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支持感对来华境外人才创新行为的影响
——创新网络嵌入的中介作用

2022-09-14 02:39李永周张宏浩朱迎还李静芝
科技进步与对策 2022年17期
关键词:情感性工具性人才

李永周,张宏浩,朱迎还,李静芝

(1.武汉科技大学 恒大管理学院;2.湖北产业政策与管理研究中心,湖北 武汉 430065;3.中国人民大学 劳动人事学院,北京 100872)

0 引言

随着国际人才市场竞争战略重心的高移、前移、外移,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把科技人力资源特别是异质性人力资本视为推动科技创新革命性突破的关键,以及当代国际政治经济和科技竞争的核心资源。由于国内各城市间人才资源内卷化问题严重,境外人才的引进、开发成为避开人才资源“内卷化陷阱”的重要战略和支撑措施。一方面,国际人才市场的引入为高层次创新人才选择、甄选提供了更为广阔的空间。另一方面,来华境外优秀人才是影响国家和地区科学技术知识进步的重要因素[1],也是影响国家和地区经济发展的重要决定因素[2]。相比国内人才,境外人才更具有全球化背景下的国际视野,熟悉和了解国际惯例,具有较强的跨文化沟通能力和独立的国际活动能力,能够通过国际人才市场接触、获得和利用他国科学技术知识,进而推动东道主国家在科技创新、国民经济等方面的发展。

来华境外人才实质上包括海外留学归国和非华裔外国专家来华两大类,其中,海外留学归国人才占据主导地位。来华境外人才的高价值创造、高人力资本投资、高成就动机与创新创业意识、高社会资本和知识信息需求以及双重文化网络嵌入性等异质性特征,最终表现为蕴含于人身上的国际化视野、国际化专业知识和职业技能以及开拓创新精神、自主创新能力等。由于人才的需求不断个性化、异质化,致使以剩余索取权分配和核心员工长期激励为核心的股权激励效果逐渐减弱[3],有组织边界的企业人力资源开发模式越发难以适应境外人才开发的需要。由社会网络理论发展而来的网络嵌入成为研究组织和人才创新的新兴理论范式。区域创新网络是个体和组织等创新主体融合形成的复杂大网络,蕴含着能够满足个体创新所需的实际或潜在资源,能够为创新主体提供关键资源[4]。但传统嵌入理论研究更多地将企业、组织看作创新网络中一个独立的创新主体,视角多集中在个体、企业、组织和一定社区范围,多关注创新组织(企业)的创新网络嵌入,而从个体视角分析区域性网络嵌入的研究尚不多见。由于未能突破微观组织层面,学者们无法充分解释创新主体人格对创新支持的认知与外部结网行为之间的关联等问题。

来华境外人才的异质性特征决定了其具有组织、区域双重嵌入性:一方面,具有与其他人才无异的组织嵌入性,包括联结、牺牲和匹配3个维度;另一方面,其作为组织的主导资源越过边界实现网络嵌入,包括结构嵌入和关系嵌入两个维度。作为一种稀缺性人力资源,境外人才在长期工作学习中通过潜移默化获得的专用技能、隐性知识是其特殊能力的核心,对自我成长、社会认同、人际关系的渴求远超金钱和物质福利。来华境外人才作为创新企业治理结构的主导和首要资源,对创新环境、创新资源和创新机会的渴求使其期望能够超越组织边界嵌入创新网络,以突破组织内知识和信息同源、同质、有限的资源瓶颈。如何从创新网络嵌入视角研究境外人才开发,构建来华境外人才创新的创新网络嵌入机制,相关研究还比较欠缺。关于来华境外人才在创新过程中的角色、动机以及行为受到区域网络宏观层面影响的结论,亦缺乏有效的实证检验。本文基于创新支持感和创新网络嵌入研究范式,采用我国高新技术产业集群内境外人才调研数据进行实证分析,以期厘清区域网络创新支持感对创新行为的作用,并进一步探讨创新网络嵌入在两者之间的中介传导机制。

