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企业会计舞弊路径研究

作者简介：申开静（1968-），女，汉族，湖北公安人，大学本科，工学学士学位，三川德青科技有限公司高级会计师。

摘 要：会计舞弊是我国资本市场发展过程中普遍关注的问题，它不仅给市场参与者造成巨大经济损失，而且阻碍了资本市场的健康发展和资源的合理配置。在回顾会计舞弊理论的基础上，结合舞弊发生的主要因素，着重研究会计舞弊的路径，并分析相关舞弊案例。研究发现，企业面对危机做出的不当反映、管理层拥有的舞弊机会以及外部审计的包庇合谋，三者相互影响，共同作用，得出了四条舞弊路径：危机-机会-合谋路径、贪婪-机会-合谋路径、危机-机会路径和贪婪-机会路径。研究结果对会计舞弊行为的预防和监管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关键词：会计舞弊;舞弊机会;舞弊路径

中图分类号：F23 文献标识码：A 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2.11.041

0 引言

在经济全球化和证券市场的发展的进程中，企业会计舞弊事件的发生层见叠出。逐渐增多的犯罪手段和犯罪主体，给市场参与者们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损失，极大地削弱了对市场投资的信心，市场资源能否得到有效配置也受到了各界人士的关注。为加强对上市公司监督治理， 政府目前制定了一系列监督管理措施，但会计舞弊行为仍未得到有效遏制，财务造假事件愈演愈烈。如近年来瑞幸咖啡、康美药业、康得新等动辄几百亿的财务造假案，令人触目惊心。

由于我国资本市场发展时间较短，中国经济也处于转型特殊期，投资者在投资行为中表现出很多的不理性行为，会计舞弊事件造成的后果，特别是巨大的经济损失，严重地打击了市场参与者的信心。本文通过分析会计舞弊路径，给市场参与者一个全新的关于会计舞弊的理论认识，增强对企业会计舞弊的预防和监管。

从现有理论来看，关于会计舞弊已经有不少国内外学者进行过研究，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三点：（1）会计舞弊的动因;（2）会计舞弊的识别;（3）会计舞弊的防范与治理。国内外学者在会计舞弊动因方面的研究相对较早，理论成果也不断完善，目前的主要理论有会计舞弊的冰山理论、三角理论、GONE 理论和风险因子理论。关于会计舞弊的识别方面，会计舞弊的征兆—“红旗”的研究是国外研究舞弊识别的主流方向，用“红旗”作为风险的标志，寻找并分析舞弊信号。关于会计舞弊的防范与治理研究方面，全美反舞弊性财务报告委员会报告在防范舞弊方面提出了四个方面的要求。首先，建立有效的治理结构，保障内审职能;其次，确保外部审计的独立性;再次，做好内部和外部的控制和监管制度;最后，注重对管理层在道德品质上的提升。

通过现有理论梳理，笔者发现会计舞弊问题确实是一个“世界性难题”，至今，对与会计舞弊问题涌现了多方位、多层次的研究理论。由于国外的研究开始得较早，对我国学者研究有一定的借鉴意义和作用。面对资本市场较短时间的发展，同时还注意到我国社会、经济、文化方面与西方国家存在的差异，研究舞弊形式会有不同的侧重点，加之独立董事会、审计委员会在公司治理结构中刚起步，我国上市公司 “一股独大”现象普遍存在，对于舞弊行为的治理与研究都应从符合本国的实际情况展开。

1 会计舞弊的路径分析

国际审计准则240号引入新概念“舞弊风险因素”，强调了解舞弊环境的重要性，动机/压力、机会、态度/企图使舞弊合理化是普遍的环境特征。中国注册会计师审计准则第1141号也明确指出舞弊发生通常涉及压力、机会、借口的三因素。上述两项准则关于舞弊发生的归因均以三因素理论作为制定基础，因此，笔者也基于上述会计舞弊的理论基础，同时结合我们搜集到的有关案例，从危机、机会、贪婪和合谋几个方面研究归纳了舞弊发生的四条主要路径。

