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阜阳银行业的艰难发展

2022-11-11 10:32王平子
关键词:阜阳银行业安徽

王平子

民国时期阜阳银行业的艰难发展

王平子

(安徽师范大学 历史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近代以来,阜阳在皖北地区商业发展尚称繁荣,但银行业的发展极为艰难,不仅起步晚、数量少、种类单一,且对外依赖性强,影响力有限,处于安徽金融的末端地位,与长三角地区的经济联系也逐渐减弱。直到1948年8月,在中国共产党的带领下,阜阳的银行业才得到快速发展。民国时期,自然灾害、兵匪灾祸固然是造成阜阳银行业发展缓慢的诱因,但国民政府的金融决策及举措,才是阜阳银行业发展困难的根源所在。

阜阳;银行;中共;货币斗争

阜阳地处安徽西北地区,与河南接壤,古时称为颍州。清同治年间,颍州府管辖阜阳、颍上、太和、蒙城、涡阳、霍邱、亳州7县。民国初年,废府留县,阜阳属淮泗道管辖。1932年,阜阳、太和、亳县、涡阳、颍上隶属第七行政督察区。1940年,阜阳、太和、亳县、涡阳、颍上、蒙城、临泉隶属第三行政督察区。1949年10月,中国共产党在阜阳设立阜阳专员公署,下辖阜阳、太和、亳县、涡阳、颍上、蒙城、临泉、凤台、阜南9县和阜城、界首、亳城3市[1]10。文章研究对象主要是民国时期的阜阳县。

阜阳地处皖北,盛产大豆、芝麻、小麦、棉花等,各种农副产品种类繁多,商业发展繁荣且有一定工业基础,尤其是制蛋业、纺织业、面粉业发展较好,吸引大批商人来此经商,其中,以湖北、南京、江西、山西等地商人最多[2]62,甚至吸引外商来此设立分销机构,如英商亚细亚火油公司、英美合资的颐中烟草公司及德国公司等[2]51。但民国时期,阜阳的银行业发展缓慢,金融水平不仅低于皖省其他城市,甚至还低于皖北部分城市,在安徽金融市场上处于末端地位。据笔者所见,目前学界对近代阜阳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政治、教育、交通、社会救济、人物等方面,对阜阳经济的研究较少且主要体现在商业、工业上,也有涉及阜阳农业的研究(1),但成果的数量不多,对阜阳银行业的研究则未见专文发表。银行业与地方乡村经济发展密切相关,对振兴农村经济具有重要作用,加强对学界未曾关注的阜阳银行业的研究,系统梳理民国时期阜阳银行业发展概况,分析其发展缓慢原因,以冀有益于当下地方金融的发展和研究。

一、民国时期阜阳银行业的发展概况

近代安徽逐渐建立起国有银行、商业银行、地方银行和根据地银行四大类型的银行体系,但阜阳仅有4家银行,分别是安徽中华银行、安徽地方银行、阜阳县银行和中州农民银行,其中前3家为地方银行,后1家属根据地银行。

(一)安徽中华银行颍州分行

辛亥革命后,北洋政府允许各省创办新式金融机构以维持市面金融。1912年1月,安徽省督府决定将裕皖官钱局改组成为安徽中华银行,总行设在安庆,并在芜湖、大通、宣城、亳县、颍州、枞阳、合肥、怀远、屯溪、临淮、正阳等地建立分行。1912年1月成立的安徽中华银行颍州分行是阜阳历史上第一个银行,对阜阳金融来说具有重要意义。遗憾的是,安徽中华银行在阜阳仅存在1年多的时间,1913年,因袁世凯窃国,孙中山在江西、安徽、广东等地发动二次革命,武装讨袁,安徽省军费开支颇多,加之省内中华银行各分行遭变兵抢掠,业务一蹶不振,限于停业之中。

