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萍 石学峰 黄正伟 马 勇
(1 北京中医药大学 北京 102488;2 首都医科大学国家医疗保障研究院 北京 100037)
阿尔茨海默症(Alzheimer's disease,AD)是痴呆的常见病因[1]。全球约有五千万人罹患AD,造成的经济负担约合一万亿美元[2]。我国AD 患者同样承担着沉重的医疗负担,2015年我国AD 的疾病经济负担就高达16 亿美元[3]。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AD 诊疗技术的进步,越来越多的AD 患者被诊断出来,接受治疗。这些患者的人口学特征、医疗费用、卫生服务利用情况对评估AD 的医疗负担、新兴诊疗技术成本效果分析、卫生政策制定和卫生资源规划具有重要参考意义。本文希望通过描述AD 患者住院服务利用情况,分析影响AD 患者住院服务利用及费用的因素,提出改善住院服务利用情况的意见建议,为AD相关研究提供真实可靠的依据。
本文数据来自中国医疗保险研究会。数据库全称是“全国基本医疗保险医疗服务利用调查数据库”。调查范围综合考虑各地经济水平、医保基金规模、医保信息系统建设情况等因素,涉及全国约80 个城市。调查始于2010年,调查方法为机械抽样法,具体步骤为:(1)提取享受医疗待遇参保人员唯一编码,形成人员抽样库并按年龄排序;(2)以省份为单位,直辖市抽样框为市本级。其他省份抽样框包括省直单位(若无省直医保用1 个地市代替)、省会城市、1 个地市级城市的医保患者数据;(3)抽样比例为直辖市和省会城市2%,省直单位和地市级城市5%;(4)随机确定初始样本,抽样间隔根据抽样比例和抽样框总人数计算得出;(5)根据抽取的参保人员编号提取相应的医疗服务信息,即为最终数据。主要指标有保险类型、就诊方式、医院级别、入院主要确诊疾病、就诊费用。
出院时间是2016年1月1日至2017年1月1日,就诊方式是住院;医院级别为社区(即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一级、二级、三级;入院第一诊断为G30,参照ICD-10中AD 的疾病编码,包括AD 伴早期发病(G30.0)、AD 伴晚期发病(G30.1)、未特指的AD(G30.9)等亚型。
经Shapiro—Wilk 检验,AD 患者年均住院次数、次均住院天数、住院费用分布不具正态性(P<0.001),用中位数(四分位数间距)[M(IQR),Median(Interquartile range) ]描述。按性别、年龄别、区域分类、医保类型、诊断分型、医院级别分组的差异性分析,两组比较用Mann-Whitney 检验,多组比较用Kruskal-Wallis H检验。检验水准(α=0.05),组内两两比较用Bonforroni 法较正检验水准。
费用分析用分位数回归法。该方法属于非参数检验法,可以反映因变量不同分位数点(例如四分位、十分位)上的自变量构成和偏相关系数。选取5%、10% 、25%、50% 、75%、90%、95%七个分位数点构建回归模型。设置三个检验水准(0.01、0.05、0.1),统计软件为stata16.0。变量选取及赋值见表1。
表1 变量赋值表
经对数转换,住院费用(Y)回归模型如下:
ln Y = β0+ β1X1+ β2X2+ β3X3+β4X4+ β5X5+ β6X6
式中β0为常数项,又称截距,β1、β2、β3、β4、β5、β6为偏回归系数。假定其他因素保持不变,X1=0 较X1=1 对住院费用的影响表示为:
本研究共纳入503 例AD 住院病例(见表2)。男女比例1:1.4。平均年龄为79.1 岁±8.7 岁,年龄范围为45 岁~95 岁。区域分类为中东部227 例(45.13%),中部94 例(18.69%),西部182 例(36.18%)。诊断分型为AD 伴早期发病(G30.0)的共17 例(3.4%),AD 伴晚期发病(G30.1)共3 例(0.6%),未特指的AD(G30.9)共483 例(96.0%)。居民医保65 例(12.9%),职工医保438 例(87.1%)。医院级别中一级及社区100 例(19.88%),二级151例(30.02%),三级252 例(50.1%)。
AD 患者年均住院次数1(1)次,次均住院天数17(32)天,住院费用16002(16602)元(见表2,数据为中位数(四分位数间距)的统计表述形式)。单因素分析显示年龄、区域分类、保险类型、医院级别均会影响患者的住院服务利用情况。从年龄分布看,老年人更趋于去三级医院就诊,大部分患者住院费用在1.7 万元以上。从区域分类看,东部住院服务利用程度较高,约四分之一的患者年均住院次数超过4 次,大部分患者次均住院天数在14 天以上、住院费用在1.8 万元以上。从保险类型看,职工医保的住院服务利用程度较高。约四分之一的患者就诊次数在3 次以上,半数患者次均住院天数在17天以上、住院费用在1.6 万元以上。从医院级别看,一级及社区的年均住院次数较高,超过半数的患者年均住院次数在2 次以上、次均住院天数在24 天以上、住院费用在1.6 万元以上。
