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 骏 陈彩燕
(1.广东第二师范学院 体育学院,广州 510303;2.广东第二师范学院 学报编辑部,广州 510303)
党的十九大以来,为扭转乡村教育的师资困境,国家鼓励地方政府和相关院校因地制宜采取定向招生、定向培养、定期服务等方式……优先满足老少边穷地区教师补充需要[1]。公费定向生是各地政府为解决农村偏远艰苦地区义务教育阶段教师紧缺的现状而制定的由政府出资、专门为农村地区培养义务教育阶段师资力量的举措。广东省于2018年开始实施定向师范生计划,其目的为解决粤东西北地区中小学紧缺专业教师问题,它设置了体育、音乐、美术等专业定向师范生招录名额,在实施办法中明确定向师范生可享受:免缴学费、住宿费等,并按照一年10个月,每月800元的标准领取生活补贴,同时规定了学生在毕业后必须服从计划来源地安排,到定向范围学校任教不少于6年的服务约定。随着定向政策的深入推进,有关定向生研究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当前基于公费定向生的研究主要拘囿在定向政策的解读及定向人才培养现状分析,其对公费定向生培养过程中“定向”属性的观照明显不足,更鲜有对定向体育师范生的细致研究。
本研究聚焦广东省已实施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招生的肇庆学院、惠州学院、广东第二师范学院、韩山师范学院近三年招录的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培养情况进行梳理,分析其在选拔、培养、输出三个阶段面临的问题及风险,并提出相应的对策,以期建立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培养的长效机制,为广东省乡村教育振兴与乡村体育发展提供坚实的人力保障。
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变成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之间矛盾,其中城乡教育均衡发展的矛盾尤为突出。首先,乡村学校教师队伍呈现“总量超编、结构性缺员”的“畸形”现象[2],严重制约着城乡教育均衡发展。在教师队伍的专业构成中,体育教师所占比例仅为4.20%[3],定向体育师范生的培养是促进城乡体育教育均衡化的有效手段,它是“精准扶贫”理念在教育领域的深化与探索,它有效缓解乡村教师结构性矛盾。其次,党的十九大提出了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文化振兴必须依托乡村人力资本的累积与发展。利用政策红利及契约要求,将定向体育师范生下沉到定点乡镇或教学点,能不断对乡村体育人力资本进行累积,定向体育师范生作为乡村体育专业人才能运用所学知识反哺乡村体育教育,进而助力乡村体育文化的振兴。著名体育学者卢元镇提出乡村体育现代化必须加强推进、实施的力度,促进城乡体育资源流动。乡村体育现代化应满足乡村群体对于运动健身及体育文化的强烈需求,定向体育师范生培养是促进城乡体育资源流动的重要方式,它是达成“健康中国”战略,实现“广东经济强省、教育强省、人力资源强省”战略目标的需要[4]。
通过发挥地方院校优势聚焦公费定向师资培养,有效缓解了教师结构性矛盾,扶助了乡村体育文化振兴,推进了乡村体育现代化进程,它从教育向度将乡村体育发展迈向以人才为基的现代化征程。
2.1.1 招录分数差别
为深化落实《关于全面深化新时代教师队伍建设改革的意见》,建设广东特色“新师范”,助推教育现代化,2018年2月广东省印发了《广东“新师范”建设实施方案》,其中明确提出实施公费定向师范生培养计划。当前广东二师、岭南师院、韩山师院、肇庆学院均已招录2届及以上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经调查,2018年作为招生的第一年,为确保有生源可招,广东二师与韩山师院将定向体育师范生录取最低分数线划定408分、409分,仅比省控最低分数线多3分,比普通师范生招录最低分少84分、49分,如此巨大的分值差引发了社会对定向体育师范生生源质量的关注。2020年9月广东省教育厅印发了《关于公费定向培养粤东西北地区中小学教师的实施办法》,其中规定:报考音乐、美术、体育类高中起点本科专业的考生,需参加普通高校招生统一考试的术科统考。考生高考成绩应达到当年省招生委员会公布的公费定向培养教师专项计划录取文化科和术科最低分数线。值得欣慰的是,经过核算,2018年-2020年广东省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与普通师范生招录最低分数近三年分差均值呈年递减态势(66.5、40.75、26.75),通过提升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招录分数线,有助于提升该群体整体生源质量。
