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华 程然
写作教学中,教师常常会强调观察对写作的重要性,学生在观察时,需要调动自己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等多种感觉,而视觉是观察的基础。那么,写作是视觉观察转化为语言表达的方式,这转变的过程发生了什么?怎么发生的?教师往往很少谈及。本文从视觉说起,谈谈写作是如何从视觉观察转化为语言表达的。
人是“视觉动物”
从获取信息的角度来说,在人的五种感觉中,视觉首屈一指。认知心理学研究表明,人类11%的信息通過听觉获得,6%的信息获得由其他身体感官分担,而有83%的信息是由视觉获得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人是一种“视觉动物”。离开了视觉,人的各方面能力将受到极大的限制。其次,从发生学的角度说,人的视觉表达能力也远远早于人的语言表达能力。以壁画为例,据考古研究和史料记载,最早的原始壁画距今已有3万年;而人类语言中口语产生的时间不可考,最早的文字产生于生活在两河流域的苏美尔人,其创设的楔形文字距今五千多年。可见,人类用文字对世界的描写要远远迟于他们用图像对世界的描绘。
那么,什么是“视觉心像”呢?心理学家告诉我们,人的视觉感知是从物象到影像,再到心像的认知过程。如果要将视觉心像转化为一种外在的形式,一般有两条途径:一条途径是用物质的东西如颜料、石头将其表现出来,那就有了绘画和雕塑。这样,物象就经由影像、心像,最终变成了图像,这一过程始终不离一个“像”。另一条途径是通过语言文字将其表达出来,那就有了诗歌、小说、散文、戏剧。这样,物象就经由影像、心像,最终变成了文本,这一结果究竟与物象、影像,特别是心像有什么关系呢?
视觉与语言相通
视觉与语言之间本来就是相通的。相传在北宋宋徽宗当政时期,曾有考官为画家出了一道考题,让画家画出“踏花归去马蹄香”。这原是一句诗,却要画家将其转换成一幅画,诗句中表达的是一种嗅觉感受——香,而用视觉的图像来表现这种嗅觉感受,确实是一大难题。结果有一位画家画了一匹疾驰的马儿,马蹄高举,几只蝴蝶追逐着马蹄翩跹飞舞,这幅画得到了宋徽宗的赞许。同样,人的视觉心像也是可以转换成语言所表达的形象的,只是由于人的视觉感受,比起由语言描绘的形象转换而成的视觉图像来说,更显示出视觉心像在转换中的制约、主导,甚至决定性作用。
需要说明的是,当代人的视觉感受比起古人来说,更加丰富。我们不仅可以与古人一样,通过眼睛去看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去欣赏雕塑、绘画,我们还可以在电视、电脑以及手机中看到自然界存在的或是人们想象出来的画面。然而,人类经过几十万年形成的视觉的生理和心理机制,还是相当稳定的,其基本规则并没有根本变化。从这个意义上说,古代人看世界的方法,与我们没有根本区别。所以,我们可以根据人类普遍具有的视觉的生理和心理的机制,对写作教学中由视觉心像向语言表达的转换,提出一些可供参考的意见。
从视觉心像到语言表达
光明与黑暗。众所周知,人只有在一定的光源下才能看清东西,这种对光的感受能力是视觉的基础,从而也形成了一种人的心理机制,即对光(光明)的向往、崇拜,甚至信仰。相反,在没有光的世界,人就会产生恐惧和不安全感。因此,视觉上的光明与黑暗,在心理上就对应着愉快、幸福与痛苦、不幸。
在写作教学中,教师可以指导学生运用这种光明与黑暗的转变,突出表达效果。例如,笔者班级的一名学生在经历学习的低谷期后奋起直追,获得了令人惊叹的结果。其他学生对他的快速成长感到好奇,纷纷表示希望他能将这段时间的心历路程分享给大家。他想通过写作的方式将这一历程记录下来,但要将内心的千言万语行诸笔端时,他却不知如何下笔。这时,笔者引导他梳理这一过程中内心世界的“明暗”变化:屡屡受挫、萎靡不振时,情绪低落(暗);尝试努力、效果不佳时,自我怀疑(愈暗);家人陪伴、教师鼓励时,下定决心(暗转明);拼尽全力、奋起直追时,坚定执着(明);收获成果、分享喜悦时,愉悦自信(愈明)。在梳理完内心的“明暗”变化后,学生能清晰地记叙自己的所思、所想。所以,学生在写作中运用光明或黑暗的视觉心像,无论是写实,还是象征,都能明晰自己的表达意图。
