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时代天津中小外贸企业的现状分析与对策研究

孙清

天津商务职业学院，天津 300350

2020年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已在全球肆虐两年之久，对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的政治、经济、公共卫生、民众生活产生了全方位的深远影响。这种现状对近年来本就受“逆全球化”势力影响而走向低迷的世界经济来说，可谓雪上加霜，同时，也不可避免地的对我国外贸行业产生一定的影响。

天津市地处京津城市带、环渤海经济圈交汇点，是连接东北亚、中西亚及欧洲的“一带一路”枢纽城市。作为我国北方重要的港口、老牌工业城市和中国贸易十强城市之一，天津市的外贸行业现状对于我国北方乃至全国都具有一定程度的代表性。尤其外贸行业中数量庞大的中小企业，对我国税收、GDP以及城镇就业都做出了重要贡献，是外贸企业中当之无愧的生力军。但是，由于体量小、产品结构简单、资金有限、信用级别较低等原因，中小外贸企业的抗风险能力较差，容易受到外部环境变化的影响和冲击。在后疫情时代的新形势下，切实了解天津中小外贸企业的发展现状并给出可行的对策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天津外贸行业整体发展现状

根据海关总署发布的最新数据，2021年1月至7月，天津市外贸进出口总值为4773.74亿元（人民币，下同），比2020年同期增长14.1%。其中，出口额为2058.49亿元，比2020年同期增长22%；进口额为2715.25亿元，比2020年同期增长8.9%，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疫情得到控制后外贸经济逐渐向好的趋势。

进口方面，机电仪器和交通工具类产品仍以超过50%的进口额比重占据进口商品首位，其次是化矿金属类商品和农食产品（见图1）；出口方面，机电仪器和交通工具类产品仍以60%的绝对优势占据出口商品首位，其次是化矿金属类产品，其他行业所占比重相对较小（见图2）。进出口产品整体结构上，与往年相比没有大的变化。

图1 天津市2021年1月-7月商品贸易进口额行业分布占比

图2 天津市2021年1月-7月商品贸易出口额行业分布占比

这种贸易结构与天津本身现代制造业城市的定位高度相关。尤其是出口方面，贸易结构相对比较单一，机电和化工类产品占比总和高达81%，高度依存于国际制造业产业链，这也意味着天津大多数贸易企业的生存状况会受到国际制造业供应链整体情况的影响。图3中2017年至2020年天津的商品出口额数据变化趋势，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根据海关总署发布的进出口数据，在疫情到来前的2019年，天津市商品出口额就曾经出现了6%左右幅度的下跌，而从图4中不同行业的具体数据来看，这个下跌主要出现在机电和化矿两大出口主力军上，这与2018年中美贸易摩擦的滞后性影响具有一定相关性，而在2020年尽管总体出口额比2019年有所上涨，但机电类产品出口额仍然在下降，侧面体现了该行业受国际产业链整体环境的影响较大。除了占比最大的机电化工类贸易产品，其他贸易产品在疫情的影响下反而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出口额上升，比如全球疫情影响下口罩、医药产品及居家办公用品的出口额都有了不同程度的上涨。

图3 天津市2017-2020年度商品出口额变化趋势图

图4 2017-2020年度天津分行业商品出口额变化趋势图

二、天津中小外贸企业的生存现状

上述宏观层面的进出口额数据可以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天津外贸整体规模及其变化情况，但由于并未考虑各行业产品国际市场价格变化等因素，无法全面反映出外贸企业的利润空间变化和实际生存现状。

基于前文宏观数据分析，为进一步了解天津市中小外贸企业的实际生存现状，2021年4月至8月期间，课题组成员多次面向天津中小型外贸企业及货代企业的经营者或一线从业人员进行实地采访并设计问卷进行在线调研。问卷的内容主要涉及新冠疫情爆发后企业面临的主要困境、应对计划、政策措施、线上业务发展情况等方面，具有一定的代表性，经过筛选收回有效问卷共计54份。

受访者的问卷结果显示，在对新冠疫情爆发后天津中小外贸企业主要面临的困境进行排序时，境外运输成本上升、国外订单量下滑、国际环境不利于市场开拓等因素综合得分较高，排在前列（见表1）。

表1 天津中小外贸企业主要面临的困境综合得分排序

（一）国际海运、空运成本大幅攀升，压缩中小外贸企业利润空间

新冠疫情波及全球130多个国家及地区，由于其具有超强的传染性并存在一定的潜伏期，各国纷纷采取隔离和管制措施控制疫情的发展，减少航班和航次也是常见的管控方案，由此间接造成了空运和海运的成本大幅提升。众所周知，全世界的跨国货物运输90%依赖于海运，所以相较于空运而言，海运受到的影响更为明显。

