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涵 徐丽芳
摘 要:2021年“元宇宙”话题引发了学界和业界的热烈讨论,本文首先从人类想象力与技术实现的角度出发,将元宇宙的发展划分为内隐、外显、元宇宙早期形态和元宇宙四个阶段;其次在对各种定义进行梳理的基础上,提出元宇宙不是简单的虚拟空间或下一代互联网,它通过数字技术实现虚实交融,是具备全新身份系统和价值系统的生活空间和社会形态;最后从技术视阈、文艺作品、经济视阈、政治和治理视阈四个角度对其进行分析。未来,元宇宙凭借其对人类想象的号召和技术的聚合,有望成为下一个“元叙事”。
关键词:元宇宙 虚拟现实 数字经济 数字治理 数字叙事
元宇宙的概念由来已久,随着技术的发展,其所描述的场景和活动已逐渐在个别领域实现。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引发了全球公共健康危机,同时也对人们的生活、工作和娱乐方式带来了巨大影响。线上演唱会、虚拟毕业典礼、在线学术会议等活动频繁发生,这都是社会“虚拟化”进程加快的体现。加之资本的运作以及互联网行业对打破内卷化平台形态的渴望,2021年元宇宙概念全面爆发,被称为“元宇宙元年”。国内外科技巨头纷纷宣布进军元宇宙。3月,Roblox作为首家将“元宇宙”写入招股书的公司,在纽约交易所上市;4月,英伟达(NVIDIA)宣布将推出面向企业的实时仿真和协作平台Omniverse,这是一个被称为“工程师的元宇宙”的虚拟工作平台;7月,脸书(Facebook)首席执行官扎克伯格宣布成立“元宇宙”产品团队,并将母公司更名为“Meta”;8月,字节跳动收购国内头部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VR)设备企业Pico。巨大资本的涌入,以及由此带来的热度及讨论,使得学界和业界出现了从不同角度对元宇宙起源和概念的理解。到底什么是元宇宙,其缘起和由来究竟如何,不同视阈下的元宇宙有何特点?这些问题都值得进一步厘清和探讨。
一、起源和发展
关于元宇宙的起源与发展,现有研究从媒介发展[1]、技术迭代[2]、文学作品产生[3]等多个角度进行了阐述和分析,其立意和视角各有不同,但也在某些方面达成了共识。目前学界和业界普遍认同“元宇宙”的思想来源于1981年美国数学家、计算机专家弗诺·斯蒂芬·文奇(Vernor Steffen Vinge)教授出版的小说《真名实姓》(True Names)中描述的通过脑机接口进入的虚拟世界。[4]而“Metaverse”(元宇宙)一词的正式提出是在1992年尼尔·斯蒂芬森创作的科幻小说《雪崩》(Snow Crash)中。由于科幻小说对虚拟世界的描述和塑造,打开了人们想象力的大门。此后,游戏和影视行业对于这一概念的演绎使得“元宇宙”逐渐具象化,并走入大众视野。
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Yuval Noah Harari)在《人类简史》中提出过一个观点:人类历史背后的根本驱动力在于以想象力为驱动的认知革命。人類无穷无尽的想象力让新事物不断取代旧事物,推动了技术的发明与科技的进步,同时技术的发展也不断帮助人类将想象力变成现实。需求得到满足后,又会产生新的想象,如此循环往复。从这个角度看,元宇宙的产生也离不开人类的想象与技术的发展。不管是基于虚拟现实补偿论还是永恒的创世冲动,人们对于虚拟世界的幻想和追求由来已久。最早的虚拟世界是人类的精神世界——这类世界由信息架构伴随媒介的出现而出现。[5]也就是说,最早的虚拟世界存在于语言和文字之中。[6]技术的发展推动虚拟世界呈现形式不断改变,使得虚拟世界逐渐外显并愈发真实。
