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儿童小说编辑的审读加工素养

摘要：当前我国童书出版发展势头良好，原创和引进的儿童小说大量出版。相应地，需要有素养较高的优秀儿童小说编辑为作品的出版把关，为少年儿童读者提供优质的精神食粮。但从工作实践来看，一些儿童小说编辑在审读和编辑加工上的素养不足，无法把握稿件问题，加工稿件时抓不住改稿重点。鉴于此，文章作者从多年的儿童小说审读加工经验出发，从思想导向把关素养、文学素养、语言文字素养、慎重改稿素养、审读加工稿件应具备的思维能力，以及儿童心理学知识素养、对读者负责的责任心等方面，探讨儿童小说编辑在审读和加工稿件时应具备的几项重要素养，兼及素养培养要點、编辑加工案例等，以给新入行或在审读加工儿童小说方面经验不足的编辑提升自身素养提供参考。

关键词：儿童小说；编辑素养；审读；编辑加工；思想导向；文学素养

中图分类号：G23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2）08-0230-03

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对孩子心灵的滋养作用是公认的。作为童书编辑应慧眼识珠，为孩子编选优秀的童书，提供富有营养的精神食粮。儿童文学涵盖儿童小说、童诗、童话、图画书等多个类别，每种体裁的稿件都有不同的审读加工要求，绝非仅有一定的中文基础就可以做好儿童图书编辑。下文就审读和编辑加工儿童小说的编辑应具备的素养作简要探讨。

一、思想导向把关素养

《出版管理条例》除第二十五条所列十项禁止出版的内容外，针对童书还专门在第二十六条提出明确要求：“以未成年人为对象的出版物不得含有诱发未成年人模仿违反社会公德的行为和违法犯罪的行为的内容，不得含有恐怖、残酷等妨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内容。”[1]2020年修订的《未成年人保护法》第五十条明确规定：“禁止制作、复制、出版、发布、传播含有宣扬淫秽、色情、暴力、邪教、迷信、赌博、引诱自杀、恐怖主义、分裂主义、极端主义等危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内容的图书、报刊、电影、广播电视节目、舞台艺术作品、音像制品、电子出版物和网络信息等。”[2]由此可见，儿童小说实际上比成人小说在思想导向引导上有更多需要特别留意、细心辨别的问题，一些在成人小说中可以展现的内容，在儿童小说里就不合适。正如儿童文学研究者王泉根所说，儿童文学在题材内容上要做到“四个远离”——“第一，远离暴力；第二，远离成人社会的恶俗游戏与刺激；第三，远离成人社会的政治权力斗争；第四，远离成年人的性与两性关系”[3]。

这是由儿童小说的读者对象——主要是小学高年级学生和初中生——决定的。儿童的生理、心理发育还不成熟，世界观、价值观还未形成，缺乏分析批判和辨别是非的能力，但他们的好奇心和模仿能力却很强，儿童小说里如果有不良观念和行为等的描写，会给儿童不好的引导，甚至会让他们误入歧途。所以，儿童小说在思想内容上必须严格的限制性，不能有不利于儿童健康成长的内容，儿童小说的整体思想倾向应该是健康积极明朗的。当然，这并不是说儿童小说里不能揭露阴暗和丑恶，而是要掌握好分寸和尺度，讲究揭露的技巧和艺术，切忌正面表达的负面效果。这就要求儿童小说编辑要有较高的思想导向把关意识和素养。

儿童小说在思想倾向上，要注意摒弃宣扬拜金主义、金钱至上、腐朽生活等腐朽人生观的内容，摒弃鼓吹弱肉强食等错误价值观的内容，摒弃宣扬封建迷信，表现愚昧、怪诞、低级趣味等的内容。

如无特殊原因，在儿童小说里，这些情形应严格禁止：详细展示吸毒、酗酒、赌博、教唆犯罪、自杀、自残、人和动物被残杀或虐待的过程；展示青少年早恋、抽烟酗酒、打架斗殴、攻击伤害他人等内容；凶杀、暴力、犯罪作案的具体细节，阴暗残酷的犯罪心理的描写；过度惊悚恐怖，造成强烈的感官或精神刺激，致人生理痛苦、身心不适的内容和描写；色情、低级下流的描写，如带有性暗示、性挑逗、隐晦表现性行为等的内容；粗俗甚至下流，或者威胁他人生命、侮辱他人人格的话语；人物造型过分夸张怪异、人物衣着打扮色情暴露或画面血腥恐怖的插图。

如确因情节安排或人物形象塑造需要无法规避相关内容，必须在确保思想导向正确的前提下，严格把握尺度，讲究展示的技巧和角度。

二、文学素养

这是儿童小说编辑应具备的最根本的素养。儿童小说编辑应具有评判、鉴赏儿童小说思想艺术水平的能力，审读一部儿童小说书稿后，应知道这部小说的优点和不足在哪里，比如框架结构是否合理，情节是否要增删，人物形象塑造是否丰满，开头是否吸引人，结尾是否过于直露，哪里需要深化，何处需要含蓄，等等。如此才能给作者提出详细、中肯、实用的修改意见，协助作者优化作品。这很考验编辑的水平和功力。如果没有深厚的文学素养做支撑，是无法发现稿件问题的，更无从与作者平等对话。