安徽中华银行颍州分行经营的业务主要有发行钞票、办理汇兑、代理公库等。

1.发行钞票

安徽中华银行成立后,在安徽境内先后发行铜元串票和银圆券共60万元。其中,1912年8月13日至8月23日共发行5.5万元,“陆续函送钤盖图章之钞票四万七千八百张,计一元票四万六千张,五元票一千八百张,总共价值伍万伍千元”[3]。对于安徽中华银行发行的钞券,安徽督府发出公告,呼吁社会各界积极使用该行钞券,并令公款和省内各项税收均收该行发行的钞券。“凡属皖省各州县商埠,对于该行所出钞票,一律通用,视如现根,纳关说、盐课、厘金、丁漕等项,均准收解,并以该行钞票,上兑不误。凡持票取款者,无论数目巨细,立即付现,豪无濡滞,并严禁私造,一经拿获按照军律惩办。”[4]同年12月,安徽督府政务会议决议:中华银行增发30万元钞券,发行准备金按已发行额为标准[5]31。颍州分行的货币发行额极为有限,阜阳各县交纳丁漕各项款项数量甚微,颍州分行仅筹现款2000余元,加上阜阳经济困难,往来省商多携帯现银,诸多不便。安徽省督府拟请安庆中华银行总行向颍州分行先发纸币万元,暂资补助[6]162。

2.办理汇兑

安徽中华银行与省内各分行及省外上海、南京、镇江等城市建立汇兑业务。1913年2月和4月,安徽省财政司和都督府曾两次规定汇费价格与银钱兑换收费标准,最终确定阜阳与省会安庆的汇款价格为每千元收取4元汇费。还规定汇银者汇费以银计算,不得再有贴水。各地详细汇费如表1:

表1 安徽中华银行总行(安庆)汇至各地汇费表(单位:每千元/元)

资料来源:安庆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安庆文史资料编辑部编:《安庆文史资料》(第23辑),1991年版,第165页

对于银钱兑换,“凡全省官款向分行以银易洋、以洋易银者,照该行牌价办理,每元收兑换费2厘5毫;易钱者照各地市价”[7]。

3.代理公库

颍州分行代理公库的业务相对较为简单。一是收解国民捐款。民国初年,安徽并未设立国家银行分支机构,各县的邮政局规模有限,因此,财政部制定安徽中华银行总行及其所属各分行为经收汇解国民捐款的总机关,所有捐款按月结算,交财政部验收。二是经办盐课。民初由于盐课出现弊端,安徽督府决定撤销皖北厘务局,改为中华银行承办。皖南、皖北各卡解款均由中华银行总收册报,由财政司核夺[8]91。三是查报货币市价。自辛亥后,安徽市面缺乏现银,银洋价格涨落不定,各县局卡收解的丁漕税厘,或银或洋或钱,根据各地市价进行折合,但安徽省内各市之间的价格又不统一,造成税收不一。为统一财税,“明定划一办法,以杜弊窦而免分歧”,安徽省都督府颁布的《征解货币库价章程》(共十八条)规定:“每库平银一两征龙洋一元五角,即以龙洋解库;间有龙洋不通行之处,准以各种货币折征折解。”对于货币市场的行情信息,该章程规定:“征解货币库份条安徽中华银行各分行每五日将各该处市价呈报财政司,统以龙洋为奔位,由财政司会同省商务总会督同安徽中华银行酌中规定之。”[9]44其中,阜阳、亳县、正阳关的市场价格由临淮关分行代报,镇江市价由安庆总行代报,合肥市价由芜湖分行代报。

(二)安徽地方银行阜阳分行

安徽地方银行是近代安徽地方金融业中规模最大、经营时间最长的地方银行,是由安徽财政厅筹备设立。1936年1月,总行在芜湖成立。6月在阜阳设立阜阳办事处,地址在鼓楼南大街,主任为杨大钧,资本额初定为5万元,其中“县自筹两万五千元,总行拨出两万五千元”[10]47-48。1938年5月,阜阳沦陷,安徽地方银行阜阳办事处随之撤退。1939年1月阜阳办事处恢复经营,7月升格为分行,属安徽地方银行第四区,下辖蒙城办事处、临泉办事处、太和办事处、怀远办事处、界首办事处[11]。分行下设会计、出纳、总务、信托4科,经理为刘君雅[12]238。1946年,依照《省银行法》改组成为安徽省银行。解放前夕,该行撤离。

安徽地方银行阜阳分行受战乱影响,变更频繁,其经营业务较为简单,主要有以下几项:

1.代理国库

1941年夏,第三次全国财政会议要求“限期推进公库制度完成公库网”,“经议决各省银行及地方银行均有受指定或委托办理国库之义务”[11]。按照财政部要求,1942年,安徽地方银行受中央银行国库局委托代理安徽部分国库支库。至此,阜阳分行开始行使代理国库职责。至1947年,安徽境内共有阜阳、寿县、临泉、潜山、全椒、霍山、岳西、太湖等34县的地方银行分支机构经办库款收解。从1942年至1946年,安徽地方银行共经收国库款 56.87亿元,经付国库款138.85亿元[8]94。

2.发行辅币

安徽地方银行成立之初,既有发行辅币的职责。1937年,该行发出通告,“本行奉财政部核准发行一角二角五角三种辅币券”,“兹定于六月一日发行,全国一律通用,除将全部准备金缴交中央银行保管,并检同样本呈请财政部暨安徽省政府备查并宣告周知”[13]。阜阳“农村金融枯竭,各县以前所有之银号、钱铺及当店,均已停闭多年,人民急盼各银行,能在各县设立分行,或代办所,以资救济”[14]20。在阜阳办事处成立后,人民渴望银行能解决货币紧缺问题。皖北地区私自擅发角票之风最盛,“为调剂金融,肃清私票”,特准许安徽地方银行发行辅币券以资救济。1940年,各分支行处发行辅币券,如表2:

表2 1940年安徽地方银行发行辅币券(单位:元)

注:芜湖、蚌埠等地因抗日战争爆发,地方银行分支机构于1945年才恢复

资料来源:《地方银行发行辅币券》,载《安徽政治》,1941年第8期,第77页

从上表可以看出,阜阳、桐城、合肥、立煌、舒城、六安、涡阳7处的安徽地方银行机构发行的辅币券最多,均为10万元。

3.经营汇兑

1936年,安徽地方银行在各县设立分支机构后,为推进汇兑业务,方便商民,该行在全省设立汇兑区,规定:“凡对外埠汇兑、无论汇入汇出、均须由所辖中心区行转汇。”中心区行由芜湖总行和怀宁、蚌埠、屯溪三分行组成。其中,总行管辖宣城、当涂、和县、合肥、无为、南陵、广德、巢县、全椒、郎溪、泾县、天长等12处;怀宁分行管辖桐城、庐江、舒城、安庆、贵池、太湖等6处;蚌埠分行管辖寿县、泗县、宿县、阜阳、亳县、怀远、凤台、霍邱、滁县、定远、颖上、蒙城、涡阳等14处;屯溪分行管辖休宁、歙县2处[15]。阜阳办事处经营汇兑须经过蚌埠分行进行转汇。

4.经营存放款业务

阜阳分行的存、贷款对象主要以商户为主。该行在建行之初就积极推办理存款业务,为吸收存款,“以奖励乡村储蓄为先务”,“视当地情形,提高乡村存款利率”[16]87。阜阳分行虽也积极推行活期、定期等类型的储蓄,但储蓄业务一直毫无起色。

(三)阜阳县银行

1940年1月,国民政府公布《县银行法》,为适应战时金融环境,稳定战地金融,要求在各县乡建立银行。11月,安徽省政府制定《安徽省各县筹设县银行通则》筹划设立县银行。抗战时期,全省共建立43家县银行,截至1948年,全省共建立56家县、市银行[8]101。县、市银行均为官商合资经营的股份有限公司组织,由官股与商股合资设立。阜阳县银行成立于1945年7月,初始“资本总额八十三万九千五百五十元,董事长康林梅,经理郑培炎”[17]。后来资本增至400万元,1946年4月1日,“增资至4000万元,内公股商股各半”[8]103。1948年,阜阳解放后,县银行倒闭。