2.1.2 二次选拔机制缺位
师范生的从教内生动力应表现为:有崇高的教育情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及追求高质量教育教学目标的主动愿望。教育情怀是教师内心执念于教书育人的精神叙事,是教师执念追求教育的生命意义和坚守育人职业的内在动力与精神支撑[5]。通过调查,广东省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报考因素有两类:第一类是“政策红利吸引”,第二类是“亲缘及家本位观念”。这与期望通过就读公费师范生能“获得公办教师编制”“减轻家庭经济负担”“缓解就业压力”[6]的研究结论相吻合。当前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的选拔应关注学生“教育情怀”,需要对乡村教育事业充满热忱,能够把发展乡村体育教育事业作为求学进步的根本动力。确保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高质量选拔与甄别应成为政府执行主体与高校培养过程亟需关注的问题。广东省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近年招录总人数已达600人以上,此群体规模虽能缓解当前贫困县区体育师资短缺的现状,但由于首批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还未毕业,他们是否都能按照协议约定下到定向点校履约目前未知;其次,四所师范院校的公费定向群体还是以入学报考为主,并未真正启动《实施方案》中的校内二次选拔机制,尤其对于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的进退机制各校并未制定具体可行的操作方案。众所周知,学生的自我认知与职业情感会随着知识经历累积逐步变化,“二次选拔”机制的缺位,使得真正具有从教情怀的学生无法利用政策之利,达成“入乡从教”的愿望。
2.2.1 培养目标“城本化”
据统计,自2018年始广东省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定向培养计划实施范围已面向全省37个县(市、区),其中绝大部分都为省扶持的特困县(市、区),其经济、社会、文化运行逻辑与城市有着质的区别。当前四所高校对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培养表现出教育过程中强烈的“城市偏好”,它是基于城市文化改造乡村文化的单向立场,其蕴含着城市文化优于乡村文化的价值预设[7];公费定向师范生的培养应指向“为乡”,它的教育目标、教学设计、教育内容要围绕“乡村”进行,用其来“规范”受教育对象,把促进乡村社会文化增长作为衡量教育成效的重要尺度。在调查中,四所院校基于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培养体系尚未完善,并未针对定向体育师范生制定相应的培养目标、课程体系,而是沿用普通体育师范生培养方案执行。长期在泛化的培养目标与淡薄的定向意识下,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的培养必然落入“城本主义”的窠臼,而逐步发展成为城市教育的附庸,导致人才培养的寡效。
2.2.2 定向意识失准
“定向意识”体现为四所院校在定向生培养过程中是否采取了适配其地域性、富有针对性的手段与方式,它是定向师范生培养过程的指导思想。具体表现在课程内容设置与教学实施过程当中是否凸显地域文化的特殊需求,因为师范生除了拥有教育理论知识、实践性知识、学科知识之外,还应具有未来教育教学所在地区的地方性知识[8]。通过调查,在教育专业课程中,主要也是学习教育学、心理学、学科教学法以及教育实习这些本体性知识,这并未彰显出定向体育师范生服务于乡村教育的特殊性;在教育实习安排方面缺少包括田野实习及定向点学校顶岗置换的机制方案,这使得定向体育师范生失去了在具体的乡村情境中加深对教学环节的理解。四所高校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学科专业课程的开设大都是以“城市偏好”为主,缺乏“乡土韵味”,若一味教授与乡村无关课程,易加大入职教师离乡的机率[9],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培养过程中,应该切实关照定向点体育教育发展的现实,在体育课程的实施及内容选择上尽量彰显出需求意志,在培养中必须强化“定向意识”,采取相应的定向培养举措,规避培养实施过程中“失准”现象发生。
