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京朝,倪 军,王惠敏,刘晓蕾,王巾轩
(1.南京城市职业学院 体育学院,江苏 南京 211200;2. 青岛工程职业学院 基础教研部,山东 青岛 266109; 3.南昌大学 体育学院,江西 南昌 330031;4.北京体育大学 中国武术学院,北京 100084)
纵观人类发展史,古希腊苏格拉底(简称苏氏)等人的思想学说对人类文明的重大发展有着重要的思想先导作用[1]。苏氏作为“具有世界史意义的人物” “首位雅典哲学家”[2],其宝贵的思想涉及哲学、政治、神权、伦理、道德和辩证法等多个领域。同样,苏氏在集健康、教育、军事、文化、经济、政治等价值于一体的体育领域亦有着独特思想,且对其弟子们及后世有着重要影响[3]。苏氏经历了“雅典大瘟疫”这一世界史上重大的公共健康危机,因此他积极提倡体育与医学融合,通过二者的协作来治理公共健康。当下,中国正经历的“新冠疫情”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对公共健康形成了巨大威胁,也进一步促进了体医融合的发展。鉴于此,本文尝试梳理苏氏公共健康思想的内涵与局限,以期探索其思想对当下体医融合事业发展的启示,促进体医融合战略在公共健康服务中的功能发挥。
公共健康思想是苏氏在其伦理哲学思想基础上,根据雅典内忧外患的实际处境,倡导的一种公共健康危机的改善和化解方式,其目的是维护社会治安并促进城邦治理。苏氏是伦理哲学的研究先驱,“关于人类幸福的事”是其研究的核心[4]82。而人类幸福的事是什么,苏氏并没有明确的定义,但他曾在《高尔吉亚篇》中提到“健康是最伟大的幸福”[5]325。因此,可以判断对健康的追求是苏氏一些理念与思想的重要轴线,甚至是逻辑起点,这也为其在特殊的时空背景下倡导体医理念的融合奠定了思想基础。
苏氏的哲学探索发迹于雅典大瘟疫,在这场危机中他从“我知道我一无所知”的命题开始,探讨个人的道德与知识追求[6]。这场健康危机不仅给人们带来了肉体上的伤害,更导致精神上的摧毁,人们无法管理自己的恐惧,不再信神,不再遵守社会规范,社会动荡混乱。“由于身体不好,健忘、忧郁、易怒和疯狂就会经常猛烈袭击许多人的神智”[7]133,公正、勇敢、节制和正义等品质因为缺乏健康和幸福的支撑而不复存在。健康是人们追求幸福并实现幸福的前提,也是提升公共道德的保障。苏氏认为当一个人变得遵纪守法的时候就意味着正义和节制,而遵守秩序和法律规范正是从健康中产生的[5]387-398。可见,健康是民生的基础,也是社会与国家稳定的基石。
正是基于这种思想背景和时空背景,苏氏提倡人们应重视身体训练与医学,认为二者都是人们维持健康的途径。公共健康思想“本质上是一条探索健康之路”[8],“健康(health)对男人和女人来说都是一样 的”[9]873,这与当下社会提倡的“体医融合”的本质逻辑是契合的。但同时,苏氏倡导的公共健康思想更是一条公共健康治理的道路,对于化解人们因健康问题而引发的秩序崩塌、社会动荡以及城邦混乱意义重大。
公共健康思想是苏氏在特定背景下阐发的关于健康探索的道路,强调通过体育训练和医学技术融合来维持健康水平。他认为体育训练与医学技术的不同之处在于前者照料身体,后者照料灵魂;但同时又是互相“关注”的,因为他们都属于健康领域,二者的各部分是相互“蚕食”的[5]341。“蚕食”是功能相似性的隐喻,反映了体育训练与医学技术的某些功能是相似的,一方可以替代另一方发挥功能,即形成“蚕食”的现象。“关注”与“蚕食”的关系反映了体育训练和医学技术二者并非简单机械地拼凑,而是基于促进健康这一目标,有目的性地相互渗透,即二者虽存在差异,又在某些部分相通互融、相互交叉。
