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背景下广西与东盟经贸关系探析

李 佳 刘汝成 杨 磊

中国与东盟的经贸关系多年来是双方关系的主渠道和主旋律，在国家之间构建了经济和社会合作发展的广阔平台和坚实基础，能够以迅猛而有序的方式促进区域社会经济发展。其中，经贸关系是推动双方关系行稳致远最基础、最核心和最重要的一环。与东盟建立对话关系30年来，双方的伙伴关系日臻成熟稳固，合作成果丰硕，2021年11月22日中国东盟正式宣布建立中国东盟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未来，通过《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和其他合作倡议的实施，双方关系将更加稳健和深入。广西作为中国唯一与东盟海陆相连的省份，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缘政治经济优势。多年来，广西深耕与东盟的经贸合作，在中国与东盟的经贸合作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同时也承担着构建中国对东盟合作先行先试示范区的重大使命。

一、广西与东盟经贸关系特点

（一）货物贸易

1.贸易方式向多元化方向发展，贸易结构持续优化

2021年，广西与东盟加工贸易进出口总值124.62亿元，同比增长32.32%；与东盟保税物流进出口总值715.39亿元，同比增长52.45%，其中凭祥市保税物流进出口总值677.41亿元，占比94.69%。凭祥市的友谊关口岸是中国与越南及其他东盟国家往来的重要的陆路通道。受到疫情影响，全球海运费持续上涨，不少进出口企业寻求通过陆路渠道达成交易，客观上促进了广西保税物流的快速增长。2018年以来，南宁、崇左相继获批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吸引了Lazada、Shopee等多家知名跨境电子商务企业布局广西，广西跨境电商实现跨越式发展。2021年，广西跨境电商进出口累计业务超过1.45亿票，同比增长超两倍，其中95%出口东盟国家。

数据来源：根据海关统计数据在线查询系统数据整理

2.贸易伙伴由对越贸易为主向全面对东盟贸易发展，贸易圈不断扩大

东盟已经连续22年成为广西最大贸易伙伴，其中，越南、泰国、马来西亚是广西前三大东盟贸易伙伴。2021年，广西对越南进出口2003.93亿元，同比增长14%，占广西对东盟进出口总额的71.03%；对泰国进出口500.47亿元，同比增长31%；与马来西亚实现进出口122.49亿元，同比增长45%。同期，广西与菲律宾、印度尼西亚、老挝、柬埔寨贸易额实现40%以上的增长，增幅明显。在跨境园区（如中马“两国双园”升级版项目）和跨境通道（如西部陆海新通道、中老铁路）建设成效的推动下，广西与东盟的贸易合作从较为单一的对越贸易发展成为更为全面的对东盟贸易，与除越南以外的东盟国家具有较大的合作发展空间。

3.机电产品和农产品成为贸易主角，汽车零配件、中药材成为贸易增长新亮点

广西与东盟在农业方面各具禀赋，是双方经贸合作的重点领域，据统计，2020年，广西与东盟农产品贸易规模达29.8亿美元。

近年来，广西积极推进企业产业升级，越来越多企业参与国际产业链分工，加上由于疫情因素，更多的国内制造型企业选择通过广西渠道连接东盟市场，广西机电产品出口快速增长。2021年上半年，广西对东盟进出口机电产品375.7亿元，增长23%。尽管东盟各国汽车市场受到疫情的严重影响，但对汽车整车的需求仍大幅增加，越南等东盟国家的汽车企业也加大从我国采购汽车零配件的力度。2021年，广西出口汽车76.9亿元，增幅高达189.6%；出口汽车零配件46.6亿元，增长34.7%。东盟是广西汽车及汽车零部件出口的主要目的地。广西拥有南宁、防城港东兴、凭祥友谊关、百色龙邦、崇左爱店五个国家药材进口口岸，是东盟国家中药材进口主通道。据海关统计，2021年广西共进口东盟中药材6809.1吨，同比增加329%。2022年5月8日我国开行首趟从越南同登至凭祥铁路口岸的“中药材进口专列”，专列的开通将有力推动我国中药材加工和贸易的发展，促进中国东盟传统医药交流合作。