2.3.1 群体空间边界模糊
场域是布迪厄社会学理论最重要的概念之一,他认为社会是由一个个相对独立的小世界组成,这些大量的小世界都有自己相对独立的运行逻辑和空间。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本应是由一定具有共同文化特征因素及惯习的人群,在相对独立场域空间内生产互动而成,其群体通过每个人所生存的客观条件和社会经历而潜意识地表达出内在化自身的秉性,表现为“个人的地方感”[10],而“个人的地方感”是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群体场域聚合生成的关键。从近年招录与培养情况看,当前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招录过程未对“乡土情怀”进行考察评价,且培养全程都充斥着“亲城逆乡”的氛围,他们在接受整个城市化取向教育过程中逐渐完成了“城市情节”对“乡土情怀”的置换,个体“离乡”风险变高,使得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的群体身份运行空间不断窄化。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通过大学阶段的培养是要将其型塑成“为乡”属性,但这一培养过程却并未建立起相应的评价与监控机制,进而导致公费定向生群体独立生存场域边界模糊,使得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时常产生“离乡”与“为乡”的身份抵牾。
2.3.2 价值协同欠缺
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培养内蕴着乡土文化与师范文化两者的价值协同。师范文化是由国家确立并通过行政权力而型塑的师范教育价值理念和制度设计[11],当公费定向生进入学校后全程接受的是师范文化的洗礼,它追求的是向一流的文化价值靠拢,某种意义上意味着教育结果的统一化,它直接影响着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的职业理想与行为规范。当前从事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培养的教师几乎全部是由“师范文化”型塑而成,尚未脱离“体质论”“技能论”的束缚,这使得他们在教授过程中对“乡土文化”感到陌生,“乡土”仅作为物理空间上的词汇,无形之中“乡土文化价值”被旁落、被遮蔽。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的培养应将“土味”融进培养过程,提升乡土文化与师范文化的价值协同,促进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培养与现代体育发展的适配性。
2.4.1 文化资本衰竭
布迪厄认为文化资本作为更加隐喻的社会流动因素,其分为具身化资本、客体化资本和制度化资本三种存在形态。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与普通师范生在校期间所享受的资源客观上是均衡平等的,理论上两者的文化资本累积相当。但随着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回归“乡土”从教,在城乡文化资源的巨大差异下逐渐使得他们在获取的文化资本的途径越来越窄化,如:乡村学校教育会把更多时间花费在主课教学与监督上,对待体育课及体育教师专业水平要求不高,而此举使得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的具身化资本:个人运动技能、教学方法、语言表述等都会逐步衰退,因为“具身化资本”的累积是有一定限度的,其无法超越个体及其表现能力,它会随着拥有者能力(生物能力、使用频率、记忆力等)的衰落而逐渐消亡;而反观城市学校要求体育教师不断提高自身积累,鼓励其参与形式多样的培训,占有文化资源,进而提升自身的场域位置。造成此种现状的深层原因在于学校教育中的“社会主流文化”的泛滥,因为社会主流文化与价值观的建构过程具有文化霸权的性质[12],在布迪厄看来,所有教育行动客观上都是一种“符号暴力”,因为任何一种教育行动都是由一种专断权利所强加的一种“文化专断”[13]。而“文化专断”使得本处于弱势地位的乡村教育及公费定向体育教师的文化资本更加难以振兴与重塑。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职后的文化资本的形成需要再一个特定的场域、惯习因素的影响下才能型塑,当缺乏“场域”要素时,各资本状态之间失去了流通交融的渠道;而缺乏“惯习”要素时,则易使得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群体资本传递成为无源之水,进而逐步衰竭。
