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 荒 短篇小说

马皓哲

……技术大爆炸，主要导致了生物和互联网领域的研究如疾风般突进：人的意识可以被自由的抽调出来，与互联网产生联动，越来越多的人进入互联网生活，我们最开始以为，全人类进入电子空间的时代即将到来，它也将是我们最终生活的时代，但是后来我们发现电子空间的问题也暴露出来：它太脆弱了，在没有智慧生命体的看护下，它很容易被外来的冲击破坏。在这时生命科学市的市民（也就是现在的神农）提出他们可以把意识和互联网的位置对调，他们宣称，我们总是一味地将自己灌入互联网，这就像把木桶灌入水中一样愚蠢，我们忘了还有另一条路：把互联网植入生命体内，这样才是把水灌入木桶的聪明做法。这也不奇怪，毕竟微子领域被我们征服后，所谓天地万物无非就是微子变换了它们的排列组合方式，这样，把互联网注入人体就成了单纯的体力活。于是，我们走到了现在：凝合时代。至此，我们经历了普通碳基时代，后碳基时代，前凝合时代，凝合时代四个阶段。

写到这里，仓颉发现他的笔快没电了，就从树上下来打算去找块儿土去充电，一跳下来看见应龙站在树下。“你为啥一直坚持用笔写字呢？而且写的还是历史，拢共就我们几个人，谁不知道过去的事儿呢？”仓颉挑了块成色不错的土壤：“有个比这个提问还根本的问题在普通碳基时代就被提出来了：文学有什么用？这个问题到他们吵了一个时代，直到现在，无数人凝合成一个人的我们的时代，也无法回答，不过这没关系，因为有些事情压根儿也不需要回答。”应龙耸了耸肩，表示无奈：“你们这些社会人文市的凝合真怪，总是拘泥于过去，被过去的观念左右。”仓颉没理他，他看见女娲在培养基上鼓捣着什么，便凑上前瞧个热闹。“别理他，应龙那小子以前就是一帮想些不着调儿点子的小孩儿，在他们眼里，过去，现在，乃至未来五百年里的事物都不值一提，你瞧瞧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了，把什么牛啦，蛇啦，马啦什么的动物的特征合在一起，没个人样！”“喂！我说过多少次了！思维市正是因为年纪小，所以我们才无限地看向未来，就像一个一直向前走的碳基大方阵，两边的人负责保卫，也就是后羿那样的人，里面的人进行生产生活，也就是你们这票儿人，但决定我们该往哪里走的人，那些带路的人，是我们！”应龙盘在刚才仓颉写字的树上，一边吃果子，一边嚷嚷。

仓颉不再理他，作为这些人里面年纪最大的，他懒得跟一个一千岁都没有的小娃娃争辩。他专心地看女娲的工作，女娲的身份很特别，她不是按职业技能划分的凝合人，后碳基时代，前沿领域的技术几乎全部都是男性掌握，这虽然不影响男女平等，毕竟早在第一次工业革命后七百多年，男女平权的思想已经被科学家们（那时候研究创造性人才还是社会上一小撮群体）用改写染色体的方式写进了基因里，但还是有一部分女性因为个人爱好热衷于在各个技术领域活跃，后来干脆搬到了一起，建立了女市。到了凝合时代，凝合在一起的人都具有他们那个领域特有的性格，比如不苟言笑的仓颉，热衷于跟别人竞赛的夸父，还有整天东窜西窜的应龙，但女娲不一样，女市特有的社会结构让性格交互进程在女娲身上进行得非常立体，她表现出的性格也很浪漫：一个纯粹的女人。后裔看见女娲从自己身上抽出了一缕神经元丢进了培养基。“挺疼的吧？”仓颉有点心疼女娲。“也就疼一下子，不这么做，培养基上的生命就无法获得足够的资源进行生产，你看，我按咱们周围的环境给他们提供的资源：我的肉体变成土地，骨头变成山岳，头发变成草木，血液变成河流。”仓颉看着那个十平方米左右的小培养基，上面的一个个小人生机勃勃，“你是按咱们以前的样子做的。”

“对啊，就用的地上的土，我挑微子量大的土壤，把他们的微子序列改成和我们的一样的了。”

“你给的自然环境也是和我们一样的，而且还按这个比例和位置投放这些生命，这么说，如果让这些生命自由发展的话，他们会和我们有一样的发展进程。”

