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琴
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奋斗历程,就是一部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不断破解我国现代化难题、推动我国现代化建设、建构中国特色现代性的光辉历史进程。从新民主主义道路的提出到社会主义革命道路的确立,从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探索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开辟,都体现着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理论的方法论在中国现代性构建中的具体运用。中国道路的成功开辟与生动实践不仅极大地改变了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的命运,还打破了“西方中心论”的话语霸权,破解了第三世界国家“并联式现代化”的复杂课题。它不仅终结了“历史终结论”的虚妄,引领世界社会主义运动走向新高潮,还打破了“零和博弈”的悖论,指明了人类文明的最大公约数,是立足中国实践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性中国方案。本文基于对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理论的文本解读,明晰在其启迪和指导下的中国现代性构建逻辑,旨在阐释中国道路对西方现代性模式的辩证否定和对人类文明的贡献。
现代性是近代以来世界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自文艺复兴、启蒙运动和航海大发现以来,西方文明的高度发展孕育了现代性。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确立到两次工业革命的相继发生再到资本的全球扩张,“现代性即西方现代性”的强势话语在全世界范围内扩散开来。所谓的西方现代性或资本主义现代性是指以资本主义的产生和发展为基础的,以资本逻辑为主导的现代性模式。资本主义现代性“既给人类社会的发展与进步带来了巨大的成就, 却也由于其本身固有的内在局限与矛盾使人类社会陷入多重的‘现代性隐忧’之中”,于是,资本批判就成为现代性批判的焦点。在各种现代性批判思潮中,有学者指出:“马克思主义的现代性批判理论虽然与后现代主义的现代性批判理论一样都激烈地批判了现代性,但并不像后者那样全盘否定现代性的成果,而是强调对现代性持辩证的态度。”马克思从“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三个维度对资本主义现代性展开批判,以其深刻性、前瞻性和真理性震古烁今,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性构建的根本指导思想。
尽管马克思穷尽一生对资本逻辑展开无情批判,但这种批判并非全盘否定,而是在把握其规律的基础上,吸收其积极成分,克服其负面效应,实现对资本主义现代性的扬弃。马克思指出:“只有资本才创造出资产阶级社会,并创造出社会成员对自然界和社会联系本身的普遍占有。由此产生了资本的伟大的文明作用。”马克思认为,资本的“伟大的文明作用”具体表现为:第一,使人们摆脱了封建的人身依附关系,促进了人的政治解放和思想解放,变“以人的依赖关系”为“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使人摆脱了封建制度下严重的人身依附,以法律形式确认了人的自由平等,为劳动力的解放创造了先决条件。第二,推动了生产力的极大解放和发展,促进了生产资料的更新和生产关系的变革。一方面,资本主义解放了被封建主义束缚的生产力,机器大工业取代了以手工劳动为基础的小生产,分工和专业化的发展提高了劳动生产率;另一方面,资本主义的内在机制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无休止地追求剩余价值是资本逻辑使然,竞争的外在压力和追求剩余价值的内在动力,迫使资产阶级不得不通过改进生产技术和更新生产资料来提高劳动生产率,以获取超额利润,所以资本主义社会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第三,资本主义的扩张本性打破了各国之间的壁垒,将世界连成一个整体,推动国别史和地区史向世界历史转变。资本扩张是资本的本质属性,也是资本主义自身生存发展的需要。为了追求剩余价值的最大化,当国内市场满足不了资本增殖的需要时,垄断资本必然以借贷资本输出、生产资本输出和商品资本输出的形式进行全球扩张,促进了资本、技术等生产要素在全球范围流动,加强了世界各国各地区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的联系,推动世界市场的形成,正如马克思恩格斯描述的那样,“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垄断资本的全球扩张成为了当今全球化深入发展的重要历史前提。