1 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1.1 创新支持感与来华境外人才创新行为

创新不仅存在风险,还会损耗创新主体的心理资源、情感资源和物质资源[5]。创新本质上是资源、思想和技术等要素的组合[6],个体和组织参与创新活动需要各种互动机制的支持。个体进行创新时虽具有一定的基础资源,但往往缺少足够的资源、能力支撑后续创新行为,因此,需要从外部获取资源以保障创新活动的继续。Mahmood等[7]亦强调,成功的R&D受益于对实验室、设备和人力等持续的投资支持。同时,根据社会交换理论,创新个体感知到创新社区给予的期望利益、保障和资源越多,就越有动力和义务产生更多创新行为来回报创新社区所提供的支持[8]。个体创造性表现被认为部分是环境中其他人刺激和支持创造性社会过程的结果[9],个体获得的工作反馈即组织对创造力的支持能够提高创造性绩效[10]。

区域创新支持不仅包含以知识信息配置、服务和协同环境为基础的工具性支持,还包括以满足多重心理需求为基础的情感性支持。一方面,作为高新技术产业集群中工具性支持对象的人格主体,来华境外人才对国内创新环境颇为陌生,本土关系资源相对匮乏,往往对创新环境、创新机会以及异质性创新信息、知识等创新资源极具渴求,亟需生活康乐设施、服务水平、创新氛围等方面的工具性支持来保障其创新所需外部资源。另一方面,作为特殊网络契约关系中相对弱势的一方,陌生的国内市场与环境、薄弱的本土关系和资源使得来华境外人才创新创业的不确定风险与日俱增,需要坚定的勇气和信念。情感性支持感能够增强这种心理资本,诱发其更富积极、主动的创新意愿和思维,引导其日常行为更具灵活性和创新性。同时,在创新失败情景中,来华境外人才所感知到的情感性支持一定程度上能够缓解创新疲劳和创新挫败感,减轻对创新失败的负面心理认知,增强追求创新目标的勇气[11]。因此,创新支持感作为一种无形的催化剂,通过心理资本、情感承诺、互惠交往和生理唤醒等多维方式提升其内在创新效能感,进而激活创新特质,对境外人才的创新活动产生积极影响。

综上,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H1:创新支持感对来华境外人才创新行为具有显著正向作用。

H1a:工具性支持感对来华境外人才创新行为具有显著正向作用;

H1b:情感性支持感对来华境外人才创新行为具有显著正向作用。

1.2 创新支持感与来华境外人才网络嵌入

创新支持感与来华境外人才网络嵌入存在理论上的逻辑联系。以高技术产业集群为基础发展起来的区域创新网络,具有空间邻近、主体多元、文化根植、系统集聚和合作创新等内涵特征,是人才、知识、信息等创新资源与要素集聚的重要平台。区域创新网络具有创新要素集成、知识流动共享和文化氛围熏陶等制度功能,提供了各种正式和非正式交流渠道,能够促进各种创新资源,包括物质资源、人力资源和知识资源等流动。创新支持感是个体对创新环境以及各种促进创新行为举措的主观认知和总体获得感[12-13],反映创新个体从各种网络关系中寻求创新活动帮助的强度和满意度,是一种主观感受。创新支持感代表个体创新价值被认同,是个体基于互惠规范与组织交互达成一种自我认为有利的平衡[14]。

根据创新网络理论,嵌入于特定网络关系中的来华境外人才通过关系联结及网络中结构洞获取流动于整个网络的信息、知识等创新资源,而这些资源的获得感决定其进一步嵌入网络的意愿。Singh等[15]通过实证研究发现,社区支持感和社区成员支持感是组织与社区嵌入的先决条件,与社区嵌入度呈正相关关系。刘善仕等[16]从社会关系网络视角指出,员工感知到的程序公平这一情感性支持会产生组织归属感,加深所在社会关系网络的嵌入程度。一方面,创新支持为网络内部成员之间的空间汇集、网络互动、频繁沟通、亲密关系(正式或非正式关系)的形成创造了良好条件。来华境外人才的新生性劣势使其很难得到协作与信任,通过给予支持而形成的联结互动能够加强创新网络内信任、互惠机制,拓展网络成员间技术知识共享频率与合作深度,推进来华境外人才向社会关系网络和产业业务关系网络叠加式嵌入。另一方面,创新支持感传达来华境外人才被认可的信息,意味着创新价值被认可,能够减少主观不确定性,促进网络创新主体间身份、价值认同,增强进一步嵌入组织网络的意愿。同时,高度的创新支持感容易使区域创新网络内出现一致的社会信号,进一步强化来华境外人才争相抢占最优位置的结构嵌入以及通过高频交互行为获得高质量信任合作的关系嵌入。

