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视域下针灸的价值

山奇卉 ，宋扬扬，张洪雷*

(1.南京中医药大学医学人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2.南京中医药大学针灸推拿学院·养生康复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对人类健康构成极大威胁，使全球政治、经济和社会发生动荡。2020年3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和法国总统马克龙的通话中首次提出打造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这项新倡议是针对全球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新形势下提出的中国方案，是对人类命运共同体在国际公共卫生健康领域的进一步阐释和运用，充分体现了中国对全世界各国人民平等的生命权和健康权等基本人权的尊重。人类是一个整体，在疫情席卷之下，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人类面临的所有全球性问题，任何一国想单打独斗都无法解决，必须开展全球行动、全球应对、全球合作”[1]。面对疫情挑战，中国始终秉持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理念，积极参与国际合作，坚持为世界各国尤其是广大发展中国家提供帮助。

1 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构建

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不仅为解决当下新冠肺炎疫情防控难题打开突破口，而且着眼于人类的未来，为人类卫生健康事业的长远发展指明了方向，充分体现了中国自觉将自身发展与人类社会发展相统一的大国担当。

1.1 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面临的难题

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要坚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坚持同舟共济，倡导团结合作；坚持公平合理，弥合“免疫鸿沟”；坚持标本兼治，完善治理体系。这是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关键，也是建设的重点。此外，我们还应该重视医学的进步和医疗技术的发展，这是维护人类健康的物质基础。如果没有医学的进步与发展，维护人类健康和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就是一句空话。现代医学是世界性的医学，是当今覆盖全球卫生保健的主流医学，承担着维护人类卫生健康的主要任务。而现代医学在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也面临着许多难以解决的问题：如对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等慢性疾病缺乏有效治疗手段，难以实现完全治愈；医学技术越来越进步，医生队伍越来越庞大，病人却越来越多，陷入“只治不防、越治越忙”的困境；医源性疾病、药源性疾病的出现给人类健康带来二次威胁等。现代医学面临的难题，也是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建设中面临的难题。

1.2 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需要传统医学

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实践中，我国政府一直坚持中西医并重、中西药并用的方针，成为打赢新冠肺炎疫情阻击战的特色和亮点。事实上，在面对全球突发性重大公共卫生事件时，坚持现代医学与传统医学相结合，发挥各自特色和优势，相互补充，是战胜全球重大疫情、维护人类健康、改善全球卫生治理的重要法宝。习近平总书记在向世界卫生组织赠送针灸铜人雕塑仪式上的致辞中指出：“中国期待世界卫生组织为推动传统医学振兴发展发挥更大作用，为促进人类健康、改善全球卫生治理作出更大贡献，实现人人享有健康的美好愿景。”[2]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现代医学与传统医学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缺一不可。当代西方著名哲学家费耶阿本德说：“部落医学、民间医学、中国的传统医学仍然接近于关于人和自然界的常识观点，它们经常有比科学医学更好的诊断治疗方法”[3]70。因为“不同于科学的传统并不是故意无视‘实在’的口袋，而是应付实在的不同方式，或者是对科学无法达到的实在部分进行的说明”[3]220。所以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必须坚持现代医学与传统医学并重、现代医疗技术与传统医疗技术并用的方针政策，以更好地维护全球人类健康。

1.3 针灸助力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构建

针灸是我国原创的传统医疗技术，是祖国医学遗产中的绚丽明珠，为维护华夏民族生息繁衍作出了不朽的贡献。目前，中医药已传播到世界196个国家和地区，而针灸是中医药走向国际的领头兵，是被世界各国率先接受的传统医学方式，正受到越来越多国家和地区民众的欢迎。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目前103个会员国认可使用针灸，其中29个设立了传统医学的法律法规，18个将针灸纳入医疗保险体系，总部设在中国的世界针灸学会联合会有53个国家和地区的194个会员团体”[4]。针灸已成为中国与世界卫生组织健康合作的重要内容，成为中国与世界各国共同维护人民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增进人类福祉的重要载体。针灸作为中国乃至世界传统医学的优秀代表，具有适宜病症广泛、治疗效果显著、副作用小、治未病等优势，对现代医学面临的难题有很好的解决之道，理应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建设贡献中国智慧，提供中国方案，让针灸的价值惠及全人类。

2 针灸在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构建中的价值

针灸作为中华民族几千年医疗实践的伟大创造，是极具特色的中医治疗方法，也是当今世界上最具悠久历史和完备理论的传统医疗技术之一，其疗效和优势已被实践证实。针灸是破解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建设难题的一剂良方，在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构建中，应充分发挥针灸的价值。

