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陈 桔 甘恬
中办国办近日印发的《“十四五”文化发展规划》对全媒体传播体系建设提出了新的要求:有条件、有实力的中央媒体组建新型主流媒体“航母”和“旗舰”,省级媒体则要重点建设区域性传播平台,打造特色新媒体品牌,提高新闻生产力,更好服务地方社会经济发展。去年底,浙江传媒研究院会同浙报集团地方新闻中心组成课题组,通过问卷调查、实地调研、深度访谈等形式,对省内45家县级融媒体中心(以下简称“县融中心”或“县融”)进行了调查研究,结合与浙报集团的合作,对当下县融中心建设从传播力、内容建设、服务需求等层面透视研究,为搭建具有凝聚力的省域传播平台、打通全省传播体系“毛细血管”并形成开放式协同体系提供策略参考。
从社会治理需要、传播形态演变和党媒格局重组三个方面来看,省级媒体实施省域平台化战略来凝聚用户、凝聚观点、凝聚资源,促进省域传播治理科学化、精准化、协同化、高效化,是一种迫切的现实选择,其中加强与县融中心的体系化合作是重要一环。
在基本完成物理空间搭建和基础内容生产架构的重新布局后,我国县融中心建设进入2.0阶段,其发展目标也从“建成”转向高质量的“建好”。作为我国传播体系的“最后一公里”,县级融媒体中心建设的主流模式是由省级“云平台”统筹建设、分级运营,如湖北“长江云”、海南的“南海云”等就此作了有益尝试。省级“云平台”赋能下沉,县融中心以云端互联方式向上接入省级“云平台”,其定位、功能改变,呈现出全新的特征:
——平台化。顺应当下媒体平台化趋势,向上接入省级“云平台”之后,县融中心实现了融入上级平台的套嵌建设,成为“大平台”链接的“小平台”,也是省域传播网中最接近基层的核心节点和信息枢纽。
——协同化。在省级“云平台”统筹之下,县融中心打破以往的单向度采编传播机制,打通、拓展“策采编发评”各环节,多主体协同进行内容生产,多渠道连接进行新闻分发,多层级互动进行反馈,多跨协同的特征贯穿始终。
——综合化。国家对县融中心“新闻+政务+服务”的顶层设计,以及媒体自身的发展需求,都使县融中心建设不仅指向传播维度,还指向治理和服务的维度,即“主流舆论阵地、社区信息枢纽和综合服务平台”。
县级融媒体中心作为基层媒体,是一个基层的信息汇聚交互中心,它是构建省级区域性传播平台战略的一个基层“抓手”。浙江省作为推进媒体融合的先行者,到2019年年底,基本实现县融中心全覆盖,建设速度和水平处于全国前列。浙江省的媒体发展也位于全国前沿,省级媒体拥有“天目云”等云平台,有条件通过全省统一的传播平台搭建和“体系化”组织再造,放大协同效应,强化治理功能。
本次调查显示,浙江省县融中心的技术提供方有新华社、浙报集团、浙广集团、成都索贝公司、北京奥特公司等,其中选择浙报集团、浙广集团为技术提供方的县融中心占比高达82%,这为打造省域传播平台提供了基础。
浙江省县融中心经过两年多的发展建设,在硬件和技术配备上发展迅速。调查发现,90%以上的县融中心已经实现移动采编、素材共享、多端分发等基本融媒功能,其中素材共享已经全部实现。过半的县融中心实现实时调度(大屏指挥)、舆情监测、数据分析和社会服务等功能,智慧城市、电子商务等功能覆盖超过30%。
调查显示,因为体制、投入、基础等不同,浙江全省各地县融中心发展较不平衡,在职人数、财政投入、经营收入、新媒体用户总量等方面均存在较大差异。
各县融中心的新媒体用户总量差距悬殊(见图1),差距最大的达100多倍,半数县融中心新媒体用户总量在100万以下,影响规模效益的产生。同时,各县融中心的经营收入差距也很悬殊,营收超过1亿元的头部县融中心有近10%,但是超过一半的县融中心营收在5000万以下,可见尚有不小的拓展空间。调查发现,县融中心的经营收入与新媒体用户总量存在正相关关系,因此提升用户总量和用户黏性有利于县融中心提升营业收入。
图1
