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 连子波
万物是人类的意义
连子波(以下简称“连”):说到“微写作”,我想到今年高一刚开学,第一单元前五首诗歌,教学时我谈到诗歌的意象,提到要对物象进行思考,发现一个物所能引发的情感以及它在各种文化中所蕴含的思想。以课文诗歌为例,做了一些意象在诗歌中的使用的分析,要求学生寻找身边的事物,进行一次物象主义写作的训练,不少学生思路打开了,写得很不错。给你念其中一个学生写的:
外公送了我一台唱片机/它很旧很旧,像是把灰尘当成毛裘大衣穿着/我把电插上,擦拭着机身/仿佛连上了它的灵魂/它转起来,无声的/转,转,转/透过红色的胶片/我看见外公的笑脸/一圈,一圈,又一圈/磁头划过年轮
李淳(以下简称“李”):诗歌一直是“微写作”中的明星。自由诗歌这种文体对即兴的短创作有很强的包容力——接入情感便捷、擅于捕捉跳跃的细节、意象呼应自如、篇末戛然而止亦可不“耽误”表达的完整性。特别是短小的诗歌还有体量精巧的特征,更能“安插”进碎片化的时间里。近几年在老师们的引导下,诗歌也成为更低年级的学生练习“写话”的常用文体,诗歌灵巧、俏皮、天马行空,极其适合低年级孩子的思维和感情特点,时常在来稿中见到老师记录下来的学生们的优秀作品,这些短诗歌不仅仅让孩子充满喜悦,也让成年人感到珍贵无比,那种灵动和清澈让人动容。你学生的这首诗虽然是高一的学生所作,也有灵与清的表现。着一“转”字,不仅贴合胶片唱机的运作特点,更使眼下的时光与已逝的岁月连通、唱片与脸庞叠合,流动为一圈圈微眩的情感体验。旋转是胶片在转盘上的舞蹈,更是心灵的唱针对记忆的读取。时间滑过指尖,灰尘扑上一切,没有一样东西不在流逝的世间变得老旧,但年月的增添中唯思念一路愈加浓郁,似乎在抗争——无论时间和灰尘如何毫不在意地掩埋所有,这奔突的情感河流仍是热的,是锵鸣的。当这位同学体味到人性中一直不屈叫板“白驹过隙”与“岁月蒙尘”的那种东西,将会在音乐响起的一瞬,更加强烈感觉到永远保存于乐音中那份挥之不去的滋味,于是她的笔下才有:纵然年轮加叠、灰尘如“毛裘大衣”穿上,只要插上情感的电源,往事依然如昨,笑靥历历在目……这首小诗情感延宕自然,对光阴的品味和对亲人的思念统一于物象“唱片机”中,含义丰富又不失清简。诗中言,“仿佛连上它的灵魂”,不错,如何在微写作中连上物象的灵魂,或者说如何使学生的灵魂被物象激活?