（二）服务贸易

跨境旅游、服务外包、国际教育、跨国运输、跨境金融构成广西与东盟服务贸易的主要形式。由于受到疫情影响，旅行服务、跨国运输等传统服务贸易受到明显冲击，但知识密集型服务贸易快速增长，服务贸易结构得到优化。近十年来，广西与东盟互为重要的旅游目的地。然而，由于受到疫情冲击，2021年，东盟国家入境广西旅游人次仅为0.36万次，同比下降94.5%。跨国运输方面，由于疫情在全球范围内的反复和持续，广西与东盟海运市场运力紧张，运费高涨，正常的运输秩序被打破。不少进出口企业转向边境陆路口岸，然而，陆路口岸面临着原设计通关运力与暴增的运输需求不匹配的问题，也面临着由于疫情变化暂时关闭的风险。

疫情之下，广西与东盟之间的服务外包、国际教育、跨境金融等跨境业务的市场需求更加强烈，客观上、总体上实现了更快速的发展，展现了强劲的发展韧性与活力。据广西商务厅数据，2020年，广西服务外包执行额达11.53亿美元，同比增长33.3%，知识流程外包（KPO）执行额首超信息技术外包（ITO），服务外包产业呈现向高端技术发展的趋势。泰国、新加坡、印度尼西亚、越南等东盟国家是主要发包国。国际教育方面，据教育部数据，广西是中国招收东盟国家留学生最多的地区之一。虽然由于疫情，跨国留学受到很大影响，但得益于疫情之下信息技术服务的快速发展，国际在线教育空前活跃，开辟了国际教育交流的新方式。跨境金融服务方面，广西通过“试点先行、科技先行、服务先行、交流先行”构建面向东盟的跨境金融服务体系，截至2021年，人民币继续保持广西与东盟第一大跨境结算货币，广西跨境人民币累计结算量在全国排名第十，在9个边境省（区）、12个西部省区中排名第一。

（三）投资与合作

广西商务厅数据显示，近五年来，东盟国家成为广西主要的对外投资目的地。广西与越南、柬埔寨、马来西亚等东盟国家保持相对稳定的投资合作关系。近两年来，随着中国与老挝的经贸关系不断加强，广西对老挝的投资呈现快速增长的趋势，2022年1-2月，广西对老挝的投资额占广西中方协议投资额的52.8%。

图2 广西对外投资情况表

二、广西与东盟经贸关系发展的利好因素

（一）机制化合作日益深化，合作基础进一步筑牢

多年来，广西积极发展与东盟国家的高层沟通机制，打造经贸合作高端平台，为双方经贸往来打下坚实的机制基础。广西与越南边境四省党委书记新春会晤形成常态化沟通机制；广西积极参与大湄公河次区域经济合作、澜沧江—湄公河合作，与澜湄各方共享开放发展新机遇、携手打造跨境产业链供应链。中国—东盟博览会、中国—东盟商务与投资峰会已成功举办18届，已成为中国与东盟汇聚共识、对接发展战略的高端平台，“南宁渠道”为中国—东盟经贸合作持续赋能。连续举办11届泛北部湾经济合作论坛推动泛北部湾成为中国—东盟全面合作框架下的重要次区域合作，成为中国—东盟最具活力、最富内涵、最有成果的关系之一。

（二）中国—东盟自贸区升级叠加RCEP生效，合作发展促进效应倍增

《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升级议定书》（以下简称《议定书》）于2019年10月全面生效，《议定书》对原有中国—东盟自贸区（CAFTA）系列协定进一步丰富、完善和补充。

RCEP的达成构建了当今世界上最大的自由贸易区，是东亚、东南亚及大洋洲地区20年来区域经济一体化最重要的成果，形成了一个包含15个国家的区域经济一体化整体平台。相比CAFTA，RCEP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优势更加明显。作为自由贸易协定核心内容的原产地规则更加灵活且可操作强，在原产地证明的形式、累积规则加成效应、区域价值成分计算方法、微小加工和处理等方面的规定较CAFTA更完善，且增加了在数字经济、中小企业、产业合作等领域合作的相关促进措施，将大大提高区域经济的一体化、自由化和便利化程度和水平。

