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炎昕,董正宇
(1.南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衡阳 421001;2.怀化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南 怀化 418008)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统计数据,截至2022年2月底,全球累计新冠肺炎确诊病例约4.34亿,累计死亡病例约为594万。为了应对全球多重危机,中国领导人在遏制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关键之际充分考量人类整体利益,发出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真诚倡议,主张各国摒弃零和思维,坚持政策共商、利益共享、责任共担,以实际行动推进合作理念,凝聚同疫病斗争的国际合力。这不仅是疫情大考下中国举国体制优势的充分彰显,更是“天下一家”世界情怀的有力表征,蕴含着深刻的人道主义意蕴。
所谓人道主义,是指一种以人为中心和准则的哲学价值观,以人的自由和尊严为核心价值,寻求善的终极关怀是其中心任务,人的现世幸福及实现手段是其中心问题,它提倡人从良知和理性出发帮助同类,以博爱胸怀为一切人谋福利,是人类乐于接受和遵守的普世价值观。
习近平总书记于2020年初首倡“打造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之后中国在就新冠肺炎疫情开展的元首外交与国际会议中始终紧扣“团结抗疫,共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鲜明要旨。这一崭新理念不仅是应对持续防疫“大考”的高效战略,也是稳定国际民心的关键抉择。国际全球化以来以重大疫情为代表的非传统安全威胁日益增多,人类整体安全的不确定性正在成为常态,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全球价值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既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一脉相承,又是中国探索全球健康危机治理的创新成果,其内在的鲜明特质在助力战“疫”共同体建设中不仅展示了实践价值,也传递了人性之美。
以人为本的人道传统。以人为本是古代儒家人道精神的内在蕴涵,也是现代中国政治哲学中的核心话语。古代人本思潮的主流表现为“以民为核心”的政治民本主义。现代以人为本的治国理念基于中国传统民本思想而形成,表现为对人的生存质量、自然本性与延续发展的关怀和肯定。病毒不分国界,新冠肺炎疫情对人类的生存和生活状况造成持续负面影响,全力遏制疫情是国家护佑人民的必然之选。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倡议的目的在于凝聚国际之力对抗疫情,把威胁人类公共健康的无形病毒彻底击溃。中国在践行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过程中抓实人民健康和福祉的紧要任务,严防严控排查隐患、争分夺秒救治重症、暖心援助弱势国家,以切实行动庇护人类生命和尊严。
和衷共济的国际主义精神。习近平总书记提出“面对疫情,我们要加强团结、同舟共济。”[1]处在同一个地球家园中,人与人共命运、国与国同发展。疫情挑战之下,任何企图激化对立和分裂的行为都不是明智之举。在战“疫”征程中,中国呼吁搁置意识形态争议,勠力同心保卫健康,齐心构筑防疫体系,携手攻克科研难关,以平等开放的心态对待处境维艰的弱势群体,在全球治理实践中深化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意识。事实证明,战胜肆虐多国的“人类公敌”,需要重申世界主义、国际友好和人人皆兄弟的基本精神。
