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顺古镇历史语言景观功能探析与空间话语构建

段聪丽

（ 德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德宏 678400）

一、引言

语言景观是城市语言服务的重要方面，体现了一个国家或地方的形象，因此受到各级政府的高度重视。而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的语言景观，是一个国家和地方语言环境和人文环境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规范化、标准化、国际化的语言景观，可展现国家或地方的语言服务能力，促进其国际交流与合作。另外，语言景观以现实环境中的语言文字为考察对象，通过城市空间中各类标牌上的语言呈现规律，揭示不同语言及其使用群体在多语社会中的身份、地位、权势、活力等问题（尚国文，赵守辉，2014）。对历史文化名镇的语言景观进行考察，可以揭示其潜在的历史文化价值和商业价值；对其深入研究，既是对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坚定文化自信的具体实践，也是解决语言景观调查需求和理论构建所存在问题的积极探索，对实现中国话语传播、塑造中国国际形象，极具现实意义。

国外语言景观的研究起步早，现已有较成熟理论体系，对我国语言景观的研究具有重要参考价值。Landry & Bourhis（1997）首次清晰地界定了语言景观的概念，提出了语言景观的信息功能和象征功能。Scollon & Scollon（2003）使用“地理符号学”来解释语言景观，主要从代码优先、字刻、置放等三个方面来分析考察语言景观。2007年 Backhaus 出版了首部语言景观的综合性专著《语言景观：对东京城市多语现象的比较研究》，构建了一个语言景观研究的整体框架，并对东京开展了语言景观案例研究。Spolsky & Cooper（1991）从文化学的观点建立了标志上语言选择的理论，他们提出了三条原则：“用你懂的语言”“宁愿用这种语言或假定有读者会倾向阅读的几种语言”“象征性的价值”。Hall－Lew & Lew（2014）从历史文化角度对旅游区域的语言景观做了初步的探索，提出一些历史文化符号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已失去活力，但出现在旅游场景中却能建构怀旧、古雅等意义。

部分国内学者从历史文化视角关注城市的语言景观，例如,从历史社会语言学角度研究南京路的语言景观，从宏观及微观角度分析历史发展对南京语言景观的影响（彭国跃，2015）；从空间维度论述语言景观的历史变迁（王萍，2013）；以杭州河坊街为例分析历史街区语言政策及蕴含的历史文化（高珊,付伊，2018）；从互动顺序考察南京老门东历史文化街区语言景观现状,探析景观中标牌的“作者”、“读者”、标牌三者间的互动关系,揭示语言景观存在的问题及原因（杨荣华,孙鑫，2018）。历史语言景观是中国文化的门面，历史语言景观的研究更凸显中国的语境。特别是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的语言景观，与语言认同、历史文化因素、民族政策、意识形态等都密切相关。张天伟（2020）指出，古代建筑牌匾，中国特色的题词、书法，户外标语口号，突发公共事件，大都市外国人聚居区和海外华人社区的语言景观研究有待于更深入的研究。古代建筑牌匾、中国特色的题词、书法等是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中最具特色的历史语言景观，与语言认同、历史文化因素、民族政策、意识形态等都密切相关，但目前国内外研究涉及不多，而本文将致力于拓展这方面的研究。

二、调查分析

腾冲和顺古镇是著名的侨乡，存有中国最大的乡村图书馆，其历史悠久，古迹众多，风景秀丽，人文荟萃，出现艾思奇等名流，开放较早，交往多，是腾冲历史文化的重要载体。本文对和顺古镇景区，包括牌坊口、双虹桥、文昌宫、图书馆、和顺小巷、水上映象、和顺家风文化长廊、刘氏宗祠、李氏宗祠、大月台、元龙阁、艾思奇纪念馆、魁阁、和顺人家（位置如图一所示）的语言景观开展实证调查研究，采取穷尽式拍照语料收集方法，共采集到官方标牌及公共标牌 262 个，私人标牌 283 个（见表1）。景区路标、指示牌、告示牌和图标占官方及公共标牌的30.1%，宗祠、牌坊、碑文、牌匾和楹联景观约占27.1%，家风文化长廊约占22.6%，相关历史信息介绍约占15.2%，古民居信息及村规约占5%。本文重点探索官方标牌及公共标牌的历史语言景观，具体将从家风文化长廊、古镇宗祠、牌坊、碑文、牌匾、楹联、历史信息介绍及古民居标牌信息探索古镇历史语言景观。除去景区路标及指示牌、告示牌、图标等标牌信息，这些反应历史语言文化的标牌约占官方标牌及公共标牌的60%，数量上具有明显的优势。与此同时，对部分具有历史文化特色的私人及商业标牌语言景观给予关注。