在否定方面,马克思从“现实的具体的人”出发,对资本原则展开了深刻批判。这种批判不仅在于找到治愈时代病症的良方,其根本价值目标是为使人的生存不再受到“现代性”危机的威胁,实现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就此而言,马克思现代性批判关乎“现实的具体的人”的生存与发展,是直面人类根本生存问题的现实批判。第一,就人的生存而言,西方现代性因资本逻辑导致了现代人“无根性”“分裂性”的异化存在,成为“单向度的人”,人类生存共同体在资本主义的现代性语境中被虚无化。第二,在社会生产领域,作为资本人格化的资本家,不择手段地剥削工人阶级创造的剩余价值,导致社会两极分化加剧,工人的赤贫和资本家的奢靡严重对立,阶级矛盾尖锐化不可避免。同时,资本积累必然导致生产过剩,最终爆发经济危机。第三,在生态领域,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成为当代生态危机的真正根源,在资本逻辑的驱使下,资本家不加限制地掠夺自然资源、破坏自然环境,最终导致生态危机愈演愈烈。第四,在开辟世界市场的过程中,垄断资本由于其扩张本性和转嫁危机的需要,对落后国家和民族进行巧取豪夺和残酷剥削,造成了严重的人道主义灾难。第五,在意识形态领域,社会达尔文主义、个人主义哲学等成为西方资本主义现代化思想的重要表征。商品拜物教、货币拜物教和资本拜物教左右着社会生活的展开,工具理性和技术理性支配着人们的活动,拜金主义、利己主义、享乐主义盛行,人与人的关系被定格在赤裸裸的金钱关系和利益关系上。在资本主义纷繁复杂的现代性危机中,马克思用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理论的“手术刀”,对资本主义现代性进行了病理分析,揭示了资本运动中所蕴含的自我否定的因素,即生产社会化与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制之间的矛盾。
在“否定之否定”方面,马克思开始对如何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进行了思考。对于这一时代之问,马克思从两个方面展开论证。一是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的历史必然性。对于资本主义向何处去、人类历史向何处去的时代之问,马克思恩格斯用“两个必然”和“两个决不会”的经典论断给出答案。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社会主义必然取代资本主义是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所揭示的社会历史发展的总趋势。这一趋势的历史必然性,是由资本主义内在的不可克服的矛盾即生产社会化与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制之间的矛盾所决定的。他们在《共产党宣言》指出,在资本主义内部随着生产力的持续发展,生产的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人占有的基本矛盾也在日益尖锐化,资本主义已经从生产力的解放者沦为生产力发展的桎梏,社会化大生产的历史洪力必然冲破生产资料私人占有的桎梏。当然“两个必然”不会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而自发到来,它是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斗争的必然结果。马克思恩格斯指出,无产阶级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和最革命的阶级,担负着埋葬资本主义和实现共产主义的伟大历史使命。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向全世界宣告:“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在对资本主义灭亡和社会主义胜利的必然性做出科学论证后,马克思恩格斯又揭示这种必然性发生的时间和条件,即“两个决不会”。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指出:“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两个决不会”的重要论断有两重含义,一方面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生产力的发展尚有容纳空间,另一方面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的主客观条件尚未成熟。从“两个必然”到“两个决不会”,体现着马克思恩格斯基于工人运动的实践对资本主义现代性发展趋势认识的深化,我们要从“两个必然”与“两个决不会”的辩证统一中去理解资本主义现代性被社会主义现代性取代的问题,不能用前者否定后者,抑或是用后者来否定前者。
二是以俄国和中国为代表的东方国家跨越资本主义现代性的可能性。对于跨越资本主义现代性的可能,马克思在不同时期呈现为不同的态度,但都体现了马克思在不同历史条件下对唯物史观的具体灵活运用。在19世纪70年代之前,马克思对于社会主义革命持“同时胜利论”的观点,认为社会主义革命会首先爆发于资本主义充分发展的欧洲国家并同时取得胜利,并认为资本主义现代性具有历史必然性。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谈到,资产阶级“迫使一切民族——如果它们不想灭亡的话——采用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它迫使它们在自己那里推行所谓的文明,即变成资产者”。在《资本论》德文本第一版序言,马克思认为英国原始积累的过程具有典型性,是所有国家或早或晚都要走的道路。但1871年后马克思的思想出现了一个“非西方转向”,由于巴黎公社运动的失败,欧洲革命陷入低潮,马克思的研究目光转向东方。他通过对以俄国、中国和印度为代表的东方国家的深入考察,也对自己的早期思想进行了理论反思,提出了东方社会通过革命手段,有可能跨越资本主义的“卡夫丁峡谷”,以社会主义的道路实现现代化的重要论断。1877年,马克思在给《祖国纪事》杂志编辑部的信中谈到,俄国有可能跨越资本主义的历史阶段,走出一条与西欧资本主义道路不同的特殊道路。同时在信中,马克思还批评了俄国民粹派理论家米海洛夫斯基公式化地生搬硬套唯物史观认为西欧资本主义道路是一切民族必经之路的错误倾向。1881年,马克思在写给俄国革命家查苏利奇的信中也谈到了关于俄国前途命运的问题,认为俄国农村公社“有可能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而占有资本主义制度所创造的一切积极成果”。并认为由此俄国还可能免遭资本主义现代性的“波折”、“灾难”和“破坏性影响”。总之,当时马克思已经认识到由于俄国公社的特殊性质,其有可能采取不同于西欧资本主义现代化道路的其他道路。同时马克思也指出了非西方的前工业化国家要跨越资本主义发展阶段,进入社会主义是有条件的:一方面,必须充分利用西方发达国家殖民掠夺“充当了历史的不自觉的工具”的积极成果,以实现跨越式发展;另一方面,必须要通过革命的手段摆脱帝国主义的欺压,争取民族独立。