生命与生态一体化的系统观。人类在生产活动中形成的是一种动态平衡的关系,人善待自然,便享受丰厚馈赠;人对自然粗暴,必遭受严厉报复。人之生命健康与自然之生态健康相互影响、相互制约,二者间内在的互动关系构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生命-生态整体健康系统。生命健康与生态健康利害相关,新发传染性疾病的传染源大多源于自然宿主。新型冠状病毒的全球化扩散暴露了人类传统生态观的不足,生命与生态的对立现状成为自然反作用的诱发因素,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就是人-动物-环境关系异化的写照。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理念象征着人、非人生物与自然环境之间的一种理想平衡状态,呼吁以生命-生态一体化健康为指引目标,将人视作生命-生态健康系统的一部分。生命健康与生态健康和合共生,人类需要遵循自然法则,才能防止重大疫情再度重演。
植根于欧洲人文主义土壤的传统人道主义,否定了超自然信仰对人幸福的确证,努力唤醒人的理性活力,重申人在世界中的核心价值。这种高扬人之价值、推崇人之本性的价值理想在充满压迫和束缚的时代无疑具有积极意义。不过,传统人道主义对人类潜力过度理想化的预设助长了西方哲学中的绝对主体性倾向以及主客二分的思维模式。近代工业文明以来,人类生产实践在科技助力下高度发展,主张以人自身的利益、生存、发展为活动准则的“人本”价值被片面强化,尊重自然、生态以及人类生存环境的“物本”价值反而遭受贬抑,人类在所谓“发展为了人”口号下利令智昏,导致实践走向异化,生态危机接踵而至。传统人道主义聚焦“人-人之道”整合,当化解生态危机、治理“人-物之道”的难题降临时自身限度便暴露无遗。反思传统人道主义下“人本”与“物本”的偏颇,体会人与自然的统一共在实质,扬弃自然关怀不足的人道窠臼是生态危机下的迫切任务。
马克思在感性实践探索中透视了传统人道哲学视野下人与自然的抽象对立本质,揭示了人道理想难以兑现的理论认识缺陷,阐发了“实践的人道主义”思想[2],马克思批判了传统人道主义者不谙人的实践本质夸大思想感觉,沉迷于天真的政治改良主义幻想,在他看来,实践活动是自然和人良性互动、自然主义和人道主义有机统一的中介场所,实践能力是人的解放目标真正实现的现实保证。他将自然-社会-人和谐的生态道德目标建基于共产主义现实运动之上,指出:“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3]在此,马克思表现出了对生态境况的深度关切,他在生态困境尚未显露的时代便以独到见解揭示了当代生态失调的现状及根源,并提出将人道主义引入实践唯物主义的应对思路即“完成了的人道主义和自然主义的结合”。事实证明,遗弃自然主义的人本价值诉求,或淡化人道主义的物本价值遵循,都是非人道的。因此,扬弃工业文明模式下的反自然倾向、重塑生态文明是后工业文明时代从生态维度走向实践人道主义的必经路径。
关于马克思实践人道主义思想的基本内涵,学界已有一些总结。姚颖认为实践人道主义是马克思哲学的人文意蕴体现,它以现实的实践主体为起点审视自然、人和社会的内在关联,以人的解放、自由、全面发展为最终诉求,旨在探索价值理想与现实融通的实践路径。[4]陈倩倩、张晓东基于合理化实践立场指出实践人道主义内含“人与人和解”及“人与自然和解”的双重维度,不仅超越了传统人道生态伦理观的理论窘境,而且指出了一条彻底解决生态困境的实践道路。[5]武高寿认为马克思的实践人道主义思想有益于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目标的顺利推进,人文环境是社会有机整体系统必需的“软设施”,因此追求人类自由和全面发展、秉持人道关怀宗旨的实践人道主义是填补人文精神“空白”、构建和谐社会的有效之道。[6]概而言之,马克思所开启的实践人道主义新视野的显著特征在于合乎自然的就是符合人道的,启示生态实践从人类环境整体生态视域出发把人道关怀从人际之间扩展到自然领域,呼唤人类在意识层面自觉重视生态根脉,进而走向更为全面的人道主义。