阜阳县银行的基本任务是推行币政流通、发展地方经济和合作事业、代理县市金库、募集债权及协助购销战区物资等。

(四)中州农民银行阜阳支行

中州农民银行是解放战争时期中原解放区为发展经济而设立的银行,其分支机构随着解放区的行政区划而建立。1948年8月23日,总行设在河南省宝丰县,11月迁至郑州[18]40。1948年8月,阜阳解放,中州农民银行在阜阳设立中州农民银行阜阳市支行,委托工商局代管工商局长薛文林兼任该行经理。1949年4月,阜阳在中州农民银行基础上成立中国人民银行阜阳支行。5月,发行人民币。至此,阜阳的银行业迈入新篇章。民国时期,中州农民银行的主要任务是帮助恢复当地经济生产,尤其是工商业的生产与经营,还有平抑物价,为解放战争筹集军费,发行中州币,驱逐法币等[12]239。

二、民国时期阜阳银行业发展艰难的表现

从民国时期阜阳银行业的发展概况明显可以看出阜阳银行业发展的艰辛,这种困境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

(一)银行数量少

民国时期,近40年的时间,阜阳市面仅存有4家银行,其中中州农民银行还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创立的,即民国时期阜阳只有3家银行,这个数目明显低于同时期安徽其他城市银行的数量,具体数额见表3。

表3 民国时期安徽部分城市设立的银行数额表

资料来源:中国银行总管理处经济研究室编:《中华民国二十六年全国银行年鉴》,中国银行总管理处经济研究室,1937年版,第685-689页。中国人民银行安徽省分行志编纂委员会编:《中国人民银行安徽省分行志(1949-1990)》,复旦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469-550页

上表可见,民国时期蚌埠的银行数量最多,高达21家。其次是芜湖,有14家。屯溪有13家,合肥和安庆各10家。六安有5家。阜阳与界首、亳县相当,只有3家。可见,阜阳的银行数量明显低于安徽主要城市的银行数量,约占蚌埠的1/7,芜湖的1/5,屯溪的1/4,合肥和安庆的1/3。不仅如此,即使在皖北地区,阜阳的银行数量也是较低,不敌六安和宿县。

(二)银行起步晚,发展道路曲折

虽然1912年阜阳就成立安徽中华银行颍州分行,但该行仅经营1年多便倒闭,银行的功能未完全发挥。阜阳银行业的真正发展始于1936年成立的安徽地方银行阜阳办事处,它在阜阳银行史上存在时间最久,多达12年之久。但1937年,抗战爆发后,安徽地方银行又撤离,1939年才恢复营业。需注意的是,从1913年到1936年,20多年的时间阜阳竟没有成立一家银行。阜阳县银行的成立也晚于皖省其他县份,1940年,国民政府鼓励发展县银行后,皖省其他县份于1941年开始,纷纷设立县银行。阜阳直到1945年才成立县银行,且存在时间不长,3年后就倒闭。

(三)银行种类单一

阜阳的3家银行均属地方银行,由安徽省府所创办,国有银行和商业银行一直未在此处设立分支行处。民国时期,安徽省逐渐建立国有银行、商业银行和地方银行的金融体系(此处不考虑根据地银行)。国有银行以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为例,早在1914年就在安徽设立分支机构,之后中央银行和中国农民银行分别在1929年、1933年在安徽成立分支行处。商业银行也早在1915年在安徽设立机构,如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和江苏银行。从表3可以看出,银行数量多的城市如蚌埠、芜湖、屯溪等地,其银行种类多样化,包含国有银行、商业银行和地方银行3种类型。就连皖北六安的银行种类也有3种。界首的银行数量虽然和阜阳相同,但界首有2家商业银行(浙江兴业银行、华侨兴业银行),其种类比阜阳多,可见阜阳银行业的窘境。

(四)对外依赖性强,影响力有限

阜阳银行业对蚌埠的依赖性较强,体现在一方面安徽地方银行阜阳办事处不能直接经营与外埠的汇兑业务,必须经过蚌埠分行进行转汇,“无论汇入汇出、均须由所辖中心区行转汇”[15],这无形中切断阜阳与江浙沪经济发达地区的直接金融联系;另一方面阜阳的货币兑换也极度依赖蚌埠银行。法币改革后,阜阳市面现银已绝迹,1936年,市面“很少一元几角之法币”,金融周转不开,商业限于停顿状态,加之“四乡多有滥发纸票者”[19],人民深受其害。当时阜阳虽已成立安徽地方银行办事处,但却无力解决这种困境。为解决市面辅币短缺的问题,阜阳多次派员向蚌埠中央银行求助,“携款赴蚌掉换一分半分铜辅币”,才勉强维持[20]10。

