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文古地图与俄文古地图的邂逅

2022-06-01 01:01
自然科学史研究 2022年1期
关键词:满文河图吉林

承 志

(追手门学院大学 基盘教育机构,大阪府茨木市 567- 8502)

自15世纪大航海时代开始到18世纪,一直未出现明确绘写欧亚大陆东北部地理位置的地图,这一地区在当时还不是一个广为人知的区域。17世纪中期,俄罗斯人开始进入西伯利亚地区。1728年,丹麦探险家维他斯·白令(Vitus Bering,1681—1741)发现白令海峡,随着俄罗斯人从堪察加半岛开始南下到千岛列岛等地,中国、朝鲜、日本等国亦开始密切关注欧亚东北部地区。特别值得一提的是,17世纪康熙帝命令绘制《 皇舆全览图》,其范围便包括黑龙江下游地区的库页岛等区域。此后,日本幕府也派遣最上德内、近藤重藏、间宫林藏等人到北方的虾夷、千岛、库页岛等地进行探险调查。当时人们如何利用地理知识和实地考查等活动,绘写欧亚东北部的地理地形等问题,这在世界地理学史上,是一个饶有趣味的问题。

18—19世纪随着北方探险及调查的进一步展开,中国、俄罗斯、日本等国绘制了为数不少的欧亚东北部地图。可以说这一时期是世界地理史上的一个黎明期,与此同时欧亚东北部地图的形状,开始反复出现在各种地图上,其形态呈现多样性,其中经历了诸多的传播与变迁。[1-2]

恰好也在这一时期,欧洲也有人开始编辑并出版了欧亚大陆各地各国地理方面的著作。在荷兰出版的《 北东鞑靼》(NoordenOostTartarye)就是其中显著的一例。(1)相关研究参看文献[4]。《 北东鞑靼》(Noord en Oost Tartarye)1705年版中也有满文月食文例介绍,全文如下:honan i k’ai. fung fu de, biya be jeterengge, juwan ninggun fun susai nadan miyoo,/ biya na ci tucirede jeterengge, juwan fun, dehi sunja miyoo/bonio erin i tob ilaci ke emu dulin funcemeliyen de ekiyeme deribumbi:/(中译文:河南开封府月食为十六分五十七秒,月食出地面为十分四十五秒,时正三刻一半余始缺:)。([3],7页) 除此之外书内还有满文字母等介绍。[3]《 北东鞑靼》中封面年代显示该书于1692年出版,插图描述了当时欧洲人想象欧亚东北部的生活情景。插图右下为中国,注有CHINA,左上为俄罗斯,注有RUSSIA,右下大海上绘有日本,但没有标注任何文字。仔细品读这幅插图,可以发现当时的欧洲人对欧亚大陆这个未知区域的思考或想象,是建构在许多东方资料基础之上的。

《 北东鞑靼》由荷兰人尼古拉·维特森(N. Witsen,1641—1717)编著。维特森在莱登大学期间即对东方各国怀有极大兴趣,毕业后,作为外交使团的一员曾滞留莫斯科,并热衷于收集东北亚地理学方面的资料,集大成者就是《 北东鞑靼》。在该书出版三年前的1689年,中俄两国已经签订了《 尼布楚条约》。在签订《 尼布楚条约》的谈判过程中,中俄两国各自持有东北亚地图交涉如何划分西伯利亚东北部广袤土地等边界问题。

事实上,维特森一共绘制有4幅东北亚方面的地图。一是《 东北欧亚新地图》(1687),该图有经纬线,乃是利用平射赤道投影法绘制而成。([2],98页)

第二幅图是《 大鞑靼新图》(1692),有经纬度、经纬线,以梯形投影法绘制而成。记载范围北为北冰洋,东为勘巴尼陆地,南为日本、朝鲜、黄海北部,西为里雅那江(即勒拿河)中流一带。([2],98- 100页) 该图右上有上下二小图,上图有CARTE DES PAYS SITUÉS AU NORD NORD EST DE LA CHINE等字样,并有P. Verbiest(南怀仁教士)字样,且盛京、吉林等地地名均以满文标记,显然这幅地图与传教士南怀仁有着密切关系。

第三张地图,是其著作《 北东鞑靼》中的《 东鞑靼地图》,有经纬度,但没有经纬线,利用了梯形投影法,大概绘制于1680年,刊行于1692年,绘制范围与上述《 大鞑靼新图》大致相同。([2],100页)

第四幅《 女真鞑靼新地图》也是在其《 北东鞑靼》中,有经纬线和经纬度,用梯形投影法绘制而成,刊行于1692年。([2],100- 101页)

那么,当时生活在欧亚东北部的满洲人以及进入西伯利亚东部的俄罗斯人,他们如何绘制这一带的地图,如何掌握这一带的地理地形等问题,迄今为止在中国很少有人进行过专门探讨。其实,这些问题很早就引起日本学者的注意,1963年船越昭生就曾指出“ 康熙时期的西伯利亚地图,在地图史上有着重要意义。但是,其谱系、技法、时代背景等,至今没有得到充分解明”(2)除此之外,围绕尼布楚条约利用地图资料的研究,参看文献[6- 7]。此外,有关吉田金一的研究成果,参看文献[8]。满文舆图的专题研究参看文献[9,11],分别原载于文献[10,12]。[5]。诚如所言,时隔五十年后的今天,这一状况依然没有得到改变。

历史舆图资料因身负着不是秘密的“ 秘密”使命,至今也有许多收藏机构不愿公开。这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研究视野的广度和深度。近几年来,笔者有幸受邀参加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满文舆图的研究工作,从中发现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满文亚洲东北方面舆图与俄文西伯利亚舆图邂逅相遇的问题。

本文要探讨的《 吉林九河图》(图1),其绘制范围包括西伯利亚的里雅那江等地的地理知识,这些知识究竟源自何处?清廷绘制地图的人是如何了解到这一广袤的西伯利亚大地的?这正是本文所要探讨的主要内容。

图1 《 吉林九河图》原图〔106.5×123.4cm,康熙五十年(1711)十二月十三日摹绘,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1 《 吉林九河图》之研究史及其问题

在探讨《 吉林九河图》中的西伯利亚地图因素之前,介绍一下到目前为止先行研究中出现的一些问题是很有必要的。

满文《 吉林九河图》研究的发轫之作,当推1980年吉田金一分别用中译文和日文同时发表的《 郎谈“ 吉林九河图”与尼布楚条约》一文(3)据中译文编者按:“ 今年一月间,作者来台湾参加清史档案研讨会,并至本馆访求罗振玉旧藏地图下落,虽未能如愿,经本馆出示馆藏《 吉林九河图》,作者阅后极为重视,四月间又专程来台,亲手临摹,携回研究,并应编者要求,约定稿成后交由本刊发表”。[13]该中译文注解1注明“ 中央”图书馆《 善本书目》增订本(一)1967年,343页,著录作“ 《 吉林入河图》,清康熙五十年 满文纸本彩绘 一〇七。五:一二三公分,北平”。按“ 入”系“ 九”字误植。日文参看文献[14]。。这篇文章的问世,昭示了满文舆图研究开始进入新的阶段。其后吉田金一又陆续发表系列文章,专门围绕《 吉林九河图》讨论相关的中俄尼布楚条约的边界问题。受其影响,陆续有学者以吉田的研究为基础,并发表了不少内容相异的论著。

