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喜霞,陈 阳,田斐合
乡村集市公共空间是乡村社会中极具特色的存在,自形成以来承担了经济、政治、文化在内的多种功能,同时具有不可替代的社会整合作用。随着乡村社会的发展与经济水平的不断提高,乡村集市公共空间在角色性质、地位以及特征等方面发生不同转向。 从角色性质层面看,受国家力量的制衡影响,乡村集市的发展动因不断变化,呈现出由行政性为主导向内生性为主导的转向;从角色功能层面看,乡村集市的经济主导地位被冲击,但同时其社会性不断增强,呈现出由经济性空间向社会性空间的转向;从角色地位层面看,受其他乡村公共空间及经济体不断发展的影响,乡村集市在乡村社会中的主体地位不断被削弱,乡村集市呈现出由必要性公共空间向补充性公共空间的转向;从角色特征层面看,乡村集市顺应新时代的发展规律,延续传统特征的同时不断创新发展,呈现出由单一性运行向多样化发展的转向。
在乡村振兴的当下,应充分认识到乡村集市公共空间的重要作用,正确把握乡村集市发展的内在动因及规律,将乡村集市发展成为推动乡村社会发展的着力点。 目前学界关于乡村集市公共空间的研究主要包括公共空间与具体乡村集市两个方面。 本文旨在通过梳理相关研究,理清乡村集市公共空间的变迁延续与角色转向,从而挖掘乡村集市的现代价值。
作为乡村公共空间的代表之一,乡村集市是乡村货物集散中心与商业聚集点,是连接农民与市场、乡村与城镇的纽带,具有重要的社会学意义。 近年来,受社会变迁与市场经济发展的影响,乡村公共空间随时代发展不断变化,乡村集市的市场地位不断受到冲击,乡村集市的结构与功能逐渐发生了变化。 本文通过梳理乡村公共空间的变迁及乡村集市的功能与变化,挖掘乡村集市公共空间的内在发展逻辑,总结乡村集市的具体角色转向,并基于此挖掘乡村集市的现代价值。
基于公共空间多维度、立体性的考虑,本文将公共空间定义为在地理环境、外部资源以及社会主体的共同作用下,依据一定区域内的现有资源,辅之人际关系网的嵌入,形成的具有一定结构与功能的空间。 公共空间不仅仅简单包括地理空间,同样包括社会空间。 人作为参与主体在公共空间内进行有需求的特定活动,在赋予公共空间特殊意义的同时,加固与拓宽自己的人际关系网络。 国家力量与乡村发展之间的制衡与变化使得乡村公共空间经历了从繁荣到消解进而走向新发展道路的变化过程。
传统社会的国家权力空悬于乡村社会之上,使得乡村公共空间成为治理乡村社会的重要依托,同时成为乡村社会发展与农民生活不可或缺的主体。 进入计划经济时代,受到国家力量的挤压与乡村文化变迁的影响,乡村公共空间的形态逐渐缩小,农民在集市中的自由度降低,乡村公共空间日渐式微。 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与乡村社会现代化程度加深,我国乡村公共空间走上了新的发展道路,其自我选择能力与内生性不断增强,在适应人们新需求的同时,公共空间更加依托地域特色存在,成为人们体味乡情的重要场所。
目前学界对公共空间展开了较多研究。 冯健等(2016)以某空心村为具体的研究对象,对乡村公共空间发展特征进行了总结,指出目前乡村社会结构变迁带来的关系逻辑变化反映于乡村公共空间之中,行政力量对于乡村的控制能力逐渐弱化,非正式性公共空间的活力不断增强[1]。 张园林(2018)以关中地区乡村公共空间为研究对象,从社会变迁—制度干预—空间演变的辩证视角研究了乡村公共空间的变化历程,指出乡村公共空间总体上受乡村内力和政府外力的双重作用,经历了繁荣—弱化—复兴—衰落—迷茫的演变历程[2]。 张洋阳等(2018)指出,乡村公共空间萎缩的内在表达是传统乡村精神的流失与传统乡村文化的撕裂,同时个体的离心倾向与碎片化的空间治理使得乡村公共空间成为滋生基层社会矛盾的主要场域[3]。
乡村集市作为极具代表性的公共空间,承担了重要的经济与社会功能,并长期成为学界关注的重点。 与经济学研究不同,社会学家侧重对乡村集市的社会功能与结构的研究。 日本学者加藤繁最早对中国华北农村的定期集市及其结构功能进行了分析。 费孝通在«江村经济»中剖析了当地农村集市的结构功能[4]。 杨庆堃(1834)通过对山东邹平7 个集市的广泛走访,理清了邹平传统集市的“内部功能结构和运用”,同时指出,在中国社会即将步欧洲后尘进入工业革命与城市化阶段前期,集市最集中体现了变迁之中的中国农村经济结构与组织的形态[5]。 张跃等(2010)则通过对云南某个彝族社区集市的个案分析,透视了民族地区集市丰富的文化内涵及其对整个社区网络的纽带作用[6]。