我们必须以正确的历史观来看待马克思晚年的思想转变,明晰他的晚年思想是其早年思想的合乎逻辑的继续、深化和发展,前后一贯。如果把马克思不同时期的思想对立起来,认为马克思晚年的思想是对他早年或中年思想的否定,是片面的、肤浅的,甚至是别有用心的。总之,无论是马克思早年的思想还是晚年的思想,都是马克思在不同历史条件下对唯物史观的具体灵活运用,其实质和内核都是马克思运用唯物史观对不同的革命形势下和不同国家的发展状况下,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的路径作出的思考。
我们对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理论的研究,最终还是要落脚到中国的现代性问题上。马克思的现代性批判理论对我国现代性建构的重要方法论启迪,在于要在共性与个性的统一中把握现代性,在真理与价值的统一中构建现代性。
共性与个性的辩证法是矛盾问题的精髓,共性与个性是一切事物都具有的固有属性,任何事物都是共性和个性的统一,现代性同样不例外。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理论启迪我们,只有从共性与个性的辩证统一中把握现代性,才能够真正驾驭现代性。在唯物辩证法视域下,个性是指事物区别于他物的特殊性质,共性是指从不同的事物中抽象出来的共同属性,是体现事物普遍属性的范畴。现代性不仅具有普遍性、共性,而且具有特殊性、个性。现代性的共性维度表征着自启蒙时代以来那些在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等方面,都处于先进水平的国家所共有的属性,表示现代社会不同于传统社会、工业文明的根本特征。具体来说就是生产上的机械化和工业化、经济上的商品化和市场化、政治上的法治化和民主化以及思想上的科学化和理性化。现代性的个性维度表征着各个国家和民族根据自身的历史文化传统、生产力发展水平、自然地理等因素而择定的具体的现代性方案或道路。现代性具有共性是由于随着世界历史浪潮的推进,现代性已经不是某一国家或某一地区的特殊景象,而是一个世界性的存在。任何国家都不可避免地要卷入现代化浪潮,并且在世界现代性的图景中不可避免地出现许多相似或相同的现代性现象,产生相同或相似的现代性追求和现代性路径,也会形成关于现代性的一般规律。现代性具有个性是因为由于各国国情都具有特殊性,各民族都具有本民族的历史文化传统,在人口因素、地理环境、生产力水平等方面存在差异性,因此不同国家、民族会形成不同的现代性方案和道路,各国都应致力于建构具有本国特色的现代性。
在共性与个性的辩证统一中把握现代性,要求我们既要紧跟时代潮流、把握世界的发展大势、不断深化对现代性一般规律的认识,又要立足中国国情、把握中国实际,积极探索符合我国国情和发展实际的现代化道路。把握好现代性的共性和个性关系问题,还要求我们积极学习借鉴资本主义现代性产生的优秀文明成果。从历史视域来看,西方国家率先开启现代化进程,产生了丰富的现代文明成果,积累了宝贵的发展经验。虽然我国构建的社会主义现代性本质上不同于西方的资本主义现代性模式,但是二者都是社会化大生产的产物,在一定程度上有共同的现代性目标追求,加之我国走上现代性道路的时间较西方国家晚,要想真正实现“强起来”的奋斗目标,就要大胆吸收和借鉴包括资本主义现代文明在内的一切人类优秀文明成果,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书写我国的现代性画卷。
真理尺度和价值尺度是人类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两大基本尺度,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理论启迪我们,现代性的构建需要在真理尺度与价值尺度的辩证统一中展开。所谓真理尺度,是指人类必须按照正确反映客观事物的规律去认识和改造世界,只有尊重客观规律,按客观规律办事才可能取得成功。价值尺度是指实践主体总是按照自身的目的和需要去认识和改造世界,不断创造和实现价值。实践的真理尺度表征着现代性的构建必须遵循人类社会的客观规律,在科学理论的指导下构建现代性。同时任何真理都是相对真理,我们要紧跟时代和实践的步伐,在现代性的构建和嬗变中总结经验、发展真理。实践的价值尺度,要求现代性的构建必须符合人民群众的需要和利益,因为人民群众是社会历史的主体,是历史的创造者。马克思的现代性批判理论以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学说为理论基石,以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为价值目标,充分体现了真理尺度与价值尺度的辩证统一。