针对这一问题，课题组对天津一些货代公司的一线从业人员进行了电话访谈，据天津某货代公司海运部工作人员反馈，从2020年初至今，海运费用经过了几轮暴涨居高不下，很多航线价格翻了五倍以上，个别航线甚至翻了十倍或更多。同时，由于海外多国疫情严重，正常的工作和生活已经受到影响，码头劳动力减少，卸货效率降低，集装箱留滞在海外港口，船只周转率差，拖班现象也愈发严重，这不仅进一步推高了海运费用，还大大影响了国内贸易公司的出口发货时效，加大了库存挤占和违约风险。由此，海运费用的高涨造成了外贸企业的利润空间被大大压缩，舱位的紧张和海运时效性的进一步降低又影响了外贸企业的履约和后续的订单，形成恶性循环。

根据国际海商网发布的中国货代运价综合均价指数，2021年8月20日的综合指数为1953，比去年同期增长91.28%，比上个月增长2.9%。图5和图6以中国到北美和欧洲的航线均价指数变化趋势为例，可以直观地看出从2019年底到2021年8月国际海运费的整体变化趋势。一般来讲，进出口规模越大的企业越可能在货代处拿到相对优惠的价格，而中小企业则并没有这样的竞价优势，导致其受到运价暴涨的冲击更为剧烈。海运费的急剧上扬与国际通货膨胀共同作用，推高了大部分产品的国际市场价格，使得进出口额上涨的同时许多贸易企业的利润空间却在下降，本身资金规模较小的中小外贸企业则可能受到更大的影响。

图5 中国-北美货代运价指数趋势示意图

图6 中国-欧洲货代运价指数趋势示意图

（二）国外订单波动剧烈，客户违约现象增多

通过对宏观数据的分析，可以发现尽管口罩、医药产品和居家办公用品在疫情发生后出口额有所提升，但对于在天津市出口额中一向占比最大的机电化工类中小外贸企业来说，大多数都面临外需萎缩或订单量波动剧烈的问题。事实上，在疫情发生前，部分发达国家愈演愈烈的“逆全球化”趋势已经对机电化工类中小贸易企业的营商环境产生了负面的影响。天津在2019年整体出口额下滑6%，机电类产品出口额下滑8%。

2020年初疫情爆发后，国内、国外的制造业生产链先后经历了波动，对机电、化工类中小外贸企业来说可谓雪上加霜，不止严重扰乱了采购生产计划、库存周转，也加大了对市场预判的难度。由于天津许多中小贸易企业的经营产品位于全球供应链中上游，根据“牛鞭效应”，越在供应链的上游位置，就越需要持有更高库存以应对订货需求的不确定性。为了抢到订单，现实逼迫这些中小外贸企业不得不在增加库存管理费用或增加临时采购运输成本中做出选择。在部分疫情严重的国家或地区，客户的违约率也有上升，货物到达目的港而无人提货的情况时有发生，只能折价等拍卖，这些都使天津部分中小贸易企业的营商环境更加困难。

（三）融资困难，开拓新市场受阻

尽管订单波动或下滑、国际运费不断上扬，但企业仍然面临固定开支，如员工工资、租金、水电费用等，国外市场的不确定性又导致库存积压或货款难以及时收回，这些都会进一步占用现金流。一般来讲，资金规模的限制使得中小贸易企业融资门槛较高。以上各种不利因素的累积，对于资金规模本就有限的中小贸易企业来说很容易造成资金链的断裂。

天津机电化工类中小贸易企业固有客户群受到疫情前后的“逆全球化”趋势以及疫情造成的外需波动萎缩的影响，订单量出现持续下滑。这种情况下，开发新市场迫在眉睫。然而，全球疫情的后续发展状况不甚明朗，让企业跨国互访、线下展会的举办都不同程度受到疫情的影响进而取消或延迟，不利于业务伙伴间信任的建立和新市场、新业务的开拓。跨境电商人才的缺乏也导致传统中小贸易企业线上营销和数据分析能力不足，通过线上渠道发展新业务进展缓慢。

三、对当前天津中小外贸企业的对策建议

（一）政府层面

1.促进外贸运输便利化，发挥中欧班列重要通道作用

基于前文的分析，海运费暴涨、航线运力不足是当前多数天津中小外贸企业生存发展阻碍的主要外部因素。这一现状的形成与疫情反复过程中各国的公共卫生限制措施对国际货物运输的干扰，早前的苏伊士运河拥堵等突发事件以及供求情况的变化都存在着一定的联系。而从当前的数据来看，海运费的上涨还在持续。从政府层面来说，在保证重点物资运输的基础上，应积极协调国际供求并平衡舱位状况，同时加大集装箱的生产力度，努力提供良性的外部环境，进一步促进外贸运输的便利化。

