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疑似药物中毒致瘫的中兽医诊疗病例

林如莹 ， 李格宾

(1.北京中农大动物医院有限公司 ， 北京 海淀 100193 ； 2.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 ， 北京 海淀 100193)

本文介绍了运用中兽医方法诊疗犬疑似药物中毒致瘫的病例，综合舌脉，从整体气血状态的调整入手，处方用药，取得良好疗效。本病例的处理力求体现中兽医整体观的落实，为犬瘫痪的临床治疗提供新思路。

1 病例情况

4岁雄性未去势比熊犬，每年常规免疫及驱虫。主诉2019年6月7日晨间外遛回家后出现呕吐、抽搐、四肢强直表现，呕吐物中可见中空结构的香肠块。于外院诊断为异烟肼中毒并发胰腺炎，给予维生素B6、抗癫痫药物和对症支持治疗。治疗1周后，患犬症状逐步缓解，恢复活力和饮食欲。6月13日患犬突发精神沉郁，四肢瘫软不能站立行走，无法自主排尿，疑吞咽障碍，给予抗氧化剂、营养神经药物进行对症治疗，未见明显改善。6月17日转诊我院。

2 临床检查

2.1 体格检查及神经学检查 患犬意识状态、基本体征未见明显异常，水合状态良好，腹部触诊柔软，无明显腹痛表现。就诊时已留置尿管尿袋。触诊患犬颈椎轻微敏感，未见不自主运动，处于瘫痪状态，无法站立、行走。脑神经检查未见明显异常。神经学检查结果提示该犬为外周神经功能异常。

2.2 实验室检查 患犬血常规及血液生化检查的异常项目结果见表1。胰腺特异性脂肪酶检测(SNAP cPL)结果为440 ng/mL；C反应蛋白(CRP)结果为34.5 mg/L。乙酰胆碱受体-抗体检测结果为阴性。

表1 血常规及血液生化检查异常结果

2.3 影像学检查 X线检查结果显示食道未见阳性异物。

3 中兽医诊治

患犬于6月19日转诊中兽医科。该犬表现安静，无明显寒热嗜好。舌色不均，舌尖红、舌根白，舌面凹凸不平，中焦亏虚明显，舌苔薄白(图1A)。脉细弱弦紧，右脉迟弱，浮取有力，兼见濡象，沉取无力、涩滞不畅。偶有呕吐未消化食物，不喜饮水，尿清长，排便棕黑稀软。根据舌、脉、证，该犬的中医辨证为气血亏虚、中焦气滞血瘀、表热里寒。6月19日起开始使用中药治疗，处方见表2。

表2 脉象及治疗方案

图1 患犬治疗前后舌象对比

第1阶段：患犬以气血瘀滞为主，兼见寒湿象，因此处方以补骨脂、肉桂温补下焦，川芎、丹参补血化瘀，辅以草蔻、白术、山药等药燥湿调中。第2阶段：患犬则以气阴虚为主，因此处方在化瘀的基础上重用补气药，以黄芪、党参补气固本，配以山萸肉、枸杞养阴生津，使生化有源。

4 治疗与转归

根据病史及神经学检查结果，该犬的现代医学诊断结果为药物中毒引起的瘫痪，并伴有肝功能异常和胰腺炎。患犬入院后，根据诊断结果和临床症状，给予保肝药、胃肠道保护剂、抗生素及输液治疗，拆除导尿管后可自主排尿，排便成形、呈棕黄色。至6月18日患犬精神状态尚可，食欲良好，饮水呛咳，四肢仍无法支撑站立。

6月19日开始在原用处方基础上添加中药。服药第2天，患犬前肢已可支撑小范围活动。6月22日，患犬经辅助后可站立、行走，但四肢呈屈曲状，共济失调。舌质淡红，苔薄白，舌体臃滞较治疗前有明显改善(图1B)。至6月24日，患犬步态进一步改善，饮水已无呛咳表现，复查血液生化结果显示：白蛋白(ALB 22 g/L，参考范围：25～35 g/L)降低，GGT(64.7 U/L)和ALP(834.9 U/L)升高，SNAP cPL(284 mg/mL)下降。至6月29日患犬逐渐恢复正常行走，步态未见明显异常，复查血液生化结果显示：ALB(23 g/L)相对稳定；GGT(25.4 U/L)和ALP(398.7 U/L)均呈下降趋势。患犬7月1日出院，1周后回访状态良好，未见复发。