马克思的实践人道主义思想不仅是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理念的生态哲学基础,也是引领全球生态伦理研究的理论基点。马克思的实践人道主义思想与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理念统一于处理重大生存危机的实践进程,精准把握二者在生态原则与治理思维方面的逻辑关联是厘清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形成机理的重要前提。马克思主义视域下的实践人道主义思想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构建提供精神指引,其内蕴的生态共同体、生命共同体理念皆统一于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构建之中。
生态原则的契合性:人与自然的和谐建构。实践人道主义思想包含的自然主义与人道主义高度一致的生态原则和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理念倡导的生命与生态一体化原则有着内在契合性。实践人道主义思想关于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的探讨隐含着一种生态共同体意识。共处同一个地球系统的任何生命物种都不是绝对孤立的,包括人在内的每一物种都有自身的特定作用,多样生物之间必然存在某种生存联系,共同维系着生态共同体的协调稳定。马克思的实践人道主义内蕴的自然主义和人道主义辩证结合的生态原则体现了人的价值和自然价值、以人为本的价值与以自然为本的价值相结合的深邃考量。这些生态原则也是中国倡导的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理念的内在遵循,目的在于提升处于生命-生态一体化系统中“生态人”的理性能力,洞见其在一定条件下兼具主体角色和客体角色的本质,从而及时调整不合理的观念范式,积极平衡人的社会性和自然性。因此实践人道主义隐含的生态共同体意识与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探求的生命与生态一体化理念相契合。
治理思维的共通性:积极共生。积极共生的治理思维旨在审视生存关系、整合利益需求,以共同价值、利益统合“类”与“个体”,以一种共同体式思维寻求积极的生存状态。实践人道主义作为一种包容开放的理论形态,是在批判和总结西方历史上人道主义探寻走出资本主义时代困境的基础上提出的。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理念也是中国共产党充分借鉴中西方思想文化、汲取人类应对重大风险的历史经验凝练而成的智慧结晶。基于突破困境的出场语境,马克思反思影响人类生存的生态危机的根源以及人与自然之间的道德关系本质,呼唤人类生存理性,否认人是万物的主宰,揭示了人与自然是同源一体的利益共生体,这也是当代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理念的雏形,这种积极共生的治理精神与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生命生态共生系统观有异曲同工之妙。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理念向往一种理想相处状态,呼吁不可过分放大人在自然界中的地位,同时也要求人讲究生态道德,运用生命共同体思维将自然纳入人道关怀的对象范畴,这已然内蕴马克思的实践人道主义智慧。
在同病毒较量、齐心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过程中,“中华民族以非凡气度铸就了生命至上、举国同心、舍生忘死、尊重科学、命运与共的伟大抗疫精神”[7],勾勒出国民义无反顾战胜疫病的生动图景。医疗机构谨承公益仁爱、博施济众的优良传统,恪守热心为民、精进服务的宗旨组织救助;医疗人员以怜悯之心感受患者疾苦,以赤诚之心慷慨赴救践行人生大义,体现了白求恩精神与乐观人道主义的统一。但同时疫情阴影之下乱象涌动,各种不良信息与消极社会思潮在反华势力助推下迅速引爆舆论,干扰全球抗疫局势的因素频现。