因此,我们根据虚拟世界的表现形式将元宇宙发展过程划分为以下四个阶段(见表1)。第一阶段,即内隐阶段,以文字为主要表现形式。随着造纸术和印刷术等技术的诞生与应用,人们对虚拟世界的想象不再单纯依靠语言表达,而开始借由文学等作品进行呈现和传播。这种转变需要阅读者具有一定的文化知识和文字理解能力,虽然这在一定程度上扩大了传播范围,但对于阅读者来说,他们难以对文学作品中的虚拟世界产生参与感和沉浸感。第二阶段,随着成像技术和影视技术的发展,虚拟世界的呈现方式逐渐外显,阅读者不需要通过过多的想象和理解即可获得。虽然在早期设备昂贵时期参与人数有限,但随着经济水平的发展和技术的普及,受众的参与感和互动感大大提升。第三阶段,进入互联网时代以后,计算机技术突飞猛进,网络游戏可以被看作是元宇宙早期主要的产品形态。这一阶段借助增强现实(augmented reality,AR)等技术将计算机生成的虚拟信息叠加到现实场景中,对参与者所感知的真实情境进行“增强”[7],使得虚拟世界的轮廓和模样更加具象,同时大大提升了临场感与沉浸感。关于未来元宇宙的终极形式,我们仍然所知有限,但或可判断这个虚拟世界将会与现实生活产生更多交互与联系,在经济、教育、娱乐乃至政治等多方面深度融合,成为人们生存其中的生活空间和社会形态。
二、概念与特征
元宇宙仍是一个不断发展和演变的概念,不同的参与者以自己的方式解读其内涵。斯蒂芬森科幻小说中的“Metaverse”一词由Meta和Universe的后半部分结合而成。大英百科全书公司出版的《韦氏大词典》中,作为前缀的Meta有“在……之后”“转变”“超越”等含义。将词语放在其最初被创造出来的小说中看,《雪崩》描述了一个“计算机生成的宇宙”,其意指不同于传统和具体的世界,由此来看“超越”的释义更为贴切。在中文环境中,“Meatverse”被译为“元宇宙”。《现代汉语词典》中“元”具有“开始的”“居首的”“主要”“元素”等解释。显然“元宇宙”并非要探索自然宇宙根源的问题。而“Metaverse”是指人们要超出自然宇宙的限制,并在自然宇宙和数字宇宙之间穿行[8]。从这个角度来看,“超宇宙”也许更贴近“Metaverse”的真实含义。
维基百科将元宇宙定义为“一个专注于社交联系的3D虚拟世界网络,是一个通过使用VR和AR头盔形成的单一的、普通的虚拟世界”。这个定义侧重于将元宇宙描述为一个虚拟空间或虚拟世界。赵国栋在《元宇宙》一书中辨析了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关系,认为“元宇宙是一个平行于现实世界,又独立于现实世界的虚拟空间,是影射现实世界的在线虚拟世界,也是越来越真实的数字虚拟世界”[9]。聂辉华和李靖认为:“元宇宙是一个与现实世界平行,且与现实世界实现互动的虚拟世界,其是PC(电脑)互联网、移动互联网之后的第三代互联网。”[10]这一定义将元宇宙视为下一代互联网,表达重心仍在互联网上,其意为元宇宙是互联网的延伸与进化。也有学者持不同观点,认为“元宇宙不是下一代互联网,而是下一代网络——数字网络”[11]。喻国明等从传播学角度提出,“元宇宙是集成与融合现在与未来全部数字技术于一体的终极数字媒介,它将实现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的连接革命,进而成为超越现实世界的、更高维度的新型世界”[12]。学者Park Sang-Min认为元宇宙是“以内容为中心的兴趣交流和社交互动的媒介”[13]。这两种观点都将元宇宙视为一种媒介形态,前者更侧重于其技术性和连接性,后者更侧重于其社交性。沈阳将其定义为“整合多种新技术而产生的新型虚实相融的互联网应用和社会形态”[14]。陈刚等则认为“元宇宙是利用科技手段进行链接与创造的,与现实世界映射与交互的虚拟世界,具备新型社会体系的数字生活空间”[15]。这两个定义都强调元宇宙概念中的技术属性和虚实相融特点,认为元宇宙是虚拟和现实交互共存的一种未来生活空间或社会形态。
除了从虚拟世界、下一代互联网、媒介形态、社会形态等角度的代表性解读外,部分学者和业内人士更侧重于从商业和实践角度对元宇宙进行定义,如认为“游戏或许是元宇宙发展早期最可能的产品形态”[16],“元宇宙的核心是以区块链技术为基础的一种新型数字经济的发展”[17],“是一个任何人都可以在日常生活中轻松访问和利用的社交媒体和经济平台”[18],等等。有人主张未来的初代元宇宙是由多个单元宇宙构成的产业生态,即社交媒体、基础硬件、游戏公司及其他品牌在不同赛道上向“元宇宙”这一目的进发,而后进行联合贯通。[19]这一说法背后隐含了一个观点——元宇宙在某种程度上是可测度的,存在一个“元宇宙率”,它可从各个指标和维度衡量企业是否真的达到了“元宇宙企业”的标准。[20]