综上,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H2:创新支持感对来华境外人才网络嵌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H2a:工具性支持感对来华境外人才关系嵌入具有显著正向作用;

H2b:工具性支持感对来华境外人才结构嵌入具有显著正向作用;

H2c:情感性支持感对来华境外人才关系嵌入具有显著正向作用;

H2d:情感性支持感对来华境外人才结构嵌入具有显著正向作用。

1.3 网络嵌入与来华境外人才创新行为

区域层面的创新网络嵌入是境外人才引进、开发、保持的重要载体和工具。来华境外人才在创新网络中通过信任、互惠机制正确把握好各种关系资源、社会资源,并根据需要与各方资源载体进行资源和信息互换以支持创新活动。Bjrk[18]、Wang等[19]通过实证分析发现,个人的自我网络越大,网络中心度越高,所能接触并获得不同知识和信息的机会越多,从而培养高质量创新思想的可能性越大。嵌入创新网络意味着能够打破创新面临的资源限制,提升个体所能获取创新资源的质量和数量。来华境外人才创新网络嵌入度越高,对创新活动的开展就越有利。一方面,关系嵌入反映创新网络成员间合作关系的密切程度,并通过信任、互惠机制影响行为主体间合作、资源交换和组合、共享性知识开发等。关系嵌入的加深促进网络间默会知识流动和隐性知识消化吸收,进而促进创新行为的产生。另一方面,结构嵌入为来华境外人才带来的信息优势和位置优势使其可在创新活动中表现出更大优势。境外人才在创新网络中占据的位置和节点越有利,其突破所在企业、组织固有边界的可能性越大,越有利于获取创新相关知识、信息及资源,进而越有利于创新思想的产生和创新活动的实施。

综上,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H3:网络嵌入对来华境外人才创新行为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H3a:关系嵌入对来华境外人才创新行为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H3b:结构嵌入对来华境外人才创新行为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1.4 网络嵌入的中介作用

来华境外人才具有高稀缺、强专用、高价值创造等特征,而创新网络嵌入是更适合异质性人力资本内生激励的新型激励手段。在创新网络中,个体知识、资源、能力的互补性和差异性使得个体有必要嵌入网络寻求创新支持。来华境外人才作为产业链和资源链的双重节点,不仅嵌入创新组织(企业)网络,而且通过所在创新组织嵌入创新社区网络。来华境外人才通过嵌入企业内部和企业间创新网络,与其他利益相关者交流、协作并获取稀缺资源,对其创新活动具有重要影响。在新经济时代下,这种组织和创新社区双重网络嵌入可能超越和替代传统集群理论强调的企业网络嵌入。

以往研究表明,创新支持感对来华境外人才创新行为既有直接影响,也存在间接联系。顾远东等[20]在检验中国情境下组织创新支持感对员工创新行为的影响时发现,组织认同、领导认同、职业认同在其中发挥中介作用。陈倩倩等[21]实证分析发现,学习目标导向、绩效目标导向在组织支持感与员工创新行为之间发挥部分中介作用。创新支持感作为境外人才的一种主观心理感知,只有各项支持对其创新活动具有积极促进作用时,个体的创新支持感才会提高。创新园区、社区在不确定性环境下为境外人才提供创新所需资源,会增强来华境外人才的创新支持感知(工具性与情感性支持感知),增加境外人才进一步嵌入网络的内在动机。随着境外人才创新网络嵌入度的加深,不仅更容易从创新网络中获取创新所需各种创新资源,而且更容易得到价值、文化等方面的认同,进而提高创新积极性。同时,当境外人才能够占据网络中关键节点时,可以通过网络优势发掘更多交流渠道,获得更多同质或异质性信息,进而有效促进创新思想的产生,并通过网络内丰富的硬件条件和充足的资源供应实施创新活动。来华境外人才创新支持感越强,其进一步嵌入所在创新网络的动机就越强,进而越有利于其创新活动的顺利进行,促使更多创新行为产生。本文构建假设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假设模型Fig.1 Hypothetical model

综上,提出如下假设:

当天晚上,似睡非睡之时,我想起了珊德拉夫人的话,于是竭力把动荡的车厢,想象成一只巨型的钢铁摇篮……这种想象几乎是痛苦的,我始终无法进入婴儿般的睡眠中,只好和珊德拉夫人的美妙睡眠法告别。想象在与我的卧房相距几个车厢的地方,珊德拉夫人戴着古老的睡帽,穿着一个世纪以前的白纱裁剪而成的睡衣,随着车轮震荡恬静地安睡,并梦到她在天堂的母亲。我在暗中微笑。

