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RCEP 规则下江苏服务贸易的发展

张 贤

（江苏省国际经济贸易研究所，南京 210001）

纵观全球经济的发展，全球服务业占世界GDP 的比重持续增加，全球服务贸易增速明显超过货物贸易，服务贸易在国际贸易中的重要性日益凸显，服务贸易成为各国经贸合作的重点领域，区域自贸协定中高标准、广覆盖、边境内的服务贸易规则越来越多。2022 年1 月1 日，由包括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和东盟十国共15 方成员签署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正式生效，这标志着全球涉及人口最多、经贸规模最大、最具发展潜力的自由贸易区正式启航。RCEP 框架下区域服务贸易一体化进程加快，对江苏推进服务贸易高质量发展有着重要的促进作用。依托RCEP 服务贸易规则，深化服务贸易领域的改革、开放和创新，构建更高层次开放合作新格局，对江苏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 RCEP 服务贸易规则的主要特点

1.1 负面清单趋势下开放水平提升

RCEP 服务贸易规则采取基于“负面清单”模式的共同而有区别的灵活安排，[1]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加坡、文莱、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7 方成员采用负面清单方式作出承诺，中国等其余8 方成员采用正面清单方式作出承诺，并承诺在6 年过渡期内转化为负面清单（老挝、柬埔寨、缅甸的过渡期为15 年）。各国在RCEP 项下的服务贸易开放水平都显著高于各自“10+1”协定，中国服务贸易开放部门由当初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时的100 个部门增至122 个，新增研发、管理咨询、制造业相关服务、空运等22 个部门，并提高金融、法律、建筑、海运等37 个部门的承诺水平，其他成员国则增加开放建筑、医疗、房地产、金融、运输等服务部门。

1.2 跨境数据流动成重点关注领域

在以数字驱动的全球化新时代，服务贸易更多依赖于数据及数据背后的经济价值，跨境数据流动成为构建高效服务贸易体系的关键要素。RCEP 主张推动区域内跨境数据自由流动，在电子商务方面明确要求各成员国不得阻止为进行正常商业活动而开展的跨境信息传输，也不能将设施本地化作为在其领土内进行商业活动的条件。即使是对金融、电信等涉及敏感信息服务业的跨境数据流动也持开放态度，金融条款规定成员国不得阻止其领土内的金融服务提供者为进行日常营运所需的信息转移，电信条款规定另一成员国的服务提供者可以使用公共电信网络和服务在一成员国领土内跨境传输信息。[2]

1.3 国际市场开放方向由“边境”领域向“边境后”领域转变

目前，国际市场开放的主攻方向已由涉及关税、股比限制等市场准入的“边境”领域逐渐向涉及环境政策、产业政策、知识产权政策等的“边境后”领域转变，以消除不必要的贸易壁垒，促进服务自由流动。RCEP 服务贸易规则不仅扩大了服务贸易的市场准入，致力于推进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要求成员国简化投资申请及审批程序，同时也规定增加服务贸易透明度，确保成员国监管服务业的各类国内措施公平、合理和透明，按照非歧视原则对待成员国的服务及服务提供者。

2 江苏与RCEP 成员国服务贸易往来密切

2018—2020 年，江苏对RCEP 成员国服务贸易进出口额占全省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情况如表1 所示（表中数据来源于江苏省商务厅），分布情况见图1。从总体情况看，江苏与RCEP 成员国服务贸易往来日益密切。2020 年，江苏对RCEP 成员国服务贸易的进出口总额占全省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的30.1%，较2018 年增加1.3 百分点，进口总额和出口总额的占比差距缩小，出口总额占比由2018 年的33.6%略降至2020 年的31.9%，进口总额占比由2018 年的24.4%增至2020 年的28.2%。从分布情况看，江苏服务贸易往来国家以日本、韩国、新加坡为主，2018 年以来，江苏对这3 国的服务贸易进出口额占对RCEP 成员国服务贸易进出口额的比重一直维持在85%以上，2020 年达86.6%。日本是江苏在RCEP 成员国中的第一大服务贸易伙伴（江苏对日本的服务贸易进出口额占对RCEP 成员国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的比重2018 年为36.6%，2020 年为39.2%）。通过RCEP，中日首次建立自贸协定关系，江苏与日本的服务贸易更加活跃。