阜阳银行业对外依赖性强,直接影响到银行业务。安徽地方银行分行的存、贷款对象主要以商户为主,在推进乡村存款业务时,即使提高存款利率,也很难吸收存款,以致该行储蓄业务一直毫无起色。

以上这些因素严重制约阜阳银行业的影响力。

三、民国时期阜阳银行业发展艰难的原因

民国时期,阜阳在皖北地区商业发展尚称繁荣,但银行业发展却十分艰难,实力远不敌蚌埠,甚至不如六安。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从外部来看,阜阳的自然灾害和兵匪灾祸确实无法给银行业提供稳定环境;从内部来看,阜阳金融实力弱,自身无力投资银行业更难吸引外地银行业来此经营。但这些并非其症结所在,国民政府失当的金融政策和举措,才是造成阜阳银行业发展困难的根源所在。

(一)阜阳经济发展环境差

阜阳不仅物产丰盛,而且人口众多,具有极大的消费潜力。近代以来,阜阳人数居全省之冠,据国民政府主计处统计局统计,1933年,阜阳人数高达1792467人,居全省第一,其次为合肥,有1 270 512人[21]238。但是,阜阳经济发展的外部环境较差,无法为银行业提供安定的发展环境:

1.自然灾害频发

近代阜阳城内有2条河入境,一条是沙河自西北入境,另一条是泉河自西南入境,因此水灾频发。1915年至1931年,平均每隔2年发生一次水灾或旱灾,其中1921年的水灾最为惨重,前古未有。“大雨十余日,昼夜不止”,“田禾尽毁殆尽,水灌城中,街道为之不通,城外一望无际,周围数百里,悉成泽国,居民绝粮。”[22]1932年至1949年,每年旱灾、水灾、蝗灾不断,霍乱流行。1938年6月,国民党军队炸开黄河花园口大堤,导致阜阳“80多个乡镇埋于黄涛之中,最深者6米,淹没土地267.6万亩,漂走房屋16.68万间,57万灾民无家可归”[23]66。阜阳频发的自然灾害,直接导致农产品欠收,经济发展不稳定,也影响阜阳金融发展。

2.兵匪灾祸不断

1937年之前,阜阳发生大型的军事战争有3次(2)。此外,阜阳从1922年到1949年期间匪患不断,有14次大型匪患。其中,影响较大的是1922年豫匪“老洋人”劫掠阜阳[24]115,造成财产损失数千万,就连倪氏的军火也全被劫去[25]31。周边颍上、太和、亳县等地也受“老洋人”的骚扰。再如1928年,豫匪“李老末、王泰等股匪,盘踞阜阳一带,经皖豫各军会剿,功溃他窜”。1929年,豫匪李克邦率众2000余人向阜阳逃窜,“攻破圩寨十余处”[26]。如此糟糕的经营环境,使得商人不敢轻易向投资阜阳,对投资银行业则更为谨慎。

(二)投资阜阳银行业的阻力大

民国时期,不仅阜阳的外埠投资环境差,而且投资银行的内在驱动力也不足,在阜阳设立银行阻力极大。

1.本地商人不愿投资银行业

近代阜阳虽然商业发展相对繁荣,但是工业较为落后,且投资银行所需资本大,获利周期长。相对来说,投资钱庄成本低,难度小,见效快。至为关键的是本地商人经营理念相对落后,不懂银行业的知识,更缺乏经营管理银行的人才。近代阜阳人多以学习军事、农业、教育、医学、化学、数学等知识为多,鲜少有人系统学习西方金融知识。阜阳本地的商人又多为小商小贩出身,未接受系统的商业培训,宁愿投资钱庄,也不愿或者是没能力涉足银行业。

2.传统金融机构垄断阜阳金融市场,外地富商不愿来阜阳投资银行

这种现象固然和当时安徽全省的金融环境一致。1927年以前,虽然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在安徽蚌埠、芜湖、安庆等地设有分支机构,但因实力有限,无法和传统金融机构抗衡,传统金融机构在安徽金融市场仍占据主导地位。相较而言,阜阳传统金融机构的垄断地位更为坚固,难以打破。