“不好说，蝴蝶效应你是知道的，他们或许会沿着我们的路，或许会完全不同，但至少现在，他们的社会结构跟我们当时相差不大。”

仓颉忽然想到这对他写那时候的历史很有帮助，决定停下来仔细看一会儿，这时神农从天上降下 —— 西边的耶稣说自己有点问题，需要神农的治疗。“西边那小子真是的，都说了不要全部凝在一起。”神农全然不顾正在说话仓颉和女娲，直接打断他们的聊天 —— 政治家作为前凝合时代最稀有的一部分人，在凝合的时候被随便撺掇进了生命科学市，这也导致了神农总是有一些当官儿的特征，比如，他给自己起名叫炎帝，他喜欢这个古老的“帝“字，“炎”字又显得威武刚猛（虽然祝融不止一次说他这个名字俗），再比如，喜欢打断别人说话。“早就对他们说过，不要所有人凝合在一起，会吃不消，不听，你看，出事了吧，我早说了，这个凝合啊，得注意这几点啊，里面最重要的一点啊，啊这个关于最重要的一点呢，就是，啊，这个凝合的人数上限，啊，还有……”仓颉看见神农就要啰嗦下去没头儿了，赶紧往下引话题：“后来呢？”神农回过神来：“后来，我把他治好了，病理也简单，就是凝合得太多，新身体一时间接受得不充分，导致身体僵硬，我把两根微子桩钉在了一起，把他的手脚跟微子桩固定在一块儿，用膜分子打开身上的通道，帮助意识流通，后来我觉得这个法子治标不治本，就直接打穿了凝合体，凝合意识就从凝合体上缓慢分离出来，因为凝合体太大，我足足分离了十三天才完成，然后我又给他造了一具新身体，现在他已经被治好了，而且身子轻灵了很多。早知道应该让离他近得多的宙斯他们去帮忙。”神农刚说完，就看到了女娲的培养基：“你们知道吗？耶稣他也搞了个培养基，跟我们的很像，不过他是按自己的样子做的。”仓颉回答：“繁衍的天性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消失，它只会换一种方式永远存在，就像现在一样，抛弃了两性繁殖的我们，还是对培养基充满了兴趣，而且，毕竟我们就要走了，想留下些什么也很正常，我们等夸父回来就出发。”

南边的天很热，更要命的是，这附近连水都没有，在小型虫洞和高速个体移动技术发达的现在，用双脚走长途的人只剩夸父一个了，运动员出身的他，仍然喜欢肌肉和骨骼在一起最大化地爆发出能量的感觉，这让他感觉舒适。幸好夸父从老友释迦牟尼那里准备回家时，释迦牟尼给了他一根手杖：“就是一根普通的树枝，希望你能喜欢。”夸父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可以喝水的地方，日薄西山，夸父终于跑到了黄河附近，他依然没有选择离子循环技术，通过加速物质在体内的循环供养能力，这个技术可以让他仅依靠一个普通碳基人生活所需的资源就能生活下去，夸父这次关掉了这个装置，这就意味着他现在要喝和所有凝合市民一样所需要的水，夸父这次就是想纯粹地找回以前的感觉。他开始喝水，结果一口气把黄河的水喝完了。“唉，这下巴颜喀拉山脉不知道要融化多久才能续上黄河。”他又去喝渭河的水，结果又喝完了，“罢罢罢，还是回家吧，大家还等我呢。”夸父抹抹嘴，转身上路。

“在凝合时代，人们的身体通过膜分子技术融合在一起，身体成为一个装载思想的巨大容器，而人们的思维也充分交融，他们当中的每个人属于自己个性的那部分依然被个体承载，但共性较多的地方，比如古文研究者们严肃，就被继承到了凝合人中，我们就这样组成了凝合人，就像在人体内，各个细胞都是独立的生命，但他们集合在一起，却构成了普通碳基生命一样。至此，凝合时代到来，也就是我们目前所处的时代，一个生命大和谐的时代，我们不再有战争，不再占用更多的资源，而决定我们会对外界产生什么影响的决定性因素 —— 人性，也变得安全：性格大统一后，每个人的性格都变得单纯，无害，体内的利他性被很大地释放出来。”