1980年1月和4月,吉田金一在台北“ 中央”图书馆调查了《 吉林九河图》。在当局限定之下,未进行拍摄,只摹绘了《 吉林九河图》。且在同一年分别用中文和日文同时发表在台湾和日本的学术刊物上,引起历史学以及历史地理学的高度关注。值得注意的是中译文分别附有摹写图和原图黑白影印图。摹写图注有满文拉丁字母转写,图旁有说明以及文字解说等。而日文本除了有原图的摹写图之外,没有附上《 吉林九河图》原图图片。

其后,1997年,松浦茂发表了《 尼布楚条约后的清朝黑龙江北岸调查》(ネルチンスク条約直後清朝のアム-ル川左岸調査)一文。[15]吉田金一和松浦茂的这两篇论文为我们理解18世纪东北亚的历史,特别是签订《 尼布楚条约》后中俄两国的边界问题,提供了重要的历史背景。且常有学者利用吉田金一的研究成果,探讨中国东北部边界、中俄关系等问题。但在利用这些研究成果的过程中,出现了许多误解,甚至有肆意歪曲等问题。所以,我们有必要回顾一下目前的研究状况。

自吉田金一陆续发表专论后,中外各国陆续有人谈及《 吉林九河图》这幅满文舆图。但是,很多学者在不了解绘制的历史背景的情况下,出现了一些不同的解释,甚至出现日文论著中一些重要内容的错译,从而导致以讹传讹的问题。

在台北“ 中央”图书馆,吉田金一除了《 吉林九河图》外,还阅览解读过《 宁古塔图》、《 黑龙江流域图》等舆图。从他的记载来看,当时他没有阅览过《 口外九大人图》(4)有关吉田金一阅览《 宁古塔图》的记载,参看文献[6],75页。该处记载了台北“ 中央”图书馆的宁古塔图,在这些部分记载了“ 尚言倭黑(白石也)……”等字样。并在83页进一步说明台北“ 中央”图书馆“ 藏有康熙二十三年以前绘制的《 宁古塔图》两幅。其中也许是为该图仅绘有从松花江交汇地点到黑龙江下游的部分,黑龙江沿边以及以北的地区,完全没有绘入其内。”又在注解177上如此详细写到“ 此宁古塔图,254×155.5厘米和254×156厘米两幅,满文纸本彩绘的地图,但有汉文贴签粘贴,贴签上写有‘黑龙江将军驻扎墨尔根,副都统二员驻扎黑龙江城内’。此为康熙二十九年至三十二年的状况,故贴签估计是那个期间的。这个地图同康熙二十三年版《 盛京通志》所载《 乌喇宁古塔形势图》地形非常相似,地名比这个还更加详细,可能是图的原本。所以,将此推定为康熙二十三年以前”(参看同书389页,注解177),还介绍“ 康熙四十九年黑龙江流域图”等。从这些记载可以看出,1980年,吉田金一两次在台北调查舆图时,看到过不少满文舆图。除此之外,文献[16]也附有《 吉林九河图》彩色图片,但是该图裁取左右下部分,所以,该图不能说是全图。。所以,他当时还不知道《 口外九大人图》和《 吉林九河图》内容相同的问题(详下)。

吉田金一指出:“ 因郎谈是康熙二十一年到二十九年之间,活跃在黑龙江,与俄罗斯为敌的人物,所以,有可能绘制《 吉林九河图》。而且,从他的职务上来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么,郎谈何时绘制了这幅《 吉林九河图》呢?”([14],33页) 这就说明,吉田最初就认为是郎谈绘制了《 吉林九河图》,他还进一步指出了《 吉林九河图》绘制于康熙二十九年(1690)前后([14],33页)。对该图右下角的汉字“ 五十年十二月十三日”,吉田认为是“ 内府将这幅地图收藏的年代”([14],34页)。

除此之外,吉田金一还进一步推定尼布楚会议之际,“ 中国使臣携有大幅地图之说,当是指这幅郎谈所绘《 吉林九河图》的祖本,该图的内容与今所见《 吉林九河图》大概不会有太大的不同,因为细察《 吉林九河图》所记载,与尼布楚会议的内容,颇为符合”([13],77页)(5)原文如此:清使所用的地图必是《 吉林九河图》所依据的祖本([13],78页)。。吉田金一还利用多幅西伯利亚地图与《 吉林九河图》进行了综合比较研究,开拓了中俄关系史研究的一个新的局面,也提示了中俄两国的历史研究,无论是文书资料还是地图资料,都有必要进行深入研究(6)吉田金一利用了《 托马斯图》、《 罗振玉旧藏图》、《 一六七三年的西伯利亚图》、《 斯巴伐利图》、《 一六八七年的西伯利亚图》、《 贝顿图》、《 培德林的阿穆尔图》、《 测量署阿穆尔河流图》、杜赫德《 中华帝国志附图(局部)》等多幅地图进行了综合比较研究。。

随后,吉田金一在《 俄罗斯侵入东方与尼布楚条约》一书中,坚持前说,指出《 吉林九河图》为郎谈绘制于1690年左右,而非康熙五十年([6],296页),但是,这一时期吉田在用词上略有变化,如表示《 吉林九河图》是于1690年补订的([6],296页),并与最初的《 吉林九河图》的原图为尼布楚谈判所使用的结论有所不同。此外,书中还将《 吉林九河图》地名全部用拉丁字母转写、编号,并依序将满文写在摹绘图的两边,图内标有数字,以示对应的罗马字母地名(7)加藤直人,石桥崇雄协助解读了满文地名,加藤直人书写了满文。参看图下备考。。

1985年,中国学者刘远图撰文表示支持吉田金一的观点。但是,刘远图在翻译吉田的文章时出现了误解,即将吉田的结论译为“ 吉田金一谓,郎谈图最后成图于1690年,其原图当是清方谈判代表带到尼布楚会议上去的地图,笔者赞同此说”(8)在文献[15]中刘将《 吉林九河图》简称为《 郎谈图》。[17]。细究这段译文,可以发现不少问题。第一,吉田原文没有将绘图时间推定为“ 郎谈图最后成图于1690年”之说,吉田金一日文原文应该是“ 成图于1690年左右”,而不是“ 郎谈图最后成图于1690年”。此外,“ 其原图当是清方谈判代表带到尼布楚会议上去的地图”,这里的“ 原图”指的是什么图?刘远图的文字很容易将郎谈图,即《 吉林九河图》理解成带到尼布楚会议上去的原图。这也就误导了后来不明真相的学者,都误以为在尼布楚谈判会议上使用的地图就是《 吉林九河图》。

另外,刘远图在其随后的专著中,指出“ 目前,流传下来能够直接反映中俄尼布楚划界谈判的地图——郎谈《 吉林九河图》,也是如此绘示”[18]。从前言的写作年代来看,刘远图1990年就已经有了这样的结论。另外,同书中也明确指出“ 中方代表使用的是郎谈地图”(9)其原文如此写道“ 前已指出,中方代表使用的是郎谈地图,此图长期不为世人所知,1980年才由日本学者吉田金一先生在台北发现临摹公布于世”([18],86页)。显然作者刘远图断定《 吉林九河图》即为尼布楚谈判中方代表使用的地图。的结论,显然此处刘远图误以为《 尼布楚条约》会谈中中方代表使用的就是郎谈地图(即《 吉林九河图》)。这与吉田金一最初指出的“ 清使携有大幅地图,该图当即《 吉林九河图》的祖本”的观点相去甚远。另外,有关边界立碑问题,吉田金一也有详细论述,后来笔者也专门写文章探讨过界碑问题,此处不再赘述(10)吉田金一有关立碑问题详述内容,参看文献[6],294-311页。有关界碑图的问题,参看文献[12]。。

