肝藏血，与肾脏精血同源，司疏泄，为泄精之枢纽，肝气郁结，则肾精难输，以致不育[18]。李宪锐等认为，肝郁气滞、湿热内蕴、脾胃亏虚均可致血瘀，加之不育症病程较长，久病必瘀，久瘀入络，强调从瘀论治男性不育症的重要性[19]。

1.4 浊毒蕴结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清阳发腠理，浊阴走五脏。”《素问·五常政大论篇》:“夫毒者，皆五行标盛暴烈之气所为也”。指出浊邪为水液二便之代谢产物，毒邪乃是邪气滞留蕴结而成，故浊邪不去，则毒邪内生；感染毒邪，浊阴不出。徐福松教授认为，现代男性饮食嗜酒重辣，湿热内生，久酿成浊；包皮炎症或性事不洁邪毒侵袭, 浊毒侵扰精室而成“精湿”之变[15]。王琦教授在基于男性不育症传统病机之肾虚基础上，结合临床经验，认为本病的核心病机为“肾虚”为本；“湿”“热”“瘀”“毒”“虫”为标；现代男性泌尿道感染及慢性前列腺炎及嗜食酒肉可致湿热化浊，性病、急性炎症及辐射等因素可归类为“毒”，浊留毒侵，是本病发生的主要病因[20]。赵冰等认为，浊为阴邪，黏腻重浊，可导致精液黏稠不化，表现为少精、弱精等，进而影响生育。同时患者罹患痄腮后，邪毒不清，内窜厥阴，蕴结于阴器，影响男性生育能力[21]。

综上所述，本虚标实为男性不育症的病因病机，脾肾亏虚为本，痰湿，瘀血，浊毒为标，病程日久，诸邪相互影响，脾肾亏虚更甚。

2 中医治疗

2.1 内治法

男性不育症的病因复杂，研究空白较多，故辩证分型为临床一大难点，况且还有相当一部分病人无症状可辩，只能借助于现代的各项检查检验结果进行分析，更增加了辩证分型的难度。目前临床以辨证论治为主，辨病论治、单方验方亦有所长。

2.1.1 辨证论治

徐福松教授以中医辨证论治理论为指导,以多年的临床经验为总结, 结合辨全身体质和辨局部精液,综合辩证，将男性不育症分为“精亏”“精寒”、 “精热”“精瘀”“精湿”，统称“精病”，分别予以补肾益精、补肾温阳、滋阴降火、活血化瘀、化痰去瘀、清利湿热等法治疗[15]。王玉英辩证男性不育症临床证型，总结九型：肾阳不足；肾阴亏损；心脾两虚；心肾不交；肝气郁滞；肝火亢盛；湿热内蕴；痰阻宗筋；精血瘀阻，临床分别以补肾温阳、滋阴补肾、交通心肾、疏肝理气、清热调肝、清热化湿、化痰通络、活血祛瘀等法论治[22]。张敏建等将男性不育症证型归纳为脾肾亏虚为本，分别为肾阴虚、肾阳虚、肾精亏虚、脾虚湿盛为主；标实为肝郁气滞、气滞血瘀、痰湿蕴结、湿热下注，以此为指导进行辨证施治[23]。赵丽华将男性不育症患者分为肾气不足型、肝肾阴虚型、痰湿阻络型、湿热蕴结型、肝郁气滞型、精道闭阻型, 并根据分型进行治疗[24]。赵刚将男性不育症分为：精寒, 气虚, 精少, 痰多, 相火旺, 气郁等六型，且强调以调理肾精为首，辩证用药[25]。

2.1.2 辨病论治

李郑生[26]治疗少弱精子症引起的男性不育症予以补肾生精汤，临床共105 例，痊愈62 例, 占59%;有效39 例, 占37%;无效4 例, 占4%，总有效率96%； 赵创[27]使用生精汤治疗200 例少弱精所致的男性不育症，临床总有效率高达84.4%；刘冰[28]将生精育子汤作为治疗组与五子衍宗丸构成对照组进行对照治疗，治疗少弱精子型男性不育症，结果治疗组总有效率为82.0%，结论生精育子汤及五子衍宗丸均能在提高精液质量方面起效,而生精育子汤疗效更为显著。莫延松[29]使用自拟育精汤治疗76 例少弱精子引起的男性不育症，痊愈51 例,占67.1%;有效20 例,占26.3%,无效5 例,占6.6%;总有效率93.4%。

