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媒时代人媒关系的实践转向:工具理性、价值理性和沟通理性

2022-10-31 04:39铁翠香
理论月刊 2022年7期
关键词:工具理性理性机器

□铁翠香

(中南民族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引言

历史上每一项具有时代意义的技术进步,在带来机器自动化的同时,都会引起我们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两个多世纪前,蒸汽机的发明使社会陷入了混乱,如今以人工智能(简称AI)为代表的智能技术发展迅猛,面对那些正在成为我们自身的创造之物,人类同样陷入深深的焦虑和恐惧之中。“AI 革命不同于工业革命,机器战胜了人类的肌肉。现在机器正在与人类的大脑角力,机器人兼具大脑和肌肉,我们都正在面对被我们的创造物完全取代的未来。”“担心有天它们要么让我们变得毫无用处,要么杀死我们。”

在对待人工智能的发展问题上,西方社会出现了悲观情绪与强力推动之间的紧张关系。一方面,整个西方世界对人工智能未来发展的忧虑充溢于整个社会。《美国计算机协会通讯》的主编、莱斯特大学计算机科学家摩西瓦迪认为,AI的发展速度很快,所有人类劳动力都将在未来30年内被废弃。全球权威咨询公司麦肯锡的研究报告称:预计到2030年,人工智能的发展,将有7500万至3.75 亿人需要重新找工作。另一方面,在西方市场和政府的双重推动下,人工智能发展态势迅猛。

而整个传播学科对于以技术为依托的新媒介更是有一种独特焦虑。智能化媒体、沉浸媒介等新概念层出不穷,使得新媒介文化研究进入新的十字路口。一方面,人工智能在新闻传播领域的应用已经渗透到新闻生产、分发以及互动反馈等各个环节,智能化已成为未来媒体发展的基本趋势和传播模式创新的核心逻辑,给人类的新闻传播业带来了大革新;另一方面,由算法所造成的虚假新闻、信息茧房等现象也引起了学术界对人工智能负面效应的隐忧。写作机器人、合成主播等新技术的运用带来众多利好的同时,也带来了传媒界的集体恐慌。记者会不会被机器人取代?智能化媒体究竟会带来更好的新闻业还是更坏的新闻业?对此,绝大多数学者持乐观态度。有学者认为决定者仍然是人,尤其是在新闻价值判断和信息核实等涉及更高智力和经验方面,人工智能尚未达到对“人类思维”模拟的层面,媒体人仍然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在应对智能化新闻保持理性期待中张扬人的价值。

纵观传媒界关于人工智能的探讨,大多集中在传媒业中人工智能的应用以及所带来的社会后果两大方面,这些属于事实与价值的分野,一个是客观的科学探索,一个是理性的反思。理性反思不应涉足客观的科学领域,但可以以客观知识为基础进行合理的价值判断,同时回归对理性自身的追问,切实关怀人是什么、人从何处来、人向何处去的三大问题。而作为传媒人,在面对人工智能给传媒业带来的后果时,也许我们应该在梳理人工智能技术演进以及不同观点的基础上,理性追问媒介技术的本质以及作为传媒人的自身价值。

一、工具理性:人工智能技术的演进逻辑

约翰·麦卡锡于1956年首次使用AI 这个说法时将其称为“具有常识的程序”,从而开创性地为人工智能的研究确立了方向,即最终目标是让程序能够像人类一样有效地学习经验,而研究人类思维就成了初期首要解决的问题。

(一)初期类比研究:模拟人脑结构与思维过程

科学家们用飞行研究来类比人类思维的研究。既然人们在研究飞行的时候,可以通过两种方式,一种是研究鸟类等飞行的动物,另一种是研究空气动力学,那么研究思维也一样,除了可以研究人脑的各种结构外,还可以研究思维过程本身,找到适用于人脑及其他思考行为的普遍原理,研究人脑是怎样完成该项工作的。由此,人工智能的研究也沿着这两种思路展开。

1.人脑结构的复制:数码新皮质

研究人脑及其他生物体的大脑从而让机器模拟其思维方式和过程被称为是真正意义上也是初期人工智能的路径。麦卡锡等人直接将AI这个名词作为一个新的研究方向的名称,思考的重点是通过对人脑结构以及大脑的思维过程等的研究,了解人类表现出来的信息模式是如何被创造、组织、保存以及更新的,这些机制一旦被了解,便可以被用来创造控制论机器。