乡村集市广泛存在于我国农村社会,因功能性较强成为具有延续性的公共空间,并随社会变迁不断变化。 基于此,部分学者对于乡村集市的变迁进行了研究。 王伟(2013)等通过对乡村集市功能变迁的研究总结出乡村集市目前存在公共性衰减、娱乐消闲变异、市场秩序紊乱、综合性消解等发展趋势[7]。 尹建东(2018)通过对云南少数民族地区集市的研究,指出中国边境集市正在经历经济功能逐渐减弱、社会文化功能日益增强的现代转型[8]。 吴晓燕(2011)则以集市为媒介,透视了乡村集市与国家权利之间的关系,指出乡村集市功能的转变透射着国家与农民利益关系的博弈,现代化国家建设中乡村集市方式的转变同样意味着集市功能的改变和集市社会权力结构的转型。 乡村集市作为连接国家与乡村社会的纽带,其功能随社会发展而变化[9]。
集市作为重要的乡村公共空间,连接了农民与市场、农村与乡镇,对于社会整合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吴晓燕(2008)聚焦于集市的社会整合作用,以川东圆通场为研究对象,采用微观实证的研究方法,把乡村集市纳入现代国家建构的历史进程中来考察,以此呈现出“国家在场”背景下乡村经济社会的自我整合与秩序建构趋向[10]。 央平清(2006)以河北定州作为田野调查点,细致研究了华北集市与乡村社会转型的关系,并分析了传统乡村集市转型迟滞的原因。 透过集市考察社会转型与乡村建设,指出大中城市对乡村发展具有较大的拉动作用,提出了只有通过城市化才有望走出转型困境等一系列创新观点[11]。 李普(2019)通过以乡村集市为窗口透视农村社会转型,分析当前乡村集市功能式微,指出乡村振兴应重视对于集市的发展[12]。
从国家与乡村社会关系的视角来看,国家力量介入乡村集市发展经历了三个阶段:国家管理空悬,乡村集市自由发展—国家力量介入,全权控制乡村集市—国家适当退场,乡村集市内生性增强。 乡村集市的变化与发展始终与国家力量的介入保持动态平衡,这也成为乡村集市能够延续保留的重要原因。 引起我们思考的问题是,在现代化冲击下,乡村集市公共空间如何在城乡融合中实现自身发展? 由于目前学界对于乡村集市的研究多集中于讨论其兴衰、功能变化以及与社会转型之间的关系,缺乏对当代乡村集市角色转向的总结与概括。 本文意在探究当代乡村集市公共空间相比之前究竟发生了何种变化,传统的功能是否延续,并总结现代背景下乡村集市的存在价值。
我国乡村集市多以阴历旬和十二进位周期为基础确定集市的时间循环[13],各地区依据自身选择略有不同。 华南地区大多选择以十二进位周期为基础的集期体系,北方地区则多以阴历旬体系为主。 施坚雅以南方平原地区为例,详细分析了乡村集市的周期,表明每旬两次和每十二天两次的集期成为中国农村最常见的体系。 在人口密集区域,人们对于乡村集市的需求较大,因此,乡村集市会选择隔日开集或逢单日双日开集,集期相对密集。 有些地方则仍倾向于以阴历记期。 以淄博市为例,其乡村集市的集期大多沿用阴历旬系统,例如“逢八”则指每月阴历初八、十八、廿八为赶集日。 受人口、历史传统、地理环境与交通条件等方面的影响,各地在集期设计中多有不同。人流量大、需求量高且交通便利的地区其乡村集市的间隔较短;而一般的乡村集市也会依据阴历对集期进行规范设计,并以此为延续。 乡村集市周期的规则并没有明文规定,各地不同的集期时间往往是约定俗成的,其原本的传播与延续往往是通过人们的口耳相传。
目前在广大农村地区,人们对于本地周围的集市仍相当熟悉,集期仍沿用传统方式进行循环,人们依旧能够依据传统集期赶集。 且随着网络技术的不断发展,各地在各平台的文旅推广账号会将本地的集市集期进行汇总,以便于各地居民能够选择合适时间进入乡村集市中,由此可见,当前各地的集期延续了传统规则。