连:法国的罗热-保尔·德罗亚出过一本小书《物类最新消息》,里面写了“碗、回形针、火车票、吸尘器”等等物件,比如写自行车,他写道:“只有不断向前,它才直得起身子。为了保持平衡,它永远也不能停止。……因为19世纪是资本做主的世纪,是信仰知识的世纪,是历史进步的世纪。这三方面也和自行车一样,只有向前发展才能坚持不倒。”这就是考察自行车本身的属性——为保持平衡必须一直前行,进而进行联想和自行车具有同样属性的人类经济、文化现象(资本、知识、历史)。考察事物的属性,引发联想,这是物象主义写作的基本方法。这位学生的写作有两个亮点,一是唱片机覆盖着灰尘,她将唱机拟人化,联想到人穿着毛裘大衣,唱机插了电,运作起来,她认为它变成了活物,同样是拟人化;另一亮点是胶片的转动联想到爷爷的笑脸,其联想的联结点在于胶片有一圈圈的密纹,爷爷脸上有额纹,具有形态的同质性,唱片机很旧很旧,爷爷年纪大了,这是内在属性上的相似性,一为物,一是人,存在形式不同,但其本质属性是一致的,这时联想就有了生发的基础。艺术将这样的联想称为“同质异构”。“同质异构”和“异质同构”是联想的最基本方法。
李:人与物如何建立关联确实是教师需要在物象主义写作训练中加以思考的。状写物类时是顺着事物的常轨进行描摹,还是发现令人惊异之处?我相信无论是正是奇,人在物上的“行走”都会踩出精神的印记,或深或淡,都是我们生命的自我形塑。
连:人类与万物建立起了联系,人类才成其为人类,甚至可以说,万物就是人类自身的意义,或者是人类自身意义的投射。凝视万物,发现自己与世间万物的关联,这是人要在这个世界中活下来必然要做的一件事,但是我们却很少对身边的事物投去专注而认真的“一眼”。去看,去思考,然后写下来,这就是物象主义写作。这也是最符合人类嵌入到世界方式的一种写作方式,可惜的是关于物象的写作在中小学写作中远未被重视。
李:现在的小孩课余多在移动终端冲浪,接触大量虚拟的东西,要凝神于具体的物象好像变得很奢侈,大量声色光电的刺激使孩子们不再容易有朴实的注视。
连:外界的感官诱惑很多,写长文对学生来说有相当的技术难度,两相比较,当然会选易弃难。写写短章,追寻灵光碎思,对于学生来说是符合其心理特征的,也容易获得成就感,会使之逐渐喜欢上“写”这样的行为。有了写作冲动,结果自然可期。
在《小王子》一書里,我们看到小王子为他的小小星球上的玫瑰做了很多事,他离开他的星球,看着夜空,感受到了爱的疼痛。不是因为你爱上了她而为她做很多事,是因为为她做了很多事,然后爱上了她。写作亦是如此,写得越多,可能就会对写作爱得越多。写一句话,然后写一段话,一段一段地写,这是写作的起步。保尔·德罗亚说:“你们想知道物类怎么样?很简单,你们怎么样,它们也怎么样。或者反过来,它们怎么样,你们也就怎么样。每个物类都是衡量人类的尺度。”人都有关注自己的热情,建构一条自己和物之间的通道,将关注自己的热情引向关注外物,由关注外物进而加深对自我的理解,这样自然就能感受到思维的快乐和尊严。短章的物象主义写作正可以建立这样的通道。
李:哈,大家都在为虚拟之物兴奋不已,我们却来谈对现实中物象的凝注和抒写。孩子们的生活越来越为网络所包围,批判地对待虚拟生存非常重要,一方面要获取网络对成长的馈赠,另一方面要警惕它可能带来的伤害,特别是对其他活动的“挤出效应”。在电影《头号玩家》中,男主角获得那个异常迷人的承载人们救赎希望的元宇宙“绿洲”的掌控权时,果断地决定每周关闭“绿洲”两天,为的是让人们好好体验现实的生活。