1.1 危机-机会-合谋路径

三角理论中压力作为会计舞弊发生的首要因素，企业的舞弊行为必然受到特定压力的影响，而企业的压力主要在其发展过程中遇到的各种大大小小、不同形式的危机，这些危机可能表现在内部治理结构上;与同行在技术、人才、信息的竞争中;宏微观环境影响下的经营活动中等。结合我国企业的实际情况，笔者将基于筹资需求和经营压力两方面分析企业在危机下的舞弊路径。

面对筹资需求，企业可以通过向银行贷款、发行债券、发行股票、租赁等方式获得资金。由于筹资会带来的诸多好处，对于一些不符合筹资条件的企业会愿意使用会计舞弊的手段获得资金注入。同时，企业在经营也容易受到多方面的压力，例如，财务压力、盈利压力、股东压力等，当上述压力不断累积，舞弊者则会实施舞弊行为。这些舞弊者一般身处较高的职位，拥有信息资源优势，认为舞弊行为不容易被发现并不会受到惩罚，同时他们又拥有对会计信息操纵的机会，这些都为会计舞弊的实施提供了机会。会计舞弊行为能否顺利完成还需要通过注册会计师的审计。审计的独立性受委托关系影响，被审计单位为了确保舞弊不被发现，通常会支付高额的审计费拉拢注册会计师合谋，考虑到自身利益，注册会计师同意合谋的概率比较高。

以华锐风电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简称“华锐风电”）为例，中國证监会[2015]66 号行政处罚书显示，2011 年在董事长韩俊良授意、策划、组织下，为粉饰业绩，华锐风电财务、生产、销售、客服等 4 个部门通过伪造单据等方式提前确认收入，造成了营业收入和利润的虚增，运费和坏账的多提，造成年度财务报告信息披露失真，存在严重舞弊行为。

2011 年风电行业大环境的不太景气，在国家政策的干预下，风电行业的准入门槛提高， 审批手续变得复杂，为了使电网建设的步伐与风电装机保持一致，有些风电场被限制电量上网，竞争加剧的风电行业整体利润出现了下滑，但华锐风电仍在疯狂地扩张，造成“产能过剩”，利润减少。华锐风电并没有根据大环境的变化和企业出现的经营危机做出及时调整战略，募集到的钱也没有用于经营，而是投入扩张中，面对被退市的压力，为了掩饰其真实的经营情况，华锐风电在总裁的授意下运用财务报告舞弊，掩盖经营缺陷，向市场传递虚假的信息吸引更多的资金，以达到三年连续盈利的目标，保证上市的资格。

同时，利安达在华锐风电 2011 年财务报告中出具了标准无意见的审计报告，利安达在评估舞弊风险、收入循环程序的执行、内部控制的有效性测试中存在严重缺陷，会计师未对原始资料的可靠性进行合理判断，对于虚增收入的异常情况并未进一步追加必要的审计师程序，还收取了华锐风电 95 万元的审计费用。

从华锐风电的舞弊案中可以发现，华锐风电同时具备了舞弊路径的危机、机会和合谋三个要素。对整个风电行业不景气的现象，管理层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解决危机上，而是不断扩张，还造成了退市的危机;华锐风电的董事长韩俊良同时也是公司的总裁，利用一股独大的股权结构，掌控公司财务报表的数据金额，实施舞弊行为;最后，用高昂的审计费拉拢会计师事务所，一起合谋，出具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欺骗大众。