H4: 网络嵌入在创新支持对来华境外人才创新行为的影响机制中发挥中介作用。

H4a:关系嵌入在情感性支持感对创新行为的影响机制中发挥中介作用;

H4b:关系嵌入在工具性支持感对创新行为的影响机制中发挥中介作用;

H4c:结构嵌入在情感性支持感对创新行为的影响机制中发挥中介作用;

H4d:结构嵌入在工具性支持感对创新行为的影响机制中发挥中介作用。

2 研究方法与设计

2.1 调查过程与样本

本研究主要以问卷调查形式收集数据,在全国范围内选取发展较好的国家高新技术开发区、经济技术开发区、科技企业孵化器以及留学人员创业园作为典型创新网络进行调查,并委托区内境外人才相关主管部门发放问卷,调研对象为区内具有境外学习或工作经历的人员。2016年4-7月,在文献梳理的基础上,采取随机抽样和典型调查相结合的方式,赴上海、长沙、合肥等地与20余位来华境外人才进行非正式访谈并编制问卷。2017年3-6月,通过3次小范围样本调查对问卷进行初步测试,分别获得问卷5份、37份、38份。根据小范围初测得到探索性因素分析、因子载荷值、模型拟合度等结果,删减不符合要求题项,修改初测问卷并确定正式问卷。2018年7月-2019年8月,实地走访昆山、武汉、深圳、济南、苏州、西安、烟台、宁波等地高新区、留创园,与来华境外人才及相关主管部门人员进行深度访谈,并通过网络问卷和纸质大样本问卷调查进行数据收集。2020年9-12月,在考虑到样本总量实际有效性的情况下,对问卷作进一步修订和完善,并进行补充调查。最终,共收集405份样本,剔除总样本中非高新技术开发区、经济技术开发区等创新网络,以及答题时间不足150秒、单个或多个变量选项一致、答卷明显失真的样本,共获得315份有效数据,有效率77.8%。样本基本信息如表1所示。

表1 样本基本信息Tab.1 Sample basic information

2.2 测量工具

研究所用问卷在国内外已有成熟量表的基础上,根据我国具体情境和来华境外人才特点进行设计和适当优化。根据创新社区内境外人才基本特征及相关变量特征对题项进行设计与测量,要求被试者按照Likert 7级测量量表对问卷中20个条目进行判断,1-7分别表示非常不同意、不同意、比较不同意、一般、同意、比较同意、非常同意。问卷采用自评方式,主要包括4个部分。

(1)来华境外人才基本信息,包括年龄、性别、境外居住时间、地点等。

(2)创新支持感。其描述来华境外人才在创新活动中感知到园区对其创新的各项物质资源支持,以及对个人发展关心、价值尊重等非物质支持的强度。借鉴Eisenberger[20]、陈志霞[22]的POS量表开发创新支持感量表,在综合考虑多种来源因素的前提下,最终设计的创新支持感量表包含8个条目,测量来华境外人才对创新网络提供的各项创新支持的心理感知强度。其中,工具性创新支持感(Perceived instrumental support,PIS)量表包含4个题项,代表性题项如“园区为我提供了良好的生活设施和基础工作服务,如办公场地、便利的交通、国际化的餐饮购物、休闲娱乐、教育医疗服务等”、“园区为我创新创业提供了法律、会计、物业、工商、培训等多元化的中介服务”等。情感性创新支持感(Perceived emotional support,PES)量表包含4个题项,代表性题项如“园区认可我的价值和贡献”“园区尊重我的意见”“园区关心我的个人感受和发展”等。

(3)网络嵌入。其是指来华境外人才在网络中的位置、地位及其与网络中其他成员之间的关系。网络嵌入量表基于Granovetter等的研究,参考许冠南[23]、周中胜[24]、张慧琴(2016)等开发的量表,从关系和结构两个维度一共8个条目对网络嵌入进行测量。其中,关系嵌入(Relational embedding,RE)量表包含“网络中的合作伙伴与我联系频繁,并尽可能地相互提供所需信息”等4个题项;结构嵌入(Structure embedding,SE)量表包含“我的合作伙伴之间主要通过我建立联系”等4个题项。