综上所述,各种观点虽然各有侧重,但经过梳理发现元宇宙的核心特点可以概括为以下四个:技术性、社交性、去中心化和价值性。首先是技术性,元宇宙的发展离不开一系列数字技术的创造和聚合,其实现和构建基础都依赖于可靠的技术体系。也正是因为技术的支持,才能满足实时性、交互性、在场感等需求。其次关于社交性,用户在元宇宙中可以以一定的身份进行物质和精神活动的交流,并由此进行内容创造、经济往来等。再次是去中心化,区块链等技术的支撑使得元宇宙的所有权被分配;其不归属于某家公司或企业,所有人权级平等,可以共同参与、共同创造。最后是价值性,随着经济、教育、医疗等多产业的应用,元宇宙除了能带来沉浸性和体验感以外,更重要的是会影响未来经济活动和生产关系的发展。基于以上特点,元宇宙不是简单的虚拟空间,也不止是下一代互联网,它是人们对于未来生活方式的愿景。元宇宙通过数字技术实现虚实交融,是具备全新身份系统和价值系统的生活空间和社会形态。
三、元宇宙的多视阈解读
(一)技术视阈下的元宇宙
“元宇宙路线图”(metaverse roadmap)是加速研究基金会(Acceleration Studies Foundation)资助的项目,从技术和科学角度描绘元宇宙的发展历史,致力于探索和完善人类对于未来的展望。路线图显示从1967年加拿大地理信息系统上线,到英伟达推出的PC卡GeForce 256,再到游戏《第二人生》发布[21],体现了技术的发展对于元宇宙形成和具化的推动作用。
从技术角度来讲,元宇宙并不是一項新兴技术。它是过去数十年间发展起来的大量单点数字技术连点成线,再聚合到面,最终构建起来的全新产物。这些技术起初都有各自的应用导向,但进入元宇宙时代,这些技术各有所长、各司其职。关于元宇宙的核心技术和支撑,沈阳提出了网络环境、虚实界面、数据处理、认证机制和内容生产[22]五个方面的元宇宙技术底座。宋嘉吉提出了元宇宙构建的四大支柱:“BAND”,即区块链(block chain)、游戏(game)、网络算力(network)、显示技术(display)。[23]赵国栋提出了元宇宙六大技术,简称“BIGANT”:“B”是区块链技术(block chain),是元宇宙经济体系的基础,通过智能合约、NFT(非同质化通证)、DeFi(decentralized finance,去中心化金融)、分布式账本等技术的应用,保障内容创新、价值流转和高效运行;“I”是交互技术(interaction),分为输入和输出技术,目前最常见的交互设备就是VR眼镜;“G”是电子游戏技术(game),它既包括了游戏引擎相关的3D建模和实时渲染,也包括数字孪生相关的3D引擎和仿真技术,大大提升了交互的沉浸感;“A”是人工智能(AI),人工智能技术在内容生产、呈现、识别、审查等多个层面和场景下都发挥着重要作用;“N”是智能网络技术(network),作为元宇宙最底层的基础设施,它负责保证高速率、高算力、低延时、高稳定的接入;“T”是物联网技术(internet of things),推动物理世界的数字化以及虚实共生的实现。
综上所述,不同技术在元宇宙的实现中从不同方面发力,未来更多先进技术与创新应用也将逐步纳入元宇宙的组建。而元宇宙也绝不是一个空泛和炒作的概念,相反它通过技术集成形成了一个统一的技术愿景。因此,从技术上说元宇宙的提出很有意义,既有必要,也有可能。[24]
(二)文艺作品中的元宇宙
在人类发展的历史长河中,对新世界的想象从未缺席。元宇宙是新时代人类想象力的星辰大海。美国著名文学批评家希利斯·米勒(Hillis Miller)曾提出,“文学是一种虚拟现实”;文学作品并非是用词语来模仿某个预先存在的现实,相反它是创造或发现一个新的、附属的世界,一个“元世界”(metaworld),是“超现实地”;这个新世界对已经存在的这一世界来说是不可替代的补充。[25]因此从文艺作品角度来看,元宇宙可能远在我们意识到它之前就已经存在。