2.4.2 阶层再生产
“教育系统客观地进行着淘汰,阶层地位越低受害越深”,公费定向师范生吸引力更多地是来自社会经济地位较低的家庭学生,在培养的初始阶段便背负着“阶层的原罪”。对广东省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的来源进行考察,大部分学生来自于贫困阶层,这些学生在教育资源的获取与占有上相较城市学生存在着较大原始差距。当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进入高等学校后,从文化资本的占有的客观性来说,他们具备了弥合差距的条件与环境,其向上流动的主要通道是畅通的。当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毕业后的工作将由当地教育部门进行分配,政策红利看似将当前就业难的现实问题所疏解,但它内在却隐匿着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放弃阶层流动的可能性,使得学生成为政策施行的“共谋参与者”。不知不觉中,来自农村的学生再次回流农村,而阶层流动的难题又一次转嫁于下一代。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的培养过程“土味缺失”,当他们扎根于“乡土社会”后,其自身所拥有的价值观念与意识形态形成了一种基于权利关系的文化专断,本质上是“排农”属性,与乡村文化需求存在较大差异。加上工作场域的限制,他们只是具有了“农村人”的特征,仅仅是“半农村人”,他们处在一种没有彻底融入乡村社会的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受当地文化等各个方面所影响后,越发融入环境的同时其读书人的特质也相应的褪去,最终变成了远离农活的农村人[14]。
伯恩斯坦认为不同社会化模式所使用的语言编码不同,劳工阶层习惯于使用“限制型符码”,中上阶层习惯使用“精致型符码”[15]。现代教育观念源于工业社会,内涵着“理性”的思维方式;乡村教育观念孕育于乡土生活,内涵着“务实求验”的思维。学校教育传递的是现代教育观念,代表着主流精英文化,其使用的语言编码是精致型的,为此处于城市教师在工作方面比来自乡村教师处于更有利的地位,也更容易获得成功。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回归“乡土”,却也受制于乡土,虽然政府加强了经济再分配的调节力度,但在庞大的人口基数面前,各项社保政策难以在短期内完成质变性的提升,因而难以有效提升社会中下阶层的资源占有程度[16]。我国师范教育体系从封闭性到开放性转变,现今又重新掀起定向培养的浪潮,它是新时代下师资结构的再调试与再分配,其蕴涵了我国教育人本理念的回归与教育公平意识在农村的嵌入。但在这种“公平意识”下却将乡村教育的现实境遇所遮蔽,进而隐含着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文化资本的衰减,它最终带来的是教育阶层的固化与再生产。
教育目标的达成需要多元主体相互协同配合。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应成为乡村体育文化、人才资源的后备军,他们的培养必须服务于乡村体育振兴战略,其教育培养目标围绕着“下得去、留得住、教得好、有发展”的达成而展开。为此,应该加快构建基于政府、高校、乡村的“三位一体”培养风险防控体系,强化各执行主体的风险防控意识,加强三者相互配合及监测预警能力。
首先,基于政府执行主体的风险防控主要体现在“选拔甄别”。“提前批、免学费、包工作、入编制”等成为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的最显著的符号标签,更有他者在不断宣扬着政策所带来的红利。光看这些符号标签着实难以与“乡村”“教育”产生联想,这也加大了报考过程中的投机风险;与此同时,相关教育部门在审查报考生中,主要依靠高考分数,缺少对学生自身“乡土情怀”的评价考察,这务必会增加日后“离乡”风险。为此政府执行部门应当进行广泛考查,对现有招录政策中的风险问题进行合理评估,加快对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选拔评价指标的构建,着重对报考生“乡土情怀”进行考察,建立基于公费定向师范生的《乡土情怀测试量表》等量化考评内容,严把生源的入口端。