2.1 针灸适宜病症广泛

针灸适宜病症广泛，涵盖中医内、外、妇、儿、五官和骨伤等科的多种病症。在古代，皇甫谧的针灸专著《针灸甲乙经》就重点阐释了针灸治疗疾病的内容，所述病症200余种，针灸处方800多个[5]；葛洪所著《肘后备急方》对针灸处理急症有诸多记载，并且多用灸法。在现代，我国学者杜元灏等经过十多年研究，发现针灸适宜病症有523种，“覆盖了16个临床科室，其中针灸疗效肯定并有明显疗效优势的病症81种，有一定疗效的病症216种，需要进一步观察疗效的病症235种。”[6]放眼国际，针灸适宜病症的种类也逐渐增多。1979年，世界卫生组织(WHO)向全世界宣传针灸，并于1980年初出版《世界卫生针灸专刊》，其中提到了43种针灸适应症[7]；1996年增至64种[8]。但在临床上，针灸适宜的病症远多于此。2002年WHO发布的《针灸临床研究报告的回顾与分析》将针灸适应症增至91种，另有16种值得使用针灸的疾病[9]。其中，已通过临床对照试验，证明针灸是一种有效的治疗方法的疾病和症状28种；已初步证明针灸有效但仍需进一步研究的疾病与症状63种；值得试用针灸的疾病与症状16种，如黄褐斑，中心性浆液性脉络膜病变等[10]。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生活需求的变化，针灸适宜病症会越来越多。如随着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社会的进步，人们对美体、美容的需求越来越强烈，针刺和艾灸的美容作用就被挖掘了出来。再如，工作生活节奏的加快、环境的污染，以及饮食和作息的不规律等，这些因素影响了人的正常生育能力，因此，“辅助生殖技术应运而生，针灸作为辅助治疗，能够提高人工辅助生殖中的优质胚胎率，受精卵着床率，甚至能提高活产率，已经有了很多的临床证据”[10]。WHO在其官网发布的《2020世界卫生统计报告》中指出，2016年，估计有4 100万人死于非传染性疾病，占据总死亡人数的71%，主要为心脑血管疾病、癌症、慢性呼吸系统疾病、糖尿病[11]。而这些病症都可以用针灸进行治疗和干预。中国工程院院士樊代明指出：“人类常见的疾病有4 000多种，90%以上是没有好药可治的。而针灸能够治疗500多种疾病，恰与药物相媲美。”[10]因此，在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构建中，可以发挥针灸适宜病症广泛的优势，让中国针灸技术更好地造福世界人民。

2.2 针灸疗效显著

近代以来，针灸渐次传入欧洲、美国等世界各地，由于其治疗效果显著而受到当地民众的欢迎，引发了人们对针灸的关注。事实上，无论是针灸治疗患者的体验，还是有关针灸疗效的研究报告，都充分证明了针灸的显著疗效。例如，20世纪60年代，阿尔及利亚国防部长萨布因摔伤致瘫半年之久，十几位欧洲医学专家为其治疗，均未见显效。时值我国国医大师石学敏在阿尔及利亚等国从事国际医疗工作，遂为其施行针灸治疗，针刺结束，萨布的腿便可以自行抬起，针灸立竿见影的疗效令在场的人无不感到惊奇[12]。又如，当代西方著名的科学哲学家，被称为当代科学哲学四巨头之一的费耶阿本德对针灸的良好疗效也有深刻体会，他在其专著《自由社会中的科学》一书中记录了接受针灸治疗的经过。费耶阿本德曾饱受病痛折磨，英国医生未能将其治愈，医学检查也未发现异常。后来他积极寻求其他疗法，直到读了《内经》，他开始尝试针灸和推拿等疗法，身体渐渐得到恢复[3]169-170。针灸的显著疗效给费耶阿本德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促使他对包括针灸在内的传统医学有了更深入的思考。