表1：官方及公共标牌

以上述内容为分析语料，探究和顺古镇语言景观的历史文化价值及功能，分析中国魅力名镇和顺历史语言景观空间话语模式，进而探索新时代历史文化名镇语言景观空间建设路径。

三、和顺古镇历史语言景观功能探索

除了建筑和设施等特色设计之外，语言文字是探古寻幽最直接的线索。 在名胜古迹的永久性标牌上，建筑名称、碑文诗帖、名人字画、楹联匾额以及器物上的古文字等构成历史语言景观（尚国文，2014）。语言景观作为一种人文旅游资源，蕴涵丰富的信息沟通价值、历史文化价值以及社会经济价值，能够为旅游者带来新鲜感、真实感、历史感和亲切感，并创造出美好的旅行体验和旅行记忆（徐红罡，任燕，2015）。语言景观作为公共空间可视的语言形式，承载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和社会经济价值，对于旅游区话语符号的空间建构，人文景观的内涵提升具有重要意义（石琳，2021）。因此，语言景观作为公共空间生产和消费的媒介，其象征功能对于地方性文化的保持和重构具有重要意义。

（一）和顺古镇家风文化长廊历史语言景观功能

图1：孝道篇（石雕）

和顺家风文化长廊位于和顺野鸭湖畔，以讲述和顺故事，浮现古镇家风文化为思路，沿400 余米的长廊，错落分布了二十多组精心设计创作的石雕和装置，把浓缩和顺家风文化的十八个故事，分为走夷方篇、励志篇、孝道篇等十六个篇目，通过雕塑，语言介绍，匾联，一一呈现。整个家风文化长廊“一步一景”“一景一故事”其间加以匾联点缀，成为人们了解和顺家风历史文化的一扇窗口。400 余米的长廊主要拍摄到石雕石刻书卷21 幅，红底、白字框文18 幅，匾联4 幅，提示信息等10 余张。和顺家风文化是和顺历史文化的精髓所在，语言景观承载的内容丰富，包括和顺家风文化长廊习近平总书记寄语、和顺家风文化长廊前言、和顺民谚、夷方篇（四朝国师、翡翠大王）、励志篇（蒸冠激夫、中国版“最后一课”）、英才篇（李氏三杰）、家国篇（中国版“最后一课”）、礼仪篇（士和民顺）、诚信篇（拾金候主）、劝学篇（乡村新学开先声）、孝道篇（怀馍敬亲）、勤俭篇（富不忘本）、生态篇（护树铭诗《双杉行》）、英烈篇（满门忠烈）、耕读篇（国学薪传）、家园篇（军屯戍边）、勤奋篇（樵读成才）、公益篇（公益善举报家邦）、励志篇（麦茶育儿孙）、乡愁篇（桃园仙境）等。

和顺古镇家风文化长廊语言景观蕴含了深厚的和顺文化和历史积淀，通过文字、声音、雕塑等方式描述和顺人民对家国命运、教育、经济、孝道、生态、夫妻、慈善等的积极态度。不仅将和顺古镇家风文化和生态保护融为一体，而且较好的传承和弘扬优秀和顺传统文化，推动腾冲历史文化发展。文框上方配有二维码，通过微信扫一扫便可听到相关的音频故事。值得欣慰的是，和顺古镇语言景观正在向集图、文、音视频的多模态化发展，设计者通过多模态的语言景观形式向游客完美展示和顺古镇的历史人文气息，给游客旅行带来美好体验。和顺古镇家风文化长廊语言景观利用语言的工具属性和地方历史文化特性为和顺旅游业的发展带来新的活力，美中不足的是，语言景观上的语码仅采用汉语、繁体呈现，没有使用国际化的语码如英语等其他国外语言。在今后的语言景观设计中考虑多种语码设置，以便提升和顺古镇家风文化长廊历史语言景观的国际化标准。

图2：卷首语（石刻）

图3：走夷方篇

（二）和顺古镇宗祠历史语言景观功能

和顺古镇宗祠语言景观从家族传承方面再现古镇历史文化底蕴。和顺古镇不足十里，千户居民，共有八大宗祠。宗祠是祭祖祀贤、联宗系族与宗亲汇聚的场所，是家族形象的外化，同时也是一族一地文化的集中展示区。宗祠的大门、过厅、走廊、厢房、正殿、雕刻着各种诗词书画，在宗祠的门柱、门檐、窗檐、墙壁、石壁等地方写有意义深远的各种楹联（徐俊六，2018）。字体类型以小篆、繁体居多，涉及隶书、草书等字体，古语词、文言文随处可见，各个宗祠的语言景观构成一个个博大精深的小型语言博物馆，不仅充分体现和顺古镇以家族为重的人文景观，同时也是和顺古镇历史语言景观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很高的历史、经济、文化价值。