此后,许多研究者确信《 吉林九河图》就是在尼布楚谈判会谈中使用的地图。这个以讹传讹的“ 结论”,也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直到现在,这个误解大有“ 误导”成正论的趋势(11)此一误解还在持续当中,文献[19]直接断言“ 在清廷官员参加谈判所携带的地图(即郎谈的《 吉林九河图》)上……”。此外,文献[20]在“ 康熙《 皇舆全览图》的绘制”一节中提到“ 在中俄尼布楚谈判期间,清廷代表曾随身携带过一张地图(即《 吉林九河图》)以资考证”。文献[21]也认为是尼布楚条约谈判过程中使用的地图。除此之外,文献[22]指出:“ 《 九路图》为清代历史上的第一次巡边——‘九路’巡边活动的绘图成果,成图于康熙二十九年,系郎谈等11位将领在奉旨统率九路官兵巡查《 尼布楚条约》所划定的中俄边界过程中绘制的巡边图。”吴雪娟所称《 九路图》,即为吉田金一研究的《 吉林九河图》。这显然是误解了《 吉林九河图》。。

吉田金一在后来的研究中,其观点也略有修正和补充。譬如对于《 吉林九河图》右下角的汉文“ 五十年十二月十三日”年代,吉田金一表示这不是绘制年代,因其年代与耶稣会士实测地图相当,推测可能是作为提供资料的日期([7],56页)。对于图名,吉田金一提示《 尼布楚条约》以前的地图称之为《 郎谈地图》,补充诺斯山(noosa alin)之后的地图,即《 吉林九河图》称之为《 郎谈新地图》,以示区别两者([7],57页)。吉田金一并指出,《 吉林九河图》即为《 郎谈新地图》,与在尼布楚条约会谈当中使用的地图关系密切([7],60页)(12)吉田金一在他写的回顾发现并研究《 吉林九河图》的一篇文章中如此写道:(上略)在这篇论文中,我得出的结论是:这幅地图是1689年尼布楚谈判会议之际,清朝方面的全权大臣之一郎谈绘制,其成立过程可以说是在这次会议上使用的地图上,第二年1690年增补了西伯利亚等部分。这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异议。([7],236页)。也就是说,吉田最终并没有断定尼布楚条约会谈过程中清朝方面使用的地图就是《 吉林九河图》,只是指出它与尼布楚条约会谈密切相关。所以,尼布楚条约谈判中使用《 吉林九河图》的说法,应该予以纠正。

此外,薛虹指出“ 吉田金一推测此图所绘的是1690年的状况,……可能是谈判过程中清方的代表据以划界用过的,其后又补了1690年执行条约的情况,我认为这个论断是可信的,表示同意吉田的结论”。(13)后收入文献[24]。[23]除此之外,刘远图参考吉田金一论文,亦表示同意吉田的观点。([18],65- 68页) 同样,海野一隆也指出《 吉林九河图》是在康熙二十八年(1689)中俄尼布楚条约和谈会议之际使用的地图的改订本[25],这些全部符合吉田的论点。

与此相反,松浦茂利用满文《 黑龙江将军衙门档案》等资料,详细论述了尼布楚条约签订之后,清朝进行国境调查的经过的事实,对吉田金一的相关论点提出了疑问。松浦茂指出《 吉林九河图》反映的是康熙二十九年(1690)清朝对黑龙江北岸地方进行实地调查的结果,吉田所说的尼布楚谈判会议之际,清朝方面使用了《 吉林九河图》的原图的结论是无法成立的([15],106页)(14)注2指出“ 吉田氏推测,清朝持有比郎谈地图还要早的原图,曾在尼布楚谈判会议中使用过这幅原图。但是,现已解明康熙二十九年调查国境的事实,这个说法已无法成立。参看《 关于中俄边界的各种问题》(ロシアと中国の国境をめぐる諸問題),第56- 57页。”否定了吉田的推测。。从《 黑龙江将军衙门档案》中记载的实地调查的相关文书中记载的地名与《 吉林九河图》地名相似等情况来看,松浦茂的推论看起来似乎颇有道理(15)松浦茂对《 吉林九河图》如此推定“ 《 黑龙江将军衙门档案》记载的郎谈制作的地图特征同吉田发现的地图有共通之处,两者为同一物件。地图的右下留下的五十年十二月十三日的日期同地图制作没有关系。郎谈制作的地图,此后寄达宁古塔将军处,此日期为其后写的东西”。参看文献([15],99页,后收入文献[26],英译文参看文献[27],内容与日文观点一致。。但仍然有很多疑问,那就是吉田金一征引大量资料讨论的尼布楚谈判会议,清朝使用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地图?真的与《 吉林九河图》没有任何关系?这些吉田金一从正面追究的问题,松浦茂都没有从正面探讨和回答。而松浦茂得出的结论也有很多问题值得商榷,特别是《 吉林九河图》反映的大部分内容,虽然与康熙二十九年档案记载巡察黑龙江北部地区的地名相符,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在这一年绘制而成。忽略《 吉林九河图》绘制特征,即满文图名与汉字年代,以及地名标记的不同等问题,还有至关重要的西伯利亚里雅那江等地的地理知识,是无法全面解读这幅满文舆图的。其实,这些特征都表明了《 吉林九河图》另有故事,有关这一点将在下一节论述。

2005年,美国学者濮德培(Peter C. Perdue)在论及中国—俄罗斯边界问题时,在他的书上也附有《 吉林九河图》彩色图(局部,缺左、右、下部分)。他仅限于说明《 吉林九河图》河流和村落用满文贴笺记载,并附带说明在中俄签订《 尼布楚条约》中使用这幅图[16]。这实属误解了该图绘制的历史背景。正如《 吉林九河图》的发现者吉田金一最初推测的一样,这幅满文舆图存有原图。那就是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满文《 口外九大人图》(16)笔者有幸这一年受邀参加数位内容整合与合作计划——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明清舆图类文献数位计划(2007年,台北故宫博物院)协助解读满文舆图工作时发现《 口外九大人图》为《 吉林九河图》祖本。。2007年,笔者在解读《 口外九大人图》原图满文地名时,发现其内容与《 吉林九河图》大致相似,终使迄今为止关于《 吉林九河图》的许多疑点迎刃而解(17)有关《 吉林九河图》的祖本为《 口外九大人图》的问题,参看文献[28]。。《 吉林九河图》并非在签订《 尼布楚条约》之前绘制而成,而是《 尼布楚条约》签订之后,在康熙二十九年(1690)巡察黑龙江南北各地形成的《 口外九大人图》的基础上,经康熙四十九年按照该图重新进行地名调查后,于康熙五十年(1711)十二月十三日绘制而成。

2 《 吉林九河图》的原图乃是《 口外九大人图》

康熙三十一年(1692)六月二十五日,参加九路实地巡察的主要人物之一的郎谈(又作郎潭、郎坦)送到北京“ 乌拉宁古塔口外大小图,五张”,这正是当时郎谈等人以巡察为基础绘制的一部分地图(18)文献[29]记载:康熙三十一年六月二十五日,郎谈交来乌拉宁古塔口外大小图五张。。