有关针灸疗效的研究也取得了丰硕成果，仅2017年至2021年间就有很多篇有关针灸治疗效果的论文被Web of Science收录。其中有研究表明，针灸已经成为欧美地区最流行的治疗卒中后抑郁症的非药物疗法。卒中后抑郁症患者使用常规抗抑郁药物很难缓解症状，并且会引发一系列不良反应，通过对单独针灸组和单药组的疗效进行对比，发现单独针灸组在改善脑卒中后抑郁症方面比单药组的疗效更好[13]。有研究者以治愈率、幽门螺杆菌感染转阴率、不良反应、复发率、生活质量等作为评价指标，进行meta分析，发现针灸是针对胃溃疡的有效干预方法之一[14]。也有研究指出，针灸对治疗功能性便秘有良好效果，且针灸在改善排便频率和日常生活质量方面优于泻药[15]。此外，还有不少关于针灸治疗失眠、颈椎病、痛经等疾病的临床研究成果等。可见，针灸在治疗一些常见病、多发病方面确有显著疗效。因此，应充分发挥针灸疗效显著的优势，为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助力，为解除患者痛苦、维护人类健康、完善全球卫生治理贡献其独特的价值。

2.3 针灸副作用小

针灸治疗是在中医基本理论的指导下，运用针刺、艾灸等方法，通过经络、腧穴贯络全身的作用来调节人体脏腑气血，使人体恢复“阴平阳秘”的状态。因此与其他治疗方法相比，针灸具有无毒且副作用小的优势，更具安全性。首先，它是比较安全的治疗方式。临床上，针灸的操作是使患者充分暴露穴位周围的皮肤，进行局部消毒，进针、行针、留针和出针，绝大多数情况下比较安全。其次，针灸是通过调整机体生理功能，激发机体固有的抵御疾病和自我修复能力，从而达到预防、医疗和保健的功效，因此，针灸治疗副作用较小。同时，针灸治疗还可有效规避医源性疾病和药源性疾病。随着科技和医学的进步，世界上药物研发的方式也发生了改变，化学合成药物增多的同时也带来了较大的毒副作用，因而现代临床开始出现药源性疾病。针灸是物理疗法，针灸施治可以完全避免药源性疾病的发生。在医源性疾病、药源性疾病频发的今天，针灸这种既有显著疗效又更具安全性的“绿色疗法”将受到世界民众的欢迎。

2.4 针灸治未病

针灸的价值还体现在治未病方面。中医强调“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若人体正气不足以抵抗外部邪气，邪盛正衰则发为疾病。针灸具有通经脉、调气血的作用，可以激发人体经络之气，辅助人体正气抵御外邪，达到防病效果。针灸治未病又称“逆针灸”。《灵枢·顺逆》中说：“上工刺其未生者也，其次刺其未盛者也，其次刺其已衰者也。”[16]称赞高明的医生能够在机体无病或疾病还未显露之时予以针刺，以扶正祛邪。针灸治未病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未病先防。即没有发病之前，使机体维持最佳状态。研究发现，基于中医治未病理念，将艾灸疗法——隔物灸贴运用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防治，不仅可以改善患者的身体、心理症状，而且可能对一线医护人员起到未病先防作用[17]。二是既病防变。即既病之人，要防止疾病由浅入深，进一步传变。如血栓形成是缺血性心脏病的主要并发症和主要致死原因，研究证实，针刺缺血性心脏病患者的内关、神门穴，可有效抑制血小板活性，对改善冠脉血流、治疗冠心病、防止血栓形成具有重要作用[18]。三是瘥后防复。即防止愈后复发。由于疾病初愈，身体的各项机能还未完全恢复，要注意养护和预防，防止病邪再次侵袭导致疾病复发。有研究表明，针灸能增加脑供血、降血脂，改善脑微循环，对中风后遗症患者的抗复发作用优于药物治疗组[19]。

3 展望

2010年，“中医针灸”被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因此，针灸不仅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可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建设贡献中国智慧，提供中国方案。当前中医药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针灸发展也迎来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机遇，但在助力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建设中，还存在一些制约针灸价值发挥的因素。首先，高层次针灸人才数量不足。“除中国外，其他国家针灸从业人员大约30多万，其中立法国家注册针灸师数量3万多人”[20]。其次，针灸从业人员水平参差不齐。国外一些仅经过短期针灸培训便持证上岗的针灸师，其针灸治疗效果难免不尽如人意。再次，制度保障不够充分。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在认可使用针灸的103个会员国中，只有29个国家设立了传统医学的法律法规，说明国外针灸立法工作任重而道远。展望未来，我们应重点加强高层次针灸人才的培养，提升针灸从业人员的医疗技能和水平，通过针灸的显著疗效推动更多国家为针灸立法，从而让针灸在维护人类健康、助力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建设中发挥更大的价值，更好地造福世界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