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峰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奋力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文化建设提升到新的历史高度。《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中提出“繁荣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的经济社会发展目标,为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开创党和国家事业全新局面提供了强大正能量。体育作为提高人民健康水平的重要途径、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重要手段,挖掘并发展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体育文化,将成为满足新时代人民对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向往的重要内容和基本途径。
中国传统文化讲“修”、重“养”、尚“静”,除了军事活动和极少部分导引术、游艺活动之外,鲜有主动通过肢体活动来观照身体的意识。也可以说,在中国传统思想文化中是缺少身体的独立地位的。当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使中国突然不得不直面“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时,被裹挟在世界一体化大格局中的近代中国体育,不断尝试移植、借鉴西方近代科学理性来克服长期在传统文化中形成的对个体无意识、重视经验轻视理性、重视品德轻视创造才能等思维模式和行为定式[1]。与此同时,近代中国体育在发展的摸索中,逐步通过对国民“身体”的改造来引导国人不断彰显人性的独立自主。
凡欲谋世界文明之进步者,不数既往,不能知将来,不求远因,不能明近果[2]。因此,本文通过梳理中国体育文化在近代变迁的脉络、基本走向,参考借鉴其中的历史经验和教训,挖掘其中能够发挥人作为文化主体的跨越时空、超越国度与当代主流文化相适应、与现代社会相协调的文化自主性,以努力实现新时代体育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并展现其时代精神与特征,使之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相融相通,共同服务于以文化人的时代任务。
近代中国思想文化转型主要经历2个主要时期。(1)从1840年西方文化强势入侵到新文化运动的全面爆发。在这个时期,中国思想文化又经历了鸦片战争后到洋务运动时期“中体西用”思想文化演变阶段(1840—1894)、改革与革命主导的清末社会文化思潮变革阶段(1895—1911)和民国初年新旧思想冲突阶段(1912—1923)。(2)新文化运动之后。这个时期里,中国文化基本沿着新文化运动所开出的方向发展[3]。
在近代中国思想文化转型的第一个时期里,中国近代体育经历了从作为刺激国民个体逐渐觉醒的工具,到作为“救亡图存、强国强种”目的,再到成为平民教育的重要内容,再到体育作为“生活过程”成为现实“人的生活和社会价值”的价值变迁[4]。
鸦片战争以及随后数次对外战争的失败在逐渐摧毁中国士大夫的文化自信心。在中国被迫卷入世界化大趋势中,一些激进的士大夫开始思考西方奉行的“武”“力”观念。西洋兵式体操在这种观念转变的影响下被引入新式军队和各种洋务学堂。
西式兵操作为西方近代军事训练手段,被认为可以“操练形骸”“行血气”“强筋骸”,增强士兵体质,最终实现军队战斗力的提升。虽然历史证明仅靠“兵操”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清末军队的作战能力,但对于数千年冷兵器时代练兵高度集中于谋略、阵法、节制、技艺等传统来说,无疑具有颠覆性意义。在镇压太平军和捻军后,清政府更是在清军中和各种军事学堂大力推广西式兵操。
此时,洋务派直接引入的西式兵操带有近代西方文化的鲜明特征,如对士兵个体身体素质的要求和训练、对作为作战主体个体能动性的肯定和彰显等。因此,在洋务学堂和新式军队中的西洋兵式体操在客观上影响了与其接触者作为个体“自我”的认知。