施坚雅通过研究提出,村庄与基层的或较高层次的市场之比,其平均值都接近于十八。 简单理解,即一个乡村集市周围会存在约18 个村庄,其排列大概会呈现出六边形的形态。 虽然在后续诸多学者的研究中我们可以看到乡村集市仍存在其他形态,但总体来看,传统乡村集市的选址往往位于几个村落的中心,成为连接几个村庄的枢纽,且与几个村落之间的距离也较为一致,保证村民赶集时能够一日往返。 也因此,乡村集市所在地往往是某地的政治及经济中心,人们的信息交流也在此进行。 时至今日,受城乡发展的影响,部分乡村集市会发生移动。 但总体来看,乡村集市的地点相对固定,仍延续原址,选择场域中心位置或人流量较大的地方,并在此基础上或缩小或扩大,从而使传统乡村集市地理空间得以延续。
传统乡村集市作为乡村经济与商业中心存在,其主要功能就是进行经济交易与商品交换。人们借助乡村集市将多余的农副产品进行置换,获得金钱或其他物品以满足生活的基本要求。 受市场经济的冲击与影响,乡村集市经济功能被部分替代,商铺等多种经济主体的出现使人们物质需要的满足与商品的获取不再单纯依靠乡村集市。 但同时,受现代化市场经济的影响,乡村集市中的经济交换过程与制度逐渐完善,社会分工明确,职业种类增多,乡村集市的参与主体逐渐分化为职业商贩与买家。
如今的乡村集市仍旧承担了部分经济职能,各类商贩流动于不同乡村集市之中,成为流动型的职业商贩,不再单纯为满足家用而是以盈利为目的进行经济活动。 在相对落后地区,乡村集市仍是人们从事经济交换的公共空间,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 由此可见,乡村集市承担百姓经济交换的职能并未消失。
乡村集市具有重要的社会功能,规律的集期、固定的选址以及人们广泛的参与使它成为乡村社会交往的重要公共空间。 人们在集市中与新老朋友产生交往,建立并巩固自身社会关系网络。 同时,人们在乡村集市中建立起传统经济关系,诚信的卖家与高质量的商品往往能够促使人们在短时间内建立联系,经济关系的交织促使人们的社会关系网络不断扩大。 作为中心地,乡村集市承担了收集与传递信息的重要职能,在人们的相互交往过程中,信息得以快速传递。 如今的乡村进入“半熟人”阶段,乡村人口不断外流,进而导致乡村习俗与文化逐渐破碎。 在此背景下,乡村集市更加成为人们进行交往的绝佳场所,在乡村空心化日益加剧的今天,乡村集市为人们重建地缘联系提供了可能。 人们仍会结伴前往集市,在此过程中加深联系并传递信息,邻村的人们仍旧借助集市完成与他人的交往,返乡的人们也得以在集市中与故友重建联系。 集市仍是人们闲暇生活的热点所在,其社会交往功能始终延续。
受经济发展及社会变迁等方面的影响,乡村集市公共空间在当代实现了新的发展,其在角色性质、角色功能、角色地位、角色特征四方面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转向。
从乡村集市的角色性质来看,我国乡村集市从原来的行政性为主导转向内生性为主导。 已有研究将公共空间划分为行政性公共空间与内生性公共空间,受特殊时期下国家控制力的影响,部分学者将集市这一公共空间定义为以行政性为主导的公共空间。 国家政权力量在不同时期对乡村社会的影响程度不一,国家力量介入乡村社会的程度以及乡村民间力量的发展程度对乡村公共空间的发展具有重要影响。 国家力量与民间力量之间收缩与扩张的动态变化可成为剖析乡村公共空间性质转向的根源。 传统乡村集市因农民生产活动需要而自发形成,作为自然经济的补充而存在,使得国家政权空悬于乡村集市之上而未进入乡村集市之中,乡村集市的运行与规则皆由乡村社会自定,发展较为自由。
随后,计划经济时代为了更好地对基层社会进行管理,国家政权不断介入乡村社会,“政权下乡”使得乡村社会出现了特殊的行政性嵌入的乡村公共空间,国家力量借助乡村集市介入社会治理,此时的乡村集市作为行政性公共空间成为国家整合乡村社会的重要手段,其性质是国家主导的行政性乡村公共空间,国家对其有绝对控制权。