在真理与价值的辩证统一中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性,一方面要求我们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从本国实际出发,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探索现代性构建中遇到的问题和挑战,不断深化对共产党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认识,发展21世纪的马克思主义、当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另一方面启迪我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性必须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根本价值立场,要切实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让人民共享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性红利,紧紧依靠人民创造历史伟业。
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理论启迪我们通往现代化的道路不止一条,只有选择适合自身发展条件的道路,在共性与个性的统一中把握现代性,在真理与价值的统一中构建现代性,才能在现代化的征途中行稳致远。中国正是在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理论的启迪和指导下,成功开辟了一条符合我国国情、人民衷心拥护、顺应时代发展潮流的现代性道路,不仅完成了对资本主义现代性的超越,更为人类文明贡献出一种新的现代性文明范式。
作为一种世界性的景象,现代化不是一国或某一地区的特有现象,而是整个人类历史的大趋势、大潮流。虽然世界各国各民族各地区通往现代化的道路有所差异,但总的来说现代化就是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由农耕文明向工业文明转型的过程,也是由地区史和国别史转向世界历史的过程,其共性特点和一般规律主要体现在:生产上的机械化和工业化、经济上的商品化和市场化、政治上的法治化和民主化以及思想上的科学化和理性化。现代性是现代化的结晶,它表征着现代社会不同于传统社会的根本特征,体现了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理性、科学、自由等全人类的共同价值。
诚然,从世界历史来看,西方文明的高度发展孕育了现代性,率先实现了由传统农耕文明向现代工业文明的转变。但是,中国没有自甘落后、止步不前,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仅仅用几十年时间,走完了发达国家几百年走过的现代性构建历程。在经济建设领域,中国始终把发展放在首位,不断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跃升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实现经济建设的现代化;在社会建设领域,中国探索构建了覆盖十四亿多人口的现代医疗体系、教育体系、社会保障体系,实现社会建设的现代化;在制度层面上,中国将“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作为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不断推动制度构建的现代化。现代化的核心是人的现代化,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创造性地提出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的全面进步,不断实现人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权利义务、文明程度等全方位的现代化。可以说,中国的现代性符合世界现代性进程的一般规律,体现着现代性文明的共同追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既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
由于不同民族不同地区在生产力发展状况、自然地理环境、历史文化传统和实践发展等方面存在差异,世界各国的现代性构建形式必然相异,中国的现代性构建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为表现形式。中国是世界上人口规模最大的国家,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对于这样人口规模超大的国家实现现代化,是一项前无古人的事业,既没有先例可循,也没有现成的道路可走。不同于许多发展中国家照抄照搬先发国家已有模式,也不同于以前苏联为代表的传统社会主义国家教条式地对待马克思主义,中国共产党不断深化对现代化一般规律的认识,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实践相结合,探索出自己的现代化道路。在具体的制度设计上,中国共产党采取“摸着石头过河”与顶层设计相结合,通过试点、提炼、推广,实现制度和政策的不断完善。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最鲜明的“特色”就是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使中国的现代化道路有了坚强的领导核心,新中国的成立和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确立为中国的现代化道路奠定了政治保障和制度基础。从“三个现代化”到“四个现代化”的飞跃体现着中国共产党立足中国国情对现代性构建的不断探索,后来由于缺乏经验,我国现代化建设遭遇严重曲折。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我国拉开了改革开放的序幕,开辟出了一条符合我国国情、顺应时代潮流、人民衷心拥护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中国道路的开辟标志着我国正式踏上了建构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现代性的伟大征程。改革开放40多年来,面对各种风险挑战,我国始终“咬定青山不放松”,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不动摇,我国的现代化建设取得了举世瞩目成就。
