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卫兵
神宗趙顼(xū)颁布熙宁新法后,各地方多起用一些刚刚入仕的新人,其中大理寺丞李察被派去河北,负责管理常平仓的救济和农田水利等工作。
李察少年得志,不免趾高气扬,当时宣抚河北的文彦博看不顺眼,便想杀杀他的威风。李察个子矮小,来见文彦博时,文提前命人在厅堂中摆上了高大的椅子,李察无法入座,正踌躇间,文彦博则笑眯眯、慢悠悠地对左右说:“快快把寺丞抱上座位来。”李察羞愧难当,只得告退。
史学家刘攽(bān )晚年得了风疾,须眉脱落,鼻梁也塌了。一天苏轼会同几个朋友来访,席间众人引用古人诗联相戏,苏轼看了一眼刘攽,调笑道:“大风起兮眉飞扬,安得猛士兮守鼻梁?”众人闻言无不大笑,刘攽则独自惆怅不已。
叶衡罢相后回家,一次生病,朋友来看望,大家都不苟言笑,生怕刺激了叶衡。过了一会,叶衡突然问道:“我就要死了,只是不知死了以后好不好?”一人回答说:“想必极好的。” 叶衡很惊讶, 问:“ 你是如何得知?”那人道:“假如死后不好的话,那些死了的人一定会逃回来。现在没有一人回来,证明是不错的。”一时满座皆笑,气氛为之融洽。
状元胡旦晚年生了眼疾,在家闲居。史馆要为一个贵侯作传,此人出身贫贱,曾以杀猪为业,史官很为难:不写就不是实录,写又恐犯忌讳,便相约去向胡旦请教。胡旦听完大笑,说:“这有何难,就说其曾‘操刀以割,示有宰天下之志不就行了。”史官闻言莫不叹服。
吕蒙正做宰相时,有人给他送来一面珍藏的古镜,说其光能照二百里,结果吕蒙正并不稀罕,拒绝道:“我的脸也就是碟子般大小,干吗要照二百里远?”闻者无不叹服。
贾黄中为宰相时,卢多逊为其副手。一天忽报京城周围出现蝗虫,卢多逊故意笑着说:“我听说这些蝗虫是假蝗虫(注:假蝗虫谐音贾黄中)。”贾黄中应声回道:“我也听说这些蝗虫没有伤害庄稼,只是芦苇多损(注:芦多损谐音卢多逊)罢了。”
学士石延年有次去报宁寺游玩,赶车的没控住马,马一下惊走,石延年摔在地上。起来后,石延年自我解嘲说:“幸好是石学士,若是瓦学士,岂不要摔碎了!”
书法家米芾善于临摹,每次借到古画,都会临摹一幅,然后和原画一起拿给人家,让他自己判断哪幅是真的,人们分辨不清,最后往往拿走了赝品。杨次翁任丹阳太守时,有次米芾路过,便留他小驻,将走时,杨次翁狡黠地说:“今天特地为你准备了河豚羹。”结果上桌后,只是一条普通的鱼而已,米芾不解,正茫然间,杨次翁却哈哈大笑说:“这是河豚的赝本。”
仁宗皇后对丞相吕夷简的夫人说:“皇上想吃淮白鱼,但是祖制规定,不让随便吃外面的东西,所以宫里没有这些东西。你们老家在寿州,应该有这个吧。”夫人说有,回去后命人装了十盒淮白鱼准备进献。吕夷简见了,问她这是要做什么,夫人如实以告,吕夷简说:“那进献两盒就行了。”夫人说:“为皇上准备玉食,为何如此吝啬?”吕夷简语重心长地说:“宫里都吃不到的东西,做臣子的家里,哪能有十盒那么多啊!”
胡瑗、孙复、石介、李觏(gòu)等人,与范仲淹的次子范纯仁交好,常在一起交流学习,到了晚上,就在帐子里点上灯接着勤读,以至于帐顶都给熏黑了。后来范纯仁显贵,做了大官,其夫人便将那顶帐子收起来,时不时地拿给孩子们看,指着帐顶被灯熏黑的地方对他们说:“你们的父亲年少时勤学苦读,晚上在帐子里点灯看书,把帐子都熏黑了。”
北方民俗办红白喜事,有专门负责招呼客人或者供使杂役的人,唤作“白席”,有时表现得非常滑稽。韩琦在邺地任职时,有次参加一个人的婚礼,见桌子上有荔枝,伸手想拿一个剥来吃,白席见了,马上拉着长声唱道:“资政(注:韩琦曾任资政殿学士)要吃荔枝,请众宾客一同吃荔枝。”韩琦讨厌他啰嗦,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没想到白席继而唱道:“资政生气了,请众宾客放下荔枝。”韩琦不禁为之莞尔。
(丁强摘自《白衣飘飘的年代:宋朝那些有趣的人和事》,重庆大学出版社,西米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