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悦
(河南司法警官职业学院 司法行政管理系,河南 郑州 450018)
城市经济的发展吸引了大批农民进城务工,使得农村儿童留守现象越来越普遍。学者们已经注意到儿童时期的留守经历对大学生的健康成长和发展带来较大影响。众多研究普遍指出,曾经有留守经历的大学生心理健康水平明显较低[1],并表现出更多的抑郁、焦虑、人际关系敏感等症状,出现更多的攻击行为和自杀意念[2-3]。研究发现,留守经历大学生安全感不足,人际交往容易出现问题,往往表现出更高水平的社交焦虑,这让他们更难适应社会生活[4-5]。这给高校心理健康教育工作带来很大挑战。目前针对童年期留守经历对成年后的心理社会发展的潜在影响和保护性因素研究不足,因此研究留守经历大学生的社交焦虑状况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自尊能反向预测社交焦虑水平。自尊是个体对自身能力和价值的有效评价,是个体心理健康的保护性因素之一。自尊水平的高低会显著影响个体在社会交往中的情绪感受。在社交活动中,低自尊的个体倾向于认为他人会对自己进行消极评价,从而产生社交焦虑情绪[6]。有学者指出,个体遭遇压力性生活事件时,自尊对抑郁和焦虑的作用也会受到个体的应对方式和自我调整方式等内在心理特质的影响。
心理弹性是在应对逆境、挫折、创伤等重大压力事件时,个体会对自身进行调整,积极适应环境的特质[7]。心理弹性是重要的心理资源,也是个体心理健康状况的保护性因素,能缓冲应激事件带来的恶劣影响。面对创伤等消极应激事件时,心理弹性水平较高的个体更坚韧,更倾向于积极乐观地适应环境变化,体会到较少的压力、焦虑和抑郁情绪[8]。所以本研究关注留守经历大学生的心理健康状况,假设心理弹性作为心理健康状况的个体保护性因素,可以调节自尊对社交焦虑情绪的作用,为高校对留守经历大学生的心理健康教育和辅导指明方向。
选取郑州2所大学、新乡1所大学共702名大学生为研究对象,并向其发放问卷,回收有效问卷682份,有效率为97.2%,其中没有留守经历的大学生487人,留守0—1年52人,留守1—3年46人,留守3—5年38人,留守5年以上59人;男生195人,女生487人。
1.2.1 交往焦虑量表(Interaction Anxiousness Scale,IAS)
该量表是由Leary于1983年编制,共15个题目。采用5级计分,1表示“非常不符”,5表示“极其相符”。分数范围为15—75分,得分越高表示社交焦虑状况越严重。在中国大学生中,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1,重测系数为0.78,信度系数良好,聚合效度与区分效度也良好[9]。
1.2.2 Rosenberg自尊量表(Self-Esteem Scale,SES)
该量表是由Rosenberg于1965年编制,原版包括10个题目。采用4级计分,1表示“非常不符”,4表示“完全符合”。得分越高自尊水平越高。国内外研究均表明量表信效度较高。田录梅等人研究发现,去掉第8题,量表信效度进一步提高。据此,在本研究中去掉第8题[10]。
1.2.3 Connor-Davidson心理弹性量表(CD-RSIC)
该量表英文版由美国杜克大学Connor和Davidson编制,包括25个题目、5个维度。采用5级计分。英文版的内部一致性系数是0.89,重测信度是0.87。本研究采用的是于肖楠和张建新等人翻译和修订的中文版本,包括坚韧、力量和乐观3个维度。中文版量表内部一致性系数是0.91,与自尊量表(r=0.49)、生活满意度量表(r=0.48)和大五人格量表(r=0.27—0.64)的相关理想,具有良好的效标效度。在我国的文化背景下,相比于自我韧性量表,该量表对心理弹性的测量更优[11]。
使用SPSS19.0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方差分析、相关分析,使用PROCESS宏程序进行调节效应检验,根据Hayes统计原理,使用Model1进行检验,Bootstrap重复抽样5 000次,95%的置信区间不包括0,具有显著的统计学意义。
由于该研究使用自评问卷,可能存在共同方法偏差,故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方法,根据周浩、龙立荣等人提出的观点,把所有项目在未旋转的情况下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12]。结果第一个因子的方差贡献率为28.59%,低于40%的临界值[13],因此本研究不存在明显的共同方法偏差。