阜阳的钱庄业兴起于晚清,盛行于民国初年,最多时阜阳大小钱庄达50余家,如恒昌、恒聚、协和、阜丰、永昌协、汇源永、协升祥等。其中,实力最为雄厚的有益顺恒、益萃恒、汇昌等钱庄,资金过百万,且都仰仗倪嗣冲做后盾。湖北帮创办的祥吉永、祥吉昶、祥吉和、祥吉正等钱庄,资金在10至20万两。此外,还有10家资本在1万两以上的钱庄。这些钱庄“各出钞票,流通市面,垄断金融”[2]64。且这些钱庄多为当地军阀、官僚、地主所办,如清水师提督程文炳开设的裕丰、安徽省督军倪嗣冲开设的阜丰、皖南镇守使王慈生开办的汇昌、拔员邢元伟办的世兴、大地主周继开设的协兴、宁立斋开设的恒聚等。他们资金雄厚、地位显赫、社会关系网络发达,极易垄断金融市场。

1922年,豫匪洗劫阜阳后,阜阳的钱庄业逐渐走下坡路。加之军阀混战,殷实富商不敢再投资阜阳,造成市面萧条,钱庄纷纷停歇。到1930年,阜阳的钱庄基本倒闭。即使在传统金融机构遭受巨大打击时,银行业也未能在阜阳兴起。

3.铁路交通不便,制约银行发展

依据多目标区域地球化学调查规范(1∶25万)》,基准值样品分析测试Ag,As,Au,B,Ba,Be,Bi,Br,C,Cd,Ce,Cl,Co,Cr,Cu,F,Ga,Ge,Hg,I,La,Li,Mn,Mo,N,Nb,Ni,P,Pb,Rb,S,Sb,Sc,Se,Sn,Sr,Th,Ti,Tl,U,V,W,Y,Zn,Zr,SiO2,Al2O3,Fe2O3,MgO,CaO,Na2O,K2O,Corg,pH值等54项指标[33]。

虽然古代的阜阳水陆畅通,是南北水陆交通枢纽,无论是河南输出的粮食,还是苏杭生产的绸缎,均要经过阜阳转运之后,经山陕商人运至天津、山西、内蒙古等地销售。但是民国时期,却没有一条铁路经过阜阳。清末民初,随着铁路的兴起,京汉、津浦、陇海铁路相继在皖北修筑,“阜阳恰好位于几条铁路之间的空白地带,东、西、北三面距铁路各三百里”[27]。铁路运输的不便严重制约了阜阳银行业的发展。近代安徽银行的网点分布较为关注铁路交通因素,1937年之前,不论国有银行还是商业银行,在选择网点时,均优先考虑邻近铁路沿线的城市,如蚌埠、临淮、明光、宿县、滁县、淮南、合肥、芜湖、当涂、宣城、大通等地均因铁路交通便捷而成为银行网点首选对象。由于没有铁路经过,造成阜阳与江浙沪的贸易往来,需经蚌埠进行转运,阜阳在皖北交通上的优势逐渐被蚌埠所取代,这也是导致阜阳金融对蚌埠依赖性大的原因。

以上这些阻力,均阻碍阜阳银行的发展。但这些困难非凭商人一己之力可以克服,当需国家和社会协同合作方能解决。

(三)国民政府失当的金融政策和举措

民国时期,国民政府在制定金融政策时未考虑落后地区的情况,加之地方官员对金融业的盘剥,造成阜阳银行业发展极度艰难。与国民政府相比,阜阳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银行业却得到快速发展,解放战争时,阜阳银行业不仅起到稳定物价,帮扶农民等作用,还辐射周围各县,影响力极大。

1.国民政府失当的金融政策,使阜阳在金融上成为被牺牲的“局部”(3)

