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艺敏 宋丹芮 柴亚丽
(1 河南大学心理与行为研究所,开封 475004;2 河南省周口市鹿邑县第二实验中学,周口 477200;3 河南大学心理学院,开封 475004)
自我的发展在整个生命周期中都是一项主要的发展任务, 但是在青春期尤为重要(Erikson,1968)。青春期必须完成的另一项发展任务是选择未来的职业并为其做准备 (Malahayati & Wulandari,2018)。 生涯和生命空间理论(life span, life space theory, Super, 1980) 强调了自我概念与有计划的职业规划之间的联系。 在我国,初中毕业后,学生将面临三种社会定向选择:上高中、接受职业教育或直接就业(董好叶, 张丽娟, 2007)。然而,由于处于职业规划的探索阶段, 与未来工作有关的自我概念并不清晰, 很多初中生对毕业后的社会定向选择带有很大的盲目性(姚凯, 杨圭芝, 2018)。
探索阶段是职业规划的一个阶段, 它的主要焦点是个体自己探索和发现职业领域的信息, 以此作为更具体的职业规划的基础。 在21 世纪的头二十年,国内学者虽然对初中生职业规划的影响因素(卢佳适, 2018) 以及怎样对初中生开展职业规划教育(林森, 孟宪宾, 2004; 张爱琴, 2014) 开展了研究, 但是却忽视了对初中生的自我概念清晰度为何以及如何为其生涯发展带来积极结果开展探讨。 在国外, 自我概念清晰度研究在很大程度上关注的年龄范围都是青春后期、 始成年期 (emerging adulthood)和青年期(young adulthood),却忽视了对青春初期个体(即初中生)的研究。然而,社会角色和认同在生命的各个阶段都是自我的核心部分。 通过对获得/失去各种角色和认同产生影响并反过来受其影响, 自我概念清晰度在整个生命周期中都具有重要意义。有学者呼吁,自我清晰度研究应扩大对年龄和角色的关注 (Lodi-Smith & DeMarree, 2017)。 因此, 自我概念清晰度研究应关注初中生群体。 基于此, 本研究引入职业乐观为中介变量和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为调节变量, 提出一个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模型, 深入探讨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影响初中生职业规划的机制和边界条件, 为科学地激发初中生的主动性职业行为提供实证依据。
人格发展的社会投资模型 (the social investment model) 把社会投资定义为对成人社会角色的投资和承诺(Roberts et al., 2005)。 例如,当个体对自己的工作角色(通常被概念化为个体的职业)做出承诺时,社会投资就发生了。社会投资的心理表现是将角色融入自我同一性, 以及对角色的认知和情感承诺。 个体对基于年龄的社会角色进行投资至关重要, 这是自我同一性发展的驱动机制之一 (Lodi-Smith & Roberts, 2007) 。
自我的一个重要方面是自我概念的清晰度(self-concept clarity,SCC),即自我概念被清晰明确地定义,以及内部一致和暂时稳定的程度(Campbell et al., 1996)。 换句话说,自我概念清晰度可以被视为一个反映信念和自我概念一致性的概念, 而不管自我概念本身的内容或准确性如何(Kawamoto,2020)。 近年来,研究者开始探索自我概念清晰度与社会角色、 同一性发展的关系 (Lodi-Smith & De-Marree, 2018; Lodi-Smith & Roberts, 2010),发现高自我概念清晰度的个体经常通过他们的职业名称来定义自己(例如,“我是一名心理学家、厨师、生化学家、 研究人员、 教师……”)(Garcia et al.,2015),自我概念清晰度与同一性发展中承诺的形成呈正相关(Schwartz et al., 2011)。
社会投资模型还认为, 虽然个体承诺扮演的每一个角色都会带来期待,但是,个体将对那些最核心的角色期待和体验做出更大的主动性行为反应。 为了更好地理解主动性职业行为的动机,Strauss 等(2012)提出了“未来工作自我”(future work self)概念。 未来工作自我指个体对于自己在未来工作方面的表征,反映了他或她对工作的期待和抱负。作为自我系统中针对工作领域并明确以未来为导向的部分, 未来工作自我是连接自我概念和职业行为的桥梁(张敏 等, 2016)。 这种表征越清晰,未来的工作自我就越清晰。 当未来工作自我成为个体自我概念的积极组成部分时,它就与个体的动机和行为相关。Strauss 等(2012)把重点放在“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future work self salience)上,认为这是决定未来工作自我在自我概念中的激活从而对行为产生影响的一种品质, 它是指一个人对未来工作自我的清晰程度和容易想象的程度。 清晰的未来导向能够帮助个体更好地认识并理解自己目前所处的状态,可以促进个体的绩效、创新、职业健康以及最终的职业发展与职业成就(朱萍萍 等, 2014)。 研究表明,未来工作自我越清晰的企业员工和博士生表现出越多的主动职业行为(Strauss et al., 2012);研究生求职者的未来工作自我越清晰,职业适应性就越高,求职时签约的几率就越大(Guan et al., 2014)。 因此,未来工作自我确实是个体从事主动性职业行为背后的动力(Taber & Blankemeyer, 2015)。
基于这些理论和实证研究的证据, 提出假设H1:初中生的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能正向预测职业规划。