在中国,从4世纪至14世纪或纪实或想象的敦煌石窟壁画,到沉浸性呈现牡丹亭之梦的昆曲《牡丹亭》,再到《西游记》《红楼梦》等小说,都是极具东方特色的“元宇宙”代表。[26]《红楼梦》中出自太虚幻境空灵殿的风月宝鉴,约略仿佛今天的虚拟现实头戴显示器;《西游记》中孙悟空腾云驾雾、火眼金睛、千里眼、顺风耳等本领,在现实中通过技术已经逐一实现,对应着如今的飞机、红外扫描、手机,而尚未实现的七十二变、长生不老等“法术”也有望在元宇宙中得以实现。[27]
斯蒂芬森在《雪崩》中是这样描述“Metaverse”的:“戴上耳机和目镜,找到连接终端,就能够以虚拟分身的方式进入由计算机模拟、与真实世界平行的虚拟空间。”小说中作者创造了一个不同于以往想象中的互联网,描绘了一个超现实主义的数字空间“Metaverse”。它与现实世界平行,被现实世界中地理位置所隔绝的人们可以通过各自的“化身”进行交往,度过闲暇时光,还可随意支配自己的收入。但《雪崩》并不只是简单地对赛博朋克世界观进行构建的科幻小说,里面含有大量恶搞、讽刺、吐槽、调侃。在斯蒂芬森笔下,未来“元宇宙”是个会令人上瘾、充斥暴力的地方。小说在幻想和憧憬未来的同时,也带有挥之不去的警惕性和浓厚的危机意识。
随着《雪崩》的出版发行,虚拟世界的概念开始被更多人认识和接受,逐渐出现更多的科幻电影尝试对元宇宙这一概念进行演绎。1999年《黑客帝国》讲述了一个人类文明与机器文明共存、现实与虚拟交织的世界;2009年《阿凡达》通过影视化情节阐述了“avatar”(化身)概念;2018年《头号玩家》描述了一个戴上VR设备即可进入的繁荣的虚拟世界,并借此将元宇宙重新推上讨论热点。这些电影对元宇宙的描绘塑造了一个跨越时空、给予用户超越现实规则的体验、按自我意志进行表现和宣泄的虚拟空间,但又在畅想未来的同时,展现了真实与虚拟之间的冲突以及对可能失控的未来的焦虑。
人类最早对于未知世界的幻想是通过文艺作品呈现的,随着技术的发展,文艺作品又在逐渐具化人们的想象。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什么形式的文艺作品,都透露出人们对虚拟世界的渴望与忧惧。人们借助这些形式既表达着自己的欲望与观点,又传达出对未知的担忧与恐惧。
(三)经济视阈中的元宇宙
当前,全球经济越来越呈现数字化特征,人类社会进入以数字化为主要标志的新阶段。伴随全球数字化浪潮,数字经济逐渐成为推动经济发展的核心动力。元宇宙作为物理与数字世界的连接,将重构生产、交换、分配、消费等经济活动,助推数字经济的虚拟化发展。
从生产角度来看,疫情的爆发激发了数字化办公的需求,随着VR/AR、人工智能、云计算等技术的应用,沉浸式对话的VR会议、全球范围内的协作办公正在逐渐成为可能。2021年NVIDIA与宝马(BMW)共建数字孪生虚拟工厂。宝马全球数千名工程师通过在虚拟环境中共同协作,将规划流程效率提高了30%。除了提升沟通和协作效率外,元宇宙还有望提高劳动生产率,在直播带货、新闻主持、医学检查等行业,通过人工智能、虚拟人等技术的应用,实现人力成本和资源成本的节约,同时提升生产效率和经济效益。
如果说区块链为元宇宙的经济系统运行奠定了基础,那么数字货币则为商品流通与价值交换提供了巨大助力。在元宇宙中,用户可以进行去中心化的数字货币交易和各种电子商务活动。其与现实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们交换的标的物变成了数字资产,如在由区块链驱动的去中心化虚拟现实平台Decentraland上,用户可以使用“Mana”币进行虚拟社交、购买土地、参与虚拟音乐节等。由于区块链技术的应用,可以把现实中难以确权的虚拟物品和数字资产进行产权明确,从而为价值交换奠定稳定的基础。[28]
目前互联网行业分层严重,巨头瓜分大半的市场和资源,并凭借已有优势继续扩大用户群体。用户为平台造势的同时也创造了大量数据,贡献了巨大的价值,但无法参与到平台价值的分配。而在元宇宙中,消费者可转变为“产销者”参与价值分配。整个经济逻辑和利益分配的方式将有望实现变革。[29]