我们一方面为激增的电子分辨率欢呼,透过越来越清晰的像素镜头看世界,一方面也要记得我们拥有像素高达5.76亿的能够分辨两千多种颜色的眼睛,千万不要“宝山空回”。说到这,我想到唤醒我们观看上的本能,将世界重新映入眼帘,应该可以阐发为“微写作”的一种基本精神。“微”意味着不“兴师动众”,信手拈来,像有一种自持自守的精神储蓄,无须过度外求。但这不是说微写作不需要训练,而是首先唤醒这种感受的意识更加重要。过多的电子生存,加上功利化生存,包括教育分数至上带来的儿童生活的异化等等,使得人们对世界基本的感受能力经常性地闲置、荒芜。意识到这种身体可能出现的荒凉感是有必要的,只有焦渴的惊觉,才会产生寻找隐藏源泉的动力,修筑身体的绿洲。生命感觉的黯淡还不仅仅是失落的身体的感觉,还有人与人之间真正充满个人气息交往的缺失。“唱片机”那首小诗为什么能够打动我们,就是外公的脸庞是亲切温暖的,是小作者的手伸出来往岁月深处探及还留有温度的抚摸的渴望,是真切的爱的交流所累积的难以抹消的叫人哭泣的形象。
连:虚拟网络和声色光电的诱惑和刺激当然是强大的,沉迷于其中是一种躺平式的沉溺,是人因缺乏积极的目标感而产生的消极行为,但我们要相信渴望被肯定几乎是一种人性的本然的需要,如果能有一个句子被老师肯定,就会是一次激发写作兴趣的机会。每个人都可能在某一次短章里展现其语言和思维的才华,发现这样的高光时刻,让学生看见自己拥有这样的光彩,这正是老师的能力和责任所在。学生的网络生活如何影响他们看世界的问题我也一直在思考,比如怎么将网络和现实两种生活更好地结合。
李:如何使孩子恢复与世界真切的联系,从嘈杂、刺目、机械的环境的流放中回返,对眼前活生生的世界重新产生蓬勃的兴趣,并获得一种安静而舒缓的童年诗性的给养,确实值得教育者深思。因为对不少学生来说,头脑中形成的高频闪、强刺激的观看体验的确提高了对世界景观的期待,败坏了胃口的清净,但当我们批评或是惋惜这些互联网原住民不再简单陶醉于眼前的事物时,是否不公平或是过于笼统?一是这的确是一种命运,每一代人都有他们独特的生存境况,二是如何观看世界还是因人而异,而且在具体的人和具体的时间上,也可能有不少对具体事物有所眷注的细节的“逸出”,只是我们未调查、未发现,或者未发掘。比如有些小孩哪怕再喜欢电玩,也还是会被眼前可爱的小动物吸引。或是植物,不少老师发现安排种豆养花,写作种植小笔记,效果往往不错,孩子们天生能和自然之物共鸣,关键是课堂或课余活动,以及家庭要提供适切的机会和用心的指导。
谈到物象主义,它对我们观察世界肯定是一种有益的训练。学生对物象进行创作,眼光会有一个聚拢,这种写作要求情感的生成始终要和物象的特征“相牵挽”,正是这种及物性使游荡的思想内容有实地的附着,从而避免情感空泛无依。物象虽有基本特征,但立言建意不同,仍可大不相同,这种创作就像是风筝一样,虽有一根线控制,但仍可邀风吹雪,有翱翔发挥的空间。
自我为万物之回音
连:谈及此,我们很容易想到“格物致知”。“格物致知”是儒家的基本理论之一,主流的解释来自朱熹和王阳明。朱熹写道:“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朱熹认为推究万物的原理,就能获得感悟。王阳明则认为“若鄙心所谓‘致知格物者,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也”。在他看来,人皆有良知,所谓格物致知,就是把自己内心的良知“发挥”到事物上去,去恶存善,“知行合一”,到达“明觉”的境界。在物象主义写作中,这两种途径其实是混一的,互逆的,常常是交互发生的。
李:对,没有理性认识,对着一个物,只会像王阳明格了七天竹子,“早夜不得其理”,还“劳思致疾”;没有感性直觉,事物的“理”是无根之水。我还想到,朱光潜在《诗论》里说:“直觉的知常进为名理的知,名理的知亦可酿成直觉的知”。对了,“格”字你是怎么理解的?