Q25 点上,R2最高,为0.376(见表3)。该点上年龄每增长1 岁,费用增长0.8%。住院天数每增加1天,费用增长1.3%。中部比东部低19.5%。AD 伴晚期发病(G30.1)比AD 伴早期发病(G30.0) 低57.2%。职工医保比居民医保高60%。三级比一级及社区高51.9%。
表3 分位数回归系数统计表
分位数点从低到高,年龄、住院天数的增加和区域分类引起的费用波动减弱。年龄每增加1 岁,费用从增长2.4%降至增长0.6%。住院时间每增加1 天,费用从增长1.4%降至增长0.8%。
分位数点从低到高,保险类型、医院级别引起的费用变化逐渐增大。Q5 点显示中部比东部低41.2%,而在Q90 点显示降幅减少,中部比东部低37.6%;Q50 点表明西部比东部低25.6%,而Q95点显示降幅减少至22.3%。Q10 点职工医保比居民医保高54.3%,在Q95 点增至高129.6%。Q10 点三级比一级及社区高57.3%,在Q90点增至高94.4%。
大部分就诊者年均住院次数在1 次以上、次均住院天数在17 天以上、住院费用超过1.6 万元(见表2)。高于全国住院服务利用平均水平(次均住院天数为10.5 天,住院费用1.0万元)[4];也略高于全国肝癌住院费用(1.55 万元)[5]。前文中指出,AD给病人家庭和社会造成沉重经济负担,而且多以照护负担为主。本文为AD 经济负担研究提供了新的证据,AD 住院费用甚至高于癌症,给病人家庭和社会带来了沉重的医疗负担。同样需要重点关注的是AD伴早期发病的患者及其亲属,ICD-10 根据临床起病时间将65 岁之前发病的AD 患者归为早发性AD。有学者表明早发性AD 的家族遗传性很高,一般会建议确诊AD 的患者亲属到有条件的机构进行遗传学检测,进行AD 筛查[6]。考虑到AD进展初期,患者可能仅出现轻微的记忆力下降和认知障碍,如果能及时识别并采取有效的干预措施,可在很大程度上延缓疾病进展[7]。
表2 AD 患者基本情况及住院服务利用情况
职工医保患者人数远高于居民医保患者,年均住院次数分布也更加分散,约四分之一的住院病人就诊次数在3 次以上(见表2) 。职工医保患者的住院费用也更高(见表3) ,在Q95 点上甚至高出居民医保129.6%,这与两种保险面向的统筹对象有很大关系。职工医保统筹对象为有稳定收入来源的职工及其单位,住院费用一般由单位缴纳的统筹基金支付,支付限额也较高。居民医保的统筹对象是中小学阶段学生、少年儿童、其他非从业城镇居民等,以大病统筹为主,统筹基金远不如职工医保多,报销水平也比较低[8]。AD 有标准的诊断和治疗流程,除了常规的病史追踪和体格检查,还需对患者进行认知评估、脑部影像学检查和AD 生物标志物检测,必要时需进行基因诊断。如果患者出现了较为严重的精神行为症状,还需进行行为干预及心理治疗,出院后仍需定期随访,以了解疾病进展,及时调整治疗方案,因此AD 的治疗花费大、治疗周期长。由于报销比例的限制,居民医保的自付费用相对较高,可能提前退出住院治疗。
本研究中50%的AD 患者在三级医院住院。可能包含以下三方面原因:一是随着年龄增长,患者机体各项功能下降,疾病易感性增高,来医院就诊的患者往往多病共存。而大医院较基层医疗机构,治疗疑难杂症的经验更加丰富,能为患者提供更精细的检查,药品配备也更加齐全。二是2009 版医保目录明确规定,治疗AD 的一线药物仅限三级医疗机构使用[9]。三是记忆门诊主要分布在全国各地的三甲医院,从业医师大多为神经科、精神科、老年科医生,在AD 诊断、治疗、规范管理中起到重要作用。从区域分类看,东部的住院费用高于中、西部地区(见表2) 。有学者表明,老年患者住院时间长、护理需求大,医院付出的医疗成本要比治疗年轻患者高出很多,因此很多医院并不设立老年病科,老年专科医院的数量也很少,尤其是欠发达地区,老年医疗资源较为匮乏[10],这可能也是区域间住院费用存在差异的原因之一。
文章数据来源于全国各地的医保数据,研究得出的住院服务利用情况有很强的代表性和重要参考价值。研究中创造性地运用了分位数回归分析方法,可以分段分析AD 住院费用的影响因素。讨论部分主要参考了贾建平主编的《痴呆与认知障碍临床病例集》,结合AD 疾病特点和常规诊疗手段,深入浅出地分析AD 住院服务利用情况。但研究中仍然有不足之处,疾病严重程度可能也是AD 住院服务利用的重要影响因素,但因数据库缺乏这类指标,未纳入分析;文章仅研究了2016年全年的AD 住院服务利用情况,课题组未争取到更新的数据。如果能纳入近几年的数据,结合医改政策进行分析,会让文章内容更加丰富。
AD 患者住院服务利用程度较高。早期发病患者的亲属应提高警惕,尽早进行AD 筛查。居民医保的报销比例有限,住院服务利用情况与职工医保存在较大差距。我国老龄人口基数庞大,老年医疗资源配置也需要不断优化,让更多老人能够便捷就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