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生内化问题对学业成绩的影响：链式中介效应分析

吕美娟 ，侯金芹，何筱荷 ，翁丽娟 ，贾洁盈 ，陈祉妍

1.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中国科学院心理健康重点实验室（中国北京 100101）；2. 中国科学院大学心理学系（中国北京 100049）；3.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德育与心理特教研究所（中国北京 100088）

内化问题指的是个体发生在内部的，由于过度或不合理地控制个人情感、情绪或认知而产生的症状［1］，主要表现为焦虑和抑郁［2］。当前，社会快速发展、教育理念不断变化、父母过高期望等原因给小学生带来许多心理困扰［3］。小学生作为一种特殊的社会群体，心理发展还不完善，在面对压力或困境时，无法很好地调节自己的情绪，因此容易出现各种不良情绪问题［4］,主要包括焦虑、抑郁等，如不及早发现、及时矫正与治疗，会对小学生的身心健康带来消极影响［5-6］。因此，加强对小学生的心理健康教育，重视和研究小学生的不良情绪和行为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长期的焦虑、抑郁会分散小学生的注意力，降低小学生对外界事物的兴趣，容易使小学生出现疲劳、思考能力下降等现象，从而降低学习效率，严重影响小学生心理健康［7］。有实证研究表明，小学生内化行为问题负向预测学业成绩，如：当小学生表现出更多内化行为问题时学业成绩会更差［8］；焦虑、抑郁程度越高，学业成绩越差［9-10］。因此，内化问题是影响小学生学业成绩的重要因素。然而，大多数有关内化问题和学业成绩关系的研究还缺少对其内在机制的探讨，本文主要聚焦小学生内化问题对学业成绩的影响机制。

学业效能感也是学业成绩的重要影响因素。学业效能感属于自我效能感的特定领域，指个体的学业能力信念，是学习者对自己能否利用所拥有的能力去完成学习任务的自信程度的评价，是个体对控制自己学习行为和学习成绩能力的一种主观判断［11］。有研究证实，学业自我效能感是学业成绩的预测因素［12］，当小学生学业效能感越高时，学业成绩越好［13］。此外，学业效能感意味着学生有能力、有信心完成作业，进而会作为动机因素激发和维持学生在完成家庭作业时的主动性、专注性和完成作业的比例，即学业效能感可以直接预测家庭作业努力［14］，而家庭作业努力又与学业成绩呈正相关［15］。同时，自我效能感又受到内化问题的影响，焦虑、抑郁不仅降低了小学生的学业效能感［9］，还影响小学生的家庭作业努力［16］，如：体验到较多消极情绪的小学生在家庭作业中投入较少的努力，而体验到较多积极情绪会对家庭作业努力行为有正向的预测作用［17］。

综上所述，内化问题影响学业成绩，且影响学业效能感和家庭作业努力，本研究旨在考察这4个变量之间的关系及其作用机制。目前虽然有大量的实证研究证明了内化问题对学业成绩的预测关系，但对内化问题影响学业成绩作用机制的研究还比较匮乏，且以往研究多关注大学生、中学生，而针对小学生的研究比较少。如果在小学阶段发现内化问题影响学业成绩的作用机制，那么可以更早采取措施调控学生的不良情绪和行为，减少其对学业成绩的负面影响。本文推测学业效能感和家庭作业努力是内化问题影响学业成绩的中介变量，且学业效能感和家庭作业努力在小学生内化问题和学业成绩之间起链式中介作用。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采用整群随机抽样法，以班级为单位，分别在江苏省连云港市、浙江省温州市、广东省惠州市和深圳市的4所小学选取三、四、五年级学生为被试，每个学校抽取4个班级的学生, 共计16个班级，有效被试750人，平均年龄（10.21±0.95）岁。其中，男生 373人（49.7%），女生375人（50.0%），2人未填写性别信息；三年级293人（39.1%），四年级145人（19.3%），五年级306人（40.8%），6人未填写年级信息；以上被试中有725人参加了各自所在学校统一的期末考试，25人缺考。