进入现代,国家对于乡村社会的治理由“掌控”转为“调控”,国家力量对于乡村集市公共空间的控制力降低,支持力增加;而乡村力量得到更为迅速的发展,内生性增强。 伴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与商品经济意识进入乡村社会,人们的社会生活逻辑随之发生变化,村庄内部及各村庄之间的边界感被打破,乡村经济网络与社会网络都因此而扩大,乡村公共空间的自由度与灵活性随之增加,乡村集市自身内生性不断增强。 通过对于集市的研究可以发现,人们特别是农民群体需求层次的提升是促进乡村集市角色发生转向的重要动因。 农民需求层次的提升刺激了集市的适应性发展,集市的发展转向又进而满足了农民的需求,二者相互促进,集市的转变更多是农民对市场影响的主动适应。 受国家调控方式的转变、市场经济的发展及农民群体意识觉醒的推动,乡村集市公共空间进入内生性发展阶段,实现了由行政性为主导向内生性为主导的转变。
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乡村集市这一公共空间的经济功能逐渐弱化,由经济性空间转向社会性空间。 在传统乡村社会,集市作为自然经济的补充,承担了贸易交换的职能,成为传统社会中不可或缺的经济主体。 但随着社会的转型,经济活动越来越走向专门化[14],经济活动专门化的发展促使经济主体逐渐增多并发展成熟,商铺以及企业的迅速发展使农民进行经济活动的场所增多,乡村集市的经济职能逐渐被其他经济主体分散替代,其经济主体地位逐渐弱化。 同时,随着国家力量的调控、乡村变迁与农民情感需求的增加,乡村集市的社会性不断增强。 人们在乡村集市中的交往不再被遏制,乡村集市自身的秩序正逐步恢复,乡村集市在社会整合中的柔性作用逐渐凸显。 闲暇生活的消遣以及公共热点的传播成为乡村集市的一大功能,破碎的地缘联系在乡村集市中得以重建,乡村集市的发展进一步增强了人们的文化认同感与精神凝聚力。 借助乡村集市抒发情感成为大众的必然选择,乡村集市实现了由经济性空间向社会性空间的转向。
受时代发展的影响,乡村集市正在从农民生活的必要性空间转变为补充性空间。 传统乡村社会人们的经济生活与社会生活范围十分狭小,血缘与地缘联系密切,村居到集市的距离划定了传统农民的“生活半径”,经济与社会行动单一且缺乏流动性。 传统乡村集市自发形成,是自然经济的重要补充,人们依靠乡村集市完成商品的交换,从而维持正常的生活。 在此背景下,传统乡村集市因其具备多种功能而成为农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公共空间。
进入计划经济时代,乡村集市成为国家介入乡村治理的重要手段,计划经济要依靠乡村集市及其周边公共设施向下传递并推行。 同时基于社会整合的考虑,乡村集市承担了信息集合与传递的职能,成为乡村社会治理的重要手段,具有不可替代的社会治理与社会整合作用。 此时的乡村集市极具唯一性,其职能无法被其他空间所替代,成为乡村社会的必要公共空间。
而随着时代的变迁与市场经济的发展,实体商铺与虚拟经济纷纷涌现,人们的经济活动可以以各种方式在各种平台展开,乡村集市的经济功能逐渐被分散。 同时社会分工不断细化,社会治理方法发生了转变,多元主体参与社会治理,乡村集市仅作为其中重要的主体参与相关工作,其参与社会治理的主导力量也不断被削弱。 目前,乡村集市的多种功能仍旧存在,但因经济发展与社会分工细化,其他社会主体逐渐出现并分担乡村集市的功能,使其不再具有主导性和唯一性,乡村集市对人们生活的影响程度逐渐下降,存在感降低。 乡村集市公共空间逐渐从人们生活的必要空间转向为补充性空间,由“缺一不可”转为“锦上添花”。
为更好地适应社会发展趋势,乡村集市由单一性运行转向多样化发展。 传统的乡村集市不论是形态还是交易方式都相对固定,单一性较强。受时代环境的影响,人们传统的经济行为与社会行为较为简单,活动范围有限。 相对固定的乡村集市公共空间在满足人们生产生活需要的同时,也规定了农村的实际社会交往区域。 人们的行动与需求具有极强的同质性,基于农产品需要、路程与人力消耗的考虑,形式单一且交易方式简单的传统乡村集市反而成为传统环境下人们资源获取的最优选择。
而随着时代的发展与人们物质文化需求层次的提升,乡村集市形态逐渐变得多样,在“大集”存在的同时,各种时令性、为特定商品而服务的集市也纷纷出现,人们可以在某一时期在某地从该集市上选取这种特殊物品以满足自己的需要。 在部分地区,文化大集也以一种新的形态出现,基于地方特色建设特色大集,文化宣传寓于经济交换之中,二者相互促进。 信息时代的来临进一步改变了乡村集市的形态,电商直播的兴起带动了助农计划的推广,越来越多的集市物品可通过网络销售,“虚拟集市”逐渐成为更多人的选择。 同时受信息技术影响,乡村集市中交易的手段也发生了变化,现金交换逐渐被电子支付代替。 目前乡村集市经历了从单一性向多样的转向,乡村集市的多样化发展既是时代发展的产物,也顺应了时代发展的要求,其正在为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而努力。