党的十八大以来,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强领导下,我们党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打赢了脱贫攻坚战,完成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历史任务,实现了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 2021年,在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之际,我们以昂扬奋进的姿态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开启了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是一条不同于西方现代化的崭新道路,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中国道路的成功开辟与生动实践,在世界现代性的图景中彰显出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性中国逻辑。
现代性的构建离不开科学理论的指导,在诸多现代性批判理论中,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理论因其真理性和深刻性而具有强大的历史穿透力。中国的现代性构建也正是在马克思主义真理的指导下展开的,其过程伴随着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和时代化。推进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和时代化是中国现代性构建的一条基本逻辑,其本质就是在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基础上总结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新鲜经验,不断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理论宝库,即在坚持中发展,在发展中坚持。
固然,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理论为我们科学地揭示了资本主义现代性的各种病症,也为我们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指明了路径。但是,现代性不是静止不变的固定状态,它是随着现代化潮流的推进而不断变化发展着的,不同时代有不同的现代性课题,也必然产生不同的现代性矛盾。这在客观上要求我们不能把马克思主义理论当作一成不变的教条来僵化对待,而是应紧跟时代和实践的步伐,以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为指导,直面现代化进程中的各种矛盾,在实践中不断推进理论创新。正如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1872 年的德文版序言中说道: “这些原理的实际运用,正如《宣言》中所说的,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同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也是马克思主义理论自身发展的内在需要,与时俱进是马克思主义的宝贵理论品质,也是马克思主义具有强大而持久的生命力的原因所在。
中国共产党在领导人民进行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实践中正确把握现代性构建的客观规律和马克思主义理论发展的内在要求,以在坚持中发展、在发展中坚持的基本逻辑,将马克思主义同中国现代性构建的需要紧密结合,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实现历史性飞跃。
坚持正确价值导向的现代性才能经得起历史和人民的检验。人民是现代性的主体,实现人的现代化是现代性问题的核心。在现代性构建中所谓的正确价值导向,就是要确保现代性符合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和需要,实现人的现代化与社会的现代化相统一。资本主义现代性模式之所以引发严重的现代性危机为世人所诟病,根本来说就是因为在资本逻辑的宰制下,资本家集团抱守“资本至上”和“利益最大化”的错误价值导向而践踏了人民的根本利益,人民和社会都被资本所奴役,造成了严重的人之生存危机。
中国道路开启的“以人民为中心”的新型现代化模式是对“以资本为中心”的西方传统现代化道路的辩证否定。在“以人民为中心”的中国特色新型现代化模式中,人民原则始终凌驾于资本原则,人民不仅是现代化建设的主体力量,更成为了现代化成果的受益者和共享者。
对资本逻辑的扬弃,并不意味着“资本”在我国的发展中一无可取,相反资本对我国现代化建设的目标任务仍有积极作用,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奋斗目标还需要我们借助资本的积极作用来促进生产力发展,奠定现代化强国的物质基础。那么,怎样驾驭资本?怎样权衡好“资本”与“人民”的关系?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中国共产党始终秉持着“以人民为中心”和“人民至上”的现代化价值导向,坚持以资本促进社会的现代化,以社会的现代化来最终促进人的现代化。总之,在中国“以人民为中心”的现代性模式下,资本意志永远不能凌驾于人民意志和国家意志之上,资本对我国来说仅仅是经济领域中促进社会经济发展的一种工具和手段。中国共产党致力于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某个利益集团,而是为了广大人民群众。
