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洋, 李朝霞, 武 彤, 时佳鹤, 于 鸽, 辛桂杰
吉林大学第一医院 肝胆胰内科, 长春 130021
肺吸虫病起病隐匿,可造成多个器官受损,临床表现较复杂,虫卵检出率低,易漏诊、误诊。肝型肺吸虫病北方地区较罕见,现将吉林省1例曾被误诊为肝脓肿的肝型肺吸虫病的病例报道如下。
患者女性,51岁,因“乏力、食欲不振20 d,加重5 d”于2020年11月11日入本院。20 d前无诱因出现乏力、食欲不振,无发热,未治疗,5 d前上述症状加重,当地肝胆脾增强CT示肝右叶前段占位,较大病变大小约2.9 cm×3.9 cm,考虑肝脓肿可能性大(待除外恶性),予以抗生素(具体不详)抗感染治疗。近2个月体质量下降10 kg。既往体健,无肝炎、糖尿病及恶性肿瘤等相关特殊病史。查体:体温36.6 ℃,皮肤、巩膜无黄染,无肝掌、蜘蛛痣,腹软,无压痛、反跳痛及肌紧张,肝区叩击痛阴性,肝脾肋下未触及,移动性浊音阴性,余查体均未见异常。辅助检查:血常规、CRP、PCT、肝功能、电解质、肾功能、凝血常规、感染标志物(乙型肝炎、丙型肝炎病原学标志物)、空腹血糖、肿瘤标志物(糖链抗原、癌胚抗原、甲胎蛋白等)、结核相关指标(红细胞沉降率测定、结核抗体IgG、结核分支杆菌抗体检测)、尿常规、便常规均未见明显异常。肺CT示:双肺少许慢性炎症。肝脏超声造影:肝右前叶不规则低回声区,大小约41 mm×21 mm,考虑孤立性坏死结节伴周边炎症反应。(普美显)MRI肝胆脾平扫+增强示:肝S2、S5、S8多发异常信号,较大者位于肝S5,大小约1.0~2.3 cm×4.1 cm,考虑炎性病变(图1)。
注:肝内多发异常信号。
患者影像学检查考虑肝脏占位为炎性病变,既往无糖尿病等基础疾病,营养状态良好,病程中无发热,暂不支持肝脓肿诊断。反复详细追问病史,患者家属回忆2个月前曾有一次腌制生河蟹食用史,虽然目前患者血常规示嗜酸性粒细胞总数及分类均正常,仍需高度警惕寄生虫感染,完善便寄生虫检查:镜检未发现虫卵;寄生虫7项IgG抗体检测(肺吸虫、日本血吸虫、猪囊尾蚴、包虫、裂头蚴、广州管圆线虫、肝吸虫抗体):阴性;复测便寄生虫检查:未检出虫卵;超声引导下肝脏穿刺活检,病理回报:未见明确恶性肿瘤成分,局部可见坏死,周边纤维组织增生,并见类上皮样细胞,间质内大量急慢性炎细胞及嗜酸性粒细胞浸润,周边汇管区及肝窦内亦见大量急慢性炎细胞及嗜酸性粒细胞浸润,考虑符合寄生虫感染(图2)。综合患者特殊饮食史及目前化验检查结果考虑吸虫感染可能性大,予以经验性抗寄生虫治疗,避免延误病情,致使肝损伤加重,给予吡喹酮早1200 mg、午1000 mg、晚1000 mg,连服3 d,同时外送肝组织PCR核酸扩增测序:肺吸虫,调整吡喹酮剂量为1600 mg/次,3次/d,10 d,后患者乏力、食欲不振症状消失,体质量恢复,4个月后复查(普美显)MRI肝胆胰平扫+增强示:肝S2、S5、S8异常信号与前片对比病灶变小、边界变清晰、壁变薄(图3)。嘱继续定期复查腹部影像学检查。
注:周边汇管区及肝窦内大量嗜酸性粒细胞浸润
注:肝内病灶变小、边界变清晰、壁变薄。
肺吸虫病是由寄生虫经食源性传播的一种疾病,呈全球分布,主要分布在亚洲、非洲以及南美洲[1],我国主要分布于西南地区如四川、重庆、云南[2]。本病多见于丘陵或山岳地带,近年来有城市化倾向。有研究[3]表明,肺吸虫病首次确诊率仅为11.40%,误诊率高达68.73%~88.60%,误诊最长时间达3年之久。临床根据肺吸虫寄居的部位分为:胸肺型、皮肤型、肝型和脑型,肝型肺吸虫病文献报道例数较少。