仓颉写完这些时，炮舱已经准备好，中微子加速器也开始运行起来。所有人都在等夸父回来，等他的过程也无聊，就都凑到女娲的培养基旁边看她“养孩子”。共工摸着培养基外面的罩子，问：“你为什么要套上一个玻璃罩？里面的环境不是跟我们一样吗？”“这是夸父给我做的压力罩，要知道，相对论被推翻后时间旅行已经是不可能，所以我想看见他们快速地发展的目的就很难实现，不过幸好盘古的礼物，这个压力罩可以把里面的能量在不触发物质结构发生变动的前提下最大加压，这些有机物的代谢速度和无机物的演化速度被大幅度加快，这样他们的演变速度就会大大加快，除了太阳，因为这个因素我无法引入，所以我干脆做了九个小太阳，放在他们的天上，这样就能跟其他物质的演化速度持平了。”“那要是罩子坏了怎么办？”女娲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盘古接过女娲的话茬：“得分情况，如果只是裂了小口儿，破个小洞，内外压力在一个点上失衡，会导致相当大的能量脉冲从外面冲进来，我给压力罩安了保险装置，产生大的脉冲的时候，能快速把脉冲转化为伤害力最小的物质，对这些生命来说，也就是水。这样补救起来就没那么难。但如果你一下子把罩子彻底拿走，那样压力会均匀地渗透进来，他们的代谢作用就会回到正常情况，不会有别的副作用。”

“还有一个问题，他们能看到我们吗？或者说，他们能感知到我们吗？”仓颉凑近培养皿，他看见这些小生命都朝他看，仿佛发现了他。

“可以，但是因为压力罩的原因，他们感知到的世界跟我们实际做的事可能有出入，也就是说，他们会有自己的一套理论解释我们的做法。”

“这么说，他们会受我们的影响咯。”应龙忽然飞起来，在培养基上面盘旋，“我倒要看看他们看见我会有什么反应。”应龙盘旋着向下看，他看见那些小生命都趴在地上，集体朝着他做一些很奇怪的动作。

“他们应该是把你当作他们的图腾了，这应该是他们的某种礼仪，你看，这些礼仪就是他们分化出来的，跟我们以前的做法不一样。”女娲冲着仓颉说，她好像觉得应龙干扰了她搭建的小世界，不太想理他。

“你别吓着他们，要知道我们的个头用他们的计量单位的话，会有几百尺高，你这样会把他们吓坏的。那样的话女娲还得重新调配培养基，到时候就算夸父回来，我们也走不了。”祝融打抱不平，“又说到夸父，他怎么还不回来，要不伏羲算一下？”祝融最后的话不像是个疑问句，更像是个祈使句，显然他很心急，他着急着走。

“还是不要了。”伏羲很严肃地回答，他每次摆出严肃的表情的时候就会把嘴和额头均匀地摆成一个口儿朝下的括号，“我们身边发生的每件事都是此因素对彼因素产生影响的结果，我的大数据虽然可以整合所有的信息，精准地算出未来的情况，但我不打算用了，世界变得透明，不是什么好事儿。”

远处传来了震动声，那震动很有规律，声音也越来越大，树上的鸟儿被这声音吓坏了，纷纷飞走，一时间，天上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鸟儿，阳光泼在这些鸟儿身上，很漂亮。

夸父回来了。

上万公里的长跑让夸父累得不轻，他远远地跑过来，对大家说：“我去睡会儿，我们等等再走吧，实在是累了。”众人异口同声：“随你。”祝融也没表示不愿意，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不介意再来一会儿，更何况夸父确实需要休息。