但从实际工作情况看，现在的一些儿童小说编辑在文学方面的素养是有些欠缺的，甚至因为能力不足不敢跟作者谈文稿问题，即便谈也抓不住要点，提不出关键性的修改意见。

文学编辑界老前辈韦君宜认为，稿子是难免有不足的，“作者的稿子编辑不能乱砍，但完全不动也不行，要动得准确恰当，这是大有讲究的事情。做编辑重要的不是改人家的文章，而是给作者提出正确的意见，帮他当参谋。有的作家是需要有参谋才能写好作品的。我替别人当许多年参谋，我觉得我不是坏意。我是希望他把作品改好。”[4]所以，小说作品还是需要编辑把关的，尤其是那些艺术上不很成熟的作品。与作者讨论文稿，做必要的修改，是儿童小说编辑必须履行的一项重要职责。

文学素养怎么培养？仅就儿童小说编辑做好稿件的审读加工来说，一些基础素养的培养可以从以下几方面入手：

第一，对儿童文学史要有粗略的了解，对世界儿童文学发展的脉络、哪些国家有哪些优秀作家和优秀作品要了然于胸。

第二，要熟悉文学理论，而不仅仅是儿童文学理论。古今中外的文学理论如刘勰的《文心雕龙》、艾布拉姆斯《镜与灯》等，不妨仔细研读。

第三，认真学习和研究小说的创作经验和规律，熟悉儿童小说的特点。可以看一些作家的创作论、访谈等，对提升小说鉴赏小说水平很有帮助，对审稿、改稿也极有启发性。还可以看一些儿童文学作品的评论文章，最好跟自己读后的感想、评价作一下对比印证。

第四，特别要留意那些成功的文学编辑审改书稿的经验之谈，这些经验丰富、“医术”高超的书稿“医生”的实践经验，会给审稿改稿打开一片新天地。

第五，要大量阅读古今中外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这是最基础的，但也是最重要的。《长袜子皮皮》《金银岛》《小王子》等，都是儿童小说编辑的必读书。

不熟悉文学史、文学理论、小说创作规律，没有大量的文学作品阅读基础，是谈不上精准把握稿件问题的。读得多了，看得多了，鉴赏水平自然就能提高，稿子是好是坏，达到什么水平，有什么问题，自然就能说清楚。当然，要提升文学素养，要做的远不止这些。

三、语言文字素养和慎重改稿的素养

小说是语言的艺术，遣词造句比其他书稿灵活，文字規范与不规范，标准不好把握，把小说加工好是一件锦上添花的事，尤其考验编辑的语言文字素养。优秀的小说编辑能精准发现原稿的错误，也能避免误改妄改，但这需要通过长期的改稿实践和学习，才能培养出识错的敏锐性和精细的案头功夫。

小说的改稿，不能改太细，太细会改变作者的写作风格。但也不能改太粗，甚至一字不改。作家写作也难免有疏漏，一字不改，难免会闹出笑话。一旦读者投诉，责任最大的还是编辑，就像易中天所形象描述的，奶粉出了问题，你不能责怪奶牛。

一些编辑改稿往往囿于自己的语感和语言习惯，不合自己语感和语言习惯的统统改掉，但其实原句根本没什么错误。这样改出来的稿子，作者不服气，而且改后的稿子大多没有原作好。

小说语言要规范，但也不宜把小说语言的规范化提到绝对化的地步，有的编辑改稿每个句子一定要主谓宾齐全，数词和名词间必须要加上量词，这样改出来的小说，语言必定很死板。小说有特定的语境，要顾及语言的生活化和灵活性。

作家掌握的词汇量往往很丰富，小说里常会有一些编辑可能没见过的字词等。有的编辑不查词典确认是否正确，直接就将这些字词改掉了。有的编辑改稿则唯《现代汉语词典》是从，看到《现代汉语词典》上没有的字词，就立马改成词典上有的。但《现代汉语词典》其实只是一部中型词典，并未收录全部的现代汉语词汇，它上面没有的，不见得就是错误的，可以查查《现代汉语大词典》等大型语文工具书。不然，本来作者用得很形象很贴合语境的字词，就会被编辑改得适得其反。