5 讨论

异烟肼曾为人医抗结核药物，因其具有较强的毒副作用逐渐退出临床，而近年来却因其对犬严重的毒性作用，被兽医所重视。异烟肼可影响吡哆醇(即维生素B6)的代谢，消耗机体大量的吡哆醇，并影响吡哆醇衍生物5-磷酸吡哆醛的活化，而后者是合成中枢神经抑制性神经递质γ-氨基丁酸(Gamma-aminobutyric acid，GABA)的重要辅助因子，因而导致中枢神经系统持续兴奋不受控制，诱发癫痫。异烟肼中毒可导致中枢神经系统症状(如顽固性癫痫和昏迷)、胃肠道症状、酸碱紊乱、发热以及脏器损伤(如心肌损伤、继发性肝肾损伤)等[1]。异烟肼中毒时应及时给予维生素B6，可以迅速逆转临床症状，其剂量应与所摄入的异烟肼等量，若异烟肼摄入剂量未知，建议治疗剂量为71 mg/(kg·bw)[1],稀释后静脉恒速输注。其他的治疗包括抗癫痫治疗、液体疗法以及对症支持等。

本病例中患犬在外院诊断为异烟肼中毒并及时给予维生素B6后症状快速得到缓解，但1周后突然出现四肢萎软、瘫痪表现，给予营养神经药物及对症支持无改善。结合患犬入院后神经学检查结果，推测患犬为药物中毒所引起的外周神经病变，尚无明确有效的治疗方案。

本病例中患犬初诊舌、脉均为气血亏虚、气滞血瘀之征象，结合其四肢萎软等临床表现，辨证为因气血亏虚、气滞血瘀所引起的“痿证”。对于痿证的治疗，《素问·痿论》中提出了“治痿独取阳明”的治则。阳明经多气多血，为后天精血生化之源，生化有源才能濡养周身，使四肢活动正常，因此对于痿证的治疗都注重对于脾胃(太阴、阳明)的调理。在临床实践中，许多医生将这句话进行了相对狭隘的理解，即选用的药物大多以治疗脾胃为主。结合《素问·痿论》中的上下文，可以发现“独取阳明”是强调脾胃(后天之本)对于“痿证”治疗的重要性，而非是只用针对脾胃的药物。在整体观的理念下，五脏六腑中的任何一脏一腑病变均会影响其他脏腑，因而调节任何一个处于“不平”状态下的脏腑都是在调节阳明。《素问·痿论》中“各补其荥而通其俞，调其虚实，和其逆顺，筋脉骨肉，各以其时受月，则病已矣”的论述即是明证。因此，在痿证的治疗中，虽应重视对于脾胃的调养，但在具体方案的制定上，并非独重脾胃，而应根据当下的气血状态辨证施治，避免经验主义错误。

虽然某种类型的毒物中毒有其特征性的临床症状，但由于动物的个体差异及临床条件的限制，症状多样、缺乏明显特征的病例在临床亦不在少数，这就给诊断和治疗方案的确定造成了极大的困难。缺乏相对准确的病因确诊，现代兽医学只能采取针对症状的对症治疗，其疗效往往不尽人意。在中兽医的视角下，临床表现(症状)是外因(环境及特定病原)与动物机体互相作用的结果，是疾病的表现；而疾病的实质则是气血状态的紊乱。因而，本病例以舌脉为引导，从动物机体的整体气血状态入手，不被临床症状所限制，通过改善气血状态，恢复机体的自愈力，从而缓解瘫痪的症状，实现对于现代医学体系下多种疾病的治疗。这种以舌脉为引导，从整体气血状态入手的治疗思路，是中兽医整体观在临床治疗中的具体落实，可为不能明确病因或是无明确有效治疗方案的病例处理提供新的治疗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