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婷,匡春英
(扬州大学档案馆,江苏 扬州 225009)
档案是过去人和当代人的记忆,档案馆是集中保存过去人和当代人记忆的场所,是集体记忆的存储器,是“记忆的宫殿”。 广播、电视属于传统电子记忆的范畴,互联网、智能手机等新媒体开启了电子记忆的新时代。 新媒体在档案信息记忆和传播中的作用越来越重要,因此深入研究新媒体在档案集体记忆传播中的利弊,更好地引导人们的思想,就显得尤为重要。
传统媒体在记忆传播中曾发挥过核心作用,但传统媒体存在一些不足。 首先,书籍、报纸阅读人群“小众化”。 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组织实施的第16次全国国民阅读调查项目的调查结果显示,2018 年我国成年国民人均纸质图书阅读量只有4.67 本。其次,广播、电视信息传播的瞬时性。 最后,传统媒体信息传递渠道的单向度。 传统媒体的不足,限制了其在档案记忆传播中的作用。
以第五媒体——智能手机为新锐力量的新媒体在信息传播方面发挥了十分巨大的作用。 《第44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中提到,2019 年,我国手机网民规模达8.47 亿,网民使用手机上网的比例达99.1%。 新媒体因其数字化和互动性的核心优势使信息传播由书籍报纸“小众化”传播向新媒体的大众化传播转变,由传播者和受众之间的单向度传播向双向度传播的转变,人类迈入了所谓的信息推荐时代。
新媒体改变了人们的交往方式,传播生态也出现非常鲜明的新气象,产生了多方面的正能量。 首先,极大地丰富了人们的精神生活。 有了记忆的传播,人类的生活才是立体和可延续的。 如2009 年,北京电视台卫视频道首次推出《档案》栏目,在受众中得到了广泛好评,再通过电视传媒的新事物——数字电视进行保存和再传播。 再如通过微信等新媒体传播瓜果、蔬菜、粮食等经济作物原产地档案信息,人们形成了现实生活中大多数吃的东西都是舶来品的记忆。 其次,话语权的大众化。 传统媒体下的记忆传播是精英书写的,称为“国家档案”模式,直到新媒体的出现,人类才实现了档案记忆传播由“小众化”到“大众化”的革命性变革。 在官媒外,大众通过微信、微博等新媒体平台获知多方面、多角度的信息,形成较为全面的记忆。 最后,档案信息接受与二次传播时的选择性。 一般人可能对衣食住行等大众化的记忆感兴趣,如旗袍、满汉全席、《黄帝内经》等。 学者依据自己的研究旨趣对某个方面的档案记忆特别感兴趣,如美术爱好者对“扬州八怪”的书画感兴趣,建筑爱好者对苏州园林、扬州园林感兴趣。 新媒体推送的相关档案信息便会因人而异地储存和再传播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形成了二次选择的集体记忆,德国民俗学者沃尔夫冈·卡舒巴因此称互联网是“全球集体记忆的档案馆”。
法国历史学家、社会学家莫里斯·哈布瓦赫认为,集体记忆是一个社会建构而非既定的概念,它不是某种神秘的思想,而是人们根据当下的需要对集体的过去进行理解与建构、回忆与再现。 档案馆里储存的档案往往按照时间顺序,分门别类地加以保存,处于潜在的记忆模式。 新媒体增强了人们对档案信息利用和传播的迫切性,档案信息由潜在记忆模式转变为真实记忆模式的过程处于加速状态。记忆的不断再现,为人们系统化和整体化过去的记忆提供了可能性。 与纸质档案分散与低使用度相比,档案数字化为档案资源的整合与共享提供了可能性,有助于档案资源的集中及重组,数字化下的档案编研开始兴起。 在传统媒体时代,档案编研往往是档案管理者和档案研究者的专利,话语权掌握在权力精英手中,普通大众只是受众而已。 新媒体的发展使得社会进入“大众书写”时代,人类第一次具有了书写“完整记忆”的可能性。 这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人们可以对零碎、分散的档案信息进行系统化、整体化梳理。 比如网上不断推送整理后的抗战方面的档案记忆,帮助受众逐步形成了一幅中华民族不屈不挠、前赴后继、艰苦卓绝的抗战完整记忆。 第二,新媒体时代也为人们传播私人档案提供了广阔便捷的渠道。 家谱是非常有价值的私人档案,现在人们可以从网上看到部分家谱,有助于相关群体形成自己是从哪里来的系统记忆。 又如马未都先生经常通过其微博、微信等新媒体展示和解读其收藏的中国古代艺术品,网上推送的《马说陶瓷》以图文并茂的形式成为传统文化的启蒙读物,在受众中引起极大反响,丰富了人们对过去的记忆。
档案记忆传播可分为直接传播和间接传播两种类型。 直接传播时档案的权威性和真实性比较强,失真变形的概率较低。 在间接传播过程中,因个体价值观差异、档案阅读能力、查阅档案的完整度、档案的解密度等,会发生两次变形:甲用户对档案的解读所形成的记忆是第一次变形,乙用户使用甲用户的档案解读结果又发生二次变形,从而削弱了档案信息的权威性、严肃性和真实性。