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是,县融中心的传播力有限,县域之外的传播能力较弱,59%的县融中心有提升本地外传播能力的强烈需求。近半数县融中心去年一年在国家级平台上发布的外推稿不足100条(见图2),半数以上县融中心在省级平台上发布的外推稿不足500条(见图3)。
图2
图3
究其原因,县融中心体量小,囿于技术水平、自身平台影响力、县域新闻资源等限制,导致新闻对外分发的能力较弱,十分需要借助国家级、省级传媒平台的渠道进行新闻分发。
出于拓展县域外传播能力的强烈需求,县融中心与省级媒体下属新媒体平台共享频繁。浙江省县融中心共享外发稿件最频繁的“前三强”平台是浙报集团旗下的浙江新闻客户端(88.89%)和天目新闻客户端(84.44%),以及浙广集团的新蓝网(71.11%)。
调查表明,县融中心在建设过程中,作为其发展重点的内容建设面临本土化、创新化以及由资讯传递到信息服务的转变,因此面临诸多难点和痛点,对省市县合作的要求最具体最迫切。
在新媒体内容生产方面(见图4),按提及率从高到低排序,县融中心面临的最大困难是专业人才缺乏,高达77.78%,其次是产品制作技术瓶颈(62.22%)、平台影响力弱(53.33%)、融媒体报道策划能力不足(53.33%)、产品传播力不够(48.89%)等因素。
图4
痛点产生于不足。县域在人才、资金、技术、信息资源上的不足,导致创新薄弱,内容同质化严重;县级媒体原有的体制机制,阻碍新旧媒体进一步融合;缺乏对用户端的思考以及对用户需求的深度挖掘,难以与用户建立起强劲的连接关系。面对人才痛点,县融中心十分需要省级媒体提供专业的人才培训,最希望的培训内容是新闻策划(88.89%),对运营培训的需求也很迫切(77.78%),接下来是采编培训和技术培训(皆为64.44%),经营培训排在最末位(33.33%)。
在融媒体产品形态上,超过66%的县融中心最希望能跟省级媒体合作的是长图、动漫等可视化报道,其次是音视频报道(超55%)。究其原因,是长图、动漫等产品的技术难度较高,创新难度较大,县融希望借助省级媒体的技术和创意出精品。
在合作生产形式上,县融中心最希望跟省级媒体定向互约特稿,其次是本地联合直播,接下来是本地稿子外发等。县融中心希望借力省级媒体,形成开放式内容建设平台,通过以上的合作生产方式,解决县域信息资源匮乏、传播渠道有限的困境。
我省各地县融中心处于不同发展阶段,融合水平参差不齐,但通过调查可以发现,规模小、人员老化、新闻资源贫乏、传播渠道狭窄是其共同的“基因缺陷”,因此它们对于省市县协同传播也有诸多共性的需求和期待。
调查显示,多数受访的县融中心认为,未来三年加强全省性新闻一体化传播体系建设非常重要和迫切,其中68.89%受访者对一体化传播体系建设的重要性指数打分在80分以上(见图5)。
图5
对于省域平台化战略引领的省市县协同传播(见图6),受访的县融中心希望借此为自身注入一些新的活力。调查中按提及率从高到低排列,县融中心最希望通过一体化协作增加新媒体用户数、点击率、互动率,比例高达93.33%;其次是通过共享发布平台增加本地新闻对外传播能力(86.67%),接下来是通过技术合作提升地方融媒体技术能力(82.22%)、通过运营合作解决版权保护、全网分发等痛点(46.67%)等。
图6
县融中心面临提升自身传播能力和传播效果的核心任务,这便需要获取大量用户并与之形成黏性,获取用户的使用度和信任度。但这靠单打独斗显然无法实现,县融中心希望“借梯登高”,依托省域传播体系的大平台、高技术、广视角,实现协同发展。
在合作运营领域上(见图7),传播服务、品牌策划、活动策划三项最受县融中心欢迎,提及率均近78%,也是其迫切需要提升的领域。接下来按提及率高低,依次为视频服务(55.56%)、智库服务(40%)、营销服务(35.56%)、宣传广告(28.89%),而版权服务、知识变现、代运营等合作需求提及率不高。
图7
在技术应用方面(见图8),县融中心最希望省级媒体提供内容生产服务,需求高达86.67%,足见“内容为王”依然是县融中心的发展准则,也是其发展瓶颈。产品运营服务需求高达73.33%,大数据分析服务需求达66.67%,这两项也是县融中心的发展短板,接下来还希望省级媒体提供传播效果监测服务、基础数据服务、流量变现服务、舆情监测服务等。