根据Scheier 和 Carver (1985)关于特质性乐观的研究,Rottinghaus 等人(2005)将职业乐观(career optimism) 定义为:“期待可能的最好结果或强调自己未来职业发展最积极方面的倾向。”职业乐观是职业行为研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被用来解释为什么个体推动自己寻找新的职业机会以及为什么即将进入劳动力大军的学生对自己的职业前景持积极态度(Eva et al., 2020)。 研究表明,对自己的职业潜力持乐观态度的人对未来的职业感兴趣, 会花时间进行指向想象中的未来的学习 (Haratsis et al.,2015)。
为什么未来工作自我会对职业规划发挥影响力?研究者探索了职业乐观的中介作用。不过,研究结果尚存在矛盾之处。 例如,有研究发现,职业乐观在大学生的未来工作自我与职业规划之间的中介作用不显著(Taber & Blankemeyer, 2015);也有研究表明, 正在探索职业选择的高中生比没有探索职业选择的对自己的职业更加乐观 (即使他们还没有形成职业认同感)(Ahn et al., 2015)。
为了探索职业乐观是否在初中生的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和职业乐观之间发挥中介作用, 本研究提出假设H2:职业乐观在初中生的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和职业规划之间起中介作用。
随着职业的去结构化和不可预测性的增加,职业发展研究的重点已经从将个人的兴趣、 需要和价值观与组织的需求相一致, 转向倡导职业和工作适应所必需的职业能力的发展(Savickas, 2005)。这些能力不仅仅包括获得在自己选择的职业中取得成功所必需的技术和概念技能, 还包括非智力能力 (例如,自我效能感)(Richardson et al., 2012)。
社会认知理论认为自我效能感是 “个体对自己组织和执行达到一定成就所需的行动过程的能力的信念”(Bandura, 1977) 。 个体对未来的期望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对自己在特定情况下表现如何的判断。 也就是说, 个体对执行特定行为的能力的信心(自我效能感)会影响积极的期望(乐观)。 在职业背景下,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career decision-making self-efficacy) 的水平差异会使不同个体面对同样的情境却产生不同程度的职业乐观并且通过推动个体选择自己感兴趣的专业而对职业选择产生积极影响(Garcia et al., 2015)。 也就是说,高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个体在做出与职业相关的决定时的信心会增强其对未来职业的积极看法、增加职业规划行为,而低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的个体恰恰相反, 他们在完成职业决策所必需的任务方面的低信心降低其对未来职业结果的积极期望、减少职业规划行为。这对处于自我探索阶段的青少年尤其如此(Super, 1980)。已有研究结果表明, 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确实影响大学生的职业乐观(Garcia et al., 2015)。
因此,本研究提出有调节的中介模型,即当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水平较高时, 初中生选择和投入到自己感兴趣的学科,敢于应对挑战,能够坚持职业探索。此时,高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不仅能够直接影响职业规划行为, 而且能够通过表现出更高水平的职业乐观而产生更多职业规划行为。反之,当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水平较低时,初中生的学习兴趣降低,探索未来职业的积极性受挫, 即使具有较高的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也难以产生职业规划行为。 此时,若初中生职业乐观水平下降, 也会表现出较少的职业规划行为。由此,提出假设H3:职业乐观在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与职业规划行为之间的中介作用的前半段受到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的调节;
H4: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对职业规划行为的直接作用受到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的调节。
采用分层随机整群抽样, 在河南省两个地区选取2 所初级中学, 以班级为单位对每所学校的三个年级的所有班级进行团体施测。共发放问卷950 份,剔除乱答、错答和缺失值≥3 的无效问卷,剩余有效问卷 829 份 (有效率 87.26%)。 被试平均年龄为14.17 岁。 其中,七年级 323 人(38.96%),八年级 374人(45.12%),九年级 132 人(15.92%);家庭所在地为 农 村 的 532 人 (64.17% ), 县 城 的 142 人(17.13%),城市的 155 人(18.70%);担任班干部的134 人(16.16%),未担任班干部的 695 人(83.84%);独 生 子 女 43 人 (5.19%), 非 独 生 子 女 786 人(94.81%)。