健康的维持是个体生存与发展过程中重要的技艺,苏氏认为这项技艺的习得归属于体育与医学领域,他明确指出“照料身体的技艺由体育和医学两部分组成”[10]808。照料身体的目的是为了维持一个能和现实环境和谐相处的身体状态,人们需要从体育与医学中获取相关的能力与知识。“朴质的体育锻炼产生身体的健康”[12]115,体育锻炼是一种从行动上促进个体并维持健康的行为,个体在持续的锻炼中,能够强化各个部位和器官的能力,使身体各部分不断趋向协调。通过体育照料身体并维持健康并不具有阶段性和群体性,苏氏认为用体操来训练身体是教育的一个重要环节,儿童、青年、女人都要进行体育教育,这样可以使他们尽早获得“照料身体的技艺”[11]380。另一方面,“医学是一门关于健康的学问”[13]150,它能够治疗人们的疾病,帮助人们摆脱疾病的困扰,重获健康。而其更重要的价值是以一种知识的形式存在于大众健康意识中,它时刻提醒并教化着人们避免进行一些损害健康的行为。体育作为人们照料身体的技艺是以医学为重要依据的,苏氏指出人们如果在锻炼中缺乏医生或者教练的指导,会产生错误的行为,导致身体某个部位受损,严重时可能糟蹋或弄残身 体[14]40。健康的身体状态并不是短时间可以获得的,体育、军训、医生的治疗这些过程是痛苦的,但它们的结果是好的,能够在将来带来身体的健康[15]479。体育与医学虽然在照料身体的形式上是分离的,但在目的上是重合的,二者互相促进以实现个体健康的维持。
在苏氏的公共健康思想中,从涉及领域来看,照料身体的技艺归属于体育与医学,真正执行的主体是教练和医生。苏氏与克里托进行辩论时曾提到一个人在进行身体训练时不应当不加区别地注意所有的表扬、批评和意见,而是应该注意医生和教练的话[14]39。 原因有二,一是教练和医生有资质规范人们的健康,他们属于专业的群体,对健康问题有专业的认识,如果远离他们的指导,人们在获取健康的过程中往往会产生不规范的行为,而“健康和身体的一般优点都是从规范中产生出来的”[5]398。另一方面,教练和医生能够帮助人们分辨什么是真正的健康。由于缺乏“节制”的品质,人们很容易产生无知、过度的行为。苏氏举例,人们在面对快乐时的选择是不智慧、不节制的,会由于无知认为厨师是食物方面的专家而非医生,原因是人们在享受食物的过程中获取了快乐,这种快乐使人们丧失了判断能力;同样,体育被美容假冒了,它成了一种追求形状、颜色、光滑,变成一种褶皱的、有害的、欺骗的方式,是一种追求外在魅力而放弃了通过锻炼产生自然美的过程。尽管这些人看起来身体健康,但“除了医生或某些体育教练没有人能察觉出他们不健康”[5]340。作为公共健康思想的执行主体,教练和医生在大众生活中是以结构化的形式存在的,他们使得人们在追求健康的道路上趋向科学合理,同时他们的存在使体育与医学的融合得以实践并 推进。
在苏氏的理念中,健康包含身体和灵魂两个方面,灵魂在维持人的健康方面发挥着主导作用。灵魂是指人们的心理、精神和理念等能够指挥身体活动的意识层面元素,“身体有疾,主要是因为灵魂有疾”[16]。身体锻炼,即健身,和医术均能起到净化灵魂的作用,帮助人们压制不良的欲望和情绪,使“灵魂在指挥所有构成要素”时更加理性[17]102。人们在不畏艰辛锻炼身体的过程中,其目的主要是锻炼心灵的激情部分,不是仅仅为了增加体力,还能够畅通心灵,刺激灵 魂[12]120。医术在治疗人们的灵魂,维系整体健康方面与体育运动有着同样的功效。