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崇禄
“水汆儿”,顾名思义,是迅速将水烧开煮沸的容器,是老北京早年家家户户必备的一种生活工具。水汆儿一般的高约20多厘米,直径为七八厘米左右,多用黑铁皮做成,筒状,有底儿。上边敞口的边沿儿用铆钉装个铁把儿,铁把儿的长度比手握起来稍长些,当然也有长把儿的。汆儿身的长短粗细刚好插在“洋铁皮炉子”的炉眼儿里,当然也有一尺多长的。
简陋的水汆儿,是用稍粗的铁丝窝成前是圆圈、后是铁丝拧成把儿的形状,套在铁筒儿的上沿儿。而高级点的水汆还有铜制的,配上精巧的铜把儿,铜把儿上挂有可翻的盖儿,更显得雍容华贵上档次,它漂亮的身姿,成为大户人家的宠物。另外,还有将汆儿的底部做成锥形的,那是便于插入煤球中,扩大受热面积。水汆儿是一种居家生活的应急设备。
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的冬季早晨,老北京家家户户都要生煤球炉子。炉子是那种上有炉盘、中连炉肚、下装4个弯爪的“洋铁皮炉子”。在蜂窝煤和烟筒没有诞生普及之前,煤球炉是胡同中百姓家冬季日常取暖做饭的主要工具。把煤炉放在院子里,通过窄小的炉口在炉膛底部铺上一层烧过的乏煤球,之上再放上引火的刨花、细柴,火苗燃起后放入粗柴,待火焰熊熊燃烧之时,放入适量的煤球,顿时浓烟滚滚。紧接着在炉口放上拔火罐,随着浓烟渐升渐弱,煤球就燃着了。这时再续添进一些煤球,再放上拔火罐拔一会儿,待火苗变红后,就可以搬进屋子里使用了。此时,在炉眼里坐上一个水汆儿,水烧开后就可以用来刷牙洗脸了。这种炉子必须晚上临睡前搬出屋子,第二天一早再生,以免夜间中了煤气。
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有大小不等的几个水汆儿。最小的水汆儿烧开的水刚好泡一杯茶,中号的水汆儿烧开得水,可泡一壶茶。而那个大号的水汆,烧开水后一次可泡两壶茶,那是为来客多时准备的。当时家里来了客人,急于沏茶招待客人,母亲就会吩咐我说:“去,拿水汆儿汆水去。”
如果用洋铁壶烧开一壶水,耗时费火不说,还难免使客人處于等待的尴尬窘境。而水汆儿在这时就派上了用场。灌满八成的一汆水,汆儿底放在炉眼内通红的煤球上,不一会儿,水汆儿里的水就沸腾烧开了。用此汆儿之水沏满一杯杯香茗招待无论是远方来的客人,还是至亲芳邻,顿时茶香飘满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赶上炉子的煤火乏力,需要开水时,您不用着急,水汆儿更会显示出它的便捷。用火筷子捅开炉眼内已乏的煤球成窝状,将灌满水的水汆儿蹲在煤球窝窝里,水一准会烧开,绝不会因无开水沏茶而怠慢了客人。那时,生活在胡同四合院里的居民,水汆儿是家家必备之物,就像今天的电水壶。它的形状、长短、大小、颜色和作用,对于如今五十岁以上年龄的京城人来说,太熟悉不过了。
水汆儿也可自制。找一块马口铁窝成圆筒,两边搭接后,在接缝的一侧上下用铆钉固定或用锡焊牢,再焊上底,装上把儿,最后用水腻子将缝隙糊严,一个水汆儿就做成了。手巧的人还能将把儿做出花型,汆儿身刻出好看的图案,真是既美观又实用。那时日杂商店和庙会都有水汆儿出售,大小长短铁材不一,任您选用。当时还有一种百姓俗称“焊洋铁壶的”游商,走街串巷,除了修理洋铁壶、钢种锅(铝锅)外,也承揽代客制做水汆儿的活计。
随着蜂窝煤的诞生,带有排烟烟筒专烧蜂窝煤的铸铁炉子应运而生。这种炉子的好处是煤燃烧充分,减少了污染。煤气通过烟筒排到室外,减小了煤气中毒的危险。晚间还能封火,既保证了室温,又不致炉火熄灭,大大提高了生活质量,这对老百姓的生活来说是一次革命。
然而,对水汆儿来说是霉运到来的日子。由于蜂窝煤的大小决定了炉口的增大,筒状的水汆儿放在蜂窝煤上面,火力分散不集中,受热面积变小,烧开水汆儿里的水也就耗时费火,从而失去了“小、快、灵”的特点。加之水壶的大小与蜂窝煤的炉口大小相仿,坐在炉上不但保持水温且烧水量多,逼得水汆儿无有了用武之地,逐渐退出历史舞台,最后不得不寿终正寝。
如今,电水壶、热水器在我们的生活中充当了宠儿的角色,它们的出现,符合现代快节奏的生活,而使用水汆儿的时代也就成为上年纪人的记忆。古老的水汆儿只能静静地躺在老物件博物馆里,被不明白的年轻人用好奇的眼光反复像猜谜一样的“瞻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