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 艺, 陈美桦, 孟 虎
(1.四川音乐学院 成都美术学院,成都 610500; 2.上海电影艺术职业学院 视觉艺术中心,上海 201210;3.四川大学 轻工科学与工程学院,成都 610065)
莫高窟壁画作为敦煌壁画的代表之一,其形式语言中的色彩是洞悉历史语境中社会与政治、文化与生活的关键因素。此外,在主流意识所倡导的文化自信基调下,通过历史文物中色彩和时间的互文关系,挖掘传承和发展中国传统文化也成为当下艺术学理论和美术学研究的新颖视角之一。关于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的具体研究中,存在两类趋势:一是从美学角度研究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的艺术特点,通过学习和借鉴,丰富现代的服饰色彩内容[1],同时引导人们的审美意识[2];二是从社会学角度对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进行历史考证,通过与文献及其他壁画和彩俑的比较,从而更加全面地剖析唐代服饰特征[3]。上述研究尽管已得出了较多成果,但将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与时间结合起来分析审美感知变化的研究仍相对较少,存在研究契机。据此,本文从色彩与时间的互文关系出发,分析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的演变特征,以及色彩与时间关系中的审美感知变化,所得结论可对现代的服装设计、审美意识引导和色彩的历史考证等研究与实践起到借鉴作用。
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在线性时间中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有变色与褪色的两种视觉呈现。为了更大程度地将早期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与其现状进行对比,本文将研究对象限定在性质相对稳定的矿物颜料范围中。参照文献[4]和[5]的方法,引用史苇湘等撰写的《敦煌壁画复原图》[6]中的还原性临摹作品进行佐证和对比分析,该书是由敦煌艺术研究所从事敦煌壁画临摹、莫高窟内容与时代考证等工作的学者绘制,参考价值高。
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随着时间流逝产生了变化。需要说明的是,本文中的时间主要是在线性时间的范畴内进行讨论,这种线性时间变化下的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现状,可作为反观历史与启发当下服饰色彩运用的参照[1-2]。
另一方面,壁画色彩的流变也与其使用的材料有关。综观整个莫高窟壁画的色彩,其使用的材料多为矿物颜料和植物颜料,也有少部分人工合成颜料。其中,矿物颜料是由天然矿物磨成细粉后制作成的,因矿物本身性质稳定,所以单独使用不易变色。而植物颜料与人工合成颜料材质本身不如矿物性质稳定,经过风月的侵蚀容易变色。相应地,这种流变因素导致了目前洞窟内部分色彩已经变色,使得考证困难。基于此,本文将讨论范围集中在性质稳定的矿物颜料内。
在参照样本方面,性质稳定的矿物颜料不会发生变色,但由于风化及光照的影响,再加上莫高窟壁画在过去保护不当的原因,使其局部发生了褪色甚至脱落的视觉效果。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的历史原貌已经随着时间产生变化,为了和过去的壁画色彩进行更有效的对比分析,目前的研究多借助于还原性壁画临摹作品或科学仪器进行复原。对此,本文将拍摄的壁画照片和《敦煌壁画复原图》[6]中的还原性临摹作品,对人物服饰的色彩进行对比探讨。
首先,在初唐时期第220窟伎乐菩萨服饰的还原性临摹(图1(a))中,上身络腋为绿色系,下裳为红色系。红绿搭配为互补色关系,其色彩对比效果强烈。为了显示菩萨的庄严柔和之感,因此降低了明度与纯度,使服饰整体明度保持在中调的范围内。而伎乐菩萨服饰色彩的客观现状(图1(b))随着时间的流逝,绿色与红色部分逐渐降低了纯度,产生了一种自然、简朴、超俗的审美情趣。
