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理仁爱精神内涵及其培育的质性研究

何琼 江智霞 雷丹 郁艳艳

护理仁爱精神（nursing humane spirit，NHS）是仁爱精神在护理实践中的具体体现，是护理人员宽仁慈爱的意识、思维活动和一般心理状态。同时，也是护理人员知、行、意等专业核心价值所在。从南丁格尔打开护理学的大门，就提倡护理要注重人文关怀，不畏艰苦、甘于奉献、救死扶伤[1]。这是我国社会转型时期，国家对护理行业核心价值的再一次强调，也是人民对护理服务的根本需要。新时期，为了探索培育护理人员仁爱精神的有效方法，本研究从质性研究的角度对我国护理仁爱精神实质内涵及其培育状况进行探讨，现报道如下：

1 资料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2014年2—5月采用目的抽样和理论抽样结合的方法对从事临床医学教育与管理、护理教育与管理、医学人文教育和哲学教育的13位专家进行半结构式访谈。访谈专家纳入标准：（1）与人文科学相关实践背景或学术研究的专家学者；（2）受人尊重并具有仁爱精神、人文关怀品质、一定社会影响力的专家。被访谈的13名专家年龄为（44.92±6.93）岁；从事专业领域工作时间为（20.15±9.41）年，其他资料见表1。

表1 访谈专家基本资料（n=13）

1.2 研究方法

1.2.1 资料的收集

通过半结构式深入访谈法和观察法进行资料的收集。访谈前与专家商量访谈相关事宜并提前将访谈内容提纲通过E-mail发给专家进行事前思考。访谈中避免干扰专家发表看法，征得同意全程录音，并保护受访者隐私。每次访谈在便于双方交流且安静不受干扰的房间进行[2]，时间控制以受访专家谈完，没有新的信息出现为原则,一般在0.5～1.0 h，同时观察并采用内容型记录。资料收集以达到信息饱和，不再出现新的观点为度[3]，本研究访谈13人后不再出现新的观点，从而结束资料收集。根据文献研究初步拟定访谈提纲，经过预访谈和征求专家建议，修改形成最终访谈提纲。主要问题包括（1）您认为中国传统仁爱精神是什么？（2）您认为护理工作中包涵了哪些仁爱精神？（3）您认为我国护理仁爱精神与西方国家有哪些差异？（4）您觉得应该怎样来培养护士的仁爱精神？（5）在培养护士的仁爱精神过程中应该创造怎样的培育环境？（6）您觉得在培养护士仁爱精神的过程中，受到哪些因素的影响？

1.2.2 资料的整理与分析

每次访谈结束后，将录音资料转录成文字，对被访者按照访谈顺序依次编号，建立文档并在NVivo8质性分析软件辅助下，采用Colaizzi 7步分析法进行资料分析[4]，最终形成专家对护理仁爱精神内涵和培育的看法和观点。

1.2.3 质量控制

由3名研究者共同参与资料收集和分析，听访谈录音后在24 h内转录为文字稿，打印文字稿后3名研究者共同核对并向受访专家核实，明确陈述模糊的观点，使资料更准确。

2 结果

对资料进行后建式编码[5]，最终形成3个分类主题，即对护理仁爱精神内涵的认识；对护理仁爱精神培育的认识；对影响护理仁爱精神培育因素的认识。

2.1 对护理仁爱精神内涵的认识

2.1.1 中国传统仁爱精神认识

在访谈的过程中，13位受访专家均认为中国传统仁爱精神就是爱人，是一种人们普遍遵循的社会伦理道德基础。专家A：中国传统仁爱精神是一种由血缘亲情出发，将爱亲扩大到爱民众的情感表达方式。其既体现了中国血缘文化的传统，又蕴含着传统的精神哲学。专家B认为中国传统的仁爱是一种博爱，包括对人、事、物及环境的大爱，是天道与人道的和谐共生。专家E：这种仁爱是可以让人感受和传递，通过施礼而达成。专家D和专家M认为爱人的本质就是对他人的换位思考，自己想得到怎样的关爱同样给予他人，达到推己及人，就是一种仁爱精神的体现。

2.1.2 对当代护理仁爱精神认识

专家们认为护理仁爱精神是在普世仁爱思想的基础上，更多体现于护理专业的关爱，其内涵更加具有专业的特点。除了具备对生命的尊重和敬畏，更多包含了怜悯、恻隐、同情、体恤、理解、包容、帮助患者，对患者真诚、热心、公平、尊重和耐心，与患者沟通交流、以礼相待、帮助其解决健康问题，给予心理或社会支持等。专家C和专家I提出护理仁爱精神体现在护患间的行为互动过程中。这种互动关爱应在法律和道德框架下进行，而非无底线的付出。访谈专家们均认为在护士与患者的关怀互动中，患者具有十分重要的反馈作用，这种反馈直接影响到护士仁爱精神的培养与护士关怀行为的实施。