对于大众来讲,目前元宇宙最直观的表现是在消费领域。可口可乐、海底捞、欧莱雅等各个领域的知名品牌纷纷推出各式各样的数字藏品来吸引流量。从最近火热的数字藏品到虚拟展览、虚拟表演等,可以清楚地发现消费者的购买对象正逐渐从实体商品扩展到虚拟资产和虚拟服务领域。除此之外,元宇宙还可以对传统电子商务进行延伸,改变人们的消费方式和体验:人们可以在虚拟世界进行商品浏览、试穿、试用和购买,而后这些产品在现实生活中也可被送到身边。
元宇宙尚未成型,无法预料其未来会对经济活动带来何种影响和变革,但元宇宙经济并非空想的概念和体系,数字世界中的经济活动已经逐渐影响人们的观念与思想,并进一步影响物理世界中的行为。元宇宙有可能使经济焕发出全新的活力。
(四)政治和治理视阈中的元宇宙
元宇宙对各国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影响和考验是巨大的。未来随着元宇宙虚拟仿真程度越来越高,社会各领域都将存在不同程度的脱虚向实。虚拟世界可能会成为国家政治思潮和社会文化的组成部分,对国家的政治权威和文化安全产生冲击。
目前元宇宙发展的初级产品形态主要聚集在游戏产业。精美的场景设置和沉浸式的游戏体验很容易使人沉迷其中。技术是人性的放大器,当人们开始寻求在虚拟世界中享受当下、及时行乐,并习惯于在其中求异猎奇、释放现实压力时,人会更加注重满足作为个体的私欲。当个人主义甚至利己主义盛行时,或将危及主权国家的政治权威。
元宇宙潜在的政治安全意义,不仅在国家政治中产生一定影响,还会拓展到国际政治领域。目前元宇宙发展仍处于早期阶段,对元宇宙进行开发和创造的企业是在遵守各国政策和制度的前提下发展的,仍处于现实中的国家治理范畴。未来随着技术进步和平台之间的融通,所形成的共识和条款能否适应多国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尚未可知,由于其涉及数字世界的政治认同、领土主权、公共安全等问题,因此很可能将影响国际政治关系的发展。
除了国家政治和国际政治问题外,元宇宙的发展还将带来立法司法以及伦理道德等方面的治理困境。未来随着元宇宙进一步发展,虚拟世界中的性侵害、暴力犯罪等伦理和道德问题也需要去研究和解决。
不管是在现实还是虚拟世界,人作为活动主体都要受到法律约束和规范,为自己的行为承担相应责任和风险。由于人类现有经验都是基于物质世界的,虚拟环境下的制度、司法和治理都無前例可循,这就需要国家和政府在引导相关产业发展时,既要积极推进,避免未来缺乏相应竞争力,在国际局势中处于不利地位;同时又要谨慎调研,实现发展与治理之间的平衡,不断在发展过程中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并解决问题,实现动态治理。
四、总结与展望
诞生于科幻小说的“元宇宙”一词,发展至今被赋予了无限多的内涵与期待。它不再仅仅是虚拟与现实的融合,更包含了人性与技术的结合。现在的我们可以从过往文艺作品的想象和技术发展的脉络中找寻它的踪迹,见证当下经济、教育、医疗、娱乐等行业中的应用,但谁也无法预判未来元宇宙的发展结局。当人类沉浸在对元宇宙的美好设想,感受其带来的全新体验与经济红利时,不要忘记保持清醒与冷静。虚拟世界的诱惑与危险并存,要注意规避风险,不断解决问题,让技术的发展服务于美好生活的缔造。
未来元宇宙有望成为人类叙事的下一个百年。“元叙事”的产生动机源于对人类历史发展前景所抱有的某种希望或恐惧。它是一种对未来进程有始有终的构想形式,具有预言性、趋同性、目的性、终极性和统一性五大特征。[30]人类的上一个“元叙事”是全球化,于21世纪初达到了高峰;完成这一过程前后花费近50年。继全球化之后,元宇宙有望成为下一个“元叙事”。它对未来世界的憧憬与描绘、对人类想象的共情和号召、对数字经济的推动和助力以及对数字技术的连接和聚合都是其成为“元叙事”的潜力所在,至于能否建立全新的秩序与世界、能否创造人类的新文明还有待观察。从原始人到数字人的跨越和改造是前所未有的,也许这一“元叙事”最终没有结局,但我们仍怀抱乐观去拥抱它的到来。
(作者单位系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出版科学系;武汉大学数字出版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