图1 莫高窟第220窟伎乐菩萨Fig.1 Jiyue Bodhisattva of No.220 grotto in Mogao Grottoes
其次,盛唐时期第217窟的南无虚空藏菩萨服饰色彩(图2(a))主要以红色为主,绿色为辅。其中大面积的红色与局部的深绿色为中纯度,点缀以高明度的石绿,使服饰的整体色彩在沉静平淡中带有轻快的视觉美感,显得富贵华丽。而在此幅壁画的客观现状(图2(b))中,显示的服饰色彩的纯度依然保持原有的状态,披巾部分明度变低,使整体服饰色彩更加稳重。
图2 莫高窟第217窟南无虚空藏菩萨Fig.3 Akasagarbha Bodhisattva of No.217 grotto in Mogao Grottoes
再者,晚唐时期第17窟近侍女人像(图3(a))的服饰以橙色与黄色为主,腰带用白色点缀,领口与下裳两侧使用黑色使整体服饰显得更加沉稳,呈现淡雅富贵之美。而在此幅壁画的客观现状(图3(b))中的服饰色彩整体明度降低,呈灰调搭配,体现出单纯协调而又自然超俗的美感。
图3 莫高窟第17窟近侍女Fig.3 Upasika of No.17 grotto in Mogao Grottoes
通过对初唐、盛唐、晚唐时期还原性临摹作品与莫高窟唐代壁画色彩的现状进行对比分析,可以看出莫高窟唐代壁画中的服饰色彩主要以赤、绿、白、黑、黄为主。其中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的现状整体比原始色彩饱和度低,呈现出高级灰的色彩搭配。并且经过时间流逝,壁画局部产生了脱落褪色的视觉效果,使其露出了底层色彩,从而显得更加丰富多变。
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分别在纵向时间(即历史朝代的更迭)与横向时间(即唐代不同时期)中有不同的用色习惯,这种用色的差别反映了政权更迭下的社会特征。
在历史的变迁中,每个朝代有各自的代表颜色。例如,黄帝尚黄、夏朝尚青、商朝尚白、周朝尚红、秦朝尚黑,色彩被赋予了人文的内涵。其中,秦朝嬴政采纳邹衍的五德始终说,认为秦的统治替代“周”的“火德”,与“水德”对应[7],故秦朝崇尚黑色。由此可见,色彩被赋予了五德之说的观念,并被掌权者所推崇。
莫高窟涵盖了从魏晋南北朝时期到宋元时期的佛教壁画,其人物服饰色彩也反映了每个朝代的色彩喜好。魏晋南北朝时期是政权更迭最频繁的时期之一,北魏被定为水德,与当初定的土德相比,承认了曹魏、西晋的合法性,但否定了赵、燕、秦的合法性,是一种折衷的选择[8]。由此可以看出北魏为水德,并且沿袭了秦朝时期的色彩倾向。北魏之后的东魏和西魏,都沿用了北魏的水德,崇尚黑色。具体地,莫高窟第257窟北魏壁画(图4)与第285窟西魏壁画(图5)的人物服饰色彩皆以黑色为主。到了唐代,国家崇尚土德、黄色。杜佑在《通典》中就已记载到天宝九载时,绯色幡改为赤黄色。在莫高窟第45窟盛唐时期南壁的壁画(图6)中,可以发现人物服饰为赤黄色调。由此可以看出,色彩中的五德思想对壁画服饰色彩也产生了明显影响。
图4 莫高窟第257窟九色鹿Fig.4 The nine-color deer of No.257 grotto in Mogao Grottoes
图5 莫高窟第285窟五百大盗Fig.5 The five hundred thieves of No.285 grotto in Mogao Grottoes
图6 莫高窟第45窟观音经变Fig.6 Avalokitesvara of No.45 grotto in Mogao Grottoes
在五德之说中,宇宙万物与五行对应。其中,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克的原理也被用于解释历史朝代的更迭[9]。而五行又分别代表了白、青、黑、赤、黄,这五种颜色即为中国的传统五色。通过对纵向时间中(即历史朝代的更迭)莫高窟壁画服饰色彩的变化进行分析,可以看出历代的服饰用色与五德思想进行了结合,使壁画的服饰用色反映出了不同朝代的皇权特点。
莫高窟壁画内容涉及生活场景与宗教信仰,其人物形象既有生活的映照,又有宗教的规范。由于壁画描绘形象的多样性,因此壁画服饰用色的原因也是多维的。为了进一步探究服饰色彩在时间流逝中与社会的关系,本文从横向时间(即唐代不同时期)的政治经济变化,对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的影响进行对比分析。