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量表: 采用Guan 等人(2014)修订的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量表,该量表最初由Strauss 等人(2012)编制。 修订后的量表共计4个项目,包括一个维度。 采用Likert 5 点计分(1 表示非常不符合,5 表示完全符合), 得分越高表明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越高。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 0.806。
初中生生活取向量表: 刘志军和陈会昌 (2007)对Scheier 等人(1994)的生活取向问卷(Life Orientation Test,LOT-R)进行了修订并将修订后的问卷命名为“初中生生活取向量表”。初中生生活取向量表共计12 个项目,包括乐观和悲观两个维度。 其中,乐观维度得分越高表示个体对将来越抱有积极期望。结合本研究需要,将条目中笼统的“未来”修改为“未来的工作”。 例如,将第11 个条目“憧憬未来,我想我的生活会越过越好”修改为“憧憬未来的工作,我想我的生活会越过越好”,将第12 个条目“我对我的未来往往缺乏信心”修改为“我对我的未来工作往往缺乏信心”,并采用Likert7 级评分 (1 表示非常不同意,7 表示非常同意)。参考刘志军(2007)的做法,使用乐观维度作为对职业乐观的测量,得分越高,表示个体对未来的职业越抱有积极期望。 在本研究中,职业乐观维度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772。
职业自我效能量表:姜飞月(2004)对 Betz 和Hackett (1981)的“职业自我效能量表”进行了修订,本研究采用其中的教育要求分量表。该分量表包含20 种职业, 其中10 个为传统男性职业,10 个为传统女性职业, 要求被试先对能否完成从事这些职业所需的教育要求和工作职责做出回答,采用10 点评分法,被试对项目回答为“否”时计“0”分,被试回答为“是”则通过 1~10 个等级(从“没信心”到“绝对有信心”)的Likert 量表分别记为1~10 分,表示被试对所表述内容的信心程度。 得分越高表明被试的信心程度越高。在本研究中,该分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 0.843。
职业规划测量:采用郭蕾(2005)编制的职业规划量表。 该量表共计19 个项目, 包括声望地位、保障、发展三个维度。 采用Likert 5 点计分(1 表示低,5 表示高),得分越高表明对该项表述的期望要求越高。在本研究中,总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06,声望地位、 保障、 发展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分别为0.874,0.869,0.873。
采用SPSS26.0 进行数据处理和统计分析。
本研究的所有数据均来自被试的自我报告,有可能存在共同方法偏差问题。 所以,采用Harman 检验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结果表明,未旋转因子情况下,共有12 个特征根大于1 的公共因子,第一个因子的方差解释率为13.67%,远小于 40% 的临界值标准,因此,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问题。
由表1 可知, 除了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与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之间的相关不显著外 (r=0.045,p>0.05),其余的主要研究变量之间均存在十分显著的相关(均 p<0.01)。
表1 主要研究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N=829)
为了进一步考察初中生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职业乐观、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与职业规划的关系,以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为自变量, 以职业乐观维度为中介变量,以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为调节变量,以职业规划的三个维度分别作为因变量建构有调节的中介模型,并按照Zhao 等人(2010)提出的中介分析程序,使用 PROCESS 3.4 (Hayes, 2017)的模型 8进行偏差矫正的百分位Bootstrap 法模型检验,样本量选择5000。
首先, 检验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对直接路径的调节作用是否显著,结果见表2。 事先进行的回归分析结果表明,所调查的人口统计学变量(类别变量均已虚拟化)都不能够显著预测职业规划的发展维度,只有是否担任班干部能显著预测职业规划的声望地位维度(β=0.228,t=2.354,p<0.05),只有母亲的受教育程度能显著预测职业规划的保障维度 (β=0.336,t=2.367,p<0.05)。 控制具有显著影响的人口统计学变量后, 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对职业规划的声望地位、保障、发展维度的直接预测作用显著(β=0.291,t=8.750,p<0.001;β=0.206,t=6.065,p<0.001;β=0.170,t=4.960,p<0.001)。 因此,假设 H1 得到证实。 