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初中生积极心理品质的影响
——社会支持的中介作用与父母冲突的调节作用

2022-09-16 08:25兰丽莎赵慧敏欧阳益
关键词:心理品质冲突家庭

兰丽莎,赵慧敏,欧阳益

(湖南科技大学教育学院,湖南 湘潭 411201)

积极心理品质(又称性格优势)是个体在追求重视的结果时使其感受、思考和行动方式达到最佳功能的性格特征或积极特质,包括仁慈、团队精神、公正、爱等组成的多种优势性格。积极心理学的创始人Seligman(2000)一直倡导心理学研究应通过激发和培养积极心理品质来应对困境和追求幸福。因为对个体进行积极心理品质培育会增加满意感、幸福感和自我效能感,降低抑郁感[1]。国外有许多心理学家都致力于通过识别和开发人类的性格优势来增强适应和提高幸福。我国学者认为提高心理素质是预防心理问题和提升心理健康水平的根本途径,心理健康教育的核心就是培育个体的积极心理品质。总之,积极心理品质对提升学生主观幸福感和学校适应性具有促进性作用,被认为是21世纪教育需要重点培育的能力品质[2]。家庭是儿童重要的生活环境,对其积极心理发展有着重要的影响。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是家庭环境的重要反映指标,已有的研究较少关注这一变量对学生积极心理品质发展的影响。基于此,本研究将探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青少年积极心理品质发展的影响及其作用路径。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F-SES)包括客观和主观两类。其中客观F-SES由父母的受教育程度、父母职业和家庭年收入三个指标共同测量;主观F-SES则是个体对自己家庭所处社会阶层的主观认知。研究发现,主观F-SES与客观F-SES各维度有中等程度的相关,其中与家庭收入水平相关最高[3]。由于地方经济水平差异以及个体的社会比较心理,主观F-SES较客观F-SES对个体心理发展的影响更大[4]。有关研究发现,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较低的儿童相比,家庭社会经济地位较高儿童的学习主动性、想象和创造能力、好奇心、专注程度和目标意识都更好[5],心理素质更高[6],心理韧性更强[7]。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假设1: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正向影响儿童积极心理品质的发展。

社会支持是个体在物质或精神上得到的帮助与支持。研究发现,社会支持可提高个体自尊、自我控制和心理健康水平,降低负性生活事件下抑郁与紧张情绪,减少攻击性行为[8]。一般来说,家庭社会经济地位越高,父母越有能力和条件为孩子的积极发展提供社会支持。如为孩子提供更好的家庭成长环境、给予更多的物资与精神支持、鼓励更多的自主行为[9]。这样的家庭中,孩子也更倾向于向父母寻求支持与帮助并获得积极的结果。基于此,提出假设2:社会支持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积极心理品质间发挥着中介作用。

父母关系也是影响儿童积极心理发展的重要因素。研究发现,父母冲突会降低儿童的自尊水平[10],增加消极认知、不安情绪体验、社会焦虑以及抑郁风险[11],父母冲突也会扩大父母教养分歧,间接增加孩子的学业倦怠[13]。父母冲突还会影响儿童社会能力的发展,表现为亲子沟通不畅,亲子关系与友谊质量不高,进而出现更多的外显问题行为[12]。根据布朗芬布伦纳的生态系统理论,家庭是一个系统、相互联系的整体,父母关系会直接影响父母心理状态,进而间接影响亲子互动质量。研究发现,在低婚姻质量的家庭中,父母的管教更严厉,更容易出现心理攻击和体罚[14],以致难以建立亲子依恋关系,儿童焦虑感更强。相反,在高婚姻质量的家庭中,父母则会增加积极教养行为,父母更容易产生教养协同(即父母在子女教养问题上的团结和一致行为增加,冲突和相互贬低行为减少[15]),从而促进积极亲子高质量互动。因此,父母关系会间接影响儿童向父母寻求社会支持的意愿,表现为父母冲突越高,孩子向父母寻求社会支持的意愿越低。另外,父母冲突带来的不良行为模式也可能外溢到其它人际支持寻求行为中,以致减少社会支持。基于此,提出假设3:父母冲突通过调节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社会支持的关系,进而影响积极心理品质。