2.1.3 单方验方

曾庆琪教授[5]基于“精室理论”，根据精室的功能特点，总结出“通补并用”为核心的治疗法则，创制而成了治疗少弱精子症的经验方“润精汤”，疗效显著，临床具有一定的推广运用价值。卞廷松教授[30]采用补肾填精，活血化瘀的方法，以聚精汤加味治疗男性精子DNA 碎片率异常，临床研究治疗前后精子活力、密度、DFI 均有不同程度改善，且未见毒副作用。孙自学[31]基于对男性不育症病机为肾虚血瘀的认识，临床论治以补肾活血，益气通络为大法，自拟益肾通络方，以此为基础方进行临证加减，临床用之，疗效显著。李勇[32]使用温肾助阳丸治疗60 例精液质量异常引起的后天男子不育症患者, 其中痊愈为25 例(41.7%) , 好转为31例(51.7%), 无效为4 例(6.6%), 总有效率 92.5%。朱夏莹[33]使用“鲍氏清补方”治疗肾虚血瘀型男性不育症患者80 例，治疗发现治疗组精液量明显增加(P＜0.05)，两组精子在浓度、活力方面均有明显上升(P＜0.05)。卢金玉[34]等使用补肾益精丸(胶囊)治疗后患者的中医症状及精液常规检测方面都有所改善,尤其是在精子活动力及H B A 检测指标方面有明显提高, 因此有助于提高配偶的受孕率。黄海波教授[35]对肾阴虚型男性不育症患者使用中草药组方“黄氏嗣育丸”，方以清热祛湿、养阴生精、健脾补肾为主，以达扶正祛邪, 生精助育,临床疗效显著。

2.2 外治法

2.2.1 针刺治疗

袁少英[36]根据针刺治疗精索静脉曲张合不育症的临床心得总结出了4 组治疗VC 不育症高效穴位以及相配套的针刺手法。康照鹏等[37]治疗特发型男性不育症,使用中频脉冲针刺，治疗后患者的精子质量有显著提高。邓宇飞[38]使用针刺治疗肾虚血瘀型男性不育症，针刺组治疗3 个月后PR 较治疗前显著升高，IM 较前显著降低。王志勇、王媛媛[39]选取140 例男性不育症病人取穴(命门，肾俞，关元，足三里，三阴交，大赫)针刺，治疗有效率达94.29%。田野[40]选取针刺联合补虚泻实法治疗少弱精男性不育症，治疗后临床疗效及精子质量均优(P＜0.05)。

2.2.2 艾灸治疗

朱韪[41]隔姜灸关元、肾俞治疗肾阳虚型男性不育症患者55 例，治疗效果总有效率为75.4% (P＜0.05)。韩楠楠等[42]选取32 例少精症患者对其关元、中极、肾俞和三阴交等穴位艾灸治疗，治疗的总有效率为81.26%。张晓艳等[43]随机将男性不育症患者分为艾灸组与安慰灸组,选取神阙、关元穴艾灸,得出艾灸治疗本病疗效明显。

3 小结与展望

综上所述，男性不育症的病因病机核心在于本虚标实，虚者可有肾虚、脾虚，实者可有痰湿、瘀血、浊毒，且各病因往往相互影响，或相兼发生，例如肾虚则阳气不足、脾阳不振以致脾虚，脾虚则后天无以充养先天致肾虚，脾虚亦可致血瘀、痰湿，痰湿日久可化瘀阻络或形成浊邪，浊久不泄则内生毒邪，外感毒邪则浊邪留恋等等，故治疗须以临床疗效为首，不拘泥于单一。综各医家之经验研究，不论是辩证论治、辨病论治或使用单方验方，亦或是通过针刺、艾灸等外治疗法，可观之以中医理论为指导思想治疗男性不育症之效显著。虽然中医药治疗男性不育症在近几十年发展迅速，但仍有许多体系、理论、实验研究的空白等着我们填补，笔者总结如下：①临床分型尚未统一，各医家大多分型与治疗并重，疗效评判可比性差；②实验研究空白较多，尚需为临床使用药物提供助力的集中性研究成果等；③部分经验效方为各医家临床经验所得，尚未进行有效的系统研究，临床疗效尚未具有权威说服力。笔者拙以为现代中医治疗男性不育症在利用传统中医思维及经验方法的情况下，还需与现代科学技术相结合，有效利用微观检验及器械检查手段，中西合参，辩证治疗，既要体现和发扬传统医学的特色与优势，也须以科学的研究成果和证据辅之，如此既有便于往后进行更为详细的科学系统研究，亦利于中医药临床的实用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