一般研究者更善于根据人脑的结构来对AI展开研究。大脑新皮质是人脑结构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负责以分层方式处理信息的不同模式,比如负责感官知觉、认知等。从视觉物体到抽象概括的各项事物和各种控制活动、从空间定位到理性思考的推理以及语言即所说的“思考”。如果能将人类的新大脑皮质用于机器人,生产出仿生数码新皮质出来,就可以帮助人类处理各种复杂情况。

雷·库兹韦尔即是从研究人脑的新皮质入手进而提出研发数码新皮质。普通人的大脑新皮质大约有3 亿个模式识别,而如果AI 拥有数码新皮质后,会出现思维的加速回报定律。通过模拟人脑,计算机就具有了不可或缺的四大思维:沟通、记忆和计算能力以及能够按大脑核心算法进行创造性思考。

2.思维过程本身:人脑完成工作的条件

了解影响人脑完成工作的影响因素是了解思维过程的重要途径。约翰·麦卡锡强调知识这一重要影响因素,也就是说人们在日常行为中表现出的突出特点就是知识的决定作用以及知识系统构建对人工智能的重要意义。如果要理解智能行为,就应研究在背后支持智能行为的知识以及这些知识是如何影响人类行为决策的。而知识包括潜在的背景知识,这是人们事先大量储备的,在交流对话时可以随时被调用。

赫克托·莱韦斯克则认为仅有知识是不够的,需要了解这种知识是如何得来的,进一步了解学习和获取知识背后的内容。这种学习包括直接经验学习和间接书本学习,前者学到的是市井智慧,后者学到的是书本智慧。智能行为是首先观察自己认为最常见的行为,找出应对办法,然后以此为基础不断提高处理问题的能力。但是长尾现象虽表明小概率事件及某些个体事件极为罕见,但对于整体而言却意义非凡,放在生活中就是某些突发事件,如何处理这些突发事件就成了难题,而AI 恰恰是基于处理常识而设计的,这也成了莱韦斯克认为AI不能超越人类的理由之一。人工智能之父马文·明斯基也强调所有的现代性程序都不具备常识性知识。而恰恰是这些常识性的东西,要比吸引更多关注、获得令人敬仰的专业技能复杂得多。

另外,知识虽然是很重要的一方面,而与知识相关的信念则是更重要的方面,包含目标、欲望、计划和意图等在内的立场,是促使系统做出反应行为的重要影响因素。它们也构成了马文·明斯基所说的人类大脑改变思维方式的维度。人类思维从最低级的本能反应开始产生思维,到成长后就到了更高的层次与水平,即意识情感的层次,虽然科学家们致力于尝试将这种思维运用到理解人类自身和发展人工智能上,但这仍然是机器与人的根本性不同。

(二)AI研究转向:机器深度学习

人类的思维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强制性地模拟人类大脑思维并不是人工智能发展的最佳选择。所以从模仿人类大脑到机器自学习或深度学习成了人工智能研究领域的一大跨越。从模拟智能到智能增强是机器以其自身的方式进行思维。打败李世石的阿尔法狗已表现出了机器式思维的厉害之处,超出了人类可控性的范围。科幻影片《机器管家》中的机器人安德鲁,做了十几年的管家后,通过不断学习开始有了意识,要求独立自由,不再为主人效命。之后又升级版本,有了人的感知,接着通过法律手段将自己从机械人变成生物人,实现了设定宏大目标的自我。

人类的学习是一种具身维度的学习,其学习方式和学习能力根源于人类具有各种感知能力的身体,且学习能力嵌入更广泛的语境中,具有文化可塑性。很多时候,人类的学习能力不是来自明确的数据结构,而是来自一些更为现实的东西:如身体意向性以及身体熟练地应对当下情景的能力等,因而更具有自适应性的特点。深度学习无法进行迁移学习,缺乏对环境最基本的自适应反应。可以说,人类的学习过程是与我们的身体、语言以及周围的现实世界紧密联系的。即使将人类大脑中的信息下载到电脑中,也是将信息抽离语境。而“剔除了语境,信息变成了像阳光一样失重的数学定量,进入一个纯粹概率的纯净领域,不再与实体或具体的物质表现相关”。