图4：劝学篇

（三）和顺古镇牌坊语言景观的历史文化功能

图5：刘氏宗祠

图6：双虹桥牌坊

牌坊是中华民族文化的一个缩影,历史源远流长,和顺古镇历经600年历史，曾有过九座牌坊,其历史底蕴古老深厚、文化内涵丰富（姜艳菊，2012)。牌坊上的文字以繁体为主，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和文化价值,同时也是和顺古镇历史文化的重要体现，其语言景观淋漓尽致地体现了“节”文化、“孝”文化、儒家文化，牌坊语言景观与和顺社会文化、经济根源密切相关（如：图7、图8 双虹桥牌坊）。宗祠、牌坊是和顺古镇重要的语言景观，他们见证了和顺的发展历史，同时承载着和顺的人文素养及家国情怀。石碑刻字、词、楹联，字体多为繁体蓝色，给游人厚重庄严的文化气息。此外，碑文、牌匾、楹联等语言景观交错分布，和顺古镇广泛分布的月台、洗衣亭、亭台等公共场所也是楹联等历史文墨凸显地点，充分体现和顺古镇旅游空间的历史文化韵味。弯楼子博物馆、马帮博物馆、滇缅抗战博物馆记从空间上呈现出和顺古镇及腾冲市的重要历史事件和地方特色文化。

图7：商业标牌

（四）和顺古镇私人及商业标牌语言景观的历史文化功能

部分私人标牌注重对传统文化的宣传和吸引游客，其形式及标牌种类具有多样化特征，中文是主要语言,传递着信息;私人及商业标牌以简体中文为主，繁体为辅，除和顺小巷繁体字在私人及商业标牌中出现频率不高。私人及商业标牌中出现的外语主要为英语，但为数不多。有地域文化特色的私人标牌要数和顺小巷，和顺小巷的私人及商业标牌语言景观特色较为凸显的楹联文化特色，且以繁体居多。店铺名称为横批，上联下联分别书写着店铺的历史、信誉、质量等信息，极具地方文化特色，古韵十足，不仅给游客于心情舒畅且有利于赢得游客的信任。另外，部分私人店铺还呈现出红纸对联特色，有的是双联，外楹联内对联，深深的融入了地方对联习俗文化。腾冲有说法，对联取好口气，同时象征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平安富贵。

四、和顺古镇历史语言景观空间话语构建路径

和顺古镇语言景观在体现信息功能的同时，更多的凸显其社会身份、文化地位象征功能。和顺家风文化长廊、宗祠、牌坊、碑文、牌匾、楹联、古建筑等语言景观约占官方及公共标牌语言景观的60%，从数量上体现了“古”的程度。这些语言景观承载着古镇的自然地理、思想文化、政治、经济等社会发展重大要素，构建了和顺古镇经济发展历史话语符号的空间；语言景观深刻体现了和顺的宗族意识、礼制体系、宗教信仰、儒家耕读传家文化等历史文化，建构和顺古镇历史文化话语符号的空间；同时也折射出马帮文化、“走夷方”的仕商精神、海外华侨反哺精神等家国情怀，从而建构和顺古镇人文精神话语符号的空间。

在名胜古迹的永久性标牌上，建筑名称、碑文诗帖、名人字画、楹联匾额以及器物上的古文字等构成历史语言景观。和顺古镇的古迹主要包括民居建筑及公共建筑古迹。一些历史文化符号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已失去活力，但出现在旅游场景中却能建构怀旧、古雅等意义。民居建筑多种建造于清末民初，具有一定的规模，以“寸氏民居”闻名以天下。公共古迹建筑主要有和顺图书馆、弯楼于博物馆、具有相当规模的宗祠建筑（寸氏宗祠、尹氏宗祠、刘氏宗祠、张氏宗祠、贾氏宗祠、李氏宗祠、杨氏宗祠、钏氏宗祠)、双虹桥、月台、洗衣庭及牌坊。古民居上刻有永久性的楹联匾额，公共古迹建筑上的建筑名称、碑文诗帖、名人字画、牌坊文字构成一幅幅活生生的历史语言景观。这些古色古香的历史建筑及景观吸引了无数的海内外游客前来驻足参观，成为腾冲市和顺古镇的旅游业的一大魅力特色。尚国文（2018）少数族群文字、古文字等也能给游客带来超脱世俗生活及身处异域他乡的新奇体验，从而为旅游业带来活力。因此，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和顺古镇应该探究如何通过语言文字符号体现历史、重构历史、营销历史，将历史文化传统作为一种商品化的符号加以包装来吸引中外游客将是今后和顺古镇空间话语构建的重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