医生能够使用某些“咒语”把节制种植在灵魂中,这些“咒语”就是美妙的话语[13]139-140,“医疗之术对那些天赋健全的公民的身体和心灵抱有好意”[12]120健康的改善与维持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仅需要身体锻炼给予一定刺激,也需要医生在治疗时提出一些劝谏、禁忌的说明,使人们能够在治疗之余更加注重这些行为,日后更加谨慎。身体锻炼和医术在治疗人们的灵魂时采取的方式和作用是不同的,身体锻炼是通过直接刺激个体的心灵,使个体放松、心情顺畅。医术在治疗灵魂时往往起到的是净化心灵的作用,如疏通心理障碍、减轻恐惧、忧郁、悲伤等不良情绪,但最主要的是形成健康的知识,提醒人们在日后的行为中避免产生损害健康的行为。身体锻炼与医术可以共同治疗人们的灵魂,这些也是苏氏“爱智慧”思想的体现[18],人们爱身体是在爱惜灵魂的基础上实现的,“灵魂是首要的,最根本的”[13]139。据苏氏的观点,照料和治疗身体是健身和医术最直接的价值,帮助个体克服不健康的心理和欲望,培养“爱身体”的节制意识当属公共健康思想的最终追求。
苏氏认为“健康的身体通常是不会自发地产生的”[7]133,人们必须要积极主动地进行身体锻炼,提升身体适应环境的能力才有利于维持健康。身体是“疾病的敌人”,是“健康的朋友”[19]233,追求身体健康是人的本能反应,人们在进行身体锻炼时实际上是在拥抱“朋友”,远离“敌人”,昭示了一种追求健康、预防疾病的本质。体育和医学都是照料身体的手段,但二者有较大的不同,从苏氏的观点中可以发现其对医学简要地划分为“医学学问”和“医学之术”,前者是指获得身体健康的医学知识,后者是指治疗疾病的医学技术。通过体育锻炼预防疾病的实质是强化身体的能力使个体尽可能免受疾病,以达到远离疾病医疗之术的目的。正如苏氏所言,“运用体育锻炼(如果他愿意的话),通过同样苦练的过程,他会变得根本不需要什么医术,除非万不得已”[12]115。在苏氏的思想中,体育与医学融合的目标虽然是为了身体健康,但在特殊的时空背景下更体现为公共健康危机治理的根本源头,那便是使人们免受疾病的困扰,维持健全的身体,回归幸福的生活。苏氏的公共健康思想实际上是体育锻炼与医学学问的融合,是指医生和教练借助知识指导人们进行身体锻炼,这很有可能与雅典灿烂的身体文明有关。雅典时期,医学技术并不发达,被西方尊为“医学之父”的希波克拉底认为:“人间最好的医生乃是阳光、空气和运动”[20],可见通过身体运动等物理疗法预防疾病,维持身心健康在当时属于较为主流的观念。
先进性和局限性是一个事物的两种存在方式,苏氏的公共健康思想不论在古代社会还是现代社会都具有一定的先进性。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及技术的发展,其必然存在一定的历史局限性。
苏氏认为体育与医学是照料身体的技艺,忽视了其他因素对身体健康的影响,是对身体复杂生理调节机制的局限性认知。不必讳言,除了体育活动和医学治疗外,身体的健康与饮食、环境、睡眠、生活方式等多种因素存在直接、密切的关系,这些观点已在现代健康的相关理论中得到证实[21]。虽然体育活动与医学干预能够有效地帮助个体调节身体的机能水平,实现疾病治疗并获得健康的目的,但其本质与饮食、环境、睡眠、生活方式等是相同的,都是身体调节的影响因素。但不可否认的是体育与医学对某些疾病的治疗效果比其他因素的干预效果更好,更受人们重视和广泛采用。因此,需要客观地看待苏氏在身体健康方面的认知,认识到体育与医学在促进个体乃至公共健康方面有重要意义,但其他因素也同样应当受到重视。