2.1.3 中、西方护理仁爱精神的异同

所有专家都认为尽管中、西方社会传统文化不同、核心价值观不同，但护理仁爱精神本质都是爱，是人与人、人与社会和环境的和谐相处、美好发展。受信仰和文化差异的影响，两者对护理仁爱和关怀内涵的表达、理解与诠释不尽相同。专家F说西方护理仁爱精神主要建立在宗教和资本主义经济基础之上，具有神性、契约式的爱。专家J认为中国护理仁爱精神受血缘文化传统的影响与社会伦理道德密切相关，是人性本质的爱，更是一种责任与义务。

2.2 对护理仁爱精神培育的认识

2.2.1 护理仁爱精神培育的内容

专家们认为护理仁爱精神的培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培养应贯穿护士入学教育、基础教育、临床实习教育、入职教育及在职继续教育整个过程。而培育内容也是丰富多彩的。专家D认为要培养护理仁爱精神应增加哲学、历史等人文知识的广度和深度教育，使护理人员更加深入地了解人是什么？人性是什么？人类与自然和社会发展的关系怎样？专家E提出应帮助护理人员正确理解生命的意义，认识人性爱的需求，认识护理仁爱精神的重要性，认同护理职业的社会价值。专家H强调了培育中要加强艺术的熏陶，并认为艺术教育是给人情感的教育，可以丰富护理人员的情感体验。专家C还提出应该在护理的操作规范、流程及指南中突出专业仁爱的内容，让护理人员在学习专业理论和技术操作的过程中渗透人文关怀。专家A：增强护理人员的心理护理能力，增加礼仪实践教育也很重要。同时，专家们提出树立信念对培育仁爱精神十分重要，只有信念的确定才能真正影响护士的行为。专家F还说：作为医务人员，护士应该树立吃苦耐劳、无私奉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专家D：在当前的社会背景下，护理人员还应该树立竞争与服务的理念。专家F认为抛开法律和伦理谈仁爱有些理想化，因此加强护理人员伦理与法律教育，建立公平、公正的赏罚制度环境对培养护理仁爱精神十分必要。有三位专家提出在护理人文教育评价和医疗质量的评价中可以增加仁爱关怀方面的评价指标和社会服务的指标。有多位专家认为应该对患者进行仁爱精神宣传与教育，让患者认识、理解仁爱关怀并积极参与到护患之间仁爱关怀的互动中来。

2.2.2 护理仁爱精神培育的途径

受访专家们一致认为教育的形式不应是单一的知识灌输，更应该全方位、多形式地渗透到专业教育的整个过程[6]。在人文关怀理论教育基础上，更加注重生活和专业实践活动中的感悟和顿悟,从“亲情”到“人情”，让爱人的思想流动起来，通过行动和实践来感受并践行“爱”。专家G说：爱是在获得、感受、体悟与传递中学习到的。专家B说：特别是护理专业课的老师，应该在讲授专业理论知识的时候潜移默化地将人性关爱理念灌输给学生；在实践教学的过程中帮助同学发现人性的关爱，并根据具体的情景去个性化的给予患者关爱。有些专家也提出通过培养护理人员“施礼”的能力来培养仁爱精神。专家L说：培养护理仁爱精神可以借鉴传统医学教育的方式，通过教师的传帮带、言传身教、人格魅力等模范与榜样作用来引导学生。专家F说：培养护士的仁爱精神最好是在实践中感悟，体会自己亲人就医时所需要的仁爱关怀，将这种体会写成感受并且用行动去传递、提供给他人就是很好的人文教育。

2.2.3 护理仁爱精神培育的环境

大部分专家认为培育护理仁爱精神环境和氛围十分重要。应该为护生和护士营造良好的人文生态环境，包括校园和医院的物理环境、文化环境、团队环境及个人环境，要加强学校和医院的文化建设，用文化熏陶、培养人才，形成人文教育场。受访专家A提出：要想培养护理仁爱精神首先老师和护理管理者就应建立关爱的意识，不管是在教学活动中还是在管理活动中都要体现对护生或护士的人性关怀。专家H说：现在我们临床上对护士也采取了一些人性化的管理，比如给护士实行预约排班等，都是希望护士们能够感受到被关爱的氛围，才能更好地去关爱病人，科室营造爱的正能量对培养护士的仁爱精神十分有益。专家C：在营造仁爱的团队氛围中，提炼组织的核心价值观十分必要，它可以无形地约束、引领护士的仁爱关怀意识。