夸父咕咚咕咚喝了不少水，直接躺在培养基旁边的地上睡着了，睡之前他把手杖随手扔给了众人：“接着！”祝融跳起来接手杖，不料跟同样跳起来的共工撞在一起，手杖优美地撞向压力罩，把罩子的一角撞破了。“哎呀！快想法子补救！”还没等祝融共工反应过来，女娲就抢在他们前面大叫，“快快快！按里面的时间流速，他们很快就会被淹没的。”她说的时候直接用了“时间流速”这个词，忘了这个词用得根本不准确。女娲手忙脚乱地找东西补救，但培养基周边是大平地，除了土什么也没有 —— 土已经被她用过，不能再造别的东西，她只好赶紧飞到附近的河边，抓了一些小石头，顺手带回来了一只在石滩上晒太阳的乌龟，女娲很利索地把石子转化为构成压力罩需要的结构，又把乌龟的脚拔下来，转化为几根柱子，起固定作用。这才把破掉的地方补好。“真是可怜了小乌龟，我马上把你治好。”女娲缓过神来，想起被肢解的乌龟。“他们太脆弱了，面对一点小小的水浪，都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神农看着培养基里的世界：山冈上燃烧着熊熊大火,许多人被火围困在山顶上，田野里到处是洪水,许多人在水里挣扎。“这样的话，等我们走了，他们很可能连拓荒都没有结束就灭绝了，我们得帮帮他们。”神农抛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众人也觉得有道理，便开始想办法给这些小生命一些帮助。“帮助可以，但要注意，仅提供可以让他们渡过这段最困难时期的技术即可，他们不是我们，我们没有权力让他们按我们的方式去生活。”仓颉对神农的话进行补充，众人表示赞成，神农为首，把具有医用价值的药草投向人最多的地方，其他人纷纷效仿。每个人都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

最后只剩下伏羲，大家望向这个日常严肃的家伙，只见伏羲缓缓掏出了几根小棍子：“我将教给他们我掌握的大数据技术，把我的方程式写给他们。”说着便从地上摆弄起来，不一会儿就摆成了一个正八边形，八边形由两种图案组成：一长横，两短横。伏羲缓缓说道，我管它叫八卦图，用“-”代表阳，用“- -”代表阴，用这两种符号，按照大自然的阴阳变化平行组合，组成八种不同形式，这八个方向是：乾、坤、巽、兑、艮、震、离、坎，分别代表天, 地, 风,泽, 山, 雷,火、水这八种最基本的自然形式，以二进制的方式运算，通过我传授的方法，人们能对未来的事情有大体的认知。“什么叫大体？为什么不是精准的认知？”神农发问，“这个方程式我只给了一半，一共有十六卦，但是我说过了，当一切变得透明之时，便是生命无意义之日。”伏羲叹了一口气，“这也是后碳基时代人们放弃永生技术研发的原因，永生和全知，都代表着无限，你知道的，人们惧怕无限，这就叫水至清则无鱼。”仓颉表现出了对伏羲做法的大力支持，他们两个在某些程度上很像，一个是纯粹的文性，一个是纯粹的理性，在哲学家被以总是提出毫无意义的空想为由踢出前凝合时代职业划分域的现在，二人身上似乎仍然保留了哲学家的一丝气息。“而且，这个方程式不能被更多的人知道，所以我将解读难度调高了好几个档次，这样它就不会大面积地传播。如果不是为了帮助他们渡过拓荒时代，我连这八卦都不会交给他们。”

起风了，温润的风轻轻拍打着夸父，夸父睡眼惺忪，冲着大家说：“准备出发吧！”

众人做好了最后的告别活动，女娲最后一个进舱，她打开了压力罩，现在，培养基上的生命要彻底自己面对这世界了，女娲进舱后仍一脸愁容：“他们能照顾好自己吗？”“放心，生命的意义就在与这些不确定性的斗争中得以彰显。”伏羲安慰她。在轰隆声中，炮舱启动了：他们将通过这枚地球大炮，把自己发射到地下三十千米，穿过莫霍面后进入自己新的生活区，“大炮溅出来的土会不会把他们都活埋了？”女娲依然担心着她的孩子们。“放心，不会的，这个炮舱不是一味地钻洞，它给自己挖出足够的空间后，就不会再把土扔到地表上，它会把前面挖到的土通过两侧的运输带均匀地运到后方，再由后方的恢复装置把被破坏的土回归到原始状态，换句话说，就像在大地里种下了一个泡泡，这个泡泡在获得自己足够的空间后就可以在里面自由的移动。”“那我们真的能以固态的形式生活在地下吗？想想我还是觉得很闷，像被活埋了一样。”应龙又回答她：“你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原理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之前就像鱼生活在海里，就算活动的范围再大，也只是像现在这个炮舱一样，属于自己的只有这一点泡泡一样大的空间。想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自己变成水！一滴水进入大海，那它自己也就变成了海！就像我们现在一样，当微子更深一层的结构在前一阵子被我们掌握后，我们不仅能改变物质的形式，还能把不同形式的物质融合在一起，到时候，属于我们的是整个地球内核！而不是只有从地表到大气层这薄薄的几十公里！”应龙很兴奋，因为这个点子是他想出来的，他为自己又一次引导了世界的进程而开心。