因此,尽管智能增强技术的目的是弥补人类思维上的不足,关心人与智能机器之间的互补性,但也造成了两个不同的平面,即人类思维与机器思维的两个平面,这样将两者连接起来的技术接口要求人与智能机器成为一种共生性的伙伴关系,才能在更长远的未来实现人机合一。

二、价值理性:人工智能技术的主体判断

从拟人类到机器自学习,智能技术的不断发展自然带来人们对奇点,也就是我们的发明物彻底压倒人类的恐慌与讨论。而对此奇点一说,人们或保持乐观的态度,认为人类不可能被超越;或是悲观地认为未来人类将沦为机器的奴仆;而另一种折中的态度则认为一切在于人如何利用机器。

(一)信仰的飞跃

大多数人工智能技术研发人员持肯定的态度,认为这个奇点迟早会被超越。在对待“谁是有意识的,什么是有意识的以及哪些生物是有意识的”这些问题上,雷·库兹韦尔认为“你必须有信仰”,并称之为信仰的飞跃。他认为未来的机器将拥有自我意识,当有一天机器说出它们自己的感受和感知经验时,而我们相信它们所说的是真的时,它们就真正成了有意识的人。他借用了信息科技中的基本理论即思维的加速回报定律来证明这个观点,认为尽管生物确实是在不断进化,但是技术演进的速度要快上100 万倍。这个定律遵循可预见的指数级增长规律,反对传统的认为“你无法预知未来”的观念。他进一步举例,孩子这一实体具有人类一样的情感反应,但却不能通过图灵测试,那么为什么不能接受足够像人一样的非生物体呢?这一代表性观点虽肯定了奇点的可能,但仍有待时间的检验。

(二)意识的不可逾越

在此时间未到来之前,对奇点持否定态度的主要观点认为人工智能在情感、意识等方面都难以达到人的水平。

技术的发展需要市场需求的推动,而莱韦斯克则认为目前的人工智能满足不了市场需求尤其是情感上的需要。能下棋的机器人确实让人兴奋,但人机对战的需求非常小,只适用于赛前的练习,却不适用于竞技,因为和真人竞技更有意思,赢了会让人兴奋,输了会令人沮丧,这种情感的需求是人工智能取代不了的。深蓝科技的董事兼首席战略官王昕磊曾在一次未来新零售大会上分享该公司放弃生产无人售卖机的理由:有一天他兴奋地对女儿说,你老爸要将便利店无人化,却遭到女儿的极力反对:老爸你疯了吗?放弃这个想法吧,我至少还可以跟人交流,我可不想进去后都是冰冷的机器人。

但是赫克托·莱韦斯克也承认确实存在奇点这一可能的风险。比如人工智能技术能自主决定不当行为,如开发武器和窃取隐私等应用,但真正的风险却在于把尚未达到完全智能的计算机系统视为智能,并赋予其控制其他机器自主做出决定的权力,让不具备常识的系统做出需要依靠常识判断的决定。

尽管如此,在不破意识的情况下,人工智能超越人类的说法只能是一种恐怖崇拜,它始终只是人类使用的工具,更不可能统治奴役人类。这种人工智能威胁论存在一个拟人论的误区,人工智能主动“威胁”人类的担忧还缺乏坚实的理据。这是一种见物不见人的思维方式,只看到事物的表面,没看到造成这种技术现象的主体,“千万不要忘记机器的特征是主人的机器”。

人工智能不会成为超越人类的存在,因为定位于技术的人工智能仍然是从属于人的,不具备人类独有的自我意识,更不能具有马克思主义所认为的实践性,不能独立从事人类的实践活动,更不能产生人类主体性所依赖的社会关系和实践基础。

(三)“与机器共舞”

“与机器人共舞”的革命是由约翰·马尔科夫掀起的。马尔科夫是美国高级记者、普利策奖获得者,被誉为“硅谷独家大王”,有着四十多年的媒体从业经历,专注于机器人与AI领域的报道。