唐代敦煌地区的历史可以划分为三个时期,分别是唐朝中央政府直接控制时期、吐蕃占领时期、张议潮统治时期。而唐朝中央政府直接控制时期对应莫高窟壁画的前期,吐蕃与张议潮统治时期对应莫高窟壁画的后期。唐朝的政治、经济、文化在整个中国历史上处于繁盛阶段,其中国家的发展尤属唐朝中央政府直接控制时期,即初唐和盛唐最为昌盛。这一点从莫高窟唐代前期的壁画就能体现出来,即在人物的服饰色彩上更多地使用了青金石、石绿、朱砂等材料,这些材料体现出蓝色、绿色、红色的色相。此外,在法门寺出土的绛红罗地蹙金绣半臂(图7),也体现出当时唐代服饰色彩有使用红色的习惯。这些宝石级的材料象征着富贵及权力。由于唐代整个社会安定富足,因此这一时期的供养人便能够承担价格昂贵的矿物颜料用于佛教壁画的绘制。故而这个时期的壁画呈现出高雅富丽的特点,并体现出了这一时期的历史特色。
图7 绛红罗地蹙金绣半臂Fig.7 Crimson Banbi embroidered with gold on half-cross leno
在初唐与盛唐时期,国家大兴土木、修筑水利,促进了经济的发展,为敦煌壁画的绘制提供了有力的经济基础。再加上稳定的政治环境与源源不断的文化交流,促使这一时期的壁画形式与内容都更为丰富。初唐时期第322窟东壁门上的说法图(图8)以大面积土色为底,人物服饰以红色为主,配以小面积的石绿、黑色与白色,整体色调沉稳典雅,宁静祥和。又如初唐时期第220窟的点灯菩萨(图9),其上身服饰的色彩运用了石绿色,下裳辅以白色,整体色调显得清新自然。通过初唐时期多幅壁画的对比分析,可以发现这一阶段的服饰色彩色调温和协调,形成了初唐新风。而盛唐时期的人物服饰色调鲜艳明快,这一特点即是盛唐时期的色彩风格。如第328窟西壁龛顶的说法图(图10)中人物的服饰色彩以红绿补色搭配及红黄邻近色搭配为主,呈现出富贵典雅的视觉效果。又如第45窟壁画中左侧市井人物(图11)的服饰则以蓝色为主要的色彩基调,整体显得活泼明快。
图8 莫高窟第322窟说法图Fig.8 Bodhisattvas of No.322 grotto in Mogao Grottoes
图9 莫高窟第220窟点灯菩萨Fig.9 Light Bodhisattva of No.220 grotto in Mogao Grottoes
图10 莫高窟第328窟说法图Fig.10 Bodhisattvas of No.328 grotto in Mogao Grottoes
图11 莫高窟第45窟观音经变(左侧人物)Fig.11 Avalokitesvara of No.45 grotto in Mogao Grottoes (person on the left)
至安史之乱起,唐朝开始由盛转衰。中唐时期与晚唐时期分别由吐蕃及张议潮家族掌权。中晚唐时期的莫高窟壁画人物服饰色彩(图12、图13)少了前朝富丽堂皇的色彩表现,大部分的服饰开始更强调线条的丰富变化。
图12 莫高窟第199窟持花瓶观音Fig.12 Avalokitesvara of No.199 grotto in Mogao Grottoes
图13 莫高窟第17窟比丘尼Fig.13 Bhikkhuni of No.17 grotto in Mogao Grottoes
通过对莫高窟唐代壁画人物服饰色彩进行纵向时间及横向时间的对比分析,本文发现壁画服饰色彩在时间中的变化与五德之说及社会政治经济环境有关。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能够反观社会的政治、生活及人们对艺术的审美喜好,同时也为当下的服饰色彩运用提供了传统中华色彩范本。
在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的演变过程中,审美感知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生着变化。正是由于时间流逝使壁画产生了褪色与脱落的视觉效果,促使了自然性与偶然性的审美感知。同时,这种审美感知亦呼应了道法自然与天人合一的中国传统哲学思想。