(4)创新行为(Innovative behavior,IB)。其是指来华境外人才在日常工作场所中产生和使用新思想与方法的活动,包括新思想的产生、引入和相关活动的实施。创新行为量表在借鉴Janssen[25]、顾远东(2011)的创新行为量表的基础上,结合我国创新网络现实情境作出本土化修改,代表性题目如“我经常引入新理念方法和技巧”“我经常尝试从新的角度分析问题”,共4个题项。

2.3 分析方法

目前大部分学者采用层次回归法对中介效应进行检验,但Preacher等[26]认为结构方程模型能够明确地模拟测量误差,允许研究人员使用潜在的结构而非不完善的测量指标测试假设,并指出路径系数乘积项法比因果步骤法更适用于检验多重中介效用。本研究假设模型包含关系嵌入和结构嵌入两种介质,需要进行多重中介效用检验。因此,采用路径系数乘积项法对双重中介效应进行检验。

实证分析步骤如下:先采用SPSS 23.0统计软件检验量表的信度、效度,采用Amos 21.0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以检验量表的区分效度和共同方法偏差。随后,对各变量间关系进行探讨,构建创新支持感与网络嵌入、创新支持感与创新行为、网络嵌入与创新行为3个无中介变量的模型。在此基础上,构建双自变量的二因子无因果中介模型,采用参数Bootstrap方法对中介效应进行检验。

3 实证结果与分析

采用SPSS 23.0进行创新支持感、网络嵌入与创新行为间相关性分析、信效度检验,采用Amos 21.0进行变量区分效度检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直接效应以及中介效应检验。

3.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采用潜在误差变量控制法,构建无共同方法偏差的五因子分析模型以及加入方法因子作为潜变量的六因子分析模型,检验共同方法偏差。温忠麟等[27]指出,如果加上方法因子后的模型拟合指数中,CFI和TLI提高幅度超过0.1,RMSEA和RMR降低幅度超过0.05,则表明模型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本研究的五因子分析模型中,χ2/df=1.766,RMR=0.065,CFI=0.975,TLI=0.970,RMSEA=0.049;六因子分析模型中,χ2/df=1.575,RMR=0.049,CFI=0.984,TLI=0.978,RMSEA=0.043。各拟合指标未明显提高,同源偏差问题在可接受范围内,可对数据作进一步分析和检验。

3.2 信度与效度检验

研究问卷是在借鉴国内外成熟量表的基础上,针对创新网络内来华境外人才异质性特征进行设计和适当修改,因而需对问卷所得样本数据进行信效度分析。测量拟合统计量和内部一致性,以评估模型拟合度,判别有效性和可靠性,最终问卷各变量的α值均大于0.7,组合信度CR值均大于0.7,AVE值均大于0.5,达到可接受标准,具有良好的聚合效度。同时,问卷总体KMO球形检验值为0.925,巴特利球形检验值在0.001水平上显著,具有较高的结构效度。总体来说,量表中所有变量各题项之间有着较好的内部一致性,题项之间的聚合度良好,信度和收敛效度较高。

表2 变量信效度检验结果Tab.2 Variable reliability and validity test results

为进一步检验变量的区分效度,研究通过Amos 21.0软件对所有变量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见表3。五因素模型的拟合系数均在可接受的标准内,而其它备选测量模型部分拟合系数未达适配指标要求,表明五因素模型区分效度良好。

表3 变量区分效度及共同方法偏差检验结果Tab.3 Discriminant validity of variables and common method deviation test

3.3 变量描述性统计

从表4可知,工具性支持感(r=0.468,p<0.010)和情感性支持感(r=0.447,p<0.010)均与关系嵌入具有显著正相关关系,工具性支持感与结构嵌入(r=0.433,p<0.010)和创新行为(r=0.344,p<0.010)均显著正相关,情感性支持感与结构嵌入(r=0.473,p<0.010)和创新行为(r=0.477,p<0.010)均显著正相关,关系嵌入(r=0.411,p<0.010)和结构嵌入(r=0.556,p<0.010)与创新行为也显著正相关。同时,各变量AVE平方根值均比变量间相关系数大,满足Fornell[28]提出的检验标准,变量间区别效度较好。