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提出了如图1所示有调节的中介模型:父母冲突水平调节着“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社会支持-积极心理品质”的前半路径。

图1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影响积极心理品质的模型假设Fig.1 Model hypothesis of family socio-economic status influencing positive psychological quality

1 研究方法

1.1 被试

在湖南省湘潭市区某初中整班取样。共发放问卷400份,回收有效问卷364份,有效回收率为91%。年龄在12到14岁间(-x=12.64,s=0.69)。其中男生179名,女生185名;初一学生187名(男生97人,女生99人),初二学生177名(男生82人,女生95人)。

1.2 研究方法

1.2.1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采用MacArthur的主观家庭社会经济地位量表[16],用10级阶梯量表来评估自己家庭的社会经济地位等级,其中1表示家庭处于社会最低阶层,父母没有稳定的职业和收入,受教育水平较低,家庭生活困窘;10表示父母拥有体面的职业和可观的收入,受到过高等教育,家庭生活富裕。研究发现该量表在我国也有较好的信效度[3]。

1.2.2 父母冲突采用池丽萍等[17]编制《儿童感知的父母冲突量表》,主要评估父母冲突的强度和频率。量表共10个条目,采用5点计分。冲突频率的1至5分分别表示“从不,很少,有时候,经常,总是”,得分越高,表明冲突频率越高;冲突强度的1至5分则表示“非常不符合到非常符合”,得分越高,冲突强度越激烈。在本研究中,父母冲突量表的Cronbach′sα系数为0.92。

1.2.3 社会支持采用叶悦妹等(2008)编制的《青年社会支持量表》[18],该量表由17个题项组成,采用Likert 5点计分,1-5表示由低至高的符合情况:1表示完全不符合,2表示比较不符合,3表示说不清,4表示比较符合,5表示非常符合。该问卷包括主观社会支持、客观社会支持与支持利用度三个维度,其内部一致性α系数分别为0.93,0.93和0.92;总问卷的内部一致性α系数为0.96,问卷总分数越高表示感受到的社会支持越多。

1.2.4 积极心理品质采用段文杰等(2014)修订的中文版《性格优势问卷》[19]。该问卷由96个项目构成,采取Likert 5点记分,其中:1表示非常不像我,2表示比较不像我,3表示说不清,4表示比较像我,5表示非常像我。该量表共包含24种性格优势组成的3类能力品质,问卷总分数越高表示积极心理品质的水平越高。在本研究中,亲和力、生命力和意志力三个分问卷的内部一致性α系数分别为0.96,0.97和0.94;总问卷的内部一致性α系数为0.98。

1.3 问卷施测和数据处理

由教师在课堂中安排专门时间进行问卷测试。施测前教师阅读指导语及测试中的注意事项,整个测试过程所花时间约为10分钟。数据在SPSS20中进行统计分析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运用SPSS宏程序PROCESS进行模型分析。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对所有问卷项目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发现,有20个因子特征值大于1,且最大的因子解释变异量为23.48%(小于40%),本研究无明显的共同方法偏差。

2 结果分析

2.1 描述性统计结果

各变量的描述统计结果见表1。由表1可知,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父母冲突水平、社会支持和积极心理品质两两间均存在着极显著相关(P<0.01)。

表1 主要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及相关性Tab.1 Mean,standard deviation and correlation of major variables