唐代色彩观念与宗教信仰具有一定程度的联系。唐代统治者为了稳定政权,采用各种手段在人们心目中维护皇家天恩浩荡的形象。唐代的色彩与宗教的关系联系密切可以体现在对黄色的崇尚中[4]。黄色在佛教中的地位十分特殊。黄色被佛教作为神圣的颜色,具有驱逐邪恶的力量。同时,佛像的塑造有的部分运用贴金的工艺,视觉上呈现金光闪烁的效果,增加了信奉者的景仰之情[10]。由此可以看出,黄色在佛教的观念中是至高无上的,被视为神圣的、超凡脱俗的颜色。而在唐代,赤黄色也是被当作至尊之色来看待。黄色既代表土地又代表中央,而皇帝又是统领四方的主宰,因此黄色崇高的地位便被皇权认同[4]。由此可见,唐代人物服饰色彩的运用与审美通常是与宗教、皇权的因素挂钩的,这代表了一种权力的审美思想。
当代莫高窟唐代壁画的服饰色彩发生了变化,在这一变化中又产生了新的审美认知。这种认知是区别于历代中对于色彩所添加的权力符号与宗教因素,更多的是主体因知识体系、家庭教育、社会环境等因素的不同,对当下壁画色彩的多元化解读。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的现状增添了时间赋予的形式与内涵表达。
首先,从形式上来看,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的现状随着时间的流逝,局部已经逐渐变灰褪色,饱和度整体比原始状态降低。并且经过褪色后呈现出的斑驳质感增添了色彩的丰富性,这种斑驳之美同时也是时间赋予的偶发性与自然性。其次,从内涵上来看,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在时间中的变化所产生的自然痕迹契合了中国传统哲学中所提出的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哲学观念。其中,老子将天、地、人、宇宙的规律在《道德经》中进行了相关阐述。对于《道德经》首段中“常”字的解释,周可真[11]在其文章中指出“常”字依据词性不同其含义也会发生变化。当“常”作为形容词时,指恒久不变的性质;当为名词时,指自在发生的自然规律。而“常”的这两种用法又有相通性,即天体运行规律的恒久性是不受人为因素影响的自发性与自然性。老子认为道最终要向自然取法,遵循自然的规律行事。道法自然中的自然不是科学层面上的内涵,而是万物摆脱了主客对立的自在物[12]。此外,天人合一的思想在儒释道各家中都有阐述。就道家而言,《庄子》一篇中提出人与天一也,即人与自然原本是同一的。但由于人为因素的不断干扰介入,便逐渐丧失了自然本性。人应当重新与自然相融合,与自然和谐共生,达到一种物我同一的精神境界。当人的生命与宇宙的大生命合二为一时,才能充分感受到宇宙生命的无限[13]。
由此可见,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的现状所产生的褪色与脱落痕迹,是时间赋予的自然性与偶然性。由此种痕迹产生的审美感知与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产生了共鸣。需要强调的是,这种共鸣区别于前文所述的皇权与宗教对审美感知的影响,更多的是个人在时间流逝中所产生的哲思。
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的审美感知演变是在时间的流逝中所产生的,而时间的流逝产生了从线性时间到点状时间的转变。线性时间即时间的流逝性,莫高窟壁画承担着历史文本的角色,观者通过画面的内容去了解历史原貌与进程。点状时间即观者在观看莫高窟壁画时,不再单从历史面貌的角度去思考与分析,而是从此时此刻观看壁画的时间点出发,去把握个人与画面之间的审美感知联系。本文引用禅宗所提出的三大境界“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来做进一步阐述。
首先,“看山是山”是观者对于画面中的形象持一种还原世间本物的状态,即看到什么画什么。因此在这第一重境界中,观看莫高窟唐代壁画便是还原物象本体。其次,“看山不是山”即看见物体表象后面隐藏的真实,“山”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山,“水”也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水了。在第二重境界中,观看莫高窟唐代壁画便需要从画面中的形状、色彩等形式语言去反观历史事实,探寻历史原貌。再者,“看山还是山”即洞察世事后的返璞归真。在第三重境界中,需要观者完全进入莫高窟唐代壁画中,从而达到一种共情的审美体验。因此,在观看莫高窟唐代壁画时应从此时此刻的时间点出发,使个人感知与壁画形式语言发生交融,从壁画色彩现状中的痕迹去体会风月沧桑与自然造化之美。例如,当再次观看莫高窟第328窟菩萨像(图10)时,开始从色彩反证唐代国力强盛的思路中跳脱出来,进入到点状时间的范畴之内。色彩现状所呈现的样态(如局部褪色、脱落)使观者在此时此刻中感受到斑驳、沧桑、自然之美。