1.2 研究工具

1.2.1 广泛性焦虑自评量表 该量表由Spitzer等［18］编制、何筱衍等［19］修订，在中国青少年群体中信效度良好［20］。量表通过自我报告的方式，测量小学生的焦虑状况，共7个项目，采用4点计分：0（少于1 d）到3（少于5～7 d）。分数越高表示焦虑水平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3。

1.2.2 流调中心抑郁量表（简版） 该量表由Radloff［21］编制、何津等［22］修订，用于测量小学生的抑郁水平。量表共9个条目，每项分值为0～3分，分数越高表示抑郁程度越严重。本研究要求小学生进行自评。本研究中该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86。

1.2.3 学业效能感量表 量表选自Pintrich等［23］编制的学习动机策略问卷中的自我效能感量表，在中国青少年群体中的信效度良好［24］。量表通过自我报告的方式, 测量学生是否具有顺利完成学业、取得良好成绩和避免学业失败的学习能力。量表共9道题，采用7点评分：1（完成不像我）到7（极像我），分数越高表示学生的学业效能感水平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87。

1.2.4 家庭作业努力问卷 该问卷采用张俊超［15］翻译和修订的家庭作业行为调查问卷，包括作业主动性、注意力专注性、作业完成率3个方面，通过自我报告的方式，测量儿童在作业努力方面的状况。问卷共7项目，采用4点评分：1（完全不符合）到4（完全符合）。分数越高，表示作业努力越多。原问卷针对数学家庭作业，本研究中将问卷中的“数学”二字删去，测量的是广泛意义上的家庭作业。本研究中，该问卷的Cronbach’sα系数为0.68。

1.2.5 学业成绩 选取小学生参加本调查时所在学期的期末统考语文、数学、英语成绩，并将三科成绩相加求得三科成绩总分，其次以各学校年级为单位分别将三科成绩总分转化为各学校年级内标准分；最后以期末考试总分的标准分作为小学生学业成绩的指标。

1.3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5.0和AMOS 23.0软件进行数据分析与处理，采用Bootstrap程序对链式中介效应进行检验。

2 结果

2.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对共同方法偏差进行验证，结果显示，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共有7个，第1个公因子的解释率为22.73%，小于40%的临界值。说明本研究的共同方法偏差不明显。

2.2 各变量的描述统计和相关性分析

表1列出了各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和相关矩阵。统计学分析结果表明：小学生的内化问题与学业效能感、家庭作业努力、学业成绩均呈显著负相关；学业效能感、家庭作业努力与学业成绩呈显著正相关。

表1 各变量的描述统计和相关性分析

2.3 学业效能感和家庭作业努力的链式中介效应检验

本研究使用AMOS23.0建立结构方程模型来检验学业效能感和家庭作业努力在小学生内化问题对学业成绩影响中的中介作用。模型的拟合指数：χ2=7.51，df=2，χ2/df=3.76，RMSEA =0.06，NNFI=0. 99，RFI =0.95, IFI =0.99，CFI =0.99。分析结果显示：小学生内化问题负向预测学业效能感（β=-0.34，P＜0.001），学业效能感正向预测学业成绩（β=0.20，P＜0.001）；可见，学业效能感中介了小学生内化问题对学业成绩的影响。学业效能感正向预测家庭作业努力（β= 0.30，P＜0.001），家庭作业努力正向预测学业成绩（β= 0.11，P＜0.05），可见家庭作业努力中介了学业效能感对学业成绩的影响。综上，学业效能感和家庭作业努力在小学生内化问题与学业成绩之间起链式中介作用。详见图1。