2.2 有调节的中介效应分析

根据温忠麟和叶宝娟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程序[20],首先,对所有变量进行标准化处理,随后采用多层回归模型分析检验有调节的中介模型。主要采用以下三个回归方程的参数进行检验。方程1:检验自变量(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因变量(积极心理品质)间调节变量(父母冲突)的调节效应;方程2:检验自变量(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中介变量(社会支持)间调节变量(父母冲突)的调节效应;方程3:检验调节变量(父母冲突)对中介变量(社会支持)与因变量(积极心理品质)之间关系的调节效应以及自变量(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因变量(积极心理品质)残余效应的调节效应。如果方程1中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主效应显著,并且方程2中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父母冲突对社会支持的交互效应,或者方程3中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父母冲突对积极心理品质的交互效应其中一项显著,就说明存在着有调节的中介作用。在3个方程中,均将性别和年龄作为控制变量处理。结果见表2。

表2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学校适应的有中介的调节模型检验Tab.2 Moderating model test of family socio-economic status on school adjustment

在方程1中,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积极心理品质的主效应显著(β=0.17,t=3.20,P<0.01),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父母冲突对积极心理品质的交互效应也显著(β=-0.13,t=-2.53,P=0.01)。这表明,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积极心理品质间父母冲突发挥着显著的调节作用。按M±SD分出高、中和低父母冲突家庭,进行简单斜率检验。结果如图2(a)所示。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积极心理品质的作用:在低父母冲突家庭中(M-SD)有显著的正向作用,Bsimple=0.29,SE=0.07,IC=[0.15,0.42];在中父母冲突家庭中(M)也有显著的正向作用,Bsimple=0.21,SE=0.06,IC=[0.10,0.32];但在高父母冲突家庭中(M+SD)则作用不显著,Bsimple=0.11,SE=0.07,IC=[-0.03,0.24]。置信区间为95%。

在方程2中,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社会支持的主效应显著(β=0.21,t=3.78,P<0.01),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父母冲突对社会支持的交互效应也显著(β=-0.12,t=-2.14,P=0.03)。这表明,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社会支持间父母冲突发挥着显著的调节作用。在方程3中,父母冲突对积极心理品质的主效应显著(β=-0.14,t=-3.27,P<0.01),但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父母冲突(β=-0.06,t=-1.49,P=0.13)、社会支持与父母冲突(β=0.03,t=0.71,P=0.48)的交互项对学校适应的作用均不显著。方程2和方程3的联合结果共同表明,存在着“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社会支持-积极心理品质”的中介路径,且父母冲突对该路径的前半段起调节作用。为更清晰地揭示父母冲突如何调节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社会支持的关系,将其按M±SD将父母冲突分成高、中和低组,并进行简单斜率检验。结果如图2(b)所示,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社会支持的作用:在低父母冲突家庭条件下有显著的正向作用,Bsimple=0.26,SE=0.07,IC=[0.12,0.39];在中父母冲突家庭条件下也有显著的正向作用,Bsimple=0.17,SE=0.05,IC=[0.07,0.28];在高父母冲突家庭条件下的作用不显著,Bsimple=0.05,SE=0.07,IC=[-0.09,0.19]。这表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初中生社会支持的促进作用仅发生在中、低父母冲突的家庭中,在高父母冲突的家庭中,家庭经济地位对初中生社会支持的促进作用则不显著。

图2 父母冲突对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积极心理品质关系的调节作用Fig.2 The moderating effect of parental conflict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family socio-economic status

3 讨论

3.1 社会支持的中介作用

研究发现,初中生的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其积极心理品质有正向预测作用,这与家庭压力模型以及家庭投资模型预测的结果相一致,并验证了假设1。同时研究还发现,社会支持是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初中生积极心理品质间的重要中介因素。父母的职业地位、受教育水平以及经济收入等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优势,会通过社会支持的中介作用促进积极心理品质发展;反之,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劣势也会通过社会支持的间接作用阻碍积极心理品质发展。这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阶层固化,如果让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孩子获得更多的社会支持,如教育资源公益化、增加政府层面的学生心理与社会支持供给等,能在一定程度上促进教育公平,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和阶层固化。同时也表明,家庭资源投入对孩子积极心理发展的重要作用,对低社会经济地位的家庭而言,更应该加大对子女的家庭教育投入。