苏氏虽然是一名对体育教育颇有见解的哲学家[22],但并不是医学家,他所倡导的公共健康思想是在一定的公共健康危机背景下提出的。因此,有关体育与医学融合的相关见解是苏氏以经验事实为依据所阐发的危机化解或改善办法,而这些观点并没有得到科学事实的验证。事物只有具有真实性才具有真正的推广价值,才能推动科学的进步,形成普适的范式。因此,在当下的“体医融合”实践路径中,极有必要探究运动促进健康的生物学机制,仔细讨论和商榷关于运动“预防”和“治疗”疾病、“适用症”和“适用人群”、“剂量”和“成份”等问题[23]。以科学的标准评价和审视体育与医疗干预融合促进大众健康的效果、机制及模式,促进公共健康服务治理的有效落实。
体医融合是我国健康治理的重要战略模式[24],在当前新冠疫情大流行的背景下,推动体医融合效用的发挥是促进公共健康水平提高的良策。当前的情况与苏氏在经历公共健康危机后所倡导的公共健康思想有着许多相似之处,因此深入研究苏氏公共健康思想并将其操作化为可实施的具体方法对推动体医融合的发展,发挥其治理效能有着重要的启示作用和应用价值。
在苏氏的伦理哲学中,公共健康不仅是人们幸福的前提,也关系着社会稳定与城邦发展,它是一种普遍性而非局部性、持续性而非短暂性的状态。不论是雅典大瘟疫还是当下肆虐全球的新冠疫情,在面对此类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时,只有普遍持续的公共健康才是化解危机的办法。放眼世界,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体医融合都是解决公共健康问题、缓解社会负担的良策[25]。自2016年《体育产业发展“十三五规划”》及《“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两份文件正式颁发以来,体医融合便受到了专家、学者的关注,但这一事业在实践方面一直处于试点阶段,尚未形成模式化、普及化的服务。普遍性的体医融合服务是促进与维持公共健康的内在逻辑,“公共”这一目标必然要在各种配套的普及化要素前提下方可实现。目前,体医融合服务的供给还远远不足,仅存在于北京、上海、苏州、深圳等经济发达城市中,而在一些三四线城市极少供给,绝大部分乡镇地区更是服务供给的空白场域。在苏氏的公共健康思想中,通过体育运动来强健体魄维持健康以及在医生的建议下进行身体活动是不具有阶级性的,换言之,儿童、老人、男人、女人都可以通过这些方式来维持健康,并应该成为社会中普遍的、主要的健康维持手段。如此以来,人们才能拥有抵抗瘟疫等突发事件的能力,社会才会稳定,城邦方可发展。因此,体医融合事业作为当代解决公共健康问题的良策,应当积极探索多维度的普及化路径,不仅要在人口密集的城市社区中积极推进,同时也要在落后的乡镇地区寻求适恰的发展路径,使体医融合服务尽可能地惠及人民。当下,新冠疫情仍需常态化防控,人们的健康依旧面临病毒的威胁,体医融合服务普及化、纵深化推进显得极为紧迫。围绕以人民健康为中心的宗旨,不断扩大体医融合的服务范围,加快构建覆盖乡镇、城区、企业、校园的推进格局,促进体医融合服务由“试点化”向“普及化”转变,切实发挥其促进全民健康的效用,才能使公共健康这一屏障在抵御危机时显得更为牢固。
在苏氏公共健康思想中,教练与医生拥有指导人们科学锻炼的专业知识,他们经常在广场、体育场等人口密集的区域点拨、指导、启发大众,向他们传递科学的锻炼方式。教练、医生及大众之间是一种基于健康传递的人-人互动关系,教练和医生向人们传授科学专业的练习方法,成为推动公共健康发展的主体,大众收获知识,强健体魄,使公共健康成为可能,体育场、广场等是他们对话的主要场域。照应当下,新冠疫情、慢性病、过度肥胖等危害人们健康的因素此消彼长,人们对于疾病预防的需求亘古未变,但公共健康的实践主体以及对话平台早已改变。