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与调节变量(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的交互项对职业规划的发展维度的预测作用显著(β=-0.074,t=-2.369,p<0.05),对职业规划的声望地位维度和保障维度的预测作用均不显著(β=-0.024,t=-0.780,p>0.05;β=-0.041,t=-1.424,p>0.05)。 因此, 在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影响职业规划的三条直接路径中, 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仅对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影响职业规划的发展维度的路径发挥调节作用,假设H4 得到部分支持。
表2 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的调节效应检验(N=829)
其次,对中介变量(职业乐观)在预测变量(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 与调节变量 (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对结果变量(职业规划的三个维度)的交互影响中是否发挥中介效应进行检验(见表3)。
表3 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检验(N=829)
以职业规划的声望地位维度作为结果变量时,将是否担任班干部作为控制变量, 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与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的乘积项对中介变量(职业乐观) 的预测作用显著 (β=0.061,t=2.043,p<0.05),对职业规划的声望地位维度的预测作用未达到显著水平(β=-0.037,t=-1.259,p>0.05),中介变量(职业乐观)对职业规划的声望地位维度的预测作用达到显著水平(β=0.223,t=6.496,p<0.001),模型的有调节的中介效应为 0.014, 其 95%Bootstrap 置信区间为(0.001,0.028)。
以职业规划的保障维度作为结果变量时, 将母亲受教育程度作为控制变量, 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与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的乘积项对中介变量 (职业乐观)的预测作用显著(β=0.062,t=2.073,p<0.05),对职业规划的保障维度的预测作用不显著(β=-0.056,t=-1.854,p>0.05),中介变量(职业乐观)对职业规划的保障维度的预测作用达到显著水平 (β=0.245,t=6.972,p <0.001), 模 型 的 有 调 节 的 中 介 效 应 为0.015,其 95%Bootstrap 置信区间为(0.001,0.031)。
以职业规划的发展维度作为结果变量时, 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与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的乘积项对中介变量(职业乐观)的预测作用显著(β=0.060,t=1.992,p<0.05),对职业规划的发展维度的预测作用达到显著水平(β=-0.092,t=-3.037,p<0.01),中介变量(职业乐观)对职业规划的发展维度的预测作用达到显著水平(β=0.293,t=8.341,p<0.001),模型的有调节的中介效应为 0.017, 其 95%Bootstrap 置信区间为(0.001,0.036)。
因此, 职业乐观的确中介了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与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对职业规划的交互影响,假设H2 和H3 得到证实。
进一步地,分析低(M-1SD)、高(M+1SD)两种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水平上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对职业规划的三个维度的影响以及中介变量(职业乐观)在其中的中介效应。
对于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水平较低的被试来说, 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对职业规划的声望地位维度具有显著的预测作用 (effect=0.251,t=5.432,p<0.001),其 95%Bootstrap 置信区间为(0.160,0.341);中介变量 (职业乐观) 在二者之间的中介效应显著(effect=0.060,Boot SE=0.016),其95%Bootstrap 置信区间为(0.030,0.092)。 对于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水平较高的被试来说, 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对职业规划的声望地位维度的预测作用显著(effect=0.176,t=3.987,p <0.001), 其 95%Bootstrap 置 信 区 间 为(0.089,0.263);中介变量(职业乐观)在二者之间的中介效应 显著 (effect=0.087,Boot SE=0.018),其95%Bootstrap 置信区间为(0.053,0.123)。 因此,无论个体的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水平如何变化, 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都能显著地预测职业规划的声望地位维度, 并且职业乐观总能在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影响职业规划的声望地位维度中发挥中介作用。