图8
从问卷调查结果分析来看,浙江省县级融媒体中心有较强的与省级媒体开展多方位合作、相互借力整合资源的意向和需求,省市县党媒协同发展存在广阔空间。省级媒体有能力、有责任、也有空间通过平台化战略,发挥省级平台聚合力,融通省域媒体资源,打通全省传播体系“毛细血管”,构建起全省一体化、一张网的完整传播体系。
结合调查分析展望未来,县融中心的发展路径可以预期:
当下的信息传播“平台化”趋势,表现为媒体从“管状到网状”的场景塑造,为构建省域传播体系提供了平台支撑:省域范围内有可能以区域性融媒体平台为基础,通过创建一种技术载体和组织机制,来连接、处理多元信息关系,让多边用户与价值单元发生广泛互动,进而实现信息共享与增值。
省级媒体创新更加便捷、更低成本链接用户的模式,推进传播平台化,通过多种关系的沉淀与链接,构筑信息传播的新生态。县融中心作为最接近基层的媒体,必然被纳入省域传播平台的生态链网中,成为核心节点和信息枢纽。经由省级传播平台赋能统筹,县融中心共享其海量端点、通用介质、交互空间,将大幅提升引导力、传播力、公信力、影响力。
当下媒体内容生产“云上化”,催化了区域媒体的连接与共生,为形成开放共享的省域传播平台战略奠定现实基础。“云上化”生产的特点就是广域覆盖、互联互通、共建共享、集约化生产,并能通过定制实现差异化生产。这一过程,有技术工具迭代作为支撑,也有媒体组织模式创新提供动力。
互联互通、集约化生产的“云上化”生产,直击县融中心内容建设的痛点和难点,提升其融媒体产品的创新和质量。同时,省级媒体通过组织专业人才培训活动、合作难度高的融媒产品等方式,让多边用户和价值单元互动,产生信息共享和增值。
县融中心在全国全面覆盖的建设格局基本形成,建强用好县融中心,服务于基层社会治理和乡村振兴成为现阶段工作重点,也必然成为一项“全省部署”的战略任务。基层媒体的“体系化”设计,便是以县融中心建设为抓手打造媒体融合“一张网”、激活基层治理“一盘棋”。
县融中心作为省域传播平台的重要枢纽,是省级媒体的试验场和承接方,其“体系化”设计必然会倒逼、推进省域传播平台的建设,并为省级媒体勾勒相应的服务方向和服务需求。围绕县融中心在运营、技术应用方面的核心需求,提供定制化、多样化、有附加值的服务产品,营造良好的用户生态,可提升省级媒体自身的“造血功能”,也让省域传播平台更趋完善。
内容变现“生态化”趋势,意味着内容机构通过平台化战略,在运营中做到生态化发展,实现内容产品和服务的多样化扩展,构建参与者之间互惠互利、同生共存的新生态圈。构建省域传播平台,本质上也是要通过构建一种共赢的内容生态体系,实现媒体商业模式的跨越和重构,建立起真正的平台型商业模式和利益机制,它符合互联网的内容变现逻辑。
县融中心纳入生态化媒体平台,可以与多元主体合作联动,利用“新闻+商务”的发展逻辑派生出诸多商业形态,用创新活动、产品、服务来构建新型商业模式,从而产生更多变现方式、渠道和途径。
数字化治理必然使得社会治理的组织方式从地域性条块化的分散、差异治理向标准化的协同治理发展,为促进区域共治共管协调治理提供了条件。这不仅为形成省域一体化的信息仓,创造了便捷、低成本的信息集聚可能,更为传播体系深度嵌入社会治理体系提供了接口。
县融中心纳入省级传播平台之后,也随之越来越深地嵌入社会治理体系,更科学地谋划省级传播平台布局,可以加快信息沟通、数据共享、意见反馈,有效打破“数据孤岛”现状,让多元主体进一步参与到政府的社会治理活动之中,更好地推动政府现代化进程和社会治理创新。
总之,从本次调查看浙江省县融中心的未来发展建设,可能呈现媒体融合新平台、公共服务新场景、县域治理新场域、网络社会新节点等全新特征,有利于加快省市县协同传播发展进程,推动省域传播平台成长成熟,让省市县协同传播、赋能社会治理更加快捷有效。
(统计制图:冯潇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