体医融合作为促进公共健康发展的良策,必须要确保内部各要素之间协调、紧密配合方能发挥功能,专业人才供给和对话平台的建设是保障体医融合服务惠及大众不可或缺的要素。从目前来看,由于专业人才培养和对话平台建设方面明显不足,已严重影响体医融合事业的发展。例如健身指导者对科学健身认识不足,缺乏对参与者的危险因子筛选,医务监督、运动安全性、有效性及持续性难以保障;医生对于慢性病群体的体育非医疗干预还停留在概念层面,缺乏开设运动处方的技能[26]。同时,平台的不足一方面削弱了医生与体育指导员合作沟通的效果,另一方面也限制了体医融合服务的主体与人民大众之间互动对话的机会。
后疫情时代,“重医轻防”的医治方式将会得到缓解,治与防的关系趋于平衡[27]。预防为上的健康理念将逐渐引起人们的重视,这将为体医融合事业发展提供良机,加快专业人才培养和平台建设是内部运行机制往系统化、科学化发展的必然路径,也是体医融合事业发挥效用应然逻辑。国家体育总局体育科学研究所体医融合中心主任郭建军指出,健康中国离不开科学锻炼指导师,他们是体医融合以及体育健康服务产业的主力军[28]。科学锻炼指导师主要是指有能力在社会中进行体育锻炼指导的群体,如体育专业学生、社会体育指导员、健身教练和退役运动员等,在经过医学理论学习、临床观摩后,具备实施运动处方的能力,能够对老年人、慢性病患者等群体进行运动理疗的指导。未来,应从制度层面对具备健康锻炼指导师潜力的人群进行宏观调控与规范,提高其业务指导能力,疏通其与基层服务之间的路径,积极推动该群体有效地嵌入体医融合事业中,加强与全民健身、全民健康等事业的互动建设,务实发挥其主体作用。同时要以老年活动中心、社区医疗卫生机构、街道卫生服务中心、健身指导中心、乡镇卫生中心等基层健康服务机构为中心,借助5G、云平台、大数据等互联网技术,以初步实现优质医疗资源和闲置健身资源的合理利用[29],推动体医融合对话平台的建设,为科学锻炼指导师、医生以及大众提供交流合作的场域,同时要以平台为中心积极向大众传递健康理念,加强全民健康教育。
苏氏认为治疗灵魂比治疗身体更重要,“灵魂”指理念、意识和精神,治疗灵魂实际是指改正人们对身体健康的认知偏差,培育正确的健康理念,使人们能够采用正确的方式追求健康。体医融合的终极目标不是治疗多少患者,它作为一项实现全民健康的依托战略,应当将传递健康理念促进个体健康自治为终极目标。相比于提供体医融合服务,它所呈现出的教育、教化意义才是深远巨大的,个体健康理念促进健康行为的产生,也是实现公共健康目标的保障。个体健康自治是以科学理念为核心、以预防为主要目的的行动方式,它并非是苏氏强调的“积极锻炼可以根本不需要医术,除非万不得已”这一片面主张,个体健康自治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与医生就诊、治疗等“他治”行为都属于改善健康手段,而健康自治应当是首要手段,应当时刻体现在个体生活中。因此,加强健康理念的传递,提升个体预防意识,发挥体医融合在“治未病”方面的作用,在服务供给的同时兼顾理念传递,以双轨驱动个体健康自治行为,这才是体医融合在促进公共健康发展中的内涵所在。
但目前大众健康理念的固化、落后不仅是体医融合战略发展缓慢的重要原因,也是我国公共健康治理的一大困境[30]。值得一提的是,学校作为健康理念传递主阵地并没有发挥出杠杆作用,在学校体育中也忽视了身体锻炼预防疾病这一理念的贯彻。在长期的体育教学过程中,《体育与健康》的课程目标及评价都是以“运动技能、体能练习”为核心,忽视了“健康教育”的内容[33]。体育教师的能力结构也在这种导向下发生异变,主要表现为体育教师在技能教学时游刃有余,而在谈及健康指导、体质评价方面时往往显得力不从心。这种在授课目标、授课内容遮蔽下的能力衰退正逐渐成为健康教育的一大缺口。