这种审美的转变可以认为是时间带来的,色彩在时间的流逝中产生了变化,从而引起观者从点状时间出发,发生了审美的改变,而自然之美便是其中的审美状态之一。色彩在时间中褪色,使之逐渐变得更加沉稳与沧桑,产生了自然的美感,而这样的审美与莫高窟唐代壁画所用的材料——天然矿物颜料也产生了契合。矿物颜料是产于大自然的材质,早在远古时代,人们就开始对矿物材质进行颜料加工制作,一直延续至今。如在1958年陕西宝鸡北首岭出土的双格石研磨盘(图14,中国国家博物馆展陈),该展品展现了仰韶时期原始人类对石材进行碾磨加工的工艺。由此可见,人类从早期的绘画开始便使用自然材料,将之碾磨成粉加胶绘制。正是这种产于自然的颜料,经过时间的流逝产生了偶然的痕迹,而这种痕迹使观者在点状时间中产生了自然之美的审美感知,这一审美感知同时体现了中国传统哲学观道法自然与天人合一的思想。由此可知,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的现状虽褪去了原始色彩的鲜亮,但同时具备了质朴沉稳的自然美感,而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在时间中产生的偶然变化又促使了新的审美感知产生。
图14 双格石研磨盘Fig.14 Double grid grinding disc
本文通过分析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的演变,探索了色彩与时间的动态关系中新的审美感知的产生。研究发现,色彩与时间的关系着重体现在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纵向时间与横向时间的相互关系中。从纵向时间来看,首先,莫高窟壁画服饰色彩经历了由魏晋南北朝时期尚黑到唐代尚黄的过程,这一转变与五德始终说有关;其次,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由特定历史时期的饱和度高转变为当下饱和度降低与灰色系色彩搭配的视觉特征,这一视觉特征的变化是由于自然环境的影响所产生的。从横向时间来看,莫高窟唐代壁画不同时期的服饰色彩发生了由宝石级色彩的运用到色彩逐渐削弱的变化,而这一变化与社会经济环境因素有关。
正是由于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在纵向时间与横向时间中的特殊性,促使观者形成了对色彩的不同解读与不同的审美感知。首先在对色彩的解读中:第一,五德始终说中的五德五行代表着不同朝代的更迭换代,而五行与五色又相对应,唐代为土德,故尚黄。第二,初唐与盛唐时期国力昌盛,供养人能够承担昂贵的宝石级材料费用于壁画的绘制,而到了中晚唐时期,随着社会经济的衰弱,使得壁画中的色彩逐渐被削弱,少了前期的富丽堂皇。由此可以看出,在古代人们使用色彩是依据皇权审美及社会经济环境来安排的,这也促使了观者以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为基点,展开探索色彩与社会之间的联系。
其次,在对色彩的感知中,莫高窟唐代壁画服饰色彩现状随着时间流逝中的风化与光照影响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褪色与脱落。这种视觉特征是色彩在时间中的偶然变化形成的,这种偶然性的自然变化同时也使得现存壁画的色彩产生了丰富的微差,由此促使了新的审美体验产生。观者的审美感知由皇权及社会经济环境的制约逐渐转变为个人与壁画的共情。这种审美感知的实现,需要观者在此时此刻的点状时间中完全进入到莫高窟唐代壁画,从壁画中的斑驳痕迹里体会由时间所产生的自然之美,进而达到道法自然与天人合一的审美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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