直接阅读原始档案是纠正错误记忆的前提。 随着查阅档案条件的改善,更多档案的解密,许多对过去已有的记忆被证明是错误的。 如对蒋介石日记的研究,得到了许多新的看法。 学者们的研究成果通过新媒体在受众中广为传播,产生了很大影响,纠正了已有记忆的错误,还原事实本身,形成新的记忆。新媒体时代,随着档案数字化、建立档案网站等基础性、技术性工作的推进,越来越多的档案资源被推送到互联网,可供用户直接查询,为受众更正已有记忆的错误、形成新的记忆开辟了广阔道路。
新媒体下,受众既是接受者,同时又是传播者,“每个人都可以进行大众传播”。 新媒体让受众参与到档案信息的选择、解读和传播过程中,受众参与的背后又意味着档案信息极容易被选择性歪曲。 这种歪曲大致可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因受众的个人知识水平、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的差异,不自觉地对档案信息做了某方面的选择或误读。 美国新闻学者克雷格·西尔弗曼提出“原始微博法则”:人们倾向于转发含有错误信息的原始微博,而选择忽视随后发出的更正信息。 这一法则自然也适合微信等新媒体。 另一种是因某种个人恩怨或政治立场的差异,故意歪曲甚至篡改档案信息。
档案信息有严肃、轻松娱乐之别,如果选择娱乐性较强的内容就会影响到档案记忆的严肃性,如过度炒作明朝皇帝的“奇葩”言行等。 商家包装和网络炒作,加速了“网络垃圾文化时代”的来临,网上垃圾信息已成一大公害,诸多娱乐信息便可归入垃圾范畴。 垃圾信息的过度记忆,一方面给严肃和有价值的信息留下的空间越来越小;另一方面,沉湎于垃圾信息会助长人的思维惰性和习惯性接受,使人失去对信息价值高低的判断和识别能力。
档案信息通过微信、微博、博客、网络论坛、各类社交网站等多角度、多方面推送,但没有一个平台推送某个事件的完整记录,结果是集体记忆材料散落在多个新媒体平台上,呈碎片化状态,给集体记忆的完整性再现带来很多干扰。
新媒体时代,档案服务部门在集体记忆再现中的任务发生了由传统的服务为重到服务与传播并重的重大转变,单纯做好档案服务工作已经不能满足新媒体时代大众的需要。
新媒体的主要特征之一是数字化,这个特征使新媒体与传统媒体二者之间存在根本性区别。 目前,档案数字化水平依然不高。 首先,在新媒体下,既存在大量传统纸质档案需要完成数字化录入问题,也存在如何收集现有数字化文本、音频、视频、照片等动态数字档案问题。 其次,受保存条件等因素的制约,现有档案更重“结论性”材料的存储,轻“过程性”材料的收集。 在新媒体时代,保存数字化过程材料可以保留接近完整的记忆,克服现有档案重结论记忆、轻过程记忆的不足。 档案服务部门应尽快完成档案数字化进程,建设档案网站,组织档案编研,通过权威新媒体平台,将编研过的、系统化、整体性的档案记忆进行推送,在集体记忆再现中抢占制高点。
新媒体时代,档案管理部门面临着档案管理人才数量和质量双重不足问题。 一方面,档案服务部门一般都面临着人手不足的老问题;另一方面,新媒体时代,档案管理数字化、开放性、即时性、大众化等新趋势又对档案工作者的专业素质提出新要求,特别是对档案工作者的新观念、新技术方面的要求越来越高。 因此对档案系统现有员工进行新媒体传播观念与技术培训已经到了不容拖延的地步。
档案工作者习惯将自己定位为“记忆的守护者”,在新媒体时代,档案工作者还需扮演传播者的角色。 新媒体为受众提供了更加快捷的档案利用服务,更改变了传统档案利用的单向性之不足,受众可以对所用档案信息进行评论和再次推送。 前文提到集体记忆在新媒体平台上便捷传播时会发生变形或偏差,档案工作者接触到失真的档案信息时,应该在新媒体平台上有针对性地进行回应。
在传统档案服务模式下,重管理,轻利用,坐等上门,体现了档案利用是档案服务工作的核心环节;从利用对象来看,各级党政机关、高校研究人员等是档案利用的主体,从而限制了集体记忆再现的大众化传播。
新媒体时代对档案管理和服务提出新要求:建立在档案服务基础上的档案传播常态化。 新媒体时代,档案由“精英利用”向“大众化利用”的转变,极大提高了档案的使用频率和使用效率。 目前档案管理和服务部门尚不能完全适应新媒体时代的需要,如全国多地档案局和部门档案馆的新媒体平台影响力还不够大,依然停留在简单的档案服务层面。 新媒体时代,各级档案管理和服务部门在做好一般性服务工作之外,需做好档案编研与档案传播工作,在拓宽和挖掘集体记忆再现的广度和深度上发挥应有的作用。 主动参与档案记忆传播,既扩大影响,又去伪存真,这才是新媒体时代对档案管理与服务工作的深度挑战。
同传统媒体相比,新媒体在档案集体记忆传播中的作用要大得多,且不可限量。 新媒体传播档案集体记忆时也利弊并存,如何扬长避短、还原真实的档案记忆,是新媒体传播者的时代使命,也是各级档案管理和服务部门巩固主阵地、开辟新战场所面临的新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