对于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水平较低的被试来说, 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对职业规划的保障维度具有显著的预测作用(effect=0.182,t=3.846,p<0.001),其 95%Bootstrap 置信区间为(0.089,0.275);中介变量(职业乐观)在二者之间的中介效应显著(effect=0.065,Boot SE=0.017),其 95%Bootstrap 置信区间为(0.036,0.100)。 对于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水平较高的被试来说, 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对职业规划的保障维度的预测作用不显著(effect=0.069,t=1.534,p>0.05),其 95%Bootstrap 置信区间为(-0.019,0.158);中介变量 (职业乐观) 在二者之间的中介效应显著(effect=0.095,Boot SE=0.018), 其 95%Bootstrap 置信区间为(0.062,0.134)。因此,随着个体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水平的提高, 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对职业规划的保障维度的预测作用呈逐渐减弱趋势,但是,无论个体的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水平如何变化,职业乐观总能在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影响职业规划的保障维度中发挥中介作用。
对于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水平较低的被试来说, 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对职业规划的发展维度具有显著的预测作用 (effect=0.167,t=3.547,p<0.01),其 95%Bootstrap 置信区间为(0.075,0.260);中介变量(职业乐观)在二者之间的中介效应显著(effect=0.079,Boot SE=0.018),其 95%Bootstrap 置信区间为(0.046,0.118)。 对于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水平较高的被试来说, 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对职业规划的发展维度的预测作用不显著(effect=-0.017,t=-0.369,p>0.05),其 95%Bootstrap 置信区间为(-0.105,0.072);中介变量 (职业乐观) 在二者之间的中介效应显著(effect=0.114,Boot SE=0.020), 其 95%Bootstrap 置信区间为(0.079,0.155)。因此,随着个体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水平的提高, 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对职业规划的发展维度的预测作用呈逐渐减弱趋势,但是,无论个体的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水平如何变化,职业乐观总能在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影响职业规划的发展维度中发挥中介作用。
本研究构建并检验了初中生的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对职业规划的作用路径, 探讨了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的调节效应和职业乐观的中介效应。 结果表明, 初中生的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对职业规划有正向影响,职业乐观在其中起中介作用;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能够稳定地调节职业乐观中介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与职业规划的三个维度的模型的前半段中介路径, 但是仅在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影响职业规划的发展维度这一个直接路径上发挥调节作用。