其次,基于高校执行主体的风险防控主要体现在“培养监测”。作为高校执行主体应该加强对个体的监测,并完善科学合理的退出机制,淘汰“不合格产品”,将优质的且热爱乡村教育事业学生及时纳入到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培养体系。这种“有进有退”的制度不仅充分尊重了学生个体需求,同时确保公费定向师范生政策的长效施行。正如有学者指出:进入与退出机制设计必须既考虑到政策执行主体的切身利益,也必须为免费师范生个人留足充足的自我选择空间,这样才能达成公平效果[17]。
再次,基于乡村执行主体的风险防控主要体现在“扎根乡土”。当前各市、县(区)财政投入了大量的资金修建体育场地设施,87.88%的贫困县学校修建了田径场,缓解了部分学校体育教学资源紧缺的问题[18],但体育教师工作任务繁重、职业认同感、幸福感、获得感偏低的问题依旧是影响乡村体育教师队伍高质量发展的核心问题。基于供需视角下,避免补偿主体提供的公共服务与补偿对象表达出来或尚未表达出(潜在的、可能的、发展性)的需求之间缺乏一定的联系,即出现服务供给与需求不对称的问题[19]应该成为县区执行主体风险防控的关注重点。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能否长期执教,在解决其需不需要的问题后,应更加关注需要什么的问题,它要求县区执行主体把对“物”的关注转向到“人”,加强对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入职后生活、工作、家庭的关注;运用县区电视台及自媒体广泛宣传乡村体育教育的价值意蕴以提升体育教师职业的认同与尊重,将“制度留人变成制度激励人”将是县区执行主体未来工作的关键。
当前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的培养中,学校在知其去向的前提下,仍未对此群体进行针对性的培养设计,依旧按照“统一化”进行培养。它违背了高等教育发展应当与社会发展相适应,应该有针对性地服务于社会需求的原则,教育越来越多地失去了个性化生长的知识空间。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的培养问题不能用骤雨式的革命来解决,它需要“春雨润物、如盐化水”般的改良,为此对现有培养方式进行重新审视,应该在其培养过程(学习过程)的“黑箱”阶段彰显出“定向属性”,在现有课程内容体系中不断凸显乡村文化价值,提升其在教育中的位序,运用“文化”的力量厚植学生对乡土的依恋与情愫。
学校体育学、体育教学论和体育教材教法一直是教师教育类课程中体育学科教育的支柱,是突出专业属性的核心部分[20],但细究其内容发现不仅存在知识陈旧、没有更新的问题[21],而且课程内容重复率高,鲜有对乡村体育教育现实观照。乡土教育是达成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培养目标的关键,这要求在培养过程中不能脱离对乡土社会的认识,在课程设计中必须考虑文化的在地性,即:使普遍知识与乡村知识进行有效的接轨,关注普遍性知识向乡土性知识的开发,因为任何人的教育其实都是无法彻底被设计的,这意味着教育必须有着向当下社会生活空间,向本土的开放,避免教育的趋同化[22],公费定向体育教师教学都是发生在特定的地域环境中,把教育类课程重点放在如何更有效地位农村偏远地区培养教师上;进一步了解农村教师的身份、农村学生的生活以及对其学习的影响以凸显培养的“定向”属性。同时充分开发和利用地方自然与文化资源,在专业技术课程中充实有关乡村体育内容,强化教育实践过程。乡土资源外延的拓展和乡土资源的充分利用可以丰富体育教学活动、提高教学效益。如我们可以聘请乡村精英与体育课程专家通力合作,共同编创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教育类课程或教学资源包,这不仅有利于赓续乡土文化,而且能缩短学生进入定点校的适应时长;在课程实施过程中,搭建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与乡村社会、乡村人文传统之间积极对话平台,将部分体育教育专业技术课内容转移到在乡间地头,提升学生与定点县区校的互动机率,通过置身乡土中的体验唤起身心的“共在”直至“共鸣”。正如有学者提出,在培养过程中要突破“学”“术”分离的传统模式,将理论课程与专业技术课程有机结合起来,做到“学”中有“术”,“术”中有“学”[23]。