图与地。人的视觉在面对丰富复杂且变化多端的世界时,不可能总是散漫的、游离的,而是要寻找、分辨和组织,以便形成“图地关系”。视觉心理学上所说的“图”,指的是众多物象中的主体形象,而“地”则指众多物象中退居次要地位的背景。
这种视觉心理机制对写作是有影响的,在一篇叙事作品中,往往存在主要人物与次要人物、主要情节与次要情节、主要场景与次要场景的分别。而在这主与次之间,区分度是关键,除了不能平均分配笔墨,主要人物、主要情节、主要场景,必须在笔墨的分量上有充分的保证。这里所说的保证,可以体现在篇幅上,如用相对较多的文字来写一个人物、叙述一个情节、描绘一个场景;还可以体现在情节分布密度上,如在不同的场合总让某个人物出现。教师指导学生进行场面描写时就要注意这种“图地关系”,如写运动会,学生要集中笔墨描写主要人物的动作、表情,以及奋力拼搏时的姿态动作等,同时也应写写观众的反应、啦啦队员的欢呼,点面结合,才能写得生动有趣,引人入胜。
差异与群化。人的视觉所面对的是一个形式多样、色彩丰富、状态不同的世界,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人的视觉形成了一种功能,即在面对纷繁复杂的世界时,人会通过差异和群化的方式来形成视觉心像。所谓差异与群化,就是在面对众多的视觉对象时,视觉可以分辨它们之间的差别,把不同的要素分离出来,把相同的要素集中起来,这就是视觉的分类和归纳功能。
这种差异与群化的视觉心理机制也对写作产生了影响,在一篇作文中,不可能只写一个人物、一种景物,即使只写一个人物,也不可能单写他在说话,而没有其他行为。可见,写作中的差异不仅在不同的人物、景物之间,甚至还在同一个人物和景物上。差异不仅能产生区隔的作用,将这个人物与那个人物,这一景物与那一景物区分开来,还会由于群化的作用,产生对比、映衬的效果,差异越明显,则对比、映衬的效果越突出,所描写的人物、景物的特点就越鲜明。例如,在教学看图作文时,教师在引导学生把握图中的主要人物和关键景物的同时,也要考虑周围的环境,充分发挥想象,写生动,写具体,写形象,写出趣味。
重力与方向。人的视觉有着对规则和秩序的要求,零乱、无序的视觉对象,总使人不舒服、不顺眼,而符合一定规则和秩序的视觉对象,则让人愉悦和惬意,而让人觉得愉悦和惬意的视觉对象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即具有很好的平衡性,而平衡则是通过重力和方向来实现的。
这种视觉心像也影响了人的写作。元代文人乔吉谈到写“乐府”的章法时提出“凤头”“猪肚”“豹尾”之喻(元代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可见人们不仅重视开头,而且还重视结尾,“豹尾”是说文章的结尾应表现力强。因为一篇文章的前面部分如果分量很重的话,就极易造成“头重脚轻”,所以结尾必须加重分量,这样才显得平衡。在“方向”方面也是如此,浓墨重彩形成了文章的“主干”,而偶尔插入的一笔,是文章的“枝丫”,为了突出“主干”固然会调动一切手段,集中许多笔墨,但是也不能没有“枝丫”的陪衬,否则文章就剩下光秃秃的主干,而不是一棵生机盎然的树木了。
在写作教学中,教师可以引导学生找准写作方向,平衡结构框架,避免出现“头重脚轻”的状况。例如,部分学生写作时容易出现叙事混乱的情况,教师可以引导学生回顾教材中“线索”这一结构手法,并让学生将其运用于自身习作中。如通过回顾统编语文教材七年级下册《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学生能够明晰写作时可以以地点的转移为线索,通过地点的转换来组织写作材料,记叙相关的人物和事件。
“观看先于语言”,总而言之,视觉心像对写作教学而言,是具有启发意义的。
(作者单位:江苏省如皋市九华镇营防小学 江苏省南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