马尔科夫看到日益成熟的机器智能正在接管我们的世界,尤其是在工业领域,智能机械手臂的问世,大大提高了企业的生产效率。这种导致工人失业的情况引发了他的关注。经过长时间的采访和调查发现,有些工作仍然是自动化力所不及的,如非重复性的操作等,所以形成了让机体增强人类智慧的理念,而非取代人类,以此掀起了一场“与机器人共舞”的革命。

虽然目前人工智能呈现出两大派别,一类是首次提出人工智能的美国计算机科学家约翰·麦卡锡,代表模拟人类能力、取代人类的理性主义一方;另一类则是以梦想家道格拉斯·恩格尔巴特为代表的人本主义者,坚信计算机能扩展人类的能力而非取代人类,但无论是增强还是自动化,都是由一个个人类设计师做出的设计决定,反映了“正在创造这些系统的人们的价值观”。

三、沟通理性:传媒业人工智能技术的实践原则

上述不同观点都代表了社会对待人类创造物的不同态度,也是某种社会行动的体现,而行动则必然涉及个体对其表现赋予了某种主观意义。对每一件人造物,都只能从制造和应用该物的既定或预定的意义上去理解。无论是模仿人类大脑思维还是能够深度学习的智能增强,AI 仍然是人类用来延展和放大人的能力的一种技术,人媒关系变成一种崭新的数字化关系,这种关系形成基础依赖于用户的信任,然而随着智能化程度越深入,就越脱离人工而依赖算法。这种算法虽然会因摒弃了人的感性和主观意识而使得传播更加理性客观,但也必然会因把关以及监督缺失而导致算法失范。因为算法存在于对人的新的规制过程中,是算法监控的技术逻辑;而实现商业利益最大化的资本逻辑则是算法监控得以扩展的根本原因。未来“人机共同体”呼吁的是技术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平衡,因而有必要在认清传媒技术本质以及主体价值判断的基础上,实现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统一。

(一)传媒技术本质是实现信息传播目的的手段

马克斯·韦伯将人的理性行为分为工具理性行为与价值理性行为。所谓工具理性,是指人类将客体在环境中的表现和他人的表现预期用作“条件”或“手段”,以实现自身的理性追求和特定目标,这种行为只是理性地考虑达到一个目的所要选择的手段,其行为的实质内容表现为人类对自身利益的理性追求。

布莱恩·阿瑟在分析技术的本质时认为技术只是实现目的的一种手段,它从现象和目的中来,是对现象有目的的编程。刘易斯以钟表为例对此做了精辟分析:假设人类对计时和钟表功能完全无知,让钟表在不同钟表专家手中传递,依次卸下各部件,直至完全解体,与此同时钟表本身消失不见了,即使最终专家能拼装还原成钟表的样子,但它是如何工作的以及它服务于什么目的却无从了解。因为一切计时工具的关键在于时间和计时观念本身,它早于任何计时手段的发明问世,唯有计时目的本身才能促成下一步技术手段的出现。

融合了AI的传媒技术同样也是实现信息传播目的的一种手段,在探索有意义的人类传播行为时,首先要将“目的”与“手段”紧密结合起来。我们希求某种东西,要么是因为它的价值,要么是把它看作服务于最终需求的东西的手段,而手段要求适合于引向设定的目的。“假如我们要采用一种机械手段来实现我们的目的,那么给机器输入的目的务必是我们理想的目的,而并非这真正目的花里胡哨的伪造品、赝品。”齐美尔曾说:“金钱只是通向最终价值的桥梁,而人是无法栖居在桥上的。”人类不应只是一味地改进技术将其变成目的,而忘记了技术原本只是用来延伸人类能力的一种手段。

作为手段的技术也只是人类文化中的一个元素,它起的作用的好坏取决于人对其利用的好坏。机器本身不提出任何要求,也不保证做到什么,提出要求和保证做到什么,这是人类的精神任务,机器不过是人类智慧和努力的产物。一匹马也会骑坏的,如果让拙劣的骑手去糟蹋它的话。“机器对社会的危险并非来自机器自身,而是来自使用机器的人。”

人类在将人工智能技术运用于媒介中时,背后也必然蕴含着充分的价值考量。不仅要突出新技术的实用功能和工具理性,还要强调人类最基本的一些价值判断,而这些价值判断恰恰承载了人们使用这些媒介技术的美好愿望和追求。