（三）西部陆海新通道建设成果显现，与东盟全面加强物流互联互通

西部陆海新通道是西部省区连接“一带一路”和长江经济带唯一的纵向国家战略级大通道，在我国构建全方位高水平的新开放格局和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中具有重要战略地位。作为通道规划内省区，广西是重要的出海门户，正积极推动项目的高质量建设。一是北部湾港口出海口功能不断增强。2021年，北部湾港位居全球排名28位，较前一年前进6位，货物吞吐量同比增长13.09%，其中集装箱吞吐量超600标箱，同比增长19.01%。二是海铁联运班列服务面不断扩大。2021年，西部陆海新通道海铁联运班列累计开行6117列，已覆盖中西部13省47市，已开通中越、中老跨境班列等通往东盟国家的跨境铁路，西部陆海新通道14个沿线省（区、市）经广西口岸进出口货物总值同比增长35.3%。三是“新通道”的产业集聚作用初步显现。截至2021年11月底，广西自贸试验区已累计入驻企业5万余家，外贸进出口总额和实际利用外资额分别占广西全区的32.9%和38%。

（四）数字经济合作前景广阔，为广西与东盟经贸发展注入新动能

疫情背景下，数字经济在缓解疫情冲击、复苏经济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广西依托中国—东盟信息港建设，全力加快推进与东盟的“数字丝绸之路”建设，合作前景广阔。首先，双方具有良好的数字经济合作基础。中国—东盟信息港数字经济产业联盟、中国—东盟数字贸易中心、中国—东盟工业互联网标识解析二级节点（广西）项目相继落成，有利于广西与东盟在互联网、云计算、云通信及科技金融等数字产业领域开展务实合作，推动数字贸易创新，构建工业互联网平台。第二，双方在发展数字经济方面具有良好的共识基础。2021年广西和东盟都从官方层面发布未来五年的数字发展规划，在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数字产业化发展、产业数字化发展、数字化治理、数字经济生态方面具有巨大合作潜力。

三、广西与东盟经贸关系发展的挑战因素

（一）新冠肺炎疫情的持续冲击

新冠病毒的变异使得全球疫情走势不定，疫情从宏观上对中国和东盟各国社会经济发展带来了严重而深刻的影响。

首先，疫情对双边经贸发展以及货物往来产生了明显的影响，尤其体现在对制造业、物流业和供应链的全面冲击，企业停工、开工不足、人员限制等将持续影响双边的货物贸易；由于疫情导致东盟各国实施不同程度的防控措施，检疫手续严格，人员来往受限。其次，导致双向投资减慢和滞后。疫情之下，中国和东盟各国纷纷采取了管控运输、限制旅行、关闭零售和严控酒店等措施；三是传统服务贸易进出口下降明显。尽管东盟发布《东盟数字总体规划2025》，但由于疫情对政府预算的影响，东盟各国或削减数字发展方面的财政预算；另一方面，受疫情的影响与催化，数字经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渗透和拓展到东盟各国人民的生产、生活、工作中，数字化转型成为很多企业迫切的现实压力。

（二）西方零和博弈和逆全球化思潮的影响

随着发展中国家经济的快速崛起，在国际舞台上的重要性日益突出，“东升西降”是“百年大变局”下的显著趋势，原有的国际格局体系受到挑战，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近年来的一系列政治和经贸举动使得世界多极化和经济全球化发展受到阻碍。特别是2022年3月以来的俄乌冲突引发的全球粮食和能源问题，将会影响东盟在后疫情时代的经济复苏。5月美国宣布将与东盟关系升级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试图通过加强与东南亚地区的经济联系来巩固其地区地位，或将以此制衡中国在东盟地区的发展。

（三）东盟各国发展不平衡合作难度增加

东盟各成员国人均GDP分布不平衡。2020年，东盟人均GDP为4500美元。新加坡的人均GDP最高，达59789美元，缅甸人均GDP排名最末，仅为新加坡人均GDP的2.3%。