基于“定向”属性的课程设计不仅是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教育课程本身的设计,它还涉及整体课程体系中乡土价值的合理化,以及乡土资源在整个现代教育体系中位序的提升。乡土资源在体育教育中的位序提升关乎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留住”的成效。当前在学生学习内容选择上既要体现国家的统一性要求,又要传承与发展乡村体育文化,建立富有灵活性和选择性的乡村学校课程体系,做到地方特色和普世价值的和谐统一。质言之,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教育只有扎根于其生活与工作的现实世界,对乡村生活的意义进行探寻,对人生进行有意义的指导,基于这样“定向”教育才能对每一个个体的人生成长起到促进作用,才能真正让学生“知乡、爱乡、恋乡”。
当前乡村社会经济、环境建设虽在乡村振兴战略推动下有了较大改善,但城乡教师生存与发展状况依旧存在差距。从社会学视野考察,影响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留乡从教”的内生机制是他们所占有和累积的社会资本和文化资本的多寡。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作为乡村社会重要的知识群体,如果他们仅仅只蜕变成为单纯“教书匠”或“孩子王”的角色,缺乏与乡村经济社会更广泛的互动与联系,尽管在拥有国家体制内的关怀,却失去了与乡土社会文化的内在联系,最终将成为乡村社会生活的“边缘人”和“陌生人”[24]。将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个体发展与乡村社会发展相互融合,应该成为当前乡村教育各方关注的焦点,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是实现乡村体育教育振兴的“最后一公里”的重要保障,通过乡村教育各方主体协同联动,逐步提升公费定向体育教师文化资本存量与档次,促进公费定向体育教师文化资本与乡村社会适配性发展,保障文化资本的可持续性。
联动即联合行动之义,是指相关主体通过协商、审议、合作等方式协同应对和处理问题的过程[25],乡村体育教育各方主体协同联动包括横向协同联动与纵向协同联动两个方面。其中横向协同联动指利用乡村教育与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联动以及乡村教育与城市教育的联动用以提升公费定向体育教师文化资本,公费定向体育教师的文化资本是其获取政治地位、经济地位、文化地位的重要依据。为此,在用好、用足现有乡村振兴政策的同时不断加强乡村“自我造血”功能,推进乡村精英投身乡村体育教育事业,挖掘乡村体育文化对现代社会的重要裨益效用,促进乡村体育文化增殖。乡村精英包括“城归型”“回归型”或“投资型”,其具有在某领域占据优势资源;个人取得一定成功且有调动资源、权威的能力;能运用资源或权利对农村社区成员及整个农村社区发展产生一定影响[26]三个特征。公费定向体育教师可联合“城归型精英”“村内部精英”打造立足农村体育文化课程品牌,并利用信息化手段进行典型宣传,进而建构起基于乡村场域的“农村体育课程”“乡村体育名教师工作室”等区分于城市文化的特色文化资本;同时充分发挥乡村社会中的血缘、亲缘、地缘的纽带作用,吸引“投资型”乡村精英投身乡村体育建设,不断激活乡村体育产业创新活力,进而改变人们对乡村社会无发展空间、大材小用的传统认识;纵向联动是指利用省、市、地方教育行政部门、学校、乡镇等有机联动防控由于制度执行过程中由于“适配性、灵活性、精准性”不足所带来“离乡”风险。在城乡教育一体化发展的背景下,各地教育部门应依据乡村学校体育发展的实际在文化资源配置方面实行真正意义的倾斜,如:建立“一校一案、一科一策、一师一题”的城镇、县区、校地等多元联动的体育教师精准合作创新机制,提升公费定向体育教师文化资本;在职称评定、职业发展过程中设立“绿色通道”,改变基于城市教师标准的考核评定体系,扶持建设一批“乡土特色凸显、文化浓厚”的体育课程与教材作为全国优质案例。
对于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培养不能成为解决我省乡村体育教育燃眉之急的短视之举,应该树立长效意识,打通各个环节的壁垒,搭建各要素之间的关联,将现有优势利用并扩大成效,补齐短板,构建起长效培养的机制。当代教育改革的重点已转向到教师教育上来,公费定向师范生教育作为我国教师教育的组成部分,已成为我国师资后备力量的特色补给。各省对公费定向师范生政策的制定与推进是对当前教师教育改革的理性应答,高师院校作为承担师范教育的主体,应充分发挥自主性、灵活性、针对性,提升公费定向师范生培养的效益,真正把“政策之利”转化成“从教之情”。站在新发展阶段上,满足地方基础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实际需求,进一步优化教育资源配置,让公费定向体育师范生长期扎根于定向点并执着于教育事业应该成为定向政策最终的价值归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