将有、无留守经历大学生的自尊、心理弹性和社交焦虑水平进行比较,可以发现有留守经历大学生在社交焦虑水平上明显高于无留守经历大学生,在心理弹性的力量性和乐观性上显著低于无留守经历大学生,在自尊水平和坚韧性上虽低于无留守经历大学生,但不显著。
表1 是否有留守经历的大学生社交焦虑、自尊、心理弹性的差异(M±SD)
在不同留守时间的比较上,社交焦虑水平随着留守时间的变化出现波浪形起伏,在留守3—5年时达到最高;自尊水平随着留守时间增长表现出降低的趋势,但不明显;心理弹性的坚韧性、力量性和乐观性水平先随着留守时间增长而降低,后在有5年以上的留守经历时出现上升的趋势,但不显著。
经事后检验发现,留守时间在3—5年的大学生在社交焦虑水平上明显高于留守时间在1—3年和5年以上的大学生。
表2 不同留守时间的大学生社交焦虑、自尊、心理弹性的差异(M±SD)
为了探讨留守经历大学生社交焦虑、自尊和心理弹性的关系,将三者及因子进行相关分析。社交焦虑水平与自尊和心理弹性呈显著负相关,自尊和心理弹性呈显著正相关。
表3 留守经历大学生社交焦虑、自尊、心理弹性相关分析
为进一步检验心理弹性在自尊和社交焦虑间的作用,采用Hayes(2019)编制的SPSS宏中的Model1,发现自尊和心理弹性的交互项能显著预测社交焦虑,心理弹性的调节效应显著[14]。
进一步的简单斜率分析表明,心理弹性较低(M-1SD)的被试,自尊对社交焦虑具有负向预测作用,但不显著(simple slope=-0.004,t=-0.047,p>0.05);对于心理弹性较高(M+1SD)的被试,自尊能负向显著预测社交焦虑,而且与低分组相比,预测作用较高(simple slope=-0.37,t=-4.04,p<0.001)。
表4 留守经历大学生心理弹性在自尊和社交焦虑间的调节效应检验
图1 心理弹性的调节模型检验
本研究发现,与无留守经历大学生相比,留守经历大学生在社交焦虑水平上明显较高,并在留守3—5年时达到最高;在心理弹性的力量性和乐观性上明显较低;但是自尊水平和坚韧性上差异不明显。这可能与留守经历大学生的早期抚养环境有关。早期缺少父母关爱、被忽视等消极成长环境成为他们日常需要面对的压力性事件。他们在应对困境时缺少社会支持资源,需要调动自身一切资源去克服困难,出现效能感不足、心理弹性水平较低的情况[8]。早期成长环境使得他们缺少安全感,人际敏感度较高[15];心理社会资源的缺乏又进一步加重了心理行为适应不良,出现社交活动中的焦虑情绪。而有研究表明,留守经历通过使个体产生消极认知来影响自尊水平[16]。随着年龄的增长,留守儿童可以理解父母外出是为了给家庭带来更好生活,再加上利用视频通话等手段使得父母远程陪伴成为可能,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消解留守儿童对留守经历的消极认知,使留守儿童自尊水平变化不明显。
相关分析显示,社交焦虑水平与自尊水平呈显著负相关,自尊水平越高,社交焦虑水平越低。这与以往研究表现出高度一致性[6][17]。对于留守经历大学生来说,他们的自尊水平较低,自我评价不良,对处理人际关系的效能感较弱,在人际交往中就比较容易体验到焦虑。这也从侧面印证了自尊的恐惧管理理论和社会计量器理论[18][19]。自尊水平能反映人际关系质量,当个体被消极评价时会陷入自我怀疑,不仅会降低自尊水平,在与他人交往时也会由于担心被排斥而出现焦虑情绪。
心理弹性能调节自尊对社交焦虑的作用,主要表现在心理弹性水平较高的留守大学生中,自尊水平的升高有利于促进社交焦虑水平的下降,而对于心理弹性水平较低的被试,这种调节作用不明显。这与心理弹性的保护理论不谋而合。当留守大学生自尊水平降低时,心理弹性可以较好地调节心理困境和个体发展之间的关系,维持个体的心理健康状态。高心理弹性的大学生在面对消极情境时能更积极、充分地调动内外资源,能及时感知自我心理状态,尽快进行自我调整,在社会交往中产生更为积极的自我体验,从而有助于降低焦虑水平[20]。留守经历大学生心理弹性水平的提高能帮助他们形成积极的自我意识和自我评价,降低在人际交往中的焦虑情绪。因此在高校心理健康教育中,应加大对留守大学生心理弹性水平的关注和干预,引导他们进行积极的自我评价,提升对人际关系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