图1 链式中介模型图

采用偏差校正百分位Bootstrap（重复取样2 000次）进行中介效应检验。结果显示各条路径对应的置信区间不包括0，表明间接效应显著，即小学生内化问题可以分别通过学业效能感、家庭作业努力的中介作用预测学业成绩，中介效应值分别为-0.07和-0.04。学业效能感、家庭作业努力在小学生内化问题和学业成绩之间起链式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值为-0.01。详见表2。

表2 中介效应检验

3 讨论

本研究通过构建一个链式中介模型探讨了小学生内化问题与学业成绩的关系及其内部作用机制，结果发现小学生内化问题对学业成绩的直接预测作用不显著，而是通过学业效能感和家庭作业努力的单独中介作用以及学业效能感→家庭作业努力的链式中介作用进一步对学业成绩产生影响。

首先，小学生内化问题可通过学业效能感的间接作用对学业成绩产生影响。已有研究发现,抑郁个体的背外侧前额叶激活减弱,而杏仁核激活增强,自上而下的认知加工系统减弱［25］，即小学生的焦虑或抑郁情绪会导致自己的认知功能变差,自我评价降低,损伤其自我效能感［26］，而学业效能感的降低会诱发学业成绩的下降［27］。

其次，小学生内化问题可通过家庭作业努力的间接作用对学业成绩产生影响。研究表明，不愉快情绪负向预测家庭作业努力［28］。而有内化问题的小学生普遍存在消极情绪，特别是焦虑障碍儿童会表现出更多行为问题，其自我评价也较低［29］，因此在完成家庭作业时自信心和主动性受到影响，从而降低家庭作业努力。而家庭作业是每个小学生学习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家庭作业努力的减少会对学业成绩产生消极的影响［30］。因此，家庭作业努力也是小学生内化问题影响学业成绩的重要因素。

再者，小学生内化问题还可以通过学业效能感和家庭作业努力的链式中介作用对学业成绩产生影响。自我效能感理论认为，自我效能感对个体的行为具有重要的作用，它影响着个体的动机和情感，决定人们的行为选择和行为结果［31］。自我效能感受情绪唤醒的影响，如较高的焦虑、抑郁水平往往会降低学业自我效能感，使学生对自身的学习能力失去信心［32］。传统成就动机理论也指出学业自我效能感是成就动机中的一个积极成分，对任务选择和决定有重要的影响，高学业效能感会使学生在完成学业时表现出较多主动性、专注性和坚持性，会增加家庭作业努力，从而提高学业成绩［15］。因此，内化问题会影响到小学生对学习的信心，而学业效能感则会进一步影响他们的家庭作业努力和学业成绩。学业效能感越强的小学生，对学习越有自信心和判断力，学习动机增强，在完成家庭作业时也会付出更多的努力，从而学习成绩更好。当小学生处于高焦虑、抑郁水平时，学业效能感会下降，学习动机减弱，进而家庭作业努力减少，学业成绩也会变差。因此，在小学生的内化问题可依次通过学业效能感、家庭作业努力间接影响学业成绩，即学业效能感和家庭作业努力在小学生内化问题和学业成绩间起到链式中介作用。

本研究拓展了内化问题的研究领域，探讨了小学生内化问题、学业效能感、家庭作业努力和学业成绩的关系，揭示了其作用机制。此外，本研究结果也可为基础教育工作者和家长提供参考，有必要采取相应措施降低小学生的焦虑抑郁水平，对孩子应少施压、少批评、多鼓励、多表扬，让孩子保持乐观积极向上的心态，注重培养、提高其学业自我效能感，有助于学生增强学习动机，加大家庭作业努力，从而有效提升学生的学业成绩。尽管本研究揭示了内化问题对小学生学业的影响机制，但存在以下不足。其一是研究时间较短，收集数据方式单一；本研究主要使用问卷法，通过小学生的自我报告来收集数据，为减少可能存在的偏差，今后应当设法采取多种方式收集数据。其二是本研究样本范围局限在小学三至五年级，研究结果是否可以推断到低年龄段需要做进一步的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