在信息爆炸的今天,全球疫情的影响涵盖了庞大的受众群体,人们对关涉公共健康的相关舆论接受度放宽,不实信息扩散和群体恐慌发生的可能性加大,从而产生“信息疫情”。西方反华势力借此机会炮制“阴谋论”诽谤中国“动机不纯”,散播各种消极思潮以图遏制中国发展。在饱受动乱的危急时代,需要一种从宏观角度关照人类整体诉求并使人甘愿为之付出最大牺牲的精神信仰,这也为抽象人道主义的传播提供了条件。
抽象人道主义的核心要旨在于脱离阶级性宣扬永恒普遍人性,把社会革命设立为抽象人性的对立面,试图掩饰社会内部的对抗性矛盾,诉诸“人性解放”改变资本主义社会颓势。显然,这种回避制度弊病求真理、固守等级制度求解放的学说本身就是一种极具空想的奢望。抽象人道主义者鼓吹“人性”历史观,他们把虚幻的神从历史领域中驱逐出去后,又把抽象的“人”看作推动历史发展的主体力量。资产阶级利用抽象人道主义为等级制度做辩护,将自身的利益说成是社会共同利益,以一种超阶级的普遍姿态掩盖其偏私本质,从而为资本主义既得利益者服务。抽象人道主义利用一种背离社会实践和现实关系的非科学抽象方法将超阶级的理性、人性、意志异化为历史本质,如此终会倒向唯心主义。在抗疫关键之际,抽象人道主义沦为反华势力美化人权、蓄意污蔑中国的“得意武器”,那些背离社会义务空谈个人权利、罔顾老人生命、坚持消极抗疫的种种西方反智行为严重违反了科学道德。
在这次百年难遇的抗疫之战中,中国作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首倡者、维护者、践行者,始终秉持人本原则积极参与全球合作抗疫,展现了乐观的人道主义精神。乐观人道主义作为马克思人道主义理想的内在精神旨归,表现为对人类现实境遇的充分关照,对人类未来前景的深切憧憬,它是一种拥有现实之基、足以汇聚社会合力的坚定信念和人生态度。[8]在当代乐观人道主义作为指引人类生活的价值指向,反对失败主义蕴含的逆来顺受、消极妥协的倾向,从不许诺轻而易举的成功或者超自然拯救,推崇合理乐观主义,指明人自身的意志和智慧是面对人生逆境和苦难的唯一依靠,其内在的人道主义原则与共产主义理想的发展指向相吻合,因而成为指导当前社会人际关系和社会交往的伦理准则。乐观人道主义者强调美好生活的现实性要靠自己创造,面对未知挫折,首先要以辩证思维分析风险和机遇的对立统一性,进而保持从容应对的自信,勇于与其作斗争,尝试通过积极合作行动促成挫折向机遇的转化,正视斗争结局,在自我反思中把握转化规律或解困逻辑,在领悟生命意义中享受道德人格的圆满心境。[9]疫情期间国家通过“封城”管控政策指挥筹划,扩建医院设立防疫据点,管理社区守卫防疫屏障,逆行疫区充实防疫力量。这场无形威胁之下展现的人道关爱、救死扶伤、沉稳自信、坚毅智慧正是乐观人道主义的基本精神所在。
中国政府和企业在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行动中始终坚守人性关怀,生动展现了救死扶伤、普遍同情、心怀大爱的乐观人道主义精神。古语有云:“立善法,天下治。”善法是善治的前提,善治在中国不仅用于法治建设,而且与社会治理紧密联系。所谓善治蕴含二层含义:一是将“善”视作手段,即“以善治”。二是将“善”视作目的,即“善于治”。中国古代人道主义历史悠久,形成了良好的人道风尚。《论语》中的“泛爱众,而亲仁”、《礼记》中的“天下为公”、《弟子规》中的“事诸父如事父”、张载的“民胞物与”都贯穿了天下一家、善待一切人的博爱情怀。至此,便产生了人为什么要博施济众的问题,或者说,现实中的不平等是真实存在的,那我们以什么来支撑对公天下情怀的坚守呢?在先秦儒家看来,“善”和“博爱”一方面取决于人自身的德性水平,另一方面依赖先贤的教诲能在多大程度上唤醒人的良知本性,但这种善的推行效果难免力有不逮。北宋张载提出的“民胞物与”从形而上层面规定了人和物的本性皆禀气而成,万物同气连枝,公私对立不复存在,推行人类普遍之爱也就顺理成章了。这种“公共本性”作为善治的主体在现今全人类的生存危机面前需要多番强调,这意味着全球善性治理的标准正由个体、不平等、个人利益向群体、平等、整体福祉过渡。