图32020 年东盟成员国人均GDP及增长情况

东盟成员国经济发展不平衡，产业结构差异较大。2020年，新加坡服务业占GDP比重高达71%，超过世界平均水平（约65%）；工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除新加坡以外，其他9个成员国均超过世界平均水平（约25%）；除新加坡和文莱以外，其他8个成员国农业增加值占GDP比重均大幅高于世界平均水平（约3.6%）。

图4 2020年东盟各成员国三次产业构成

东盟各国主权信用评级差距较大，新加坡信用等级最高，马来西亚具有良好的投资品质，印度尼西亚、菲律宾、泰国短期投资品质尚可但缺乏长期优良的投资品质，越南不稳定性较高。国际评级机构2021年尚未对文莱、老挝、缅甸进行主权信用评级。东盟各国经济发展不平衡的复杂现状，增加了广西与东盟合作的难度。

图5 国际信用评级机构穆迪对东盟各国主权信用评级

四、广西与东盟经贸关系全面合作的对策建议

（一）以“扩链拓缘”为契机，提升与东盟全面经贸合作

随着通讯和数字技术的不断发展以及相关产业的逐渐发展，国家间除了地缘政治之外，在越来越多的领域相互关联起来。面对东盟国家，广西的经济地位和地缘政治地位匹配度不高，必须坚持以“双循环”和“链缘关系”进行拓展。

“链缘”指的是国家（地区）之间的一种时空标定、利益关联和关系溯源，包括产业链、供应链、创新链、价值链、资金链、人才链、服务链、政策链、生态链、文化链、传播链等。广西应该把与东盟历史悠久的商贸关系与地缘优势进行提升，转化和扩展为更加高端的链缘关系作为区域战略抓手，在稳定与东盟地缘政治经贸关系的同时，突出打造自主可控、安全可靠的各类“链缘关系”，着力打造与东盟的跨境产业链和供应链，逐步形成立体的“扩链拓缘”区域发展格局。

（二）抓住RCEP机遇，扩大与东盟的合作

RCEP的实施构建了目前世界上最大的自由贸易区，为缔约各国企业提供了一个跨区域、宽领域、高质量的贸易和投资环境。同时，RCEP堪称中国“第二次入世”，是中国突破封锁，坚持多边主义的平台机遇，广西应该积极融入，务实加强与东盟各国的全方位经贸合作。在RCEP实施背景下，除了企业自主努力以及政府部门的积极引导之外，作为外贸新业态的外贸综合服务企业应该在促进广大企业，特别是广大中小企业充分利用协定规则、开拓国际市场和扩大国际化合作方面发挥重要作用。此外，还应加强大数据在贸易投资机遇挖掘中的应用。

（三）借力西部陆海新通道，精准培育跨境物流示范品牌

西部陆海新通道自上升为国家战略以来，在物流基础设施建设，物流合作机制建设、产业集聚效应等方面取得了快速的发展和喜人的成绩，但相较东部发达地区而言，要实现全面赶超还需付出极大的努力。精准培育跨境物流示范品牌将有利于集中力量打造广西特色，以点带面提升竞争力，如继续深入打造有一定建设基础的“南宁渠道”。

（四）精准对接东盟数字发展需求，打造“数字丝绸之路”广西路径

充分对接《东盟数字总体规划2025》及东盟各国发布的数字发展规划，专注东盟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数字服务、企业电商、跨境电商的发展需求，发挥广西东盟小语种人才、数字龙头企业逐步集聚、西部陆海新通道等优势，高质量推进《广西面向东盟的“数字丝绸之路”发展规划（2021—2025年）》实施，积极探索“数字丝绸之路”的广西路径，贡献广西智慧。

结语

东盟是中国周边外交和开放合作的优先方向，也是共建“一带一路”的先行区、试验区和密集区，对于保障中国国家利益、开展和平外交、稳定周边环境，特别是突破欧美封锁等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价值。一方面，广西与东盟加强区域经贸合作成为国家继续开放形势下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方式。另一方面，要把广西与东盟的经贸关系，积极融入到我国“双循环”的大格局之中，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转变方式，内外兼修，发挥自身特点进行“扩链拓缘”才能有效促进和真正实现“南向、北联、东融、西合”全方位新格局的基本形成，开放型经济发展迈上新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