这从以下三方面分析得出:第一,国有银行忽视阜阳地区的农业贷款业务。1937年以前,阜阳自然灾害那么频繁,兵匪灾祸那么严重,农民生活那么痛苦,国有银行对农业的贷款却偏重于皖南、皖西各县,对阜阳的农贷极少且数额低。1936年,由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交通银行等9家银行组合的中华农业合作贷款银团曾对阜阳、凤阳、南陵、巢县、无为、五河、灵璧、祁门、石台、旌德、绩溪、歙县、郎溪、广德、宁国、泾县、太平、青阳、贵池等24个县[28]8,投放100万元的农业放款,而阜阳得到的贷款却较少。阜阳农民所受的救助多源于殷实富商、商会、钱庄、慈善机构等的捐赠,银行的捐赠几乎没有,难怪阜阳对投资银行业漠不关心。第二,政府的农贷政策失衡且广大农民未收益。阜阳的待赈人口居全省最多,但放款额却最少。1935年之前,国民政府委托华洋义赈会办理农赈,截止到1932年底,华洋义赈会在安徽累计放出贷款889 480.9元,其中,阜阳待赈人口最多,为50万人,仅放款27 397元,放款额数全省垫底。东流待赈人数3.64万人,还得到35 017元放款。泗县待赈人数1.8万人,放款35 639元。宿县待赈人数17万人,放款34 893元[29]76。如此杯水车薪的数额,很难解决农民实际困难。更为致命的是,并非所有农民都能享受到农赈,只有被政府承认的互助社或合作社的人员才能享受,这些款项被地主、豪绅把持,普通农民未受其惠,依旧处于破产的困境。第三,国有银行不愿在阜阳设立分支机构。阜阳商会曾于1936年和1937年两次向南京财政部要求,在阜阳建立中国农民银行和中央银行分支机构,但均未成功。1936年后,阜阳市面流通的法币以中央银行和中国农民银行为最多,这些钞券行使时间久且破烂不堪。中央银行的破损钞券的掉换较易解决,因为可由蚌埠的中央银行进行掉换。但中国农民银行在皖北未设分支机构,“该行角票、愈破愈多、商人买卖、争端时起、长此以往、市面停顿、商人即陷绝境”[30]。阜阳商会垦乞财政部最好在阜阳设立中国农民银行办事处,以解决法币的掉换问题。结果,中国人民银行于1945年在蚌埠成立办事处。1937年,阜阳县商会以市面缺乏辅币,金融周转不开为由,向财政部请求在阜阳成立中央银行办事处,以资救济。结果,未获得准许。为解决辅币短缺问题,阜阳只好派员“携款赴蚌掉换一分半分铜辅币,维持现状”[20],但铜币本身较重,往返蚌埠运费较贵,附近各县也纷纷前来兑换,导致阜阳辅币供不应求,损失较大。

2.地方政府官员对金融的盘剥

与国民政府的金融政策相比,中国共产党的金融政策则以人民利益为重。1948年阜阳解放后,中共立刻在阜阳设立中州农民银行阜阳市支行。当时中州银行主要任务是驱逐蒋币(包括法币、金圆券),平抑物价,保护人民利益,“坚决的打击与迅速的驱除蒋币,发行中钞从经济上保护人民利益,已成为当前的重要任务”[32]295。在驱逐法币的过程中,中共以人民群众的利益为重。一是,积极宣传并动员人民群众在解放区拒用蒋币,鼓励把蒋币带到国统区换取物资。二是,照顾农民的利益,做好货币兑换的工作,“兑换的目的在内地主要是照顾农民利益,进行些零星的兑换”[32]282。三是,对困难群众开展低利贷款,以辅助生产。蒋币肃清后,蚌埠物价连日下降,阜阳物价也开始下降,经济生活呈现新气象。

(1)相关成果有:李强的《明至民国时期阜阳交通与商业发展》(《阜阳师范学院学报》,2013年第6期);梁家贵,张青松的《试论近代皖北地区工业发展——以阜阳为中心之探讨》(《淮北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4年第2期),窦祥铭的《民国时期中国农民银行在安徽的农贷研究》(安徽大学,2010年硕士论文);阜阳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的《阜阳市志》(黄山书社1993年版)等。

(2)1911年,倪嗣冲血洗阜阳城。1927年的潘秦火拼和1928年的四九起义。

(3)马俊亚的《被牺牲的“局部”—— 淮北社会生态环境变迁研究(1680—1949)》(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一书中提出被牺牲的“局部”的观点。

[1]江荣海,刘奇.行署管理——阜阳行署调查[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5.