表4 相关分析与AVE值对比Tab.4 Correlation analysis and AVE value comparison

3.4 假设检验

3.4.1 直接效应检验

使用Amos 21.0构建变量间关系模型对各变量间关系进行探讨。首先,构建无中介变量模型,依次检验创新支持感与网络嵌入、网络嵌入与创新行为以及创新支持感与创新行为间关系。对于模型整体拟合度,创新支持感与创新行为关系模型为:χ2/df=2.279,GFI=0.942,CFI=0.981,TLI =0.975,RMSEA=0.064;创新支持感与网络嵌入关系模型为:χ2/df=2.454,GFI=0.918,CFI=0.962,TLI=0.954,RMSEA=0.068;网络嵌入与创新行为关系模型为:χ2/df=1.852,GFI=0.955,CFI=0.982,TLI=0.977,RMSEA=0.052,均符合标准。3个研究模型的路径分析结果如表5所示,工具性支持感对创新行为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β=-0.083,p>0.05),情感性支持感对创新行为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β=0.561,p<0.05),因此,假设H1a不成立,H1b成立;工具性支持感对关系嵌入(β=0.209,p<0.05)和结构嵌入(β=0.364,p<0.05)均具有显著影响,因此,假设H2a、H2b成立;情感性支持感对结构嵌入(β=0.194,p<0.05)具有显著影响,对关系嵌入(β=0.368,p<0.05)也具有显著影响,即假设H2d、H2c成立;关系嵌入对创新行为无显著影响(β=0.074,p>0.05),结构嵌入对创新行为具有显著影响(β=0.601,p<0.05),假设H3b成立,H3a不成立。

表5 模型路径分析结果Tab.5 Model Path Analysis Results

3.4.2 中介效应相关假设检验

使用AMOS 21.0对网络嵌入的中介效应进行分析。加入关系嵌入、结构嵌入双因子,构建双自变量的特殊二因子无因果中介模型。同时,采用不需要假设抽样正态化分布的Bootstrap方法(信赖区间法)检验网络嵌入的中介效应,通过反复抽样估计中介效应的抽样分布和中介效应的95%置信区间(抽样样本数为2 000)。该模型的拟合度良好(χ2/df=2.056,GFI=0.910,CFI=0.966,TLI=0.959,RMSEA=0.058),中介效应检验结果见表6。

由表6可知,在工具性支持感与创新行为的非标准化间接效果中,间接效果的显著水平(Z值)为1.84(小于1.96),95%置信区间为[-0.002,0.267],包含0,证明不存在间接效果。因此,网络嵌入在工具性支持感对创新行为的影响中不存在中介作用,假设H4b、H4d不成立。而结构嵌入、关系嵌入在情感性支持感与创新行为关系的非标准化间接效果中,点估计值为0.162,标准误为0.061,置信区间为[0.059,0.299],不包含0,因此,网络嵌入在情感性支持感对创新行为的影响中总中介效果显著。总中介效果显著意味着结构嵌入和关系嵌入两个中介变量至少存在一个变量中介效果显著,但无法证明单路径的中介效果。

表6 Bootstrap方法检验的总模型中介效应结果Tab.6 Total model mediating effect results tested by Bootstrap method

采用MacKinnon[29]提供的prodclin 2,检验二因子无因果中介模型中每一条单独的中介效果是否显著。结果表明,关系嵌入在情感性支持感对创新行为影响关系中的置信区间为[403.944 48,0.057 38],存在明显异常。因此,关系嵌入在情感性支持感影响创新过程绩效的作用机制中不起中介作用,假设H4a不成立。而结构嵌入在情感性支持感对创新行为关系中的置信区间为[0.052 94,0.270 33],不包含0,存在中介效果,假设H4c成立。而在控制中介变量后,情感性支持感对创新行为的直接效应不显著,95%置信区间为[0.076,0.432],不包含0。因此,结构嵌入在情感性支持感对创新行为的关系中发挥部分中介作用,标准化间接效应值为0.193(0.381×0.507)。

4 研究结论与管理启示

4.1 研究结论

本研究基于创新创业、社会交换及网络嵌入等理论,构建“创新支持感提升—网络嵌入加深—创新行为产生”的概念模型,将区域创新情景中网络嵌入的两种形式即结构嵌入和关系嵌入同时引入创新支持感与来华境外人才创新行为的关系分析框架。通过对来自全国各地高新区、留创园等创新网络的315个样本进行实证分析,得到一些具有理论与实践价值的研究结论。

(1)创新支持感对创新行为呈显著正向影响。当工具性与情感性两种创新支持形式同时存在时,情感性支持感对来华境外人才创新行为具有显著正向影响,而工具性支持感则无影响。这说明随着园区产业链、创新链、知识链的完善,工具性支持逐渐从激励因子转化为保健因子,来华境外人才创新更需要情感性关怀。