小说作者本身大多都是运用语言文字的高手，加工这样的作者的稿子，稍有不慎妄改错改，很容易和作者产生矛盾。所以对小说的加工要慎重，动一个字都必须有理有据，不能轻率。

比如，老舍先生文章中的“如乘东风”曾被编辑误改为“如迎东风” ，老舍先生讥诮地说： “迎着东风，沙子不要迷了我的眼睛吗？” 作家孙犁的《荷花淀》中那句“女人们到底有些藕断丝连”，编辑认为“藕断丝连”用得不对，给改成了“牵肠挂肚”，性格一向散淡的孙犁却发了脾气，要求编辑改回去。这些事例，都很值得小说编辑在改稿时吸取其中的教训。作为小说编辑，一定要谨记这句话：“成熟的作者往往在谋篇、布局、选词、组句乃至使用标点等方面，都形成了各自不同的特点。文学编辑尊重作者风格和创作个性，不随意按照个人意图或常见的样式大删大改，表现出较大的宽容性和一定程度的灵活性，正体现了他‘慧眼独具’和‘匠心独运’。而平庸的‘文字匠’则只知‘恪守祖训’，较之前者，是望尘莫及的。”[5]

四、逻辑思维能力和形象思维能力

小说写作并不是天马行空随意乱写，而是有内在的逻辑结构和情节线，多余的“枝杈”会影响小说的思想和艺术水平。正因如此，儿童小说编辑必须发挥逻辑思维能力，善思多疑，在审读稿件时从宏观层面理清作者写作思路，对稿件的谋篇布局、框架结构有清晰的认识和把握，认真考量小说的情节、人物、故事前后是否有矛盾、是否衔接得上，内容上是否违背生活原则、生活常识等，以免暗藏硬伤。必要时可以做审读笔记，边读边记，以便前后对照，发现问题。小说审稿最忌把审读当阅读，被故事内容牵着鼻子走。

但针对小说的语言文字本身，却不能以逻辑思维来分析和评判小说的遣词造句。小说语言往往形象生动，大胆自由，富有想象力，以太理性的眼光来审视、修改文学性语句，会使文学语言失去光彩。人民文学出版社老编辑王笠耘曾举过一个例子——有篇小说形容冷风，说冷风像鬼哭一样。这本来很贴切，却被编辑改掉，还特地加了批语“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哪里有鬼哭”，真让人哭笑不得。针对这种类型的改稿，王笠耘颇痛心疾首地说，“一个作家最心痛的莫过于自己最有光彩、最得意的警句，被编辑认为‘不通’而砍掉，或者改成一句四平八稳的普通话。这和牙科大夫把坏牙给你留下，把好牙给你拔掉一样令人痛心。”[6]所以，从这个角度说，儿童小说编辑也要有较好的形象思维能力，不能死板地以语法逻辑、常规思维来审改小说，往往从语法逻辑角度看不合情理的，在文学里可能是精彩生动的。

五、掌握一些儿童心理学知识，了解儿童的生活

儿童小说是为儿童创作的小说，以塑造儿童形象为主，其主人公形象既要符合儿童的年龄特征、心理特点、兴趣爱好等，又要贴合儿童的生活。儿童心理发展的特点是儿童小说创作必须关注的因素之一。因此，儿童小说编辑要了解儿童的生活，学习一定的儿童心理学知识，了解儿童的心理发展规律，这样在审读加工儿童小说时才能有的放矢，知道作者所写的内容是否符合儿童的年龄、心理、性格特点，是否脱离了儿童的生活，从而把握小说内容和语言的深浅度，出版真正适合儿童阅读、受儿童喜爱的小说作品。

六、对读者负责的责任心

由于互联网的发展，网站资源、数据库资源众多，现在的编辑比以往的编辑查阅资料要方便很多，不一定非要有特别广博的知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当然，编辑本身知识面广，对审改稿件更有利），只要有心、细心，不懂就多查多问，稿件的审改也能做得很不错。在这样的情况下，编辑的责任心就显得尤其重要。如果缺乏责任心，对小说中的错误尤其是知识性、常识性错误，不查不问，匆匆掠过，小说中可能就会出现夏季开花的植物在春季开花、水鸟生活在沙漠里等违反常识的东西。这样的审稿对读者是不负责任的，对处于吸收学习知识旺盛期的少年儿童，儿童小说中的错误甚至会影响他们一生。

七、结语

儿童小说编辑的审读和编辑加工素养培养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平时多学习并在工作实践中不断积累和总结经验，两者缺一不可。只有不断充实自己，拥有扎实的专业素养，才能成为合格的儿童小说编辑。

参考文献：

[1] 出版管理条例（2016修正本）[EB/OL].国家新闻出版署，http：// www.nppa.gov.cn/nppa/contents/769/76489.shtml，2017-12-26.

[2] 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EB/OL].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http：//www.moe.gov.cn/jyb_sjzl/sjzl_zcfg/zcfg_qtxgfl/202110/ t20211025_574798.html，2020-10-17.

[3] 王泉根.儿童文学要高扬以善为美的美学大旗[N].文艺报，2004-03-16（2）.

[4] 韦君宜.老编辑手记[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8，86.

[5] 杨旭村.明察秋毫析正误：关于校稿·文学编辑札记之四[J].编辑之友，1988（6）：42.

[6] 王笠耘.编辑加工十忌：在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月会上的发言[J].出版工作，1979（6）：27.

作者简介？张运玲，本科，编辑，研究方向：编辑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