1.2 贪婪-机会-合谋路径

会计舞弊的发生，人为因素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除了上文从危机为源头描述的舞弊路径外，人性的贪婪也为舞弊的产生提供了重要的动因。在当今社会，人们喜欢用财富衡量一个人成功与社会地位，这不免在无形中给人们产生追求财富的压力，在这过程中，贪婪的欲望也得到不断膨胀，为满足贪婪的欲望，舞弊行為不断涌现。从委托代理理论看，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造成的信息不对称使得企业的管理者拥有更多的信息资源优势，他们完全有机会利用这点优势，授权或控制会计相关人员把会计信息按照预计的目标设定，故意夸大经营成果，为了自身的利益而不顾他人利益。其次，公司内部治理结构上的缺陷也给高管舞弊提供了机会，主要体现在薪酬激励机制缺乏有效性、股权结构不合理、董事会缺乏独立性等。最后，注册会计师的合谋给舞弊提供了有利的外部机会。目前，注册会计师对舞弊披露的责任并不明确，监管和法律对于注册会计师的监督和惩处力度不够，主要是行政处罚， 因此舞弊被发现的风险成本远远小于合谋带来的收益。

以绿大地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简称“绿大地”）舞弊案为例，2010 年因信息披露违规被证监会调查，在调查过程中发现绿大地涉嫌虚增资产、虚增收入和利润以及董事长何学葵涉嫌欺诈发行股票等情况。在绿大地的舞弊案中可以发现：绿大地从 2007 年上市至 2010 年曝出舞弊，董事会变更情况较大，内部控制情况不太理想;原董事长何学葵拥有绿大地近 30%的股份，可以说是一股独大，是公司的实际掌控人，为舞弊的实施提供了极大的空间，董事会和监督机构形同虚设;原财务总监身兼多职，同时在会计师事务所任职，为合谋提供了机会。其实早在上市前，何学葵就为了个人利益，利用财务造假达到上市的目的。上市后即使身价暴涨， 仍不满足对自身的利益追求，一而再，再而三的实施舞弊。

1.3 危机-机会路径

上述两条路径对舞弊路径的各个环节进行了详细阐述，笔者将在“危机-机会-合谋”路径的基础上，阐述另一条分支路径：“危机-机会”路径，仔细比较两者标题的差异，可以发现舞弊少了合谋的环节。少了注册会计师的合谋，舞弊仍旧可以发生， 舞弊路径依然可以形成。

审计业务在资本市场的发展过程中日趋复杂，会计准则和法规的不断更新要求审计师能时刻保持自身的职业胜任能力。此外，被审计单位的业务越复杂，对注册会计师的职业胜任能力也会更高，从复杂的业务中发现隐含的错报的压力将会大大提高。被审计单位为了舞弊行为得以实施， 会给注册会计师施加压力;阻碍注册会计师的工作进度，例如不让其接触到特定的信息或故意隐藏信息;频繁更换审计公司;伪造函证，会计原始凭证等方式，造成审计失败。

以汉能薄膜发电集团有限公司（简称“汉能”）的舞弊案为例，汉能利用薄膜发电的经营模式虽然在技术上得到了突破， 但是竞争对手成本下降速度明显较快，经营危机仍未解除。汉能为了向市场传递利好的信号，满足预期的盈利目标，在管理层的授意下使用关联方交易掩盖经营危机。

1.4 贪婪-机会路径

“贪婪-机会”路径作为“贪婪-机会-合谋”路径的分支路径，也是基于外部审计失败的基础上的一种情况。以东方电子股份有限公司（简称“东方电子”）会计舞弊案为例，公司在经营状况并未出现危机的情况下，公司高层为获得高额利益，1997-2001年间依靠出售公司内部职工股的资本利得而虚增的主营业务收入达17亿多，流通资本增长至6亿多。同时，东方电子还在董事长的指挥下组成了一个造假小组，分工明确：证券部负责抛售股票增加收入;销售部门伪造合同与发票、修改客户合同、私刻客户印章等方式虚增收入;财务部主要拆分资金，做假账，掩饰资金来源。东方电子将资本利得作为主营收益，虽然不会影响利益总额，但会影响利润质量，造成主营利润比重上升的假象，促使股价上升，给股东带来了巨额的收益，管理人员和参与者也因此获得加薪升职的机会，满足了自身利益。然而，这个舞弊行为的后果不仅让东方电子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最显著的表现是市场销售占有率从原来的50%以上骤降至20%多，还让竞争对手的市场份额增加了10%左右，整个企业陷入舞弊的危局之中，舞弊者虽然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但投资者受到巨大的损失难以弥补。