2.3 对影响护理仁爱精神培育因素的认识

2.3.1 体制影响因素

在访谈过程中，专家们认为影响护理仁爱精神培育的体制影响因素很多。在社会环境方面，物质文明快速发展，而精神文明发展不能与之相适应，产生了精神匮乏、核心价值观缺失等社会异化现象。专家B就提出：现在经济发展与文化发展的矛盾影响了整个社会的精神文明和意识形态。人们价值观主要从利益和效率出发，功利心很重，影响了护理人员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专家I说道：现在年轻护士，只要科室忙需要加班首先提出的就是加班费多少，很缺乏奉献的精神。专家F和K认为国家的教育方针政策和教育体制不完善也是影响仁爱精神培养的重要因素。大部分专家认为现阶段医学院校扩招，医院快速扩大都影响到了仁爱精神的培育。行业规范、指南和标准缺乏人文关怀的要求，医学院校的教育资源相对不足，医院的总体人力资源不足等都是现实客观存在的体制影响因素。目前一些不良的医闹事件、医患矛盾及媒体的过度报道都恶性地刺激了护理人员，护理人员心理形成的保护屏障，阻碍了对患者的仁爱关怀。专家D说：现在医学生一进校就开始关注医患间的矛盾问题，能够明显感受到学生的防御心理。专家M说：临床年轻护士都不愿意主动与患者打交道，不愿与患者说话，这很不利于医患沟通，关怀就更不到位了。

2.3.2 机制影响因素。受访专家们都认为在培育机制上，我国医学人文教育缺乏对传统医学仁爱精神的继承，培育的重视度不够、资源利用不足，缺乏人文素养高的教育者和管理者[7]。而且对老师人文素养的培育也不够，缺乏医学人文教育的教材，培育模式不健全。专家A说：我国传统中医的人文精神没有很好继承和发扬。专家C说：学校的人文教育不受重视，医学人文科学被边缘化，学生更多时间放在专业技术学习。专家们还认为现有的人文教育存在教育总量不足，教育结构不合理，教学内容设置不科学，培育形式单一，评价机制不完善等问题。专家E认为：现在我们的人文教育有政治化的倾向，把政治思想理论教育作为人文教育的主要内容和形式。

3 讨论

3.1 培育护理仁爱精神，营造人文环境是关键

人总是生活在特定的自然、社会、组织生态环境中，并受其影响与塑造。个人的思想、感知、情绪、动机和行为是该生态环境中各种因素共同交互作用所形成的结果[8]。培育护理人员的仁爱精神，塑造其专业关怀行为，关键在于营造护理人员所处的人文生态环境。通过构建护理人员仁爱精神培育社会生态场，达到“天人合一”的高度和谐，才能引领护理人员沿着护理仁爱精神的核心价值方向发展[9]。正如研究结果中专家们所认同的那样，只有在特定的时空下营造符合时代发展需要的良好校园和医院物理环境、文化环境、组织团队环境及个人环境，才能使护理人员真正感悟到人性和关爱，形成稳定的价值取向，进而改变自身行为，为患者提供专业的人性关怀。

3.2 培育护理仁爱精神，变革教育机制和体制是当务之急

二十世纪，医学人文教育受到全球范围人们的重视，在西方发达国家已经建立和形成独具特色的医学人文教育机制和模式[6，10-13]。在美国，护理人文关怀培育研究及实践起步较早，从国家层面明确关怀为护理专业人才培养的核心价值，在教育目标及模式，教学内容、方法、评价及人群等方面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探索[14-15]。近年来，我国针对医学人文教育的价值、现状、课程建设及国外相关理论成果的引进等方面进行初步探讨，但尚未形成本土化的医学人文教育体制和机制。护理仁爱精神的培育还处于理论研究的初步阶段，国家层面尚未形成护理专业人才培养的核心价值。在护理人文教育方面，也主要针对引进国外教学目标、教学内容、方法及评价等做了初步的探索[16]。因此，积极开展与我国文化背景相适应的护理仁爱精神培育模式的实证性探索，建立符合我国医疗发展需要的护理人文教育体制和机制十分必要。从本次研究中，不难发现专家们希望，从我国社会、行业、学校和医院等外部体制和医疗教育的内部培育机制上进行科学改革，从而促进护理科学发展，加快我国医疗国际化的进程。

综上所述，我国护理仁爱精神有着其独特的文化和专业内涵，受我国医疗教育发展的影响护理仁爱精神培育的体制和机制建设尚不完善。因此，加快我国护理人文教育改革步伐，营造护理人文培育生态环境，建立完善的护理教育体制和机制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