总之,中国道路就是一条利用、引导和规制资本,以服务人民、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的现代性道路,是社会的现代化和人的现代化相统一的道路。
中国的现代性新模式既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中国道路的成功开辟与生动实践,不仅极大地改变了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的面貌,还在世界现代性图景中书写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绚丽篇章,它不仅对我国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具有重要意义,也为人类文明做出巨大贡献,具有重要的世界意义。
随着现代化和全球化的相互交织与深入发展,第三世界国家在发展过程中也不可避免地遭遇现代性问题。中国作为第三世界国家中的影响力大国,经过长期实践探索开辟出一条科学的、可行的、有效的第三世界国家现代化道路,回应了落后国家“并联式”现代化建设的复杂课题,对那些既希望保持自身独立又想实现现代化的国家提供了重要借鉴。
第一,中国道路为第三世界国家实现现代化点燃了希望。20世纪以来,尽管一批第三世界国家推翻了帝国主义的统治,纷纷实现了民族独立和国家解放,但大多数第三世界国家普遍面临着如何才能走出一条适合本国国情的现代化道路的难题,要么照抄照搬西方发达国家的现代化道路,要么独立自主地探索一条适合本国国情的现代化道路。西方国家利用全球化浪潮加大对第三世界国家植入“华盛顿共识”的力度,导致第三世界国家纷纷开启了模仿和依附西方国家现代化的发展道路。然而这些照抄照搬欧美国家现代化发展模式的第三世界国家,不仅没有成功解决本国原有的发展问题,反而将自己推向了经济衰退和社会动荡的万丈深渊,从此一蹶不振。中国道路跳出“西方中心论”“全盘西化论”“历史终结论”等以资本主义现代性为中心的话语束缚,走出一条既符合世界现代性一般规律又立足本国国情的新型现代化道路。中国道路的成功向世界各国证明:实现现代化的道路有很多条,并不是只有西方模式这一条道路,只有适合本国国情的现代化道路才是最好的现代化道路。
第二,中国道路为第三世界国家实现现代化提供了全新路径选择。选择什么样的发展模式和现代化道路应该由各个国家根据本国国情自行决定,但受到世界局势尤其是西方国家直接或间接的影响,第三世界国家被迫纳入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并处于劣势地位,使得第三世界国家往往不能自主选择现代化道路。中国道路的成功开辟为广大第三世界国家提供了如何科学处理保持本国独立自主和加强对外开放之间的关系的参考范式,中国也用其独特的方式向世界各国贡献了现代化道路的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在实践中不断增强第三世界国家对中国道路的认识、理解和认同,这必将给第三世界国家想要在保持独立自主的前提下探索符合本国国情的现代化道路提供一个全新选择。
第三,中国道路为第三世界国家实现现代化提供了实践指南。一方面,时代主题的转变让发展中国家的共产党难以再走十月革命的老路,必须寻找新的革命途径。另一方面,这些国家在取得民族独立、国家解放之后面临着发展本国经济、巩固政治地位、改变贫穷落后面貌的艰巨任务。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让中国在发展经济、摆脱贫困方面取得了世界瞩目的伟大成就。2021年,我国脱贫攻坚取得了全面胜利,仅用8年的时间就实现了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的宏伟目标,完成了消除绝对贫困的艰巨任务,成功打破了减贫边际效率递减的规律,创造了人类减贫史上的中国奇迹,脱贫攻坚的全面胜利也被世界各国称为消除贫困和落后的典范。中国道路的成功实践为第三世界国家实现现代化提供了实践指南,即落后的发展中国家要想实现现代化,首先必须要坚持自力更生和自主发展,靠本国人民的努力和决心,以发展本国经济为中心,努力改变本国人民贫困不堪的生活现状,而不是依赖其他国家的援助。中国道路的成功离不开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启迪着第三世界国家在促进生产力发展的同时,要适时调整生产关系,破除不符合生产力发展要求的体制机制弊端,同时不能关起门来搞建设,必须正确认识和融入全球化,充分吸收包括资本主义国家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在内的一切人类文明的有益成果。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同中国的历史文化传统、当代中国实际以及中国社会主义运动相结合的产物,是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有机组成部分。中国道路不仅引领中国走上了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伟大征途,还为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作出了重要贡献。