炮舱的指示灯亮起，这表示耶稣和释迦牟尼他们已经上路。“我们是最后一批了，再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吧！”女娲边说边向外望，忽然，她看见了自己的“孩子们”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她向上望去，却只望了两秒便因太过刺眼而挪开了视线，糟了！她在走的时候只记得打开压力罩，忘了收回自己造的九个太阳，现在，恢复到正常代谢水平的生命正被十倍所需的能量强烈地照耀着。“他们会死的！”女娲焦急地冲着大家喊道，“让我来吧！”从上舱开始一直没说话的后羿忽然开口，普通碳基时代的战争让武器这一纯美学领域的技术变得神秘和危险，即使后来这种神秘被逐渐打破，但那段相当长的存在战争的历史仍深刻影响着武器专家后羿。后羿做事总是极其冷静，从不说无意义的话，仅透露有必要透露的信息。炮舱已经开始掘地，后羿一个箭步登上舱顶，打开顶盖，露出上半身，他身上的纳米铠甲开始迅速变形，并向手心游走，一秒后，后羿手里握着一张弓和九支箭，他摆出一个优美的姿势，将九支箭精准地射向那几个人造太阳。这一切做完后，他迅速地回到自己位置，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炮舱行进了十公里后，开始一级分离，把用完的能量舱抛在土里，没有了这个冗长尾巴的干扰，舱里的抖动瞬间减少了很多开始变得平静，应龙感到了无聊，便问仓颉：“你给送给了那些生命什么礼物？”

“我本来是打算把我写的历史书送给他们，因为他们也应该大致会走这些路，但是后来我受到伏羲启发，决定不让他们知晓自己的未来，所以就换成了一本描写前凝合时代的书，那时候，普通碳基时代结束，凝合时代还未到来，那是一段既不是他们，也不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一个时代，我觉得很有记录价值，就留给了他们。”

“书里写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用他们的文字形式，写了一些简单描写山川地理人文的内容，而且，我把这本书留白了很多，这样他们就能根据这本书上的其他内容自由书写剩下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留给了他们写我们的地方？”应龙一下子领会了仓颉的意思。

仓颉笑：“对啊，我现在就有些好奇，他们会怎么写我们在他们身边的事。”

“谁知道呢？”伏羲答道，他这次没有严肃，嘴上的下括号罕见地变成了上括号，未知的事情让他觉得很美。

“他们以后估计也会来找我们，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就是我们，他们肯定也会寻求更大的生存空间，到时候等他们来了，我要好好问问他们。不对，女娲说他们社会发展未必会和我们一样，那他们会走到探索地心这一步吗？”

“谁知道呢？”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

……

马皓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今天，他正式被国家航天局任命为神州二十一号的主驾驶员，彼时，他将成为第一批踏上火星的人类，他下班后回家兴奋地打开电视，看见电视里的新闻：

NASA宣布今天旅行者号将正式结束它的流浪之旅，踏上返回地球的路，等旅行者号返回后，研究人员们将收集这么多年来它记录的无法传送回地球的信息，然后将旅行者号升级，再次发向太空。“这俩国家，一个热衷于往太空送人，一个热衷于往太空送机器，有意思。”马皓瘫在沙发上，自从竞选航天员以来，他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这时五岁的小儿子走到他跟前：“爸爸，妈妈新给我买了一本图画书，叫《山海经》，你能给我讲讲吗？”这个小小的要求马皓自然没有理由拒绝，马皓捧起书，问他：“妈妈给你讲到那儿了？”“按进度的话，今天该讲女娲补天。”“好，那咱们今天就从女娲补天讲起……”

儿子终于困了，马皓一口气给他讲了七八个故事，他需要休息一下好好消化这些故事。他躺在马皓怀里：“爸爸，你是不是要到星星上去了呀，你说，女娲他们是不是真的呢？他们会不会住在星星上呢？”马皓温柔地看着儿子，脸朝着北极星，嘴上泛起微笑：“洪荒时代的事儿，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