另外,由于乡镇、社区中缺乏必要传播体系,这为体医融合在基层的效用发挥带来了阻碍。新冠疫情爆发后,村委、物业以及社区管理员等在疫情防控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不仅要归功于执行力,同时也要归功于其能够将有效的信息及时传递给大众,并做好反馈。因此,后疫情时代,发挥体医融合的作用需要构建上下贯通的信息传播体系,强化大众的健康理念,驱动个体健康自治,在学校层面积极融入并普及预防为上的健康理念;在农村、乡镇以及社区中,要巩固创新防疫过程中建立的信息传播平台,并纳入到体医融合传播体系中,助力公共健康目标的实现。
新冠疫情爆发造成了紧张的社会氛围,张文宏医生在被问及治疗新冠病毒的有效药物时,明确指出“最有效的就是我们自身的免疫力”[32]。免疫力是一个人抗疫最大的竞争力,对免疫力的关注提升了人们对体育运动的重视程度。但不可否认的是,人们对于体育运动在疾病预防和慢性病治疗方面的认识依旧不足,体育作为非医疗健康干预的方式始终处于弱势地位。雅典时期,由于生物医学和解剖医学发展相对缓慢,再加上身体文化盛行,强健的体魄不仅可以体现一个人的美,也可以使一个人远离疾病的困扰。苏氏认为身体训练与医术都是关于健康的学问,但通过身体锻炼可以远离医术治疗,二者虽都能够对健康产生影响,但身体训练在疾病预防中的作用明显大于医术。随着医疗技术进化的速度快于体育的发展,身体运动在疾病预防中的地位逐渐处于下风,医疗从健康服务中的获益大于体育,故两者属于非对称性的共生利益分配,体现为医疗对体育的影响大于体育对医疗的影响[33]。尽管医学在绝大多数疾病方面的治疗效果与治疗速度要明显优于体育,但过于倚重医疗技术而忽视体育运动的重要性会导致一些慢性病的患病率不断上升。进入21世纪,大量研究显示,身体活动与慢性疾病患病率之间存在线性关系,即越缺乏身体活动与体育锻炼的人,其患慢性疾病的概率就越高,而经常进行身体活动与体育锻炼的人,其患慢性疾病的概率就越低[34]。
“医学”与“体育”具有强烈的依存性和互补关系,二者之间的合作对话将极大地助力于人们的健康促进、疾病防治与康复[35]。而体育与医学在体医融合战略中的不平衡、非对称性发展,势必会降低二者融合的效益,远离人们的初衷。因此,不断提升体育在疾病预防中的话语权,均衡体育与医学在体医融合中的地位,促进二者相互融通、紧密协调是保障其发挥公共健康促进的重要环节。这要求体育科研部门要进一步加强体育“治未病”、增强免疫力、促进健康的实证研究,提升体育在医学领域的渗透力度;加快体育与预防医学、人文医学、医学心理学等学科的理论与实践研究的进程,积极拓展体育在健康领域的研究范围,形成系统、科学、严谨的健康促进体系。促进理论成果向实践指导转化,鼓励更多的实证研究能够惠及大众,引导大众进行健康的行为。比如新冠疫情期间,太极拳、八段锦等中国传统运动健身方法被广泛地应用于患者的临床辅助治疗和大众的日常健身之中。上海中医药大学对六字诀、五禽戏、八段锦、易筋经等功法进行科学整合编制而成的养肺锻炼方法经临床试验证明,可以增强肺功能、降低气道阻力、提高免疫功能,能够降低新冠肺炎的感染概率,并在各大媒体平台广泛传播[36],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在疾病预防中的话语质量与话语分量得到进一步提升。以科学研究为支撑,指导实践活动,提升体育在疾病预防、治疗过程中的话语权,有利于均衡体育与医学在体医融合中的地位,切实发挥促进公共健康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