吉田金一推定《 吉林九河图》于康熙二十九年绘制而成([13],33页)。对图右下的汉字题记“ 五十年十二月十三日”,他认为是内府收藏这幅地图的日期。

吉田利用这幅地图与《 尼布楚条约》和当时其他的古地图进行了比较,提出了许多新的见解。此外,吉田又重申自己的观点——该图描绘的是康熙二十九年(1690)后半期的状况。此外,他还进一步推定“ 不仅是阿尔巴津附近,还绘有勒拿河(即里雅那江)等水系,所以,这幅将拿到会议(即尼布楚谈判会议)上的地图,于1690年补订而成”,进一步补充说明了自己的观点。并且对图右下的汉字题记“ 五十年十二月十三日”,他提出“ 内府收藏、转写等日期”一说,也就是对这一年代又补充提出“ 转写日期”的可能性。

1997年,松浦茂利用《 黑龙江将军衙门档案》和《 吉林九河图》等史料,将视点集中在调查黑龙江左岸,对有关问题进行了论述。他认为吉田的研究结果:“ 大体上可以说是正确的,但是绘制年代还留有疑问,不能就此展开讨论”([15],98页;[26-27]),其焦点主要集中在利用满文《 黑龙江将军衙门档案》,对九路调查黑龙江北岸的事情进行详细说明。但是,松浦茂也断定,《 吉林九河图》的右下角的汉字题记“ 五十年十二月十三日”这一日期,和地图的绘制年代没有任何关系。

如此利用同一幅舆图,他们各自从不同的角度进行研究,形成了所谓的《 吉林九河图》(以下简称“ 郎谈图”)绘制于康熙二十九年的一致结论。另外,对于图右下角的汉字年代问题,则出现了吉田的“ 内府收藏、转写”和松浦茂的“ 与地图绘制无关”两种观点。

坦率地说,以上两种观点还是略有疑问。首先,郎谈图的地名以及河流标记,是采用两种地名表现方式绘制而成,这一点需要特别注意。这两种方式,一是直接写在地图方框内的地名,二是以红色和淡黄色贴签粘贴地名文字,这两种不同的标注方式,说明有不同的表现意图。笔者在阅读满文档案时,发现红色和淡黄色贴签地名,是康熙四十九年(1710)重新调查黑龙江南北地名之际,经过再次调查核实,以此为据,在贴签上书写增补的地名。笔者如此推定的一个主因是,郎谈绘制的原图并非是《 吉林九河图》,而是现在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的《 口外九大人图》(平图021577),这幅图才是郎谈图的原图。

据《 黑龙江将军衙门档案》康熙四十九年的档册记载,这一年为编纂《 大清一统志》,将《 原任内大臣郎谈等人绘制带来的九路图》和《 原任都统巴海绘制带来图》有关的文书和地图送到黑龙江将军处,以这些为依据,重新进行了新的地名河流的地理调查。其结果是,在重新摹绘康熙二十九年的《 原任内大臣郎谈等人绘制带来的九路图》之上,将康熙四十九年重新调查到的新的地名写在黄色和淡黄色的贴签上(共有24个贴签,其中四个明显呈淡红色,其余为淡黄色,详情参看附录表2),粘贴在摹绘的地图上,如此绘制而成的地图就成为我们今天看到的所谓的《 吉林九河图》。所以,《 吉林九河图》上书写的“ 五十年十二月十三日”可以看作是原图摹绘后,重新贴签新增地名的年代。此外,在《 吉林九河图》左下角用满文写的“ dorgi amban bihe langtan sei nirufi gajiha uyun jugūn i nirugan”(原任内大臣郎谈等绘制带来九路图)是,《 黑龙江将军衙门档案》中康熙四十九年的档册中首次出现的地图名称,这一图名明确告诉了我们《 吉林九河图》摹绘的原图由来就是《 原任内大臣郎谈等人绘制带来的九路图》。

康熙二十九年(1690)绘制的舆图资料,当时一般都与满文奏折一同上报,所以,可以推断当时的舆图是与文书一同奏报的,舆图上没有标注图名和年代等,因为图名和绘制年代等信息,在文书中都有详细记载。而后来重新摹绘的舆图,基本上都在图上写明图名和年代。笔者发现的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 乌喇等处地方图》与中国国家图书馆所藏《 黑龙江图》同属一图,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这个问题。

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 乌喇等处地方图》与中国国家图书馆所藏《 黑龙江图》虽是分藏两地的同一舆图,但也略有不同。《 黑龙江图》左上注有满文“ gūsai ejen bihe bahai nirufi gajiha nirugan”(原任都统巴海绘制带来图),即为该图名称,图纸背左下注有汉字“ 原任都统巴海画来图,五十年十二月十三日”,证明该图以《 原任都统巴海绘制带来图》原图为基础绘制的一幅重绘图,图内注明的年代恰好与另外一幅满文地图“ 《 原任都统郎谈等人绘制带来图》”(即《 吉林九河图》)的汉文年代“ 五十年十二月十三日”相符,说明这《 黑龙江图》与《 吉林九河图》属同一年重绘而成。这些重绘图在绘制后,均补写了图名和重绘年代。康熙四十九年调查该地区之后,重新发现了一些新的河流名称(19)历来中外学者误解《 吉林九河图》的问题,参看文献[28],212-213页。。《 吉林九河图》就是把康熙四十九年调查的新的地名,按贴签的方式,粘贴在图上,而原图《 口外九大人图》上的原贴签地名,在《 吉林九河图》中就按照贴签的形状,画一方框,满文地名就写在方框内。

目前,从中外古地图目录来看,有不少古地图,图名冠以“ 口外”字样。譬如,在台北维新书局于1972年刊印的《 内阁大库书档旧目 内阁大库书档旧目补》中,我们可以看到以“ 口外”为图名的舆图信息。据该书《 内阁书档旧目》目十二,大库书档,数字号,图画中记载有“ 口外五路总图 二十五张”、“ 口外地图 二十一张”。此外,同书的目十六又载“ 口外地图 原二十一张今二十张”。这些记载足以说明,内阁大库的数字号,图画柜子中已收有多幅“ 口外”地图。以上图目中的“ 口外五路总图”,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但数量不是25张,目前只存4幅。 我们要介绍的《 口外九大人图》,在《 国立北平图书馆舆图存箱目录》图十六箱中记载:

《 口外九大人图》一幅,清代满汉文纸本彩图,169×233公分,北平,平图021577(20)这份目录上也有一份以“ 口外”命名的地图,即“ 口外各路图一幅,清代满文绢本彩图,173×288公分,北平,横轴。”

图后注记“ 北平”,说明原先在“ 北平”时期就已整理编入目录。民国时期,王庸编《 国立北平图书馆藏清内阁大库舆图目录 附国立北平图书馆特藏新购舆图目录》(十九)满洲部分记载:

(一六八)口外九大人图 仝右(青绿画,满文,纸本)。此二图下一七四号口外各路图六帧之二。上列乌喇等处地方图两帧之一,背面字条有“ 郎坦送来九大人图”字样,当即此口外九大人图也。

这说明王庸目录已指出《 乌喇等处地方图》两帧之一的背面字条注有“ 郎坦送来九大人图”字样,乃指《 口外九大人图》。王庸目录中注记云:

(一六五)《 乌喇等处地方图》二帧,青绿画,满文,纸本。二帧图画不同,似非出一人手。旧目“ 称康熙三十二年画本”地名以红签注满文。一帧之背,贴有一白纸字条云“ 《 郎坦送来九大人图》一幅,库内取来《 乌喇等处图》一幅,《 纂修满丕画来图》一幅,三幅共包一处。”《 九大人图》为本目中《 口外各路满文图》六帧之一。满丕所画,不知何图。惟库内之《 乌喇图》只称一幅,不知是否以两帧为一幅,抑两帧之一,来自库内而其一即满丕所画。因在该字条之上方,又记有“ 纂修满丕出差画来舆图”字样也。至于此字条之来源,殆亦一统志馆所写贴。

这些注记说明《 乌喇等处地方图》两帧,因画风完全不同,王庸推定非出一人之手。其中一帧背面贴有白纸注有“ 郎坦送来九大人图”字样,说明注有汉文字样。背面贴注“ 郎坦送来九大人图”的地图《 乌喇等处地方图》,应该也是与《 口外九大人图》和《 吉林九河图》相关的一幅地图,而且,只有《 吉林九河图》用满文标注了“ dorgi amban bihe langtan sei nirufi gajiha uyun jugūn i nirugan”(原任内大臣郎谈等绘制带来九路图)。从王庸目录的注记来看,应视作《 吉林九河图》的一种类型,其原图目前所在不明,有待继续查考。

郎坦(langtan,1634—1695),汉文又作郎谈、郎潭,满洲正白旗人,康熙二十一年(1682)开始同彭春一同到黑龙江周边的达斡尔、索伦地方,侦查俄罗斯情形,开始着手处理尼布楚边界的中俄问题。同年十二月上书康熙皇帝,献计攻打平定雅克萨周边地区,攻占雅克萨城。康熙二十二年(1683)升任左翼前锋统领,是年七月奉旨前往宁古塔商议抗击俄罗斯事宜。康熙二十四年(1685)授予监军副都统之职,直到康熙二十八(1689)、二十九年(1690)三月参加中俄《 尼布楚条约》谈判活动,其后也负责视察边界,绘制黑龙江流域的地图工作,康熙三十四年(1695)故去,年六十二岁。[30-31]可以说郎坦熟知东北各地地理状况。据《 天下舆图总折》(抄本)记载,康熙三十一年(1692)郎坦曾交来5张地图:

康熙参拾壹年陆月贰拾伍日,郎潭交来《 乌拉宁古塔口外大小图》伍张。

〔康熙参拾捌年贰月初贰日奉旨交来《 口外图》贰张,一张自京城至宁夏,由边内边外道路图。一张自京城至答因达巴汗昂噶图。〕

康熙朝满文档案中,有关《 口外九大人图》有不少记载,其名称略有不同,均指同一幅舆图。我们来看看康熙四十九年(1710)满文档案记载的图名:

(1)dorgi amban bihe langtan sei baicafi gajiha nirugan(《 原任内大臣郎谈调查送来之图》);

(2)dorgi amban bihe langtan sei nirufi gajiha nirugan(《 原任内大臣郎谈绘写送来图》) ;

(3)langtan sei nirugan(《 郎谈等图》) ;

(4)langtan sei nirufi gajiha uyun jugūn i nirugan(《 郎谈等绘制送来九路之图》) ;

(5)amban bihe langtan i baicaha uyun jugūn i nirugan(《 原任内大臣郎谈调查九路图》) ;

例如,教师在进行教学的过程中可以运用背景分析法和过程分析法两种方法作为历史学习的基本方法,在进行中国近代史的学习过程中,从中国开始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的第一个不平等条约的签订开始,让学生进行小组学习与讨论,教师为学生指明自主学习的思路,依照背景分析的方式,对战争与条约的签订进行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等方面的综合分析,并将这个方法运用到其他战争的背景分析中,这一方法的运用,能够帮助学生理清学习思路,形成一套清晰的历史分析思维。

(6)uyun jugūn i nirugan (《 九路之图》) ;

(7)dorgi amban bihe langtan sei nirufi gajiha/ uyun jugūn i nirugan(《 原任内大臣郎谈等绘写送来九路图》)。

满文档案记载的地名信息与《 口外九大人图》、《 吉林九河图》比较后得知,可以知道档案记载的地名信息和两幅满文地图的地名信息基本一致,反映了康熙年间调查黑龙江南北各地的地理情形,是《 尼布楚条约》签订之后绘制而成的两幅地图(附录表2)。

《 口外九大人图》地名用黄签满文贴写,可以说是一巨幅地图。康熙年间绘制,以黄蓝色为主调。图上注有满文“ dergi(东)”,图下为“ julergi(南)”(《 吉林九河图》方位词共有dergi东、wargi西、julergi南、amargi北),没有图名,亦无绘制年代。

《 吉林九河图》左下自下而上,注有满文“ dorgi amban bihe langtan sei nirufi gajiha uyun jugūn i nirugan”(原任内大臣郎谈绘制后带来图),图右下注有汉字“ 五十年十二月十三日”等字样,这些《 吉林九河图》的注记显然说明它乃是临摹了《 原任内大臣郎谈绘制后带来图》(即《 口外九大人图》),而绘制摹写年代是“ 五十年十二月十三日”。

《 口外九大人图》的地名书写方式,明显和《 吉林九河图》的不同。《 吉林九河图》为了表示新调查地名,使用了赭红色贴签。而这些赭红色贴签新查到的地名,在《 口外九大人图》上均没有记载。也就是说所谓《 口外九大人图》,就是《 原任内大臣郎谈绘制后带来图》的原图,《 吉林九河图》是在《 口外九大人图》的基础上贴签增入重新调查的地名摹绘而成。

可以说《 吉林九河图》的地名书写存在两种方式,一种是原有的地名,直接用满文书写于墨线框内,一种是重新调查的地名,用贴签方式。具体是《 吉林九河图》的地名书写方式是直接用满文书写在墨线框内,满文大部分横写,左右排列,有个别上下竖写,上下排列。横倒Y字形山脉画法,两图亦各有不同。《 吉林九河图》着色浅淡,《 口外九大人图》所有地名均用黄色贴签上书写满文,满文签条字上下排列。《 口外九大人图》着色深蓝,Y字形山脉伸入海中。另外这两幅地图的河流以及海洋的画风亦有所不同。《 吉林九河图》河流海洋有波线而无浪花线,而《 口外九大人图》河流海洋明显浪花四溅,两图山脉森林的画法亦不尽相同,《 吉林九河图》山脉形状画法简略,森林只用单线描绘,而《 口外九大人图》山脉画成接近山水画风格,森林也是连绵葱郁,这是两幅舆图在绘图风格上的不同之处。

总之,《 口外九大人图》是后人在整理过程中命名的图名。所以,至今为止对《 吉林九河图》的研究,可以说都是在利用零碎的资料为基础,而且是在反复误解的基础上出现的问题之作。许多问题的探讨才刚刚开始,有必要将来继续从多方面进行综合比较和深入探讨。

图2 《 口外九大人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167cm×233.5cm,据《 故宫典藏古地图选粹》(上册),故宫博物院,2018年,236-237页〕

3 “ 里雅那江原系我疆界,以此为界何如?”