[2]政协阜阳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工作委员会.阜阳史话:第6辑[M].政协阜阳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工作委员会(内部资料),1986.

[3]史推恩.令饬安徽中华银行自八月十三以前发行之钞票张数号数元数造册呈府由(1912年9月5日).安徽公报[J].1912(8).

[4]安徽中华银行开幕.新闻报[N].1912-01-19(4).

[5]徐家诚.民国初期的安徽中华银行.安徽金融研究(增刊)[J].1987(4):31.

[6]安庆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安庆文史资料编辑部.安庆文史资料:第23辑[M].1991.

[7]财政司呈报规定安徽中华银行汇费暨与各机关折换分厘一案由[J].安徽公报,1913(33).

[8]安徽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吴长久.安徽省志·金融志[M].北京:方志出版社,1999.

[9]布吿拟定征解货币库价章程由(附章程)[J].安徽公报,1913(33):44.

[10]皖地方银行定期开幕[J].银行周报,1935(48).

[11]关棠.安徽地方银行概况[J].金融知识,1942(6).

[12]阜阳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阜阳市志[M].合肥:黄山书社,1993.

[13]皖地方银行辅币发行[J].金融周报,1937(23).

[14]视察皖北情形及今后应如何努力[J].皖事汇报,1936(1-2):20.

[15]皖地方银行奖励乡村储蓄在安庆设立总管理处[N].大公报(上海版),1936-10-22(10).

[16]皖省地方银行提倡乡村储蓄[J].中国建设(上海1930),1936(5):87.

[17]倚华.安徽省各县市银行概况[J].金融日报,1948-10-27(2).

[18]邵文杰,河南省地方史志编纂委员会.河南省志·金融志[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2.

[19]阜阳的市面金融[N].大公报(上海版),1936-6-23(10).

[20]商联请设阜阳中行办事处[J].中外经济情报,1937(98):10.

[21]国民政府主计处统计局.中华民国统计提要二十四年辑[M].上海:商务印书馆,1936.

[22]阜阳水灾情形[N].新闻报,1921-07-29(10).

[23]阜阳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阜阳县志[M].合肥:黄山书社,1994.

[24]政协阜阳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工作委员会.阜阳史话:第4辑[M].政协阜阳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工作委员会(内部资料),1984.

[25]中国之部.阜阳土匪[J].兴华,1922(44).

[26]豫匪李克邦股窜扰阜阳南境[N].新闻报,1929-3-6(9).

[27]李强.明至民国时期阜阳交通与商业发展[J].阜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6).

[28]省府与银界商妥在皖北办理农贷[J].皖事汇报,1936(15).

[29]程凤谷.安徽农村金融志[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997.

[30]商联会昨电财部请于皖北迅筹设农行法币掉换处[N].大公报(上海版),1936-12-19(7).

[31]李伯良.建国前中国银行设在安徽的行处及其营业情况[J].安徽金融研究(增刊),1987(4).

[32]安徽省财政厅,安徽省档案馆.安徽革命根据地财经史料选(3)[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983.

The Difficult Development of Fuyang’s Banking During the Republic of China

WANG Ping-zi

(School of History, Anhui Normal University, Wuhu 241000, Anhui)

Since modern times, Fuyang's commerce develops fairly well, but the development of the banking is very difficult, as it started late with only a small number of banks dealing with simple businesses, and it had a strong external dependence, with limited influence, and at the bottom of Anhui financial development. Fuyang’s economic connection with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region is gradually weakened. It was not until August 1948, under the leadership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that Fuyang's banking industry developed rapidly. 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natural disasters and soldiers and bandits infestations were among the causes of the slow development of Fuyang banking industry, but the financial decisions and measures of the national government were the root cause of the difficulties of the banking industry development in Fuyang.

Fuyang; bank; Communist Party; currency struggle

10.14096/j.cnki.cn34-1333/c.2022.05.03

F83

A

2096-9333(2022)05-0016-08

2022-08-12

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青年项目“民国时期安徽银行业研究”(AHSKQ2017D46)。

王平子(1987- ),女,安徽金寨人,历史学博士,讲师,研究方向:安徽近现代金融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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