救死扶伤是医学人道主义的首要问题。尊重生命、敬畏生命不仅是中华传统美德,也是打造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不可或缺的文化资源。随着新冠肺炎疫情的全面蔓延,确诊人数持续增加,医疗设施和病房短缺的问题集中暴露,患者得不到及时救治,多少人的生命正在遭受摧残。疫情防控大考下,中国政府集中全力投入疫情攻坚战,发布封城倡议,统筹人力物力,抢修医疗设施,慰问劝勉劳工,组织疫苗研制等一系列行动都饱含守护民众诉求、真挚关爱群众、落实健康责任的民生情怀。[10]中国传统医德要求良医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以仁爱同情为准绳。无数白衣战士怀着悲悯情怀自觉深入防疫一线,从未放弃任何重症患者,他们誓守救死扶伤的大义,始终坚持与病魔对抗到底的初心,他们在疫情最严重的地方恪守救死扶伤、不求回报的白求恩精神,本着与患者同在的信念延续了许多家庭的幸福。中国在疫情阻击战中上下齐心、共筑国内健康共同体,展现了热爱生命、平等博爱的中国特色乐观人道主义价值。
乐观人道主义追求积极豁达的心理趋向,肯定人类在面对未知前路时的非凡意志和智慧,以一种必胜信念乐观展望战胜危机后的美好未来。疫情考验方显人性本色,灾区驰援、呵护弱者、理性包容、人道关切等是全球治理的价值旨向,也是中国对治理文明的真情守护。鉴于当前中国处于“两个百年”关键交汇期,社会治理重担在身,不仅要着眼公共治理效能,更要强化精神支撑助推文明培育。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中华民族乐善好施、扶危济困的博大襟怀透过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理念凛然绽放。中国始终以实现世界各国在公共卫生健康治理领域的伙伴关系为目标,鼓励国际主体打破利己主义陈规,从大处着眼,践行整体利益优先的价值观。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是中国政府立于全人类健康福祉的高度提出的公共治理方案,需要世界多元主体共同积极作为。在全球战“疫”过程中世界各国建立了团结、互助、友爱的关系,这成为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现实支撑。
中国古代自周朝开始,广施德政。一方面对鳏寡孤独者进行人道救助,另一方面实施临灾赈济养恤之策,这种体恤民生、赈贫助弱的人道善举被大力提倡和褒扬,而后逐步演化为一种伦理规范。在全球合作战“疫”实践中,以中国为首的众多国家的人道援助行动充分体现了乐善好施、博施济众的人道观。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危难之际,国际社会纷纷支持、关怀、援助中国。全球多个国家和地区的领导人相继致电慰问,华人华侨和在华外资企业秉持家国情怀和报国之心给予大力支援,很多友好国家和国际组织捐赠医疗物资、提供紧急贷款,这些国家的善举中国人民时刻铭记在心。疫情全球大流行后,中国疫情防控形势逐渐好转,而部分西方国家仍然深陷泥潭。作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主要推动者,中国秉持着扶危济困的精神向曾经给予过帮助的友好国家及疫情较为严重的国家毫无保留地提供医疗技术、医疗物资、诊疗经验以及疫苗等各种形式的援助。[11]此外,中方特别关注防疫能力较为薄弱的国家,对外援助一律平等,不附带任何政治目的。“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危难时刻,生命重于一切,怜悯关怀处于苦难中的同胞是人的本性使然,即使是灾难,也挡不住这种人性的光辉。中国在全球战“疫”过程中的有效作为展示了兼济天下、以德报德的国家形象,同时也是对美国的抽象人道主义说教的有力揭露和回击。
全球治理视域下人道主义援助被纳入国际关系研究,因受疫情影响,国际反全球化与民族主义、民粹主义思潮交叠碰撞,全球人道行动的开展限制重重。共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既是对人类心灵中沉睡善性的呼唤,也是转向新型国际治理的最佳选择,有利于聚焦人道主义诉求、凝聚击溃疫病的强大国际合力。全球人道危机下,身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成员,需要秉持世界人道主义情怀,以实际行动践行增进人类整体福祉这一终极价值。