第一,中国道路重振了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信心。伴随着苏联解体和东欧剧变,世界社会主义运动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期。一些社会主义国家纷纷走上改旗易帜的邪路,西方的一些共产主义政党也受到了强有力的冲击,一时间全球的社会主义国家由原有的15个骤变为5个,世界各地的共产党数量锐减,许多国家共产党纷纷失去执政地位,世界范围内的“社会主义崩溃论”“马克思主义过时论”“历史终结论”等论调不绝于耳,社会主义的现代性道路遭到多方质疑。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遭受严重挫折、国际资本主义疯狂挑衅的历史大背景下,国际国内许多人也对中国的道路择定产生了各种疑虑。但是中国共产党从容应对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低潮中的严峻挑战,在历史的重要关头,中国共产党以无比坚毅的定力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牢牢坚守社会主义阵地,在中国这个古老的东方大国上高高举起科学社会主义的伟大旗帜。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在引领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的同时也重振了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信心,让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焕发出蓬勃生机。中国改革开放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生动实践有力地终结了“历史终结论”,消除了人们对21世纪社会主义前途命运的担心和疑虑,激发了人们对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信心和决心,成为了引领世界社会主义运动走向振兴的中流砥柱。
第二,中国道路回答了全世界共产主义者极为关切的“时代之问”,丰富和发展了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宝库。虽然马克思恩格斯为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指明了路径,但是他们对于建立社会主义制度之后要如何建设社会主义并没有做出详细的特征性描述,如何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制度也成为摆在所有社会主义国家面前的一道难题,对于经济文化落后的国家来说,这个问题更为严峻。东欧剧变、苏联解体恰好证实了在经济文化相对落后的国家建设社会主义并非易事,所以“如何运用马克思主义”“到底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成为了世界范围内共产主义者极为关切的“时代之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正是经济文化相对落后的国家在确立社会主义基本制度之后,在如何建设社会主义这一问题的基础上一步一步形成和发展的。中国共产党将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国情相结合,摆脱了对马克思主义教条式理解的束缚,以一系列理论创新和实践创新、制度创新解决了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过程中遇到的种种难题与挑战,也回答了共产主义者极为关切的“时代之问”,为世界社会主义运动提供了有益借鉴。
第三,中国道路重构了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关系。在传统社会主义的语境下,社会主义是作为资本主义的对立面而存在的,是资本主义自我扬弃后形成的新的社会形态,也就是说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在一定程度上是相互对立相互排斥的。19世纪,资本主义被当时的社会主义者看作是自己的死敌,并把消灭资本主义看作是自己的历史使命。20世纪,美苏争霸更是加剧了资本主义阵营和社会主义阵营相互对立和相互抗衡的局面,既拖垮了苏联的经济,也为东欧剧变埋下隐患。中国共产党巧妙地解决了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在理论上的相互替代关系和两制并存的现实之间的矛盾。首先,中国共产党作为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政党,从未否认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对立性,时刻意识和防范资本主义中的腐朽部分死灰复燃的危险,以国家意志和人民意志规制资本。其次,中国共产党也深刻把握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之间的统一性,看到了资本主义中的“伟大文明作用”对于建设社会主义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理论和实践,创造性地突破了当前世界现存意识形态和政治制度的竞争困境,紧密结合当前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并存的实际状况,成功破解了“一球两制”相处的发展难题,为正确处理两制之间的关系提供了参考范式。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重构了传统的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之间的关系,对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未来发展产生了深刻影响。