连:《说文》里释“格”:“格,木长儿”,原指长枝条。后来又指长枝条做成的架子,又指格子、框子。《礼记·缁衣》说:“言有物而行有格也。”《礼记·大学》里的格物致知,其实说的是把各种物放入格子,也就是对事物进行归类,这样就能获得是非善恶的知识。万物归其位,世界自然就井然有序。物象主义写作就是将事物的属性放置在理性的格子里,用理性去观照事物,人和物相互生发。
李:“格”,框定、筛分,“格物”有规范而明见的意味,这是古代理学对物主动性的体现,是对“身处一个万物皆相融的混沌中”(里尔克诗句)拒绝一无所知的鲜明态度。如何认识和把握事物,进而理解世界,安顿自身?除了持“理”而近物的珍贵论述,古人还留下大量含“情”而及物的作品。“物吾与也”,万物与我皆为天地所生,亲切可爱毫无隔阂。为什么会“无隔”?就是因为大爱超越了类之别,古人还认为物性高于我性,最好能够空掉我性而至物性,不仅是情之满山溢海,更是忘我、忘情。很多美妙的詩文中,忘却营营而心神畅惬,优游天地而快意无极,万物皆备于我,真是令人神往。如这片词,“行云却在行舟下,空水澄鲜,俯仰留连,疑是湖中别有天。”回到我们说的对物的凝视,行云流连于行舟之下,诗人眼光流连于水中行云之上,他会不会有身似不系,我心如云的体验呢?在另一个诗人笔下,有“心同流水净,身与白云轻”一句,遥相呼应。观物时,古人诚挚地接受自然对人的教诲,享用自己对自然的崇拜之情,向往着物性的高贵品质,特别是水、云、风等无常形之物体现的无所挂碍……坦白说,这些都非常吸引我。前面我们说到微写作在人和物属性特征的相似上进行演绎,其实这种对物的属性进行审视、观察的过程还是将物严格作为外部对象的,也就是主客还是有鲜明对立的,古人给我们的启示是,打破主对客高高在上的研判,俯下身来充满爱意地亲近它,并把这份爱推至崇高精神的层面。
连:“江清月近人”,这是听你说这些时脑中出现的诗句,月之亲人,正因人之亲月也。除了从中国古代文学获得创作启发,我还常和学生讲,既要培养对万事万物凝视的习惯,让思维经常处于思考的状态中,同时也要多读理论性的书籍,吸收经典作家看待世界的方法论,以别人的思想观念激发自己思想观念的形成。
李:多读多思肯定非常重要,面对中外古今文化宝藏,老师对学生的引导绕不开博与专的问题。读书始终要与自己的人生做结合,没有一个人的人生是一样的,我们可以从他人提供的样本得到参考,但学习之路始终要自己去尝试、琢磨,直至它散发出自己人生的味道来。
学生因为微写作的“易上手”而自愿地多写一些,就像你上面提到的,可能会对某些事物产生秘密而愉悦的“我的玫瑰”的默认。这种观察并写作的路径,是与世界建立亲密、专属的联系的过程,是孩子们建构自我认知的重要部分,它能带领他们到达“那个有实感的生活的层面”。“实感的生活”的说法来自19世纪美国小说家亨利·詹姆斯。“实感”,与此相对是浮泛、无感。好的微写作往往能够轻巧地挑开生活粗钝的表面,解放我们麻木的“通俗”,通过对情感对应物的跟踪下潜到对生活新的解释中。但微写作的体量决定了我们在笔下很难对一切推倒重来,于是常表现为不刻意打破各种约定俗成的组合,而是通过对概括性的词语、固定的搭配、常见的形容作个人沉浸式的说明或有一定创意的补充演绎,这样便能够使之成立。创作者更热忱地投入到研究世界万物丰富的联系中,找到“层累”之意象和自我之生活的关联处,这样才能寻获更有质感的“实感”。总之,抹掉文学内部的共识和抹掉私人的体验,在微写作中都是行不通的。哪怕是很小的孩子,他/她都能从少量的文学积累出发,勾连自己的兴趣,但低年级的特点经常表现为思维的跳荡,而不是潜游,能够结合生活并依循一定的脉络进行合乎逻辑的推演,需要各方面更多的历练。
