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龙
这一刹那,我想当一名同福村民。
有自己的院子,青砖、白墙与黑色的瓦顶。有一方属于自己天空,无人搅扰的静地。白天,我可以在这发呆,叩问苍穹,思考人世间的哲理。夜晚,可坐在院坝躺椅里,仰望星空,回忆消逝的童年。
我喜欢这样的院落,喜欢这样的新农村。
村前,有一条小河,浸润村中土地,静默流过我的血液。河上有几座小桥,或可过车,或只过人,穿越我的人生。屋后,是一弯浅浅的山丘,长着茂盛的树林。我能看见虫行,也能听见鸟鸣,甚至能看见儿时放猪放牛的场景。
从桥过去,是村委会,村干部正在里面办公,进行第八次人口普查登记。有卫生室,一位村医,他或许就是我,正准备为赶来的村民问诊、看病。有一条大公路,很平很平,十分钟就可抵镇,半小时进城。
出,领略城市的繁华与现代化的便捷。归,享受乡村的安宁,和我内心的平静。
这一刻,我想当一名同福村民。
劈柴、喂鸡、侍弄土地。春种秋收,一一体会。有一亩属于我的菜畦,躬耕我的余生。当年我就很会翻地,掀开大块大块的土饼,用力敲碎。蚯蚓很惊慌,在里面梭行。种下菜苗后,我也会挑着水或糞,来灌溉。我不嫌脏,也不怕累。
我羨慕这样的生活,羨慕有这样的土地。
渴了,我能直接用瓢,就喝到清澈甘甜的井水。饿了,烧柴火做饭,一餐从准备到吃毕,会忙碌一个多小时。现在的肉不香了,因为太容易吃到;如今的饭不甜了,缘于做饭的时间很短。二十多年在城市丛林中拼搏,我必须让自己慢下来,抖落遮眼的浮云。
同福村,也是很有历史的。相传远在唐朝,就有进士孙博元,四处云游后,来此落户置业。号召村民修庙,亲题“崇佛院”。明初奉旨复建,曾名升坪院。有天启五年绵州北乡籍进士计尧俞于崇祯八年书碑记为凭。崇祯年间罗文举父子捐修扩建,更名崇富院。道光二年改称同福院,方志记为崇福院。如今为省级文明村。
真可谓:村中也有古刹,绝非寂寂无名。前朝代有能人,均会叶落归根。
这一瞬,我想当一名同福村民。
有着自己姓氏,聚族而居。村舍整洁,田地井然。村中的人,一代代老去,一辈辈又长起来,长幼有序,有条不紊。有着十八代祖上的荣光。无论你何时走出,几十年归来,都能找到你的老屋,认出你的宗人。
我梦想这样的家族。梦想这样理想的社会。
在参观的队伍中,我掉队了,沉醉不知归路,内心有小迷失。从农村走出来,艰苦奋斗地拼搏,或许一生都在追求功名利禄,和一切荣誉性的虚无。哪怕城市的楼层,越修越高,一直在努力,欲攀登到最高处。
实在上不去了,就转过身来逼孩子。不要输在起跑线上!老师在家长会上灌輸着。有一天,孩子突然说:你们不是我的爸爸妈妈。她依稀记得,她曾住过一个两层楼的大房子,有一对父母,很爱很爱她。其实在她三岁时,我们已将那套房卖掉,换成城中心的学区房。我经常以老家山湾房子为梦境。可在城里小区长大的孩子,她梦中的家乡在哪儿呢?
我必须将村中的历史整理好,并流传下去。最好有祠堂,也有图书馆。长期住在城市的高楼里,要不到三代,就会迷失自己。
在同福村院,我找到答案,明晓了心中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