1632年,俄罗斯人在里雅那江(即勒拿河)畔修筑了雅库次克堡。此后,他们以此为据点进入黑龙江。1643年瓦西里·波雅尔科夫从雅库次克出发到阿尔丹河河口,然后到达黑龙江,1646年返回雅库次克(21)中译文参看文献[32]。。1649年春天,哈巴罗夫沿着勒拿河到奥廖克马河(Алекма-река)河口,然后翻山越岭,1650年秋天到达黑龙江。当时他们都以里雅那江的雅库次克为据点,前来探查黑龙江周边地区。

在中俄尼布楚谈判过程中,曾有讨论过以西伯利亚东北部的里雅那江分界地的问题。这给我们进一步的讨论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确实有资料证明清廷在谈判当中,提出过以里雅那江划分国界的问题。据《 八旗通志初集》卷153《 郎谈传》载: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四日,罗刹(即俄罗斯)使臣费咬多罗等至尼布抽城,约以初八日相见讲地界。去我营五里许,去彼城亦五里许,设帷幕见焉。是日,大臣尽衣礼服,从官尽锦衣佩刀相从。既相见,语其使曰:里雅那江原系我疆界,以此为界何如?费咬多罗不从。次日议,又不成盟。第三日,郎谈见费咬多罗语意不逊,乃密向诸大臣曰:临行时,有密旨令相机而动。今观罗刹非以兵威勒之不可。今夜我潜率八旗与宁古塔劲兵渡江,设伏于其城近林谷中。天明,诸公试往讲之,从则已,设再不从,以兵威惧之,事可济也。是夜天未明,兵尽渡,伏于林间。侵晨,诸大臣仍至幕所,讲至日中,犹不从。郎谈因将上赐八龙纛,给八旗护军等执之,督众旌旗于周林谷中出入,以张声势。罗刹等大惧,始乞盟。遂与费咬多罗歃血盟于城下。自厄里谷纳河口以上,至黑龙江北岸,自格尔必齐河以上,至兴安岭以抵海,定疆界而还。(25)圆括号内文字为笔者所加。

这一记载,说明了尼布楚谈判过程中的剑拔弩张之势,清廷对俄罗斯通过软硬兼施的方法,最终利用武力震服俄罗斯签订了《 尼布楚条约》的事实。笔者在这里暂且不讨论《 尼布楚条约》谈判的具体问题,我们主要是对清廷方面提出的“ 里雅那江原系我疆界,以此为界何如?”这一问题颇感兴趣。这表明郎谈等人掌握到当时处于俄罗斯控制之下的雅库次克以及里雅那江(即勒拿河)的地理知识。那么他们为何要称“ 里雅那江”而不是“ 勒拿河”“ 原系我疆界”呢?清廷方面的西伯利亚地理知识究竟来自何处?康熙二十八年七月二十六日,参加中俄尼布楚条约定界会议的议政大臣索额图咨文理藩院的文书中确实有勒拿河,原文如下:

议政大臣领侍卫大臣索额图等咨行理藩院,为会议定界事。本大臣等本年七月二十四日,与俄罗斯国使臣费奥多尔阿列克谢耶维奇等会议议定:将由北流入黑龙江之格尔毕齐河及由南流入之额尔古纳河为界。沿格尔毕齐河向北,即黑龙江、勒拿河两江之间不毛之大兴安岭至海,所有流入黑龙江之河溪,均为我属,已立界。额尔古纳河之南岸属我,北岸属俄罗斯国,拆毁雅克萨城,将俄罗斯国人员移至尼布楚,将于额尔古纳河南岸,墨里勒克所筑俄罗斯人之庐舍、木栅城,俱行拆毁,筑于额尔古讷河北岸。盟誓已定。格尔必齐河,距黑龙江城二千余里,距尼布楚城近五百里。(26)原文译自满文俄罗斯档,参看文献[40]。也有人曾经指出里雅那江(即勒拿河)为界的问题,最近文献[41]指出“ 中方提出的第一个划界方案,是以勒拿河和贝加尔湖为中俄国界。双方又展开了激烈交锋。然而,由于索额图等缺乏外交经验,在第二天谈判时,一下就从勒拿河退到额尔古纳河为界,作出重大让步”。但是,该书没有注明“ 勒拿河和贝加尔湖”为界的具体资料。

上引“ 黑龙江、勒拿河两江之间不毛之大兴安岭至海,所有流入黑龙江之河溪,均为我属,已立界”。这一议定事宜,最终没有写进《 尼布楚条约》内。我们暂且不论勒拿河为何最终未能写进《 尼布楚条约》条文内,究竟隐含着什么意义的问题。在签订《 尼布楚条约》之前,清廷掌握了勒拿河(即里雅那江)这一地区的地理知识,这一点应该属实,显然也拥有这一带的地图。

我们下面来考察一下《 吉林九河图》中的里雅那江为中心的西伯利亚地名问题。以往的研究,多趋向关注《 尼布楚条约》中涉及到的地名问题,但都忽略了里雅那江周边的西伯利亚地理知识问题。有关里雅那江和清廷之间的关系,俄文资料有一些零星记载,在给伊兹勃兰特的训令中如此记载:

……1690年中国曾派几名军事长官从阿穆尔河经勒拿河(лену-рику)到达雅库次克(якутску),其用意何在,是准备打仗,还是为了招抚纳实物税的异族人;……[42](27)中译文参看文献[43]。地名俄文由笔者所加。

阿穆尔河,即黑龙江,勒拿河,即为里雅那江,雅库次克,即为《 吉林九河图》中的liyana hoton(里雅那城)。1690年从阿穆尔河经勒拿河到达雅库次克的清廷军事长官,是否是指郎谈等人的九路巡察队?当时越过黑龙江往北巡察的清廷官兵除了这一年的巡察之外,没有派出其他军队的记录,如果是指郎谈等人的巡察队伍,那么当时郎谈等人是否到过勒拿河流域,这还需要进一步考究。此外,当时清廷发往涅尔琴斯克(即尼布楚城)的信中记载如下:

第二封信的内容是要求通知他定于何时何地与戈洛文大使在此会谈,确定邻近勒拿河诸地边界,由于中国军队已奉派开赴该地,故俄国纳实物税者最好不要到那里去狩猎。[42- 43]

我们还看不到中国方面的有关记载,如果签订《 尼布楚条约》后也派人到勒拿河诸地边界,那么我们理解《 吉林九河图》的里雅那江流域就比较容易,因为清廷实际上就是在1690年派出九路巡察黑龙江以北地区的军队。可惜的是目前还没有看到相关的满汉档案。不过令人欣慰的是,有一张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名为《 亚洲西北河流图》的汉文地图,通过比较,发现译自俄文《 西伯利亚地图》(1673)的北部(图3)。

图3 《 西伯利亚地图》〔1673年,93cm×70cm,黑框为笔者所画,俄罗斯国家军事历史档案馆藏(РГВИА)。采自文献[44]〕

《 西伯利亚地图》(图3)是1676年准备给派到北京的俄罗斯使节斯帕法里(Спафари)的地图,所以,西伯利亚东部的记载比较详细(28)巴德利指出:斯帕法里携带并经常使用的是耶稣会传教士卫匡国编绘的《 中国地图册》,见文献[36](中译文见文献[37])。有关这一点已由文献[33](170页)指出过,中译文见文献[34],851页。[45]。图3中的黑框部分,即为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汉文《 亚洲西北河流图》(疑图名为后人拟定)绘制范围,从所阅原图的保存状况来看,应该还有其他部分,有待今后继续查考。具体汉文舆图和俄文的地名比较参看附录表1。这张汉文《 西伯利亚地图》的发现,证明了1676年斯帕法里带到北京的《 西伯利亚地图》被译成汉文的事实。此外,这幅俄文的《 西伯利亚地图》传入中国之后,被清廷按照中国山水画的风格,绘制了一张汉文《 西伯利亚地图》(康熙时期,彩色,纸本)。虽然目前留下的只是该图的局部内容,但足以证明中俄两国在康熙十五年(1676)左右相互交流过地图资料的事实。汉文《 亚洲西北河流图》的具体特征如下:

表1 《 亚洲西北河流图》与《 西伯利亚地图》(1673,Чертеж Сибири)地名对照

图4 《 亚洲西北河流图》〔66cm×97cm,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据《 故宫典藏古地图选粹》(上册),故宫博物院,2018年,22-23页〕

尺幅纵66cm,横97cm,汉文书写所有地名,大部分城名均依照俄文地名后附加“ 城”字而成。据考此图大部分地名都是将俄文《 西伯利亚地图(чертеж сибири》(1673年)的中部地区译写而成,原俄文图未绘山脉等形式,汉文图在绘制过程中融入了中国舆图绘制的方法,从湖泊、波浪的表现方式,可以明显看出两者的不同之处(29)俄文原图参见文献[46]。。《 亚洲西北河流图》亦是俄文地图中国化的一个典型,也是中俄在地图方面交流的重要见证。该图绘制范围,东起拜哈尓湖(贝加尔湖),西到图喇河,南至庆安大岗(兴安大岭,即兴安岭),北到苏尔古思郭湖。全图用汉字直接写在图上,除了河流、河源名称之外,还有城名(包括木城),以及个别河流地名解说。譬如,在以西木里河上源,注有“ 此间有三十三道小河流入此河”、“ 自多薄尓思郭城至达布大河尽处登陆向西至阿罗斯国没斯个洼城”等字样。湖泊包括(自东向西)“ 拜哈尓湖、以烈湖、达思湖、阿尓古木湖、阿尓腾湖、烈世思哥湖、苏尔古思郭湖、书尓湖、牙三湖”,共绘有二十六城,城形均绘为双重正方形。绘制特点为湖泊波浪用网状曲线表示,高山为深蓝色,南部之庆安大岗重峦叠嶂,连绵一体,北部海洋波浪用曲线显示,平地呈绿色。无草木树林等形状。全图主要以山脉、河流、湖泊、海洋、城名为主绘制而成。《 亚洲西北河流图》何时绘制而成,从地名的汉字用法来看,康熙时期翻译的可能性较大,其具体绘制年代,有待今后继续查考(30)承志解读日记,2009年12月21日,台北故宫博物院。。

图5 《 西伯利亚地图》(1673)(里雅那江周边局部图)

通过图6,我们可以发现,其中的图b和图f,也就是最早的《 西伯利亚地图》(1667年,即果都诺夫图)和满文《 罗振玉旧藏地图》中的里雅那江,其形状与表现方式较为相近。

图6 《 吉林九河图》与其他西伯利亚地图比较〔a 《 西伯利亚地图》(1673); b 《 果都诺夫图》(1667); c 《 异域录地图》(1723); d 《 托马斯图》(1690); e 《 吉林九河图》(原图1690,1711重绘); f 《 东北亚地图》(满文,1673—1676?)〕

而图a和图e中,里雅那江水系较为简单,且两图中,均将里雅那城绘写在河西,也就是说《 吉林九河图》中的里雅那江部分和《 西伯利亚地图》(1673)比较相似,通过比较两者中关于里雅那江周边区域的绘法,我们可以发现,《 吉林九河图》的里雅那江的绘制方法与《 西伯利亚地图》(1673)有相似之处。而这幅1673年绘制的《 西伯利亚地图》,是俄罗斯为了遣使清廷准备的俄文地图,全称《 中国以及到尼勘帝国的全西伯利亚地图》。原图已经散佚,现在只有抄本([2],70- 72页)。当然,俄罗斯绘制的西伯利亚地图究竟以何种方式传入清廷,这也是今后要继续查考的一个重要问题。

总之,《 吉林九河图》中里雅那江一带的地理知识,与同一时期的俄罗斯绘制的西伯利亚古地图有众多相似之处,《 吉林九河图》的西伯利亚地理知识受到同一时期俄文西伯利亚地图的影响是没有疑问的。这些影响,在后来的其他满汉文地图上也留下了不少痕迹。譬如《 异域录舆图》中将里雅那江记为“ jorke bira朱儿克河”,该河入海处有注记“ yakut(牙库特 此处产貂及螇鼠(31)满文《 ba na i nirugan异域录舆图》中没有“ 此处产貂及螇鼠”的注记。)”,此朱儿克河,从图上的地理位置来看,应该是里雅那江(32)有关《 异域录》的先前研究,参看文献[47- 48]。船越昭生也将朱儿克河拟定为勒拿河,参看文献[49]。,但是不知道图理琛绘制的《 异域录舆图》依据何种资料记载勒拿河为朱儿克河,待考。螇鼠是指猛犸象(33)康熙五十五年三月十三日(甲申)云:“ 北方苦寒之处,结冰十丈。春夏不消。今果有其地。《 渊鉴类函》有云:磎鼠有重至万觔者,今亦有之。其身如象,牙亦似象牙,但稍黄耳。此皆与古书相符者也。”这一内容后来亦编入《 大清圣祖实录》卷267,康熙五十五年三月乙巳条。[50]。这些地理地名的记载都反映了西伯利亚古地图地理知识的传播与交流。

最后,我们谈谈noosa alin(诺斯山)的问题,《 吉林九河图》黑龙江东北部突入海中的半岛状的山上注有“ noosa alin”,即诺斯或诺萨山,“ noosa”源于俄文的“ nos”,意为鼻子、事物的尖端、岬。对这一地区的这种绘制方法,我们在图6d《 托马斯图》(1690)中也能看到,有Y字形状的分歧点以北的部分突入东部海中,并在托马斯图的这个突入东部海中的一角,旁注有“ 从这个突出可以确认北美的存在,或阿尼安海峡的存在”。此外,1678年绘制的斯帕法里的地图上可以确认到从贝加尔湖东岸向东、偏北有一山脉走向突入东部海中,被图边切断。据研究,斯帕法里的图受到初期西伯利亚地图的影响。船越昭生研究指出1676—1677年斯帕法里在北京与耶稣会士接触,此时“ 耶稣会士地图”落入斯帕法里手中,此“ 耶稣会士地图”的黑龙江东北部绘有突入东部海中的山岬。1678年,斯帕法里亲自将这个突入海里的山岬绘入图中([5],204-207页)。船越昭生最后进一步指出“ 耶稣会士地图”应该是南怀仁绘制或在他的指示下绘制而成([5],214页)。有关《 吉林九河图》上noosa alin的记载,吉田金一指出:1689年《 尼布楚条约》时中国方面持有的“ 我方一大人持有一张大图”来看,该图上没有描绘noosa alin,推定在其地图上,(尼布楚条约谈判)会议后的1690年左右,补充了noosa alin的图,就是这幅《 吉林九河图》([7],57页)。但是,正如上述所说,《 吉林九河图》是《 口外九大人图》的重绘图,并不是原图,所以,吉田金一的推定,还有必要重新探讨。