(2)网络嵌入有利于创新行为的产生。在直接效应检验过程中,结构嵌入对创新行为的正向作用显著,但关系嵌入不显著,说明境外人才来华后更重视网络结构嵌入,而忽视网络关系嵌入。一方面,国家、政府、企业组织等对境外人才在政策、资源上的倾斜虽有利于其结构性嵌入,但会引起本土人才心理失衡,加大关系网络嵌入难度[30]。另一方面,境外积累的跨国资本是来华境外人才核心价值所在[31]。国内关系纽带的加强会造成知识更新不及时,不利于国际最新资讯的获取、世界高新技术发展的跟踪以及国际合作的开展,使得国际化优势丧失。同时,地理空间上的距离致使海外关系的保持和发展难度加大[32]。本地关系网络构建与海外关系网络维护均需要时间和精力,致使来华境外人才面临“熊掌与鱼不可兼得”的困境。

(3)创新支持有助于促进来华境外人才进一步嵌入网络。工具性支持感和情感性支持感促进来华境外人才创新网络的关系性嵌入与结构性嵌入,网络嵌入深度影响来华境外人才获得创新支持的数量和质量,但其对创新支持的感知决定是否进一步嵌入网络。对境外优秀人才来说,不仅看重网络的基础性、条件性物质资源获取,更看重认知、自我价值等心理需求的满足。因此,当个体感受到高度的情感性创新支持与工具性创新支持时,会对所在创新网络产生认同和归属感,进而激励其进一步嵌入创新网络,成为网络中的核心成员。

(4)结构嵌入在情感性支持感与创新行为的关系中发挥部分中介作用。在总模型检验中,结构嵌入仅在情感性支持感与境外人才创新行为之间发挥部分中介作用,关系嵌入在工具性支持感、情感性支持感路径中均不具有中介作用。关系网络嵌入需要嵌入者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而来华境外人才嵌入时间不长,致使其对关系网络嵌入不够,甚至未能搭建本地关系网络。因此,关系嵌入在总模型中并未发挥中介作用。网络嵌入在工具性支持与创新行为间不具有中介作用,可能是因为工具性支持已逐渐成为保健性因素,在激励来华境外人才创新中丧失了原有的激励效果。

4.2 管理启示

本文对来华境外人才创新网络支持、网络嵌入机理和作用机制进行实证研究,结果显示:在新的平台经济、共享经济、网络经济模式下,工具性创新支持保健化趋势日益明显,情感性创新支持成为更有效的内在激励因子,创新网络成为来华境外人才开发和保持的一种重要载体与工具。基于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几点管理策略:

(1)强化创新网络资源支持,提升境外人才网络资源获取能力。工具性支持代表资金、设备等外部物质性激励手段,是嵌入网络的环境和基础,能够缓解个体创新资源损耗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强化创新网络资源支持,扶持和引导企业、高校、科研机构共建研发中试基地和工程(技术)中心,鼓励公共技术平台向人才开放;明确产业主攻方向,健全产业创新网络建设,实现境外人才在区域人才链、资金链、产业链、管理链、服务链、生活链等环节的有效对接;境外人才应积极主动利用创新主体信息资源交流机制,提高自身在网络中的中心性以及信息占据与控制优势,获取更广泛的资源渠道与异质性资源。

(2)搭建各类网络平台,降低境外人才关系联结成本。由于文化、语言、思维等方面差异,来华境外人才容易水土不服,在建立国内合作网络关系方面存在劣势,难以完全融入所在关系网络,无法获取嵌入关系网络所带来的优势。因此,创新网络中相关管理部门应强化超前服务意识,延伸人才全产业链服务,完善资金支持、智力支持、技术支持等全方位“一站式”服务体系,帮助来华境外人才尽快熟悉国内市场与环境以融入本地产业网络;通过配备团队专属联络员、报销国际交流相关费用等方式,降低来华境外人才本土关系网络搭建成本和海外关系网络维护成本,帮助来华境外人才兼顾本土与海外双重关系网络;来华境外人才应在相关部门协助下,在维系海外关系网络的同时,积极嵌入本地制度网络和关系网络,提高与集群网络中合作伙伴的联系频率、联系密度,与网络中各创新主体保持良好互动。