其实,在学习引进西方先进技术的同时,思想文化先觉者们也在不断回思、反省中国固有的文化局限——中国古代文化最大的缺失,是“个人”不曾被发现。因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个人”是在君主专制和宗法制度下的附属概念[5]。先觉们在与包括新式学堂、西式兵操在内的西方文明接触中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个体愈独立愈自由,则文明之进步愈速……现代文明社会,必须建立在充分尊重个性,充分发展个性的基础上”。于是,从睁眼看世界、发起“洋务”运动,到发动戊戌变法,先觉们前仆后继尝试不断唤醒“自我”,发挥“个体”的主观能动性来达到兴国的目的。
因此,西式兵操的引入客观上为国民个体对身体素质改造以及自身对于社会或群体作用的认知提供了朦胧的行为和意识启蒙。
19世纪末,特别是在甲午战争清政府惨败于日本后,先觉们逐渐清醒——国何以强,强于民;民何以强,强于民之身[6],意识到今日文明先进国之社会,由个人结合之社会也……其基础在强健之个人[7]。对国民的改造与对社会的改革与革命一样,势在必行。于是,在“东亚病夫”已经成为当时国家的象征与隐喻之际,不仅要唤醒“个体”、要关注每一个国民的血肉之躯,而且把“改造人作为改造一切的基础”[8],使其筋骨强健,具备自卫能力,成为当时许多有识之士的最大共识。
严复先生探讨“身”与“国”的关系,对尚武精神的流失深感遗憾。1895年,严复先生于《原强》中强调,体育是强国的基础,并首次提出面向个人“身体”进行国家改革的新见解——强国必先强种[9]。这一观点为仁人志士的各种救亡图存方略提供了方向性指导:“是以今日要政,统于三端:一曰鼓民力,二曰开民智,三曰新民德”,并提出“浚智慧,练体力,厉德行”的全面进化途径[10]。
由此,先觉们将视野转向一般国民的身体改造,掀起中国近代“尚力”潮流。不论是梁启超提出的以“心力”“胆力”“体力”培养尚武精神,张伯苓“强我华夏,体育为先”的教育观念,陈独秀提出的“兽性教育”,还是孙中山提出的“夫将欲图国力之坚强,必先图国民体力之发达”论断等,都不约而同地把“兵操”“体育”这种“力”当作当时改造国民体质的理想之选,力图通过它来改造国人身体,进而重塑国民性,以雪洗民族屈辱,实现民族生存与强大。从国民本身改造出发进行社会改革的观点,成为当时具有代表性且影响深远的改革信念。
19世纪下半叶,在与西方列强抗争但屡遭失败中,先觉们悟出“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只有唤醒广大国民,而不能仅停留在“士”阶层,发挥全体国民“个体”的主观能动性,共同担负起兴国的责任,国家方能强大,立于不败之地[11]。社会终于能够主动地把教育关注点自上而下地投向社会的大多数者——平民。平民教育打开了传统文化之外的另一片天地,进而迅速改变国人世代沿袭的成见与思维方式。
(1)康有为,于1893年创办万木草堂,将其教育救国的思想付诸实践。在提倡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同时,特别关注体育,希望通过体育活动措施来增强学生体质,塑造出既身强体壮,又能担当变革重任的新人,这赋予传统教学新内容,开非军事学堂体育教育之先河。(2)1895年,严复发表《原强》中提出“鼓民力,开民智,新民德”主张,把“力”放在首位,这在“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传统社会中是破天荒的。他把“鼓民力”提高到“承担复兴种族、解救民族危机”的高度,这是他根据当时形势并受达尔文进化论思想影响作出的“民之手足体力”是“一国富强之效”的基础判断,向世人揭示增强国民体质是“保种”的关键,冲破了儒家传统和长期以来重文轻武风气的束缚,对数千年的传统教育发动了猛烈的冲击,实现了对国人的教育启蒙[9]。(3)梁启超早期受到康有为、严复、魏源等思想先驱的影响,推崇尚武思潮,特别希望能够通过军国民教育培养出国民的尚武精神、通过体育锻炼铸就国民强健的体魄。军国民主义教育思想迅速带动当时社会风气的改变,并形成一股军国民主义思潮,进而发展成为国民教育主导思想。(4)张之洞是促进晚清教育开始向近代化方向转变的关键人物之一。1903年,张之洞开始主持制定癸卯学制,规定体操是各类学堂必设科目,“无体操不成其为学校”[10]。该学制以清政府的力量推广全国,对于清末民国初培养国民的尚武精神和军事素养,改变整个社会重文轻武的风气有着特殊的意义。