在《 异域录舆图》中记有“ nos hada”(参看图7右上满文画圈处)或“ 讷斯哈达”(参看图7右上画圈处),“ 哈达”意即山峰,即讷斯山峰。但是,《 异域录舆图》画为内陆山峰,没有画成凸出于海中的山岬(参见图6c及图7)。这里出现的“ nos hada”(讷斯哈达),就是《 口外九大人图》和《 吉林九河图》中的“ noosa alin”。

图7 《 异域录》(1723) 里雅那江(朱儿克河)及诺斯哈达(讷斯哈达)部分(左汉文,右满文)

4 结 语

1627年俄罗斯开始探险里雅那江流域,1632年在里雅那江西营建雅库次克要塞,其后继续侵入里雅那江东部。1640年开始探险从里雅那江到贝加尔湖、黑龙江方面。1649年,哈巴罗夫抵达黑龙江,开始经营黑龙江中下游地区。最终引起和中国的纷争,中俄于1689年签订《 尼布楚条约》,1727年签订《 恰克图条约》,确定了黑龙江流域以及贝加尔湖以东地区的边界。

满文《 口外九大人图》和《 吉林九河图》的西伯利亚地理知识,就是在这样一个历史背景之下,用清廷的国语——满文(manju hergen)记载的一幅珍贵的历史资料。通过比较《 口外九大人图》、《 吉林九河图》和《 皇舆全览图》的地名后,可以看出,1708年到1711年间,康熙帝派遣耶稣会传教士和中国官员联合进行大地测绘、编制的《 皇舆全览图》中的东北部分地名,大部分与《 口外九大人图》和《 吉林九河图》一致。《 口外九大人图》上记载的193个地名,与《 皇舆全览图》东北地区地图相比,共有110个地名记载相同。而后来摹绘的《 吉林九河图》上记载的194个地名,在《 皇舆全览图》的《 黑龙江口图》、《 黑龙江中图》和《 黑龙江源图》中,共有104个地名记载相同。此外,《 吉林九河图》标签上重新增补的24个新地名,在《 皇舆全览图》中的《 黑龙江口图》、《 黑龙江中图》和《 黑龙江源图》中也记载了8个。虽然我们目前没有找到绘制《 皇舆全览图》东北部分地区参照《 吉林九河图》等系列地图的满文档案,但从绝大多数地名相同的结果来看,可以肯定两者有密切的关联。作为原图的《 口外九大人图》(共有193个地名,其中包括4个贴签脱落无法复原的地名)有174个地名与《 吉林九河图》相同,《 吉林九河图》新增的24个地名,除文献[13]imu bira、文献[14]silimdi bira外,22个地名均没有在《 口外九大人图》上标注,这正符合满文档案的记载:《 吉林九河图》是参照原图《 口外九大人图》,增补了22个重新调查的地名(附录表2)。可以说,这一时期绘制的满文地图的地理信息,为后来绘制《 皇舆全览图》的东北地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表2 《 口外九大人图》、《 吉林九河图》、《 皇舆全览图》等地名等信息对照 (34)即康熙朝《 皇舆全览图》,包括满文铜板图地名和汉文木板图地名。相关地名除了原版地图之外,还参考了文献[51]的地名索引。但是,满文罗马字笔者采用了穆林德夫转写法,没有采用福克司,的转写法,以š代替,以ū代替。

表2 《 口外九大人图》、《 吉林九河图》、《 皇舆全览图》等地名等信息对照 (34)即康熙朝《 皇舆全览图》,包括满文铜板图地名和汉文木板图地名。相关地名除了原版地图之外,还参考了文献[51]的地名索引。但是,满文罗马字笔者采用了穆林德夫转写法,没有采用福克司,的转写法,以š代替,以ū代替。

编号《口外九大人图》《吉林九河图》《乌喇图》《皇舆全览图》②1×amargiamargi×2noosa alinnoosa alin××3liyana hotonliyana hoton××4liyana ulaliyana ula××5×umaken bira××6udi biraudi bira×udi bira 无底河4/ 427

编号《口外九大人图》《吉林九河图》《乌喇图》《皇舆全览图》7toron biratoron biratoron biratoro bira 拖罗河4/1208cicakin biracicakin biracicakin biracicakin bira 乞启琴河 3/819kilfi birakilfi birakilfi bira×10uyekenuyeken birauyeken alin×11kebut alinkebut alin×kebut hada 可布特哈达 3/14012girengga biragirengge bira××13nelhesuhi biranelhesuhi bira×nelhesuhi bira 挪儿和苏希河 4/27414jingkiri sekiyenjingkiri sekiyen×jingkiri ula 锦衣里江/锦衣里乌喇 4/260,4/27715argi biraargi bira×argi bira 阿儿即河 4/30716elge biraelge bira×elge bira 二哥河 4/157,4/30817silimdi birai sekiyensilimdi birai sekiyen×silimdi bira 西里母的河18yang alinyang alin×yang alin 羊山 4/42519deose alindeose alin×deose alin O 17 N52 420elkire alinelkire alin××21wergi birawergi biraweigi birawergi bira 穵而即河 3/6522asarni biraasarni biraasarni biraasarni bira 阿萨里河 3/7223munike biramunike biramunike biramonike bira 磨尼可河 3/7324tuhuru biratuguru biratuhuru biratuhuru bira 兔乎鲁河 3/10125cinggete alincingketa alin××26figim birafigim bira××27tok biratok bira×tok bira 拖呵河 4/25928unen biraunen bira×unen bira 乌挪河 4/30929olongki biraolongki bira××30hada ul birahada ul birahada ul birahada ul bira 哈打五而河 3/1531imilen biraimilen biraimile biraimile bira 厄米勒河 3/7432lumakar hadalumakar hada×lumakar hada 鲁马喀拉哈达 3/14233telimpe omotelimpe omo××34telimpe hotontelimpe hoton××35nioša biraniošan bira××36urkan biraurkan bira×urkan bira 乌拉喀河 4/28637×taltišan alin××38ula biraula bira××39henggun birahenggun birahenggun birahenggun bira 亨滚河 3/8240ucargi biraucargi bira××41elge biraelge bira×elge bira 二哥河 2/56,4/157,4/30842iowele biraiowelen bira××

图8 《 吉林九河图》摹绘图(笔者摹绘,地名标号由笔者所加,与附录表2编号对应)

17世纪中后期到18世纪初期为止,中国开始在黑龙江周边地区绘制满文地图,俄罗斯也同时开始绘制西伯利亚各地地图。18世纪前期,中国绘制完成《 皇舆全览图》(1708—1717,包括全国图和分省图)。1734年,俄罗斯出版了基里洛夫(И. К. Кирилов)负责绘制的《 俄罗斯帝国全图》(Атлас Всероссийской империи)。中俄两国测绘大地的科学活动,掀开了欧亚大陆地图测绘史上新的一页。

总而言之,清代满文、汉文舆图资料的进一步公开,对于理解古代以来未知地区的东北亚地理地形,有着重要意义。特别是用满文这一帝国语言来具体展示这一地带的地理知识,这不仅为中国历史地理的研究提供了可靠的地理信息,也为填补世界地理学史的空白,提供了重要的证据。我想寻找到满文地图与俄罗斯绘制的《 西伯利亚地图》真正相遇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附录

(35)都鲁汉思郭城,俄文作городы бурханские,即部鲁汉思郭城,据俄文地名第一音节бу(bu),由此可知,都字应作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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