进入新时期,乡村公共空间的活力重现,但乡村集市作为连接农民与市场、乡村与城镇的纽带,其发展动力仍不足,乡村集市的数量与规模正逐步缩小。 为此,如何进一步挖掘乡村集市的现代价值,促进其与乡村社会发展相适应,实现城乡融合发展,成为乡村建设的题中之义。 总起来看,现代乡村集市公共空间在乡村经济、社会与文化生活方面仍具价值。
从经济层面来看,乡村集市仍具有重要的经济补充作用,作为纽带连接了城乡之间的经济交往。 相比其他经济主体,乡村集市的准入门槛较低,交易环境相对传统质朴,交易过程受乡规民约保护。 基于此特点,集市仍是广大农民参与经济生活的绝佳选择,农民可依据自身情况参与其中进行买卖交易。 同时新时代城乡孤立的状态被打破,人力与物质资源在城乡之间得以流动,乡村集市作为场域中心地,成为城乡资源置换与经济交流的重要空间。 一方面,城市中的资源得以进入乡村以支持乡村建设不断完善;另一方面,乡村优质资源进入城市,在推动乡村经济发展的同时补充城市发展需要。 城乡资源双向流动渗透的过程有力促进了乡村经济发展,同时进一步推动城乡经济融合。
从社会层面来看,乡村集市为乡村秩序的重建提供了基础。 在乡村社会治理与促进城乡社会融合发展层面展现出自身不可替代的作用。 改革开放后,国家力量借助乡村公共空间介入并治理乡村社会的状态逐渐消逝,乡村社会治理走向国家调控与乡村自治的双向耦合。 乡村力量逐渐觉醒并参与乡村社会规则的制定。 一方面迎合国家规则,另一方面依据自身利益完善修改规则,逐渐建立起自身对于乡村社会的整合能力。 乡村集市公共空间在此背景下依据现代社会需求不断发展更新,在完善自身的同时,传递现代规则与价值观,以更加温和、有效的方式渗透进入乡村社会治理,发挥出自身在社会整合与助力乡村社会治理方面的柔性作用。 同时乡村集市公共空间连接了城市与乡村,极大程度促进了城乡社会融合,在物质资源交换的同时,现代乡村集市作为乡村的窗口,吸引本地及周边城乡居民参与其中,在实现乡村自身发展的同时促进城乡之间居民有效互动,从而推进城乡社会融合。
从文化层面来看,乡村集市公共空间进一步促进乡村文化繁荣,增强城乡之间文化认同感。在乡土文化逐渐流失的现代,将地域特色文化寓于集市发展之中,能够在促进集市发展的同时,传递优秀的乡土文化,缓解城乡之间的文化歧视,增强城乡之间文化认同感。 在城乡融合发展的现代,集市公共空间作为场域中心地具有重要作用,乡村记忆得以在乡村集市中重现,乡村契约性联系增强。 以乡村集市为支撑,实现地缘关系的再链接,减少个人主义带来的人情冷漠,增强民族认同感与提升社会凝聚力。 引导乡村集市向现代化方向发展,提升乡村集市包容性,以乡村集市公共空间为切入点打破城乡融合壁垒,促进城乡社会进一步融合发展。
总之,乡村集市公共空间承担了经济、社会及文化多种功能,信息与资源在此汇聚并重构,联系与交换在此建立并交织,乡村集市公共空间的规则与秩序延续并完善,进而不断影响乡村社会发展。 现代化发展为乡村社会带来了新的冲击,农民的流动与需求的提升使得乡村集市主体不断变化,受此影响,新时期的乡村集市公共空间被赋予不同的功能与意义,乡村集市公共空间在延续传统因素的同时实现了性质、地位、角色及特征多方面的转向,以其极强的适应性灵活应对现代化发展与市场经济带来的冲击。 乡村集市公共空间随时代变迁而不断变化,进而在变化中得以延续。因此,对于乡村集市公共空间变迁与转向的探究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乡村社会发展变迁的历程,并反映出国家力量、经济发展与农民利益之间的变迁与磨合,进而为研究乡村社会变迁提供了新视角。 新时期的乡村集市公共空间在延续中不断发展,以积极态度应对新的机遇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