全球治理因人而起,共享世界人道价值理应成为风险社会全球治理的主要着力点。世界人道主义究竟所指为何?单就研究范畴来说,它既指从更广义的全球视野出发依据道德命令对人类整体进行人文关怀,又指一种纵览历史传统、现世幸福、未来发展的全部可能的“新人道主义”,融汇和扬弃中西方不同历史背景下的人道主义实践探索。就实质而言,这里的世界人道主义被表述为一种以人类为研究对象的哲学思考方式,有学者认为“这种广义人道主义综合了个体、集体乃至全人类对生存发展、人生价值的终极追问和哲学思考。”[12]然而更多的人侧重把它理解为一种伦理精神或道德力量,明确“人道主义新发展主张从真诚、具体、现实的立场出发赋予所有阶级阶层人民人性关怀。”[13]那么,我们所向往的世界人道主义又何以需要呢?世界人道主义是全球治理中人道主义援助机构和组织奉行的宗旨,国际合作伙伴在响应全球突发人道主义危机时有序行动,预防受灾群体面临次生灾难风险,切实解决受灾国家的人道需求,为全球人道事业发展提供了共同的伦理遵循。[14]
全球治理视域下的世界人道主义应具备以下特征:第一,从目标来看,增进社会幸福。世界人道主义把社会幸福视作生活的最高目的,忠诚于对个人有益的社会目的并甘愿为之付出视为人生意义的真谛。较之于个人幸福,社会幸福涵盖了更广泛的受益群体,彰显了更多面的功利效果。人陷溺于个人幸福显然过于浅薄,只有某种有益最大多数人的活动目标才能使个体在自觉完善自我的同时寻得心灵安宁。针对目前治理实践中宣扬个人权利优先于公共善的言论,社群主义认为,共同体成员之间共存共荣,共同体对实现公共健康有积极促进作用。那些不接受免疫的非社群成员即使没有承担接种疫苗风险也从社群预防免疫中受益了,因此公共健康领域不存在分明的公私界限,为了不使共同体之外拒绝预防免疫的个体影响社群整体,政府适当干预个人权利实施的行为是合乎伦理的。第二,从原则来看,展现道德平等。世界人道主义遵循的道德平等原则要求关心现实,消除现存歧视,纠正不平等现象,保证一切人享有平等发展自身潜能和特长的机会,保障那些受排斥的边缘群体的福利。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下,多重危机的叠加作用导致全球性人权危机频发,全人类的生存权和健康权受到直接威胁,获取食物、卫生设施和住所等难题使温饱尚未解决的弱势群体处境维艰,健康领域的不正义问题在公共健康危机与人权危机叠加的背景下日趋鲜明。在全球疫情治理实践中,人权危机治理与民族分裂弥合呼唤建立一个以健康正义和全球伦理为宗旨的新型治理共同体,妥善平衡健康公正与健康效率,矫正资源分配不公,对脆弱国家实施政策倾斜,努力创造世界人道主义新机遇。
冷战后,人道主义全球化深入人心,颇具争议的国际人道主义干预一度成为国际关系的主流。人道主义干预指当面临主权国家施行或者遭遇全面人权迫害致使国际人权准则形同虚设的紧急情况时,国际社会为了及时维稳和维权可以不经当事国政府允许直接采取包括军事介入在内的干预行动。[15]西方人道主义干预假借人道主义的崇高之名行巩固霸权之实,因此关于干预主体和途径的合理性及自身的合法性问题必会引发争议。事实上,西方国际干预与冷战期间未经联合国授权的干涉主义行动并无二致,鉴于国际法中主权国家专有的“不干涉”原则,西方学者极力从国际道德出发为干涉合理性做辩护,提议以“保护责任”替代“干预权利”的新干涉主义,鼓噪反干涉国际法及国家主权的不合时宜,否认因能力有限而无法承担保护责任的国家的主权。从理论上说,基于受助国人道主义需求以及援助国道德责任的前提,某些真正以捍卫人道正义为目的的国际干预行动确实存在合理性,但我们不能走入“合理性即合法性”的法理误区,务必认清道德主义之上的国际人道援助与西方倡导的国际人道主义干预远非一致的事实。