从人格发展的角度看, 青春期的一个核心任务是自我的发展(Erikson, 1963)。 为此,青春期个体会尝试新的角色和生活计划以找到一套适合其抱负和潜力的目标和价值 (Crocetti et al., 2016)。 与Crocetti 等人(2016)的研究结果相一致,本研究发现, 我国的初中生已经开始思考与他们的未来职业相关的问题,表现为他们的“未来工作自我”已经萌芽,但在清晰度上具有明显的个体差异。这表明正如“未来工作自我”作为自我系统的一部分那样,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作为 “自我概念的清晰度” 的一部分,是一种具有个体差异的特质,表现出很高的时间稳定性。但是,即使是高水平的相对稳定性(即,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在个体间的相对差异随时间保持不变) 也可能伴随着绝对稳定性的变化(即,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在个体内的水平随时间变化)。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也像自我概念的清晰度那样, 容易受到情境的影响。此外,“自我概念的清晰度”与个体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息息相关 (Lodi-Smith & DeMarree,2018)。与这种观点相一致,本研究的结果表明,初中生的未来工作自我概念越清晰, 在对未来职业进行初步规划时越注重职业的声望地位、 职业所能提供的生活保障、职业对个人未来发展的作用,表现出越积极的主动性职业行为。这提示我们,面对社会发展不确定性增加的态势, 可以将提升未来工作自我的清晰度作为切入点, 对传统的初中生涯教育工作进行变革与创新。
本研究发现, 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对初中生职业规划的影响受到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的调节。 具体来说, 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只能调节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对初中生职业规划的发展维度的影响,却不能调节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对初中生职业规划的声望地位维度和保障维度的影响。较早的研究发现,高自我效能感的大学生在职业规划中更看重职业是否能给自己带来声望地位,是否有利于个人的发展,愿意选择有挑战性的工作, 对职业的保障功能要求不高(郭蕾, 2005)。 本研究的结果与之并不完全一致。这可能意味着,高的自我效能感还需要契合特定的时代精神(例如,从21 世纪初对声望地位、自我发展与物质利益都看重转变为现今更看重实现自我价值)才能更好地发挥调节作用。
职业规划是在符合自我效能感并有利于自我概念发展的基础上受成就动机影响的过程。 自我效能感会影响个体的抱负和目标承诺的强度以及面对困难时的动机、 毅力和韧性 (Kvasková & Almenara,2021),因此,职业乐观被用来解释为什么个体推动自己寻找新的职业机会以及为什么即将进入劳动力大军的学生对自己的职业前景持积极态度 (Eva et al., 2019)。 本研究发现,职业决策自我效能感能够稳定地调节职业乐观中介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与职业规划的三个维度的模型的前半段路径。 已有研究表明, 社会支持对职业信念和职业自我效能感有正向预测作用(Chan, 2020)。 因此,学校教育工作者和父母应重视培养初中生对未来工作的积极期望和对自己的信心。 这需要他们对初中生提供关怀和支持,与初中生建立积极的互动关系。学校教育工作者和父母还可以通过支持初中生参与有关工作相关技能提升的课外活动, 与他们分享和职业相关的策略和技能,对他们提供积极的强化,帮助他们学会利用有效的策略解决问题, 鼓励他们将困难更多地看作是挑战而不是威胁等, 促进初中生对职业生涯的积极期望和对自己信心的培养(Garcia et al., 2015)。
尽管本研究通过理论推导和实证检验得到了一些有价值的结论,但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第一,本研究因受条件限制采用的是横断面数据。 横断面数据只能测量变量之间的同时相关性, 所获得的结果不能确定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Kawamoto, 2020)。未来应采用纵向研究设计以确定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第二,本研究的主要变量均是通过被试的自我报告进行测量的。 由于人格变量的自我报告测量易受随机 和 系 统 误 差 的影 响 (Campbell & Fiske,1959), 未来的研究可以采用多来源的数据收集方式。
一直以来, 个体的心理状态在职业规划中的作用并未受到研究者的充分重视。本研究结果表明,特质性职业乐观在初中生的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影响职业规划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考虑到职业乐观既可以是特质性的, 也可以是状态性的 (Eva et al.,2019),未来的研究可以在控制特质性职业乐观的作用后,考察状态性职业乐观在其中的作用。鉴于高水平的自我概念清晰度对社会适应的潜在好处(Dunlop, 2017), 未来的研究可以探索对初中生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进行培养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