(3)营造鼓励创新、宽容失败的创新氛围,优化完善境外人才创新生态。人才生态系统作为人才与环境的复杂关系系统,为区域可持续发展提供人才保证。人才发展环境越完善,其结构嵌入度越高,越有利于海外引才工作的开展。创新创业园区应立足于国际化、专业化视角,通过制度创新,健全和优化成果分配机制,完善高层次人才市场,丰富创新网络内资源、信息、创新要素异质性,打造宜居宜业宜创的境外人才发展生态圈;完善容错机制,给予来华境外人才一定成长时间和空间开展创新活动,并为其提供创新辅导和职业规划服务,切实体现对创新型人才价值的重视。

(4)加强创新网络软硬件服务设施建设,增强境外人才网络认同感。现有境外人才引进、开发和保持的公共政策设计过于强调薪酬福利、项目资助、住房保障等固有的传统激励,忽视了人文关怀、创新生态网络、文化氛围以及创新能力开发等内在激励因子。同时,由于文化等方面差异,有些情感性支持能否获得来华境外人才的认可亦值得商榷。因此,要增强境外人才认同感,创新情感激励方式,发挥中华民族礼仪制度教化作用和先进典型示范引领作用,提高归属感,增强思想认同、情感认同、价值认同。同时,要培养来华境外人才“主人翁”意识,以聘任顾问、专家库委员等方式鼓励并引导其反映诉求,积极建言,主动参与创新型园区建设。

4.3 理论贡献

本研究基于网络嵌入视角剖析创新支持感对境外人才创新行为的作用机制,对异质性人力资本激励具有重要理论意义。

(1)从区域创新网络嵌入视角,研究来华境外人才开发与保持机制,弥补现有理论研究和政策不足,为国家发展和培育区域特色、提升区域战略新兴产业创新能力提供理论支持。区域创新支持不仅对来华境外人才创新活动具有显著促进作用,而且进一步促进关系网络和结构网络的双重嵌入。网络嵌入是一个过程,需要一定的支持来保障创新主体创新活动的存续。而支持感知促进心理契约的形成,并随着时间的推移,促使来华境外人才进一步嵌入到网络中。

(2)将工具性和情感性两种创新支持形式纳入统一研究模型,丰富了相关研究。以往研究大多认为对于个体创新行为和绩效的支持应以“工具性为主,情感性为辅”,但Rife等[33]指出社会压力源可能致使个体更多地寻求情感支持而非工具支持。本研究亦通过实证证明,激励来华境外人才创新动力、活力与潜力不仅要“比薪”,更要“比心”。一方面,随着国内对创新的日益重视,各项工具性支持措施已逐渐完善。当个体工具性需求得到满足之后就不那么需要工具性创新支持,而更需要情感性创新支持来弥补内在心理资源。另一方面,区域性工具创新支持不同于情感性创新支持,主要通过组织间接作用于个体。区域各项创新支持性措施能够激励来华境外人才所在组织重视创新,进而引导组织加大对个体创新支持和鼓励力度。

(3)来华境外人才在关系网络嵌入过程中存在弱势。结构网络嵌入与来华境外人才自身价值、能力相关,但关系网络嵌入需要耗费时间、精力去经营。来华境外人才虽具有典型的双重网络嵌入特质,但存在对中国市场欠缺了解、过分理性化、思想观念西方化等问题,致使其更重视对结构网络的嵌入,而忽略关系网络的作用。同时,本土与海外关系网络的矛盾致使来华境外人才往往将重心放在海外关系网络维护上,而非本土关系网络构建上。

4.4 研究局限与未来研究展望

本研究是对我国创新社区来华境外人才创新支持感知与创新行为关系的初步探索,对创新社区建设和激励来华境外人才创新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也存在局限性。首先,采用问卷样本数据,调查数据全部由同一主体在同一时间内填写,具有一定主观性,未来研究可以结合访谈、跨层、追踪调查、扩大调查范围等方式提高数据科学性;其次,将来华境外人才感知到的创新支持分为工具性和情感性两类,未来研究可考虑从复合型视角将其进一步细化,提升研究结论代表性;最后,从个体认知角度出发,研究来华境外人才感知到的外部支持对其创新行为的影响,而未考虑来华境外人才的能力、素质等内在因素的影响,未来可将网络管理、资源拼凑、知识吸收等能力纳入其中,对来华境外人才创新行为影响机理作进一步深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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