从现实来看,冷战后无论是军事领域维和还是经济领域仲裁都可见国际组织和国家提供的国际干预服务,但其效果并不理想,反而加剧了受灾国的人道危机。究其原因,在于发达国家的意识形态动机使人道干预异化为拉拢盟友、巩固霸权的工具。新冠肺炎疫情本质上是一场人道主义危机,由于缺乏非常态风险应对的科学认知,多国未能抓住疫情防控窗口期导致疫情失控,间接催化了经济、社会危机。疫情发生以来,中国主张以世界人道主义情怀关注人权需求,在人道救援中深化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价值共识,中国彻底的疫情防控方案有效遏制了病毒流行,率先稳定了国内战“疫”局势。反观美国政府,固守“大国竞争”思路,操弄疫情打压他国,不仅干预美国疾控中心的疫情报告,作假疫情数据刻意淡化疫情,而且企图干预和操纵世界卫生组织的病毒溯源工作,极力阻挠调查取证意欲抹黑中国。疫情复燃后各地出现防控倦怠现象,国际社会亟须强化合作互信,美国却采取领头“退群”的极端做法扰乱国际防疫安全合作大局。后疫情时代的国际安全形势是由大国博弈与疫情反扑促成的综合作用力场。复杂严峻的外部环境影响下选择强硬手段“猛药去疴”是树立国家威信、破解治理赤字的有效措施,但这种执政风格只能用作手段却不能成为目的,然而西方部分国家有意借此机会为其强权政治、对华制衡等行为正名,继续利用国际干预行径推行霸权输出。这不仅无益于人道危机的治理,更会彻底失却国际民心。所以,强而有力与善于守拙并济、乐善好施与量力而为并重的政治决断才是后疫情时代跌宕局势下履行人道责任的最优选择。
世纪疫情背景下,全球经济下行,社会治理遭遇极限考验,催化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动荡形势演变。面对这场深刻危机无法预见的后果,我们需要立足当前国家在经济振兴与对抗疫情、个人权利和政府角色之间摇摆不定的现状,关注国际凝聚力、行动力建设,积极塑造和平、可持续的国际环境。因此,长久合作、共赢未来的价值理念不仅契合了新型国际关系观,而且表现了人道主义的内在趋向。人道主义作为一种哲学理想的象征,以普遍的善统一人的动机和行动,以道德义务统摄人类,期望共享和平、自由、富裕的生活。在国际关系方面,人道主义强调集体安全原则即反对战争威胁及潜在侵略者,呼吁爱好和平的国家在道义上推崇善举,在实践中精准扶助,塑造国际民主的和平氛围。在积极行动主义的指引下,理智正视危机,自愿参与合作是拥有共同理想的国家维持国际和平的内在条件。
世界各个国家在全球化趋势下各领域互动频繁,它们之间的边界感日渐模糊,逐渐变成一个休戚相关、福祸相依的命运共同体。身在共同体中,面对牵连甚广的全球危机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独善其身,这也是意识形态分歧下不同国家合作得以达成的依据。诚然,共同利益是决定国际关系的重要因素,但是利益关系不是一成不变的,共同利益分配不均的情况时有发生,在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传统利益观影响下,共同体建构的可能性就会变小。因此,国家间道义需要被鼓励。道义作为一种应然价值标准,为国家提供了自由选择的空间。倘若有不少国家选择道义,在这种积极环境的熏陶下就会有更多的国家将道义内化为自身认知并主动模仿。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内含的开放共享、守望相助的治理理念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融合了不同国家的共同利益和价值目标,这有利于重新统筹全球治理格局,将新兴国家及非国家主体囊括到公共治理体系中,以公认的价值目标认定各国家主体的义务,引领国际人道合作。非传统安全威胁全球流行的背景下,国际社会所有成员都应将公共健康置于首要地位,以充足韧性对抗这场世纪之疫,基于多边主义框架实施人道主义援助,通过政策对话融合核心诉求,凝聚合作多边主义的强大共识力量,为全球人道主义事业发展增添新动力。
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是中国正值疫情阴霾笼罩全球的人道危机背景下提出的一种极具人文关怀的公共健康治理方案。从战“疫”经验到紧急援助,从合力抗疫到多元共治,从彷徨失措到安心定志,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生动抗疫实践始终蕴含着丰富的人道主义意蕴,而这也成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不同于其他共同体的特殊之处,在应对公共健康难题的同时,展现出属意全人类健康福祉的人道主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