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中国动画学派在实验短片中的传承与突破

张淼 国天依 苏娜 刘琤琤

【摘要】带有实验性质的动画短片创作，在中国动画电影艺术与技术的发展过程中始终具有重要作用，可以说其见证了中国动画学派美学特征的每一次变化。本文通过分析《秋实》《立秋》两部动画实验短片，来探寻动画实验短片创作对于中国动画学派及中国动画电影发展的意义与影响。

【关键词】中国动画学派 实验短片 新技术

从亚洲第一部动画电影《铁扇公主》到入围法国戛纳电影节的动画电影《哪吒闹海》，可以说中国动画学派作为重要流派在世界动画电影史上占有一席之地。中国动画学派在创作中融汇中国传统文化元素，赢得世界观众的喜爱。在国产动画电影百花齐放的今天，尤其在新一代动画电影人展现出旺盛创作力之际，我们更应该积极探索中国传统文化和动画电影在传播和创作上相互助力的可能性，更好地传承、发扬中国动画学派的内涵与特质。本文从中国动画学派美学体系出发，探讨使用新技术手段的实验动画短片创作对于推动中国动画发展的可能。

一、中国动画学派的源起与发展

（一）中国动画学派源起

1922年初，上海商务印书馆以提供材料、场地为条件，委托致力于动画研究的万氏兄弟利用业余时间制作《舒振东华文打字机》动画广告片，这也是中国历史上首次尝试动画广告片创作。这次动画广告片创作使万氏兄弟掌握了运用逐格拍摄原理及绘画技法的动画制作新手段。1941年，万籁鸣克服重重困难完成亚洲第一部动画长片《铁扇公主》，与美国迪斯尼制作的经典动画电影《白雪公主》（1937年）几乎处于同一时期。

1961年至1964年是中国动画学派集中展现艺术成就的时期。由万氏兄弟领衔、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制作的彩色动画长片《大闹天宫》便是这一时期的作品。后来创作出动画界经典之作《铁臂阿童木》的日本动画人手冢治虫正是因为受到中国动画电影的启发最终选择放下手术刀，开始全身心投入到漫画与动画的创作之中。日本动画电影代表人物宫崎骏也曾表示中国水墨动画短片《小蝌蚪找妈妈》对其产生深远影响。

1981年，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徐景达、马克宣导演了时长20分钟的动画短片《三个和尚》；七年后，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特伟、阎善春、马克宣又导演了时长19分钟的水墨动画电影《山水情》。这一时期中国动画学派作品主要立足于传统文化，富有民族韵味，并且有自己独特的艺术形式，所以才能在影坛上一枝独秀[1]。中国动画电影在前辈动画人不懈的努力下，创作出了许多独树一帜具有鲜明民族风格的作品，如出现在早期动画电影中的水墨和剪纸等取自中国传统艺术的各种表现手法，以及大量吸收民族音乐元素的配乐方式等等，还有取材自中国传统神话传说和文学作品的动画电影内容，这些手法、手段、内容很好地融汇在了中国动画电影当中。

（二）中国动画学派在动画短片创作中的新突破

2019年，由孙立军导演、采用了全新数字化手段及8K超高清技术制作的数字水墨动画短片《秋实》诞生，其先后入围第33届中国电影金鸡奖、第22届上海国际电影节、第7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等国内外重要电影节奖项，并获得第16届中国国际动漫节“金猴奖”动画短片银奖； 2020年，孙立军导演的第二部8K数字水墨动画短片《立秋》制作完成，并入围第34届中国电影金鸡奖，获第17届中国国际动漫节“金猴奖”动画短片银奖等重要奖项。这一系列成就不仅极大鼓舞了中国动画学派在创作方面的积极性，也表明中国动画学派正在逐步突破藩篱，再次走向世界动画电影的舞台。

相比传统采用赛璐珞片绘制制作的中国水墨动画影片，《秋实》和《立秋》作为中国动画学派的新代表作品，为中国动画学派乃至中国动画电影的发展带来了几点全新的突破。

首先，在丰富表达形式方面，《立秋》的艺术特色主要展现在动画形象层面。在制作过程中，除了借鉴齐白石水墨画中工写兼顾的技法，还参考了中国传统皮影和剪纸的创作技法。比如参考齐白石画作中的蝈蝈须是两根线，在对蝈蝈的前肢、腿、头、翅膀等部件进行拆解时，蝈蝈须不用单独拆。拆解完之后，通过对肢解部分进行分析，然后确定蝈蝈的具体形象。影片凭借中国独有的传统水墨绘画技法与动画的趣味表达以及8K技术的完美融合，用全新的视听语言对中国传统艺术进行了诠释。从制作技术、动画表演、视听语言、审美表达上均进行了探索与创新。

其次，在影片特色和艺术风格追求方面，《秋实》仍坚持把民族特色和中国传统美术风格结合在一起。比如《秋实》中果实落地的情景、风吹起枝桠的弧度、再到果实动画效果的处理，每一个小细节都精益求精，经得起推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具有哲学意味的情景更是让影片内容变得深刻。《秋实》《立秋》等一系列以数字化创作的具有传统艺术韵味的动画短片，从内容上讲，其最大的特点就是继承了中国动画学派的一份寓教于乐、启迪世人的责任。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大闹天宫》《小蝌蚪找妈妈》到近年来的《秋实》《立秋》都结合了大量民族的、民间的美术元素和传统文化内容，并把这些元素和内容应用到动画电影创作当中，使之成为影片视听精华的部分。