表1 2018—2020 年江苏对RCEP 成员国服务贸易进出口额占全省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情况

图1 2018—2020 年江苏对RCEP 成员国服务贸易进出口额分布情况

2020 年11 月，RCEP 正式签署。2021年江苏与RCEP 成员国的服务贸易往来进一步加强。以东盟为例，根据江苏省商务厅相关数据，2021年1月—6月，江苏对东盟服务贸易进出口额同比上升29%（对欧盟和美国增速为23.3%）。2022年1月1日，RCEP 正式生效，江苏与RCEP 成员国间的服务贸易发展空间将更大。

3 RCEP 规则对江苏服务贸易的影响

3.1 可能的机遇

1) 促进产业迈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目前，全球制造业正加速向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方向转型升级，高端制造的发展离不开生产性服务业的支撑。随着江苏与RCEP 成员国服务贸易往来的进一步加深，市场的生产性服务需求将得到更大释放。江苏可抓住这一契机，利用RCEP 在服务贸易便利化、市场准入放宽、服务生产要素自由流动等方面的有利条件，促进外资投向生产性服务业，倒逼江苏省服务业适应全球高标准发展，增强技术密集型生产环节的国际竞争力，推动产业迈向全球价值链的中高端。[3]

2)释放东南亚国家数字贸易市场潜力。RCEP 服务贸易规则对电信、电子商务、知识产权等领域做出了高水平承诺，将会推动各成员国在数字经济和数字贸易领域的市场开放。根据淡马锡、谷歌、贝恩发布的《2021 东南亚数字经济报告》，2021 年东南亚互联网用户总数约4.4 亿，预计到2025 年，电子商务将以18%的复合年增长率继续拉动东南亚互联网经济的整体发展。江苏具备良好的数字经济基础，据《新华日报》报道，2020 年江苏数字经济规模超4 万亿元，占GDP 的比重超过40%，居全国第二位，故可挖掘与东南亚各国在电子商务、数字基础设施、数字人才培养等方面的合作机会。

3) 扩大服务贸易高质量专业人才流动。目前，苏州、南京等地已经出台相关领域国际职业资格认定办法，但是全省乃至全国层面还未形成统一的认定标准，而且服务贸易的众多领域还未实现国际职业资格互认，制约了服务贸易特别是知识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服务贸易的发展。RCEP 要求各成员国加强相关机构之间的对话，鼓励就有共同利益的专业服务部门的专业资质、许可或注册进行协商谈判，[4]以期为专业服务提供便利。这有利于吸引境外高层次人才到江苏执业，打造江苏服务贸易复合型、外向型、创造型人才队伍，为江苏服务贸易高质量发展提供重要的人才支撑。

3.2 潜在的风险

1) 产业结构有待优化，核心竞争力不强。江苏服务贸易行业结构中，加工、旅游、运输等传统的劳动和资源密集型服务贸易占比较大，知识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服务贸易占比较小，2019 年，江苏金融、保险、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占比仅为27.5%，[5]市场竞争力不强。如果江苏未能在RCEP 服务贸易各项承诺逐步兑现之前优化产业结构，培育核心竞争优势，一旦在竞争力和创新性方面更具优势的外资企业大量涌入，将会对服务贸易产业造成冲击。

2) 服务贸易企业抗风险能力有待加强。江苏在全国乃至全球具备较强竞争力和影响力的龙头型服务贸易企业较少，需进一步提升在全球产业链和价值链中的地位。RCEP 生效实施后服务贸易国际化程度进一步提升，国际金融风险、市场风险等更易向省内企业蔓延，抗风险能力较弱的中小微型服务贸易企业的生存将会受到威胁。中小企业只有通过创新驱动提升弹性和韧劲，才能增强应对外部冲击的能力，实现可持续发展。