从东方电子的案例中可以看到，高管为了追求自身的利益的情况下采用错误的会计政策出具虚假的盈利报告，把抛售股票计入主营业务收入，即刺激了股价又增长了利润，成为管理层舞弊的直接动机。同时，管理层利用内部治理结构上的缺陷，董事长和总经理均为同一个人，组织舞弊小组，用虚假伪造的合同、发票等会计记录掩盖真实资金来源，应付外部审计，造成审计失败，导致舞弊得以实施。

2 会计舞弊的治理对策

（1）管理层作为绝大多数舞弊的始作俑者和直接参与者，特别是一股独大现象在我国国情中特别明显，为了改善一股独大对董事会的影响，提高决策的民主化，减少舞弊的发生，要进一步完善董事会制度，在董事会中建立共同决策机制，明确独立董事的权力和义务，给予独立董事更多的问责权和监督权，从而增强对会计舞弊的抑制作用;提高企业内部控制，完善审计委员会的建设，发挥内部审计的作用，通过对公司财务报告职能和内部控制的监督，有效预防财务报告舞弊。还可以建立科学的高管激励机制，调整报酬结构， 把以公司业绩为基础的短期激励和股票期权相结合，提高管理层的积极性，减少舞弊。

（2）完善审计制度。我们现行的审计目标中没有确切明确要求揭发企业舞弊，基于内控风险审计基础上的审计抽样不足以充分的揭露才能管理层舞弊，注册会计师在制约舞弊的审计程序中带有消极化的形式主义。故而当舞弊发生的时候，不管是注册会计师有意还是无意的“纵容”舞弊，他们都可以以内部控制缺陷和审计抽样证据不足为由推卸责任。制度基础下的审计责任存在灰色地带难以使注册会计师的责任发挥效用，所以完善审计制度，明确注册会计师的责任，在舞弊方面投入相应的审计资源，降低管理层舞弊的现象。

（3）强化注册会计师的职责。不应将个人利益与客户绑定在一起，由于舞弊性财务报告会导致审计失败，注册会计师在搜集审计证据的时候要对被审计的单位提供的资料保持职业怀疑的态度，要有自己的职业判断。坚持独立性，不要被高额的审计费用诱惑，成为舞弊的帮凶，在审计过程中避免不必要的利益纠葛，同时注册审计师要坚持会计准则， 在道德上要有高层次的职业操守，时刻提醒自己保持独立性。对于不同的行业，审计环境也会有所不同，遇到自身专业知识无法处理的情况，要及时请教相应的专家，确保审计重点和程序都到位，避免被客户糊弄，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4）加强监管部门的查处和惩罚力度，增加企业舞弊的风险成本。虽然我国的监管部门对会计舞弊已经引起了高度重视，也在这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但基于我国资本市场的不断前进和广大投资者的要求，目前的打击力度仍不够，还是存在顶风作案的现象，监管部门要加强监督上市公司披露信息的真实性和充分性，特别是在容易出现舞弊的方面， 例如，重大关联方交易、虚增资产和收入、隐瞒法律诉讼等。提高监管的敏锐度和效率，发现和追查可能发生舞弊的信号，努力把公众的损失降到最低。

（5）加强诚信教育，强化诚信意识。诚信作为一个企业最宝贵的无形资产，会计舞弊无疑是践踏诚信的罪魁祸首，一个失去的诚信的企业无疑在资本市场难以立足，诚信教育要落实到方方面面：在制度上，要建立相关的行政管理办法;对于企业的领导人和高级管理人员，要把诚信教育纳入他们的培训和考核范畴;对于注册会计师，要把诚信作为自身的职业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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