肺吸虫的第一中间宿主为淡水螺类的黑贝科和蜷科中某些属的螺,第二中间宿主为甲壳纲的淡水蟹或蝲蛄,终宿主包括人和多种肉食类哺乳动物[4]。人多因生食或半生食含囊蚴的蟹、蝲蛄等感染所致,其致病主要是由童虫在组织器官中移行、窜扰和成虫寄居或移行所造成的机械性损伤,及其代谢产物所致的免疫病理反应引起[5-9]。
肝型肺吸虫病是虫体侵及肝脏时引起肝脏受损,可出现肝肿大、腹痛、腹泻、大便带血等症状,腹痛部位不固定,多为隐痛,也可引起腹部器官广泛炎症、粘连,偶尔可致腹膜炎及腹水。实验室检查主要包括肺吸虫抗体、痰或粪便的虫卵检查、彩超、CT、MRI,由于这类患者的痰和粪便中虫卵阳性率较低,往往缺乏病原学的诊断依据,因此其诊断只能根据临床表现、辅助检查结果,结合流行病学资料及抗吸虫药物治疗效果,在排除其他吸虫病、病毒性肝炎、肝硬化等疾病后进行综合诊断,必要时可行肝脏穿刺活检术,病理检查见肺吸虫虫体或虫卵可直接确诊[10]。肺吸虫病治疗首选药物为吡喹酮[11],其有效率可达100%,具有疗效高、毒性低、疗程短、价格优廉等优点,通过造成虫体外皮变性、肿胀、糜烂以及肌肉强直性收缩、瘫痪来杀死虫体,其具体疗程根据临床症状、体征、嗜酸性粒细胞及肝功能变化综合判定,对于病程长、病情重或治疗过程中曾有过不正规治疗史的肺吸虫患者,尤其是肺外肺吸虫病患者,需适当增加治疗疗程[12-14]。肺吸虫病经早期诊断,驱虫治疗,预后良好。
本例患者因乏力、食欲不振伴体质量下降就诊,病初考虑肝占位为肝脓肿可能性大,鉴于患者无高热、寒战,无糖尿病等基础疾病,感染指标未见明显异常,不支持肝脓肿诊断。因患者结核、肿瘤相关化验未见异常,既往有腌制生河蟹食用史,考虑不排除寄生虫感染。寄生虫感染时,外周血嗜酸性粒细胞常升高,但当疾病进入慢性期或既往曾行抗生素、抗结核治疗的患者,外周血嗜酸性粒细胞可不升高[15-16]。此患者外周血嗜酸性粒细胞未见升高。患者便寄生虫检测未见虫卵,血清寄生虫抗体阴性,肝穿刺活检病理考虑符合寄生虫感染,肝组织PCR核酸扩增测序为肺吸虫,最终依靠病理学检查得以做出诊断,使用吡喹酮治疗效果较好。
在我国,随着人民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地区间流动性的增加,饮食结构有所改变,食源性寄生虫的发病率较以往上升。临床肝型肺吸虫病较少见,易引起误诊,应引起临床医生和影像科医生高度重视。对于在非流行区生活出现肝脏损害、嗜酸性粒细胞增高等表现的患者,应详细追问病史,是否生食、半生食螺丝、蟹、蝲蛄或生饮溪水,应考虑肺吸虫病的可能,尽早完善相关检查,如便虫卵检查、血清寄生虫抗体、肝穿刺活组织检查以明确诊断。公众也应提高肺吸虫病防病意识和自我保护能力,主动就医,预防感染。
伦理学声明:本例报告已获得患者知情同意。
利益冲突声明: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作者贡献声明:刘洋负责课题设计,资料分析,撰写论文;李朝霞、武彤、时佳鹤、于鸽参与收集数据,修改论文;辛桂杰负责拟定写作思路,指导撰写文章并最后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