(二)人是新闻传播中进行价值判断的主体

人工智能介入的新闻传播速度大大增加,新闻生产能力也得到了极大提升,但却无法逼近事实背后的复杂真相,而只有兼具价值理性的传媒人才能基于多重事实形成合理的价值判断。

马克斯·韦伯所阐述的价值理性决定于被某种包含在特定行为方式中的无条件的内在价值的自觉信仰,无论该价值是伦理的、美学的、宗教的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只追求这种行为本身,而不管其成败,也就是说价值理性是以支持终极目标为主,而不计较现时利益得失。

人文主义思想家刘易斯·芒福德在《技术与文明》中跨越千年讲述了机器的历史,并对机器对文明的影响进行了重要的研究,让众人看到高居宇宙价值中心的正是人类自身,而不是什么别的,不是太阳,更不是技术手段本身,科学技术不是人类自身救赎的唯一手段,人类不应过分相信和依赖科学技术。塑造人性,引导人性的正确发展应成为人类最核心的任务。但是到了18世纪,技术的目的是要改善人类生活状况,而人类存在的目的却变成要去改进技术,机械进步与人类进步混为一谈。人类进步的原动力在于对价值的追求,价值是衡量一切人类行为特别是社会行为的最高判据。

最终人类创造物向人类挑战,也成为一种不可回避的异化作用。这种异化也必然会导致人的性质的变化,迫使人类有意识地加速人的自身智力的进化,促进并筹划人的发展和进化,并借助这些人类创造出来的技术,持续地提高人类自身而使其得到升华,才可能在人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实现人机“共存共荣”。

(三)沟通理性实现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统一

当工具理性行为中目的和后果可供选择或是相互冲突时,只有抱有价值理性的态度才能做出决定与取舍,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并不是非此即彼、相互排斥的。价值理性承认工具理性的重要作用,也会对其进行价值理性的审核,将工具理性中过度的、不必要的甚至阻碍社会发展的物质需求排除在外,这是价值理性超越工具理性的意义所在。随着AI 等现代技术的迅猛发展,工具理性不断扩张而价值理性逐渐被忽视,我们不得不去重新审视两者之间的关系,去唤醒被工具理性遮蔽的价值理性。

哈贝马斯曾经提出用沟通理性来调节与规制工具理性。他指出社会实践中的参与者之间构成的是一种交互性的主体间关系,而非传统二元对立的主客体关系。因而价值共识的形成最终能够通过主体间理性的沟通成为可能:一方面是在目标与手段的沟通中实现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统一。AI 等新技术给传媒领域带来了生机和活力,新闻呈现形式如数据新闻等更加丰富多元,但如此鲜明的技术背景与工具色彩也促使媒体不断追逐手段的先进,而造成了目标上的模糊。传媒目标指向信息传播,AI技术提供了有效手段,两者能够相辅相成,在目标与手段的沟通中实现融合。另一方面是在传媒机构与社会的沟通中实现统一。AI 等新技术赋能的平台需要通过传媒机构、企业和政府等多主体共同参与、共同打造,传播活动需要通过传媒人、受众共同完成,确保这些参与者之间的理性沟通也就显得至关重要。

结语

人工智能的应用是大势所趋,写稿机器人、机器人主播等AI在传媒领域的应用也日渐广泛。今天我们要选择的已经不是要不要接受它,新的技术总是有人能发明出来,我们不能因为担心某项技术的具体用途而减缓其发展速度。我们要么积极地学习新的知识,要么让自身更强大。“我们可以谦逊地在机器的帮助下过上好日子,也可以傲慢地死去。”20世纪中叶计算机时代的开端,罗伯特·维纳对自动化的可能性提出的一句警示语在如今仍然适用。我们无法阻止技术的迭代更新,“人工智能威胁论”仍然大量存在,但真正的问题不在于人机关系,而在于人与人的关系,是深刻的人学问题。就技术本身来说,它是中性的,没有好坏之别,需要我们把人性而不是机器摆上生命世界最高峰位置,张扬人的价值,选择更加科学理性的方式来控制它、驾驭它,去教育机器并学会与机器友好相处,从而最终实现人类的自我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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