从19世纪下半叶的军国民教育到20世纪初平民教育制度的推行,使得越来越多的中国平民在主动或被动的各式教育中接触到“兵操”“体操”“体育”。国民在经历对个体的觉醒之后,开始反思轻视身体、无视运动的传统,希望通过“体育”把自己的身体和国家兴亡紧密相连,进而为新文化运动提供最强大的思想动力。
随着整个近代平民教育的普及,动摇了千百年来大一统的封建思想,特别是1915年开始兴起的以“科学与民主”为主要内容的新文化运动,开启了中国思想走上科学大路的新纪元[13]。新文化运动的重要内容和成果之一是“实验主义”(或称为“实用主义”,即只有经过实验证明,在实践上能解决实际问题的观念,才是有价值的)和“存疑主义”(即只有证据充分的知识,方才可以信仰,没有充分证据的,只可存疑,不当信仰)的引入及普及。
思想意识逐渐觉醒的国民,不再奉行只要实行“兵操”“体操”就能培养出可以服务于国家需要的人才的简单逻辑,也不再简单地认为通过军国民教育就能够实现“强国强种”“救亡图存”的最终目的。而且,在实验主义、存疑主义的引导下,国人开始重新审视中国传统体育的科学性,特别是在20世纪初民族主义、国粹主义思潮的影响和直接推动下,一度对赋予“国粹”称号的民间武术进行毫不留情地质疑,如是否具有教育价值、是符合生理需要,应请生理学家、物理学家、心理学家等,鉴定其是否合于运动原理诸等。由此,引发了持续数十年之久的“土洋体育之争”的历史公案。
平民教育的普及,促进国民文化素养普遍提升,实验主义、存疑主义等科学思考和研究方法启发人们主体思维,新文化运动所带来的新思想的影响更是打开了国民禁锢已久思想的阀门,这些都赋予人们对刚刚被推上“国粹”舞台的武术“祛魅”的勇气,人们终于能够正视以往难以或不敢正视的武术的本质。这是中华传统文化重新获得自信和更加自觉的一种表现。
当人们在科学和理性的指导下,对体育的认识迅速从“强国强种”“救亡图存”良方的社会学视角转向以近代医学、生理学、解剖学为基础的体育对人机能作用的机理研究后,对体育教育的研究重点开始聚焦于通过对身体活动来达到对人体生命活动规律的认识——体育只是一种教育途径,成为实现完满生活的最有效途径之一,“体育非他,养乎吾生、乐乎吾心而已”[14]——通过体育教育,人们拥有健康的身体,这是人的现实幸福、快乐和参加竞争的需要;通过体育教育,培养有独立的判断力,有自由的思想力,会自然地追求快乐和幸福的人[15];通过体育教育,帮助人们获得更为完美的理想,去认识更为适合的需求,以及拥有更为崇高的决心,以实现社会中人的生活和社会价值。
毫无疑问,近代中国体育文化变迁是中国被迫卷入世界化进程中应对西方入侵/扩张的一个“应激”过程。这是在时势的逼迫下,中国社会一部分接受了本来不可能接受的东西,承担了本来不属于自己的使命[16]。期间,既有在西方文化强势入侵时中国传统文化表现出的自适应性,也有中西文化交流交融互鉴中发挥出的文化自主现代性,近代中国体育在维护传统中努力超越传统,在不舍旧物时却又奋力冲撞旧物,步履蹒跚中追赶社会发展的节奏。
自鸦片战争以后,中国突然直面“数千年未有之变局”,中国文化传统在快速地失去生存的土壤,西方武力给一个具有悠久传统的文化大国带来一种一时无法应付的挑战,因此,只有符合“自强求富”“救亡图存”的命题才具有存在的理由。这种文化上的屈辱感成为对西方文化采用拿来主义和功利态度的根源。
正是在此种逻辑下,发现“个体”、改造身体作为一种救亡图存、强国强种的有用工具而被社会精英所考虑、为国民所认同。不论是“兵操”“体操”还是“体育”的移植引入,其功利性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时,由生存环境所迫而产生的急功近利的实用心态使近代中国的知识分子在对待西方文化也没形成“为求知而求知”的科学态度,他们都相信兵操、体育与国民身体素质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但鲜有人从这方面入手进行科学实证研究。可以说,急功近利心态所造成的在改造国民身体的基本问题上的实用特性,是近代中国体育文化的基本特性之一。
纵观中国历史,每当社会出现严重危机、亟待变革之时,往往是经世思想的活跃时期。1826年,贺长龄、魏源编辑的《皇朝经世文编》问世,揭开了前近代经世思潮的序幕。经世思潮对近代“新学”和中国文化的现代化产生了积极影响。
正是在经世之学“务实”“求变”理念的指导下,有识之士开始直面危机,了解世界、接纳西学。当发现以传统的经学无法挽救岌岌可危的时局时,创造性地提出“中体西用”思想,既能达到“师夷长技以制夷”的目的,又不失传统经学之根本。如前所述,无论是积极引进“兵操”“体操”以训练军队身体素质,还是在平民教育中推行军国民教育思想;无论在“救亡图存”阶段倡导“尚武精神”,还是在新文化运动时期对“自然主义体育”的认可,每一步都伴随着古今中西新旧之争,但每一步都没有离开过“体、用”和“本、末”的基本逻辑。“经世致用”指导思想小心翼翼地推动着近代中国体育文化变迁和现代性转型。