连:写作是自我对话、自我言语的翻译。当我们对某事某物有所感,这种直觉其实就是观念的雏形,我们希望用文字表达出来,就像不同语言之间的翻译。要“信、达、雅”地去贴近这种感觉,就必须借助种种表达手段,句式的选择、词语的锤炼、修辞手法的运用等,特别要对所感知的印象和所联想的观念进行重新编排,使之最有力地符合于表现的目的。头脑中如何形成自己的语言系统?这是很复杂的课题,从实践上简单地说,就是让学生多阅读不同作家的作品,辨认其风格,寻获符合自身心理特质或生活经验的作品。学生在自身语言风格雏形上,参仿喜爱作家的语言风格,就能很快形成自己的语言系统。在教学中,这一点很少被注意到。
李:对自身风格的辨认还是得建立在良好的语文感觉的基础上,这需要一个过程。我们的语文教学所展开的对佳篇的学习,旨在规范语言的使用,掌握符号的秩序,理解文本的内涵,积累祖国的文化。这是我上面提到的属于文学共识的东西,从规范意识、表达意识到文学意识的多重养成——不过这些意识的真正形成也要与个人的生活认知相互结合,也就是知识不应该脱离生命的情境而存在,如果说从具象到抽象是准确而浓缩的知识生产的必要,那么它再度回复具象,应视为真实而有效的知识投放的必要,它意味着每一个个体张开生命体验对知识的怀抱。本来这些语文知识是与生活密切关联的,或者是指向生活实际运用的,但因为在教学中充斥太多断章取义的解读、抽离血肉的分析、刻板重复的训练、标准模式的套取等等,致使文本丧失与学生真实情感的对接,未能充分引发理解、感悟、品味和想象以更好地滋养生长。情未通,理未晓,知识对人的压迫就悄悄地发生。
微写作要解开同样的枷锁,要给学生示范更多活泼有趣可学可玩的样本,引导学生联系自己的“活着”,说自己的话。也就是先清除原先作文、功课的各种精神压迫,唤醒年少者的机灵,才能使微写作发挥明亮的通道的作用,激活微写作的现实意义——去惊怵,去麻痹,去陈腐。当学生欣悦于少量字数,又能专注于眼下的“写生”,手中的笔确实会再度团聚新的希望。
连:微写作训练思维有很多方法,我常用的有两个。一是用关联词造叠句。吕叔湘在《中国文法要略》里用了一半篇幅分析句子间种种关系。可以说世界的本质就是事件与事件之间的关系,而关联词则是两个事件之间关系的直接呈现,用关联词造句,可以训练学生思考事件之间的关联。另一个方法是用上句的某个主词作为下句的主词,进行联句训练。
李:关于“关联”的思考,确实是物象主义写作所带出的重要问题,同时也深刻包含于其中。“关联”,不仅仅是简单的连线,它指向一个人的思维建构、生活探索、梦想调校和生命叙事。小王子和他的玫瑰建立了关联,这种关联纯洁美好,魂牵梦绕。我们谈论他对玫瑰的呵护,好像是这朵玫瑰的幸运,实际上小王子亦深深受益于此,虽然他从不做此想。他因玫瑰而变得英俊优雅,因玫瑰而日渐情深意重,因玫瑰而在星际划出人生迷人的轨迹……人与物可以怎样关联?小王子给出了生命的答案。“玫瑰的露珠挂在小王子的脸颊”,是我为小王子献上的微写作。
连:世界是一个系统,万物自有其语言,含糊不清,伸长我们的耳朵,将这些话语归类,我们会发现互相混成幽昧而深邃的言语海洋里,鱼说鱼的话,鲸歌也有不同的口音,海流性格暴躁时和温柔时鼻息相异甚多,而珊瑚随海流轻轻摇摆时,它的呼吸如塞壬的歌声一样蛊惑人心,礁石从来沉默不语,它的眼神坚定,似乎可以天长地久。去看,去听,去細细地闻,用脉搏去感知,用思想去推动,这正是物象主义写作的根本所在。
(李淳系本刊编辑 连子波系福建厦门松柏中学语文教师)
责任编辑 黄佳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