3) 跨境数据流动过程中存在信息泄露风险和利用障碍。在全球数据治理规则博弈加剧的大背景下，跨境数据安全保护难度大、跨境数据监管与执法权力分散等问题进一步凸显。目前江苏尚未形成完善的跨境数据流动监管体系，RCEP 生效实施后，随着跨境数据的频繁流动，涉及国计民生的敏感行业数据信息泄露风险加大。[6]RCEP 推动跨境数据自由流动的同时还兼顾不同成员国所处的发展阶段和需求，成员国拥有较大的自由裁量权。RCEP 各成员国对跨境数据流动的态度存在差异，韩国、菲律宾及马来西亚对跨境数据流动的管理较为宽松，而越南、印尼等国实行较为严格的跨境数据流动管控。江苏服务贸易企业如果想要利用那些被严格管控的跨境数据信息必然面临阻碍。

4 RCEP 背景下江苏服务贸易发展的推进策略

4.1 推进先进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发展

不少大型集团及跨国企业的总部设在江苏地区，根据江苏省商务厅公布的数据，截至2021 年12 月底，江苏累计认定跨国企业地区总部与功能性机构331 家，其中50 家由世界500 强企业投资。江苏可发挥总部经济优势，吸引日本、韩国等国家的生产性服务龙头企业落户江苏，设立全球或地区总部以及研发营销中心、关键零部件分拨配送中心和全球维修服务中心等功能性机构，发展与高端制造业配套的技术研发、产品设计、市场营销、售后服务等生产性服务业，打造服务先进制造业的全产业链。鼓励江苏服务企业“走出去”，利用日本和韩国的技术资本优势、东盟各国的人口红利、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资源禀赋优势，整合亚太一体化大市场，打造区域性的生产和服务网络，促进产业链各环节的紧密配合和有效衔接。挖掘一批两业融合（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两化融合（信息化与工业化融合）企业，积极推动工业互联网创新与融合运用，培育一批数字化制造外包平台。以江苏国家级服务外包与制造业融合发展重点企业为切入点，鼓励“两融”重点企业在技术研发、数字化改造、信息传输等领域向RCEP 成员国服务商发包，增强国内国际产业链韧性。

4.2 聚焦重点领域培育服务贸易主要增长点

江苏服务贸易逆差长期存在，根据《江苏商务发展2020》，2020 年江苏服务贸易逆差达13.2 亿美元。江苏可充分发挥RCEP 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强化贸易往来，优化贸易结构，针对重点发展领域，培育主要增长点。扩大建筑、运输、旅游等占比较大的传统服务，促进金融、保险、法律等知识密集型服务贸易发展，推动中医药、文化创意、人力资源、语言服务等特色服务出口，在多元化发展中扭转服务贸易逆差。推动服务贸易数字化转型，推进国家数字服务出口基地建设，争创国家数字贸易示范区，培育一批省级数字服务出口基地，积极发展面向RCEP 成员国的数字教育、数字出版、数字医疗等数字贸易，推动服务外包数字化高端化发展，在深化承接日本、韩国服务外包优势的基础上开拓服务外包新市场。以江苏各类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为依托，着力聚焦东盟各国，挖掘跨境电商的市场潜力。在自贸试验区和RCEP 的叠加效应下，江苏可借助RCEP 积极推动自贸试验区制度创新，重点推动南京生命健康、研发设计以及苏州生物医药研发、数字内容服务等特色优势产业创新发展。