除此之外，这次海运费的暴涨也让政府和企业意识到外贸企业过度依赖单一运输方式的潜在风险。海洋运输相比于铁路运输，其最主要的优势在于费用低廉和运力相对较大。当前由于海运费的暴涨和舱位的紧张，这两重优势已经越发不明显。而铁路运输有着海洋运输不具备的时效性和运力稳定性。随着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贸易量的不断上涨，中欧班列的集疏运能力也在不断提高，对我国对外贸易的影响力不断攀升。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次疫情带来的海运危机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改变全球的外贸物流格局。

因此政府应大力发挥中欧班列的重要通道作用，简化通关手续，进一步纾减海运运力不足对对外贸易的负面影响，降低中小外贸企业的物流成本。

2.进一步优化贸易结构，做好“新业态”基建，推动数字贸易的有序发展

近年来，天津市的进出口贸易整体结构在持续优化，一般贸易占比持续提升。贸易伙伴日趋多元化，其中，“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占比不断攀升。具体的贸易商品层面，机电仪器和交通工具类产品在天津的货物贸易进出口总额中贡献了超过一半的比重，该类产品的全球供应链波动情况对天津整体货物贸易将产生较大影响。后续，天津应在巩固机电产品比较优势的基础上进一步优化货物贸易的商品结构以提升抵抗外来风险的能力。

此外，应重视贸易“新业态”的基础设施建设，大力推动跨境电子商务综合实验区建设及跨境支付平台建设，从而让新兴的贸易形式为传统贸易注入新鲜的血液和动力，进一步推动天津市数字贸易的发展。

（二）企业层面

1.巩固自身产品对外贸易的比较优势，重视新市场的开发

作为老牌工业城市，天津在传统的机电、化工类产品上仍然具备对外贸易的比较优势。然而，面对全球疫情反复情况下国际工业供应链的不稳定以及“单边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天津中小企业也应当提升危机意识，重视新的经营领域的开拓，同时有效利用自身的区位优势，不断开发新的销售市场。

2.注重数字贸易时代思维方式的转变，充分利用数据分析做好市场预判

在对天津中小外贸企业进行问卷调查的反馈结果中，推进数字贸易、建立线上销售渠道是大多数受访企业倾向的解决当前困境主要方案之一。中小型外贸企业要充分利用自身的灵活性优势，用与时俱进的理念及时向贸易新业态转型。不止要在贸易过程中引入数字技术，更要引入数字化的思维模式，充分利用大数据时代的信息流做好市场预判和市场开拓。

3.推动国内机电行业零部件国产化进程，实现国际国内双循环

作为我国北方重要的工业城市，天津的机械制造行业较为发达，从进出口商品的份额看，无论是进口还是出口，机电类产品的占比都超过一半。尽管天津机电类产品在外贸中存在着比较优势，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欧美国家由于把握核心技术和行业标准仍然处于全球机电行业的主导地位。这种现状导致天津本土机电行业在生产过程中采用的很多零件反而需要通过进口向欧美国家采购。面对全球疫情造成的工业产业链外需萎缩，天津的生产型机电产品外贸企业应高度重视核心技术的研发，与本土机电类生产企业共同研讨和推进零部件国产化的进程，打开内需共谋长远发展，切实实现国际国内双循环的新发展战略。

（三）社会层面

1.金融机构应优化信贷流程，对中小外贸企业加强专项信贷支持

中小外贸企业体量小、资金规模有限，相对来说抗风险能力较差。面对全球疫情造成的部分产业外需下滑以及国际物流成本暴涨，部分中小外贸企业可能因为资金链的断裂而面临倒闭的风险。同时，在对天津中小外贸企业的问卷调查中，对于在目前开展线上业务（数字贸易）的主要阻碍方面，有48.15%的企业出于对数字技术投入资金较大的考量而不敢迈出转型的关键一步。面对这种现状，天津的相关金融机构应在全球疫情反复的特殊时期，对本市的中小外贸企业推出相关的精准帮扶信贷项目，优化信贷流程，适度放宽贷款展期，共同帮助中小外贸企业度过难关。

2.高等院校应注重数字贸易人才的培养输送，加强与中小外贸企业的校企合作

在对天津中小外贸企业的问卷调查中，多数中小外贸企业认可开展线上业务是解决当前困境的重要方式，但对于在目前开展线上业务（数字贸易）的主要阻碍方面，有59.26%的企业认为经营者对跨境电商模式营销方式的不熟悉以及运营技能的欠缺是当前的主要困难，而有44.44%的企业则出于对创新型数字贸易人才的缺乏迟迟无法实现线上业务的转型。对此，天津的高等院校应更加注重数字贸易人才的培养，着重培养贸易人才的跨境平台操作能力、英语能力、新市场开拓能力，实现人才培养与企业需求的对接，通过加强校企合作等形式，向中小企业输送更多可用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