“经世致用”思想以儒学文化传统为基线统摄西学,坚守中国的儒学传统文化既是初衷也是能够选择的唯一价值标尺。正是这种以中国儒学传统文化作为判断各种文化关系和社会现象的唯一价值标准的“经世致用”思想,所以,在处理中西文化关系中表现出的一味维护中国文化传统不受损伤的单一、单向的旧有思维定式,最终还是制约了对国民获得超越的眼光和客观真实的知识,羁绊住国民对与其他文化交流借鉴融合和创新自己的“体育”文化的能力[16]。不论是引进“兵操”还是实行军国民体育,都是教育人们“临事不辞难,事君不惜死”的“忠君”精神,以维护封建王朝的统治,而不是看重体育对个体健康的作用。因此,一旦达不到统治阶级需要的目的,就弃之不用。也是这种原因,造成中国近代体育的主流项目大部分是西方直接或间接传入的各种“体育”形式。
面对西方列强,中国必须要“变”,变则存,不变则亡——这是那一代知识群体的共识。整个中国近代都是处于一个“变”的时代。
自鸦片战争西方用坚船利炮打开国门后,对中华民族的生存构成了严重威胁,仁人志士们不论是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建议,还是“中国欲自强,则莫如学习外国利器”的主张,抑或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思想,核心都是要求清廷根据时局做出一定应变。但一方面由于整个国家对世界的认识仍然处于懵懂;另一方面,经世致用思想受制于诸多客观历史条件,这些轰轰烈烈的应变最终只流于形式。如积极引进“兵操”并大力推行成为全国练兵强军的主要方式,但是最终只停留在“队列、队形变换”等形式上,对于身体运动观念也始终没能突破“武”“力”等军事战斗力的认识。
甲午战争给中国造成空前严重的民族危机,国将不国,“救亡图存”思想迅速取代洋务派“自强”运动成为超越政治派别的共识。“兵操”“体操”被迅速抛弃,而经历庚午之变后备受诟病的民间武术,在随后的“国粹”运动中被改造成“救亡图存、强国强种”的最佳选择。但是,对民间武术只是快速转变了其社会“身份”,却没能改变社会对其的认知基础,致使武术在20世纪30年代陷于持续数十年的“土洋体育”大论战中,也成为新文化运动中具有代表性的重要内容之一。
五四新文化运动给中国带来了“民主与科学”,使国民逐渐学会“解在信先”,转变一味的盲从,一遵理性。但是,在国家和民族生死存亡焦虑感的催逼之下,中国的变革越来越趋向激进,结果就是中国虽然实用性地接受了西方的“民主与科学”,却不能深入理解其生产和生存的文化背景,反而认为是中国文化传统扼杀了中国成为一个强国的全部生机,机械地认为只有用“民主科学”的西方文化取代旧传统,中华民族才会有复兴的希望,致使西方的“民主与科学”无法与中国的文化传统真正融会贯通[12]。
正是这种基于数千年来传统文化培育出的根深蒂固的自我中心主义的文化心理和急功近利地将“科学”意识形态化的态度,使得中国近代体育现代性转型显得被动而无法做到冷静地把西方体育科学知识与中国文化传统相观照,仓促间无法理智地思考西方体育产生的逻辑和文化背景,更无法对不断融入中国传统文化的西方体育文化进行创造性转化。因此,在近代中国思想文化转型的第一个时期里,中国近代体育现代性转型仍囿于形而下。
文化中包括学问系统和价值系统两个子系统[17]。在近代中国这场体育文化变迁中,持续接触到的西方关于“体育”的各种信息和知识等不断改变国民对体育文化的认知。而在这个过程中,各种西方思潮的强烈冲击却也没能将中国彻底西化,这是因为中国并没有放弃以儒学为基础的文化传统根基和价值判断。这是一条被迫选择的一条看似不太完美的现代性转型道路,但不论是体育文化系统中的变还是不变,本土的还是舶来后融合而成的“体育”,都能表现出一种作为人类创造的文化的自主现代性。而正是体育作为一种文化所蕴含的自主现代性,使得当时人们在处理古今中外各种文化关系时表现出主动性、主导性等主体性特征,而不再陷于一味盲目对社会发展做出的应激变化的滞后的、被动的态势中。
学问是一种正确反映客观事物的系统知识。这种知识体系,会根据特定历史客观条件的改变进行必要的新陈代谢,以确保对客观事物做出最接近正确的反映。