4.3 以高水平开放推进服务贸易高质量发展

对标RCEP、DEPA（《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等国际协定，跟进即将出台的全国版跨境服务贸易负面清单，聚焦服务贸易重点领域，探索在金融、电信等领域分层次取消或放宽服务贸易限制措施，做好压力测试，积极加强与RCEP 成员国在软件研发、生物医药、技术贸易、数字经济、文化、专业服务等领域合作。推进服务贸易标准与国际接轨，协同推进教育、医疗等具有较大社会需求的服务业开放，倒逼江苏服务贸易企业转型升级。深化服务业市场化改革，降低服务业领域边境内市场壁垒，强化要素获取、经营运行、招投标等方面的公平竞争审查，营造更加透明、稳定、公平的营商环境。以苏州市“推进国际职业资格与国内职称资格比照认定”案例入选全国第二批17 个全面深化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最佳实践案例”为契机，借鉴苏州工业园区根据生物医药等重点新兴产业发展特点，制定全国首个以产业分类的国际职业资格比照认定职称资格目录的做法，探索制定符合江苏发展实际的国际职业资格互认制度，精准促进海外人才在江苏就业。放宽法律、教育、知识产权等领域专业人才执业限制，促进RCEP 区域内服务贸易项下人员自由流动。

4.4 采取多种措施化解服务贸易开放的风险

平衡服务贸易开放与安全，做好风险防控。加强省、市、县联动，多层级、多形式开展RCEP 服务贸易宣介培训，提升企业认知度。开展RCEP 实施风险预警，引导企业重视RCEP 实施可能对江苏服务业产业链、招商引资、海外布局等带来的冲击和竞争压力。改善服务贸易中小企业生存环境，制定针对特定行业发展的引导性政策，鼓励中小企业通过技术创新提升抗风险能力，推动其参与全球价值链。强化对跨境数据流动相关规则和标准的探索，推动跨境数据流动监管体系建设，加强数据安全风险监测与评估，特别对金融、电信等涉及敏感信息的行业要加强监管，借助大数据、互联网等提升监管的智能化水平，加大对企业的数据安全保护教育，提高企业对敏感数据的合规管理意识。发挥长三角服务贸易一体化发展联盟等的作用，加强与长三角区域内省市政府、企业在RCEP 资源共享、海外市场开拓、公共服务平台搭建等方面的合作，借助区域力量防范和化解风险。加强与RCEP 成员国知识产权领域的合作交流，搭建知识产权公共服务体系，探索建立重点产业、重点领域知识产权快速维权机制。

4.5 组织多方研究力量对服务贸易加强跟踪研判

随着RCEP 的生效实施，我国各省市将会利用地理位置等优势进一步加强和RCEP 成员国之间的服务贸易合作，如广西与东盟，山东与日本、韩国等，应及时跟踪关注国内其他城市服务贸易竞争优势的变动，找准江苏发展优势，增强发展紧迫感。整合政府、高校和企业三方面的研究力量，探索建立健全省服务贸易发展智库，助力谋划江苏服务贸易顶层设计。重点加强对RCEP 服务贸易的国别、行业研究，持续跟踪研究RCEP 对江苏服务贸易开放、产业竞争力和服务贸易结构等方面的影响，强化对决策咨询的智力支撑。加强RCEP 服务贸易数据统计工作，建立与国际接轨的统计调查方法和指标体系，全面准确评估RCEP 对江苏服务贸易带来的影响。提升行业组织服务功能，支持行业协会组织开展行业统计、专题调研、重点企业联系、办会办赛等活动。

5 结语

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高标准国际经贸规则之争成为全球化博弈的新焦点，RCEP 的生效实施是参与全球经贸格局重塑的应时应势之举。服务贸易规则作为RCEP 框架下的重点内容，将推动建立国际服务贸易新秩序，给江苏服务贸易高质量发展带来现实利好，但也存在潜在的风险。江苏应密切关注高标准国际服务贸易规则发展趋势，在服务业市场开放、营商环境优化、跨境数据自由流动、产业链价值链中高端跃升等方面进一步增强发展动力，持续巩固旅游、运输等传统劳动密集型服务业的优势地位，培育金融、电信、计算机和信息服务等领域的优势，不断提升服务贸易的国际化、专业化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