二、中国动画学派的继承与探索———在实践中成长

（一）中国动画学派风格的继承与探索

中国动画学派在视觉艺术风格方面有着浓浓的传统绘画韵味，《立秋》和《秋实》继承了中国动画学派的风格，并在传统美术基础上加入新的技术元素。如《立秋》是在齐白石水墨作品的基础之上，发挥了工写兼顾的创作理念，现代化的电影视听语言打破了传统运动镜头的限制，更好地呈现出水墨的灵动与韵味、工笔与写意的结合、中国画平面性与电影空间感的融合，给作品带来独具特色的美感。在短片《立秋》中，通过水墨画面，展现了一个关于春华秋实的故事，运用了传统水墨动画中少有的“兼工带写”技法，将画面元素从生宣纸搬到了银幕上，实现了既有细腻灵动的“工笔”，又有画情诗意的“写意”，奔放中见精微，从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水墨动画电影中形似和神似难以兼顾的矛盾，在似与不似之间展现了我国水墨画作品神韵，获得画作与短片抒情的统一[2]。

中国院线动画电影在经过对欧美动画长片叙事结构的模仿学习并取得一定成果之后，如今已经开始探索独具民族特色的独立创作之路，并且取得一定成绩，涌现出如《西游记之大圣归来》《哪吒之魔童降世》《姜子牙》《白蛇2：青蛇劫起》等一批优秀的动画电影作品。这些作品本就取材自中国传统神话故事，在未来的创作中，中国动画电影是否可以回归中国动画学派的创作路径，需要未来中国动画电影的原创作者进一步探索。

（二）新技术带动新发展

在中国动画学派所创作的一系列短片中，发掘、使用独特技术，使之与艺术巧妙结合，使得中国动画影片既可以做到求真，又具备艺术之美，一直是中国动画学派所追求的艺术目标之一。

从上世纪万籁鸣、唐澄等创作者立志创作出有别其他国家的动画电影作品，创造性地推出水墨动画、剪纸动画等别出心裁的表现形式，从而彰显中华民族的智慧与内涵[3]开始，到继承了老一辈动画人衣钵的新一代中国动画创作者，在深入生活的同时认真钻研动画创作，力求在发扬本民族文化的基础上，以“发扬传统、推陈出新”的方式将优秀的中国传统艺术以动画电影艺术的形式保留下来，几代动画电影人一直在努力探索着。同时，从文化资源保护层面来讲，新技术所带动的新发展也从另一方面保护传承了中国传统文化。孙立军导演的数字水墨动画短片《秋实》和《立秋》，再加上后续已经完成的数字木偶短片《新三岔口》《最后的舞台》，把优秀的中国传统艺术以动画电影形式展现的同时，又将中国传统文化的保护带入到了数字艺术创作的新时代。不论是《秋实》《立秋》中从齐白石先生作品中脱胎的工写兼顾的中国画形象的蛐蛐、公鸡，还是《新三岔口》《最后的舞台》中的几位数字木偶武生，采用全数字技术手段制作的这些角色几乎同时可以衍生到数字互动角色、NFT数字收藏、文创文娱等各个领域。

孙立军导演通过一系列数字动画短片的创作所积累的新技术和新经验，也迅速应用到了动画电影长片的创作当中。由孙立军作为总导演的科幻儿童动画电影《飞向月球》于2022年5月完成制作。《飞向月球》采用了当今最前沿的以虚幻引擎[4]为依托的数字角色创作手段、实拍与动画相结合的虚拟制作流程，这样高效的创作方式是动辄花费几年时间的传统动画电影制作方式无法实现的。

三、中国动画学派再次走向世界的可能性

中国动画电影的发展需要和世界接轨，百年来的创作沉淀给了中国动画电影巨大的发展潜力，水墨文化的源远流长也为中国动画学派的传承奠定了创作基础。当中国动画学派在数字化时代通过实验短片初步走出一条创新道路之后，更应该将优秀的成果传播出去。

近年来，国家积极出台政策对中国动画产业大力扶植，原创动漫产业重新兴盛起来，并持续快速发展。在国家的大力扶持下，越来越多的高新技术向动画产业倾斜，也有越来越多的专业人才加入中国动画电影创作队伍。中国动画学派电影的发展不仅对于动画电影行业有着重要推进作用，在提升民族自信、加强民族团结方面也具有促进作用，作品中的民族元素来源于我国56个民族共同的家国梦想和各民族不同的传统文化精华，这些都为中国动画电影的成长和中华文化的传播奠定了基础。

通过自己的作品使中华文化绽放在世界舞台之上是大多数电影人多年来共同的心愿。中国动画学派的成功并非偶然，是中国五千年文化的积淀和中国艺术家锲而不舍的努力的产物。中国动画学派选择坚守，守住民族文化，也是守住自己的本心，同时将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文化以动画的形式表达出来。不管是《秋实》还是《立秋》，都体现出民族传统和现代艺术的结合在新时代焕发出的新的光芒。中国动画学派在故事立意和技术手法上的创新，也为其日后蓬勃发展奠定了基础。

注释

[1]陶冶，冯颖倩.试谈中国动画学派的价值系统重建———一种基于近年来国产动画电影的题材偏好的观察[J].当代动画， 2022 （01）： 87-91.

[2]张帆.数字时代的表演艺术[J]. 北京电影学院学报， 2010 （03）： 85-93.

[3]宫春洁.数字时代电影美学嬗变研究[D].吉林大学， 2019. DOI： 10. 27162/ d. cnki. gjlin. 2019. 000335.

[4]虚幻引擎，英文名Unreal Engine，是由游戏公司EPIC开发的面向下一代游戏机和DirectX 9个人电脑的完整的游戏开发平台，提供了游戏开发者需要的大量的核心技术、数据生成工具和基础支持，其强大的渲染能力现在可以越来越多地保证影视级别的画面输出品质，因此越来越多地被应用于影视制作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