3.2 父母冲突水平的调节作用

本研究发现,父母冲突水平调节着家庭社会经济对初中生积极心理品质的影响。在中、低父母冲突家庭中,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提升会促进积极心理品质发展;但在高父母冲突家庭中,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提升未能促进积极心理品质发展。进一步的分析发现,父母冲突水平通过调节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社会支持的关系来影响积极心理品质。具体来说,在中、低父母冲突的家庭中,由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会提高初中生的社会支持,故能促其积极心理品质的发展;但在高父母冲突的家庭中,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未能有效增加初中生的社会支持,故不能促进积极心理品质发展。这验证了假设3,同时揭示了父母关系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青少年积极心理品质间的重要作用及其影响机制,即俗话说的“家和万事兴”。良好的父母关系也是青少年积极心理品质发展的必要条件;反之,若父母冲突较多,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优势不能增加孩子的社会支持以及转化为孩子的积极心理品质。这一结果可从两方面进行解释:一是在父母冲突低的家庭中,父母更少有拒绝、限制或惩罚等抚养行为[21],更利于形成安全、温暖和相互关爱的家庭氛围,从而父母更愿意去关爱子女的成长,而子女也更愿意通过父母寻求成长中的社会支持,从而形成良性互动;二是在低父母冲突的家庭中,父母间的良性沟通模式能起到积极示范作用,让孩子习得家庭的良性互动模式并“外溢”到学校与社会生活的人际交往中,从而促进在家庭外也能获得更多的社会支持。

3.3 研究启示

本研究表明,较高的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和较低的父母冲突都是青少年积极心理品质发展的必要条件,两者通过社会支持的中介作用促进孩子积极心理品质的发展。要培养子女的积极心理品质,就家庭而言,父母一方面要让自己更努力、更积极,让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持续改善,为孩子提供更好的发展支持;另一方面还应注重建设和谐的夫妻关系,减少夫妻冲突。根据系统理论,夫妻关系会影响亲子关系,进而会间接影响子女实际获得的社会支持。就社会而言,对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儿童实施关爱行动,通过增加政府和社会公益性社会支持来弥补其家庭支持的不足,则有利于该儿童群体通过发展积极心理品质去追求成功与幸福,进而打通低社会阶层家庭子女向高社会阶层流动的教育通道,促进教育公平与社会和谐。

本研究同时表明,和谐家庭建设对子女积极心理品质发展的重要意义。这一观点也得到了有关研究的支持。如梁丽婵等[22]通过对745名初一学生进行了间隔一年的追踪研究,考察了父母冲突对初中生心理健康的影响。结果发现,当父母冲突发生后,会对儿童心理健康方面的同伴排斥、孤独感和抑郁都会产生即时的消极影响;但当父母冲突停止后,其对儿童心理健康的负面影响也会快速降低。因此,她们认为对父母冲突事件的干预比干预其引起的孩子不良适应更重要。邓林园等[23]探讨了离婚对儿童青少年心理发展的影响后,提出父母冲突是比离婚本身对儿童青少年的负面影响更大。因为父母冲突既可能会对亲子关系产生负面影响,也可能使子女卷入到三角关系中,从而形成不利于心理发展的家庭环境。由于离婚前父母冲突会调节离婚对儿童青少年的影响方向和大小;而离婚后,通过心理干预来减少父母冲突,可以减少离婚后子女的心理行为问题。因此,对父母冲突严重的家庭,通过离婚降低父母冲突会有利于孩子的积极发展[23]。王淼等[24]也发现,父母冲突提高中学生的歧视感知水平,进而加剧心理危机;且与不良教养方式相比,父母婚姻冲突对中学生心理危机的负面影响更大。总之,父母冲突水平对儿童积极心理发展具有重要影响,应予以更多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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