对近代中国体育文化变迁的反思不难发现,国人对于体育文化内涵认知的重新建构或修正贯彻始终,成为体育文化变迁的主要内容之一。在近代受到西方物质文明强烈冲击中所演进着的体育文化变迁,是一种面对千百年来历史沉积而成的认知的应激式扬弃和超越。进入新时代,国民对体育文化的需求已经发生了本质变化,文化建设的根本目的是最大限度地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体育成为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重要手段、提高人民健康水平的重要途径,同时也是展示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重要平台后,国家主动提出其赋予体育文化更加丰富且符合新时代特征的内涵,即体育文化为人的全面发展服务、为小康社会服务、为人民的幸福生活和美好生活服务。
因此,体育知识体系与时俱进地更新是引导新时代体育文化健康发展的重要前提。对于社会大众而言,先进的体育知识理论具有思想文化的启蒙价值;对于体育文化践行者,具有鲜明的导行价值;对于指导体育文化发展方向的国家力量,决策价值更加明显。
新时代,关于体育的学问应将更多地关注于探寻如何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向往的需要。在全社会范围内营造“爱体育,会体育,懂体育,能体育”的基础上,总结、创新如何实现以“先进性建设”为立足之本、以“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为发展之要、以“生态体育文化”全球化为方向选择、以“命运共同体”为理念指引[18],推动体育文化现代知识体系的更新。
作为一种价值系统,传统文化是中国人做人和立国的基本精神依据,因为传统文化所蕴含的华夏传统精神连接链包含着传统文化得以构成和传衍的规则、理念、价值和信仰。反观近代中国体育文化经历过不论是“拿来主义”还是“中体西用”抑或“西体中用”的百年变迁后,最终逐渐清晰地表现出对人主体性的重视。这又正是回归到中华民族的民族主体意识的核心——中国传统文化传衍数千年一以贯之的基本精神“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层面[19]。中国人多年的文化困惑,归根结底是如何处理好接受外来先进文化与保持自己文化的民族独立性的关系问题,即能否弘扬中华民族的主体精神。
新时代,发展体育事业不仅是实现中国梦的重要内容,还能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凝心聚气的强大精神力量。在新时代建设体育强国的进程中,我国不仅直面优胜劣败的竞争局势,又身处兼综交融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中,弘扬中华民族的主体意识、主体精神至关重要。一方面,弘扬中华民族的主体精神,在外来文化的汹涌冲击下就不会丧失民族的自我;另一方面,保持独立的意志和民族的尊严,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世界格局中可傲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同时,弘扬民族的主体精神,能够进一步激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生机与活力,增强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就会不畏惧、不屈服于环境,有利于将外来文化从“体”到“用”中国化、本土化,并主动引领世界体育文化向“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发展趋势。
中国近代体育在“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特殊历史背景中所经历的后发性、应激式的文化变迁,既非中国传统体育文化的原生态延伸,也非对西方近代文明的简单移植,而是古今演绎、中西对接的产物,属于近代涌现的全球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近代中国体育文化变迁不仅仅是时间意义上对传统的总结或是现代的开始,而且还会在保持松散自我主体的相对稳定结构中指向未来,表现出对过去的、传统的某种更新和超越[20]。经历百年变迁的中国体育,势必有足够的勇气和自信,也必定会更加坚定弘扬中华民族主体精神,激发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先进性和自主现代性,早日建成体育强国、实现健康中国发展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