当前,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一个机遇与挑战并存的矛盾体。一方面,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群体性崛起,特别是中国的新型现代化之路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创造了经济快速增长和社会长期稳定的两大奇迹,极大提升了中国的国家实力和国际地位,从根本上改变了国际力量对比。以大数据、云计算、量子科技、人工智能、5G通信等数字技术为特征的新一轮产业变革和科技革命孕育兴起,给我们带来了许多新的发展机遇。另一方面,人类面临的挑战层出不穷,全球治理面临着国际范围内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抬头,局部冲突频发、地区发展不平衡,自然灾害与流行疾病不时突发,世界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仍然在不断上升,金融危机、地区冲突、恐怖主义、生态危机、难民潮、全球性疾病等全球性问题相互叠加出现。建立在以少数发达国家意志为主导的旧的世界秩序,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世界一体化趋势下人类面临的全球性问题和危机,人类迫切需要一种新的世界秩序,很多人也由此陷入困惑之中:“世界怎么了?我们该怎么办?”对此,中国方案是:打破“非白即墨、非此即彼、非对即错、非善即恶”的西方现代性思维方式,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一种世界新秩序的中国表达。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是习近平治国理政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秉承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 “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 的社会政治理想,也是马克思恩格斯的共产主义观在当代世界的生动演绎。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不仅是一种理念,更是作为一种现实的社会运动深刻地改变着世界。中国道路摒弃“零和博弈”的西方现代性逻辑,坚持以共同体理念为导向,变“赢者通吃”为“合作共赢”,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面对世界经济困境,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共建“一带一路”倡议为世界经济注入新的活力,以共同体的理念推动经济全球化朝着更加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的方向发展。中国减贫事业取得的巨大成就为全世界消除绝对贫困增强了信心与定力,提供了有益借鉴。中国积极参与全球经济治理和公共产品供给,不断深化多双边经贸合作,推动完善国际经济治理体系。面对全球生态问题,中国以新发展理念引领我国经济社会朝着绿色发展转型的同时,呼吁各国团结一心,加强合作,形成全球生态治理新体系,开创全球生态治理新局面。面对全球安全问题,中国始终是世界和平的建设者和国际秩序的维护者,提倡各方树立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新安全观。2020年以来,新冠肺炎疫情加速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演进,疫情风险、治理风险,交织在一起。这样的全球公共安全事件不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在全球性灾难面前没有哪一个国家能够独善其身,所以各国必须携起手来共同努力,冲破“二元对立”思维冲突,坚持深化合作、平等相待、守望相助才能战胜各种全球性危机。
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体现着中国道路世界意义的顶层逻辑,这不仅是构建中国现代性话语体系的关键一招,更是破解“零和博弈”西式悖论的中国方案,是对“构建一个什么样的现代性世界、如何构建现代性世界”的创造性回答。
“走自己的路,是党全部理论和实践的立足点,更是党百年奋斗得出的历史结论。”中国道路是在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理论启迪之下,一百年来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经过艰难探索,开辟的一条立足本国特色、适合自身发展的现代性文明新范式。历史和实践已经充分证明: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只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才能引领中国实现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宏伟目标。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面向未来,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必将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以不可阻挡的步伐迈向伟大复兴,为人类文明做出更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