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华,胡 浩
(1.琼台师范学院 美术学院,海南 海口 571100;2.浙江传媒学院 设计艺术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自工业革命以来,人类遗产就以让人触目惊心的速度遭受破坏,众多珍贵遗产无可挽回的消亡引发了全人类的广泛关切,保护的呼声因此日趋高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的发布,正是这一趋势推动的必然结果。尤其是在后工业的体验经济时代,在新经济浪潮推动下,世界各国逐步认识到遗产巨大的商业价值。在资本力量的裹挟之下,人类遗产正沦为全球资本竞相争夺的新战场。世界范围内对遗产的掠夺性开发和碎片化肢解现象随处可见,人类遗产处境因此更加岌岌可危。种种迹象表明,设计的介入已迫在眉睫。而真正可持续的遗产再设计,应该是在人类学文化整体观视野观照之下的遗产再设计。
从构成看,文化遗产中的有形文化遗产和无形文化遗产,总是融合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有形文化遗产是无形文化遗产的物质承载与实体表现,无形文化遗产则是有形文化遗产的精神内核与灵魂皈依。剥离了其中的任何层面,文化遗产将不再是一个拥有鲜活生命的存在。从表面看,尽管自然遗产似乎是独立于人类之外的自然存在物,但随着工业革命以来自然环境和人类生境的急剧恶化,其重要性对于人类生存来说日趋凸显。自然遗产所具有的重要休闲、审美、科考与研究价值,也因此日益彰显出来。
以人类学视野来审视,一部文明史就是一部人类生活方式的变迁史。科技发展不断推动着人类社会结构与生活方式的变迁。尤其是工业革命以来,生活方式变迁的速度加剧,前工业时代大量与人类朝夕相伴的事物正迅速从日常生活中消亡。通常情况下,一个老物件被收藏进入博物馆的时刻,也就是其承载之生活方式式微甚至消亡的时刻。遗产之所以弥足珍贵,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它承载着人类文明累积至今的无限丰富的生活方式、生存智慧、智力资源与精神成就,并且代表着人类艺术、审美与技术的最高境界。从文化整体观的视野来审视,人类遗产的价值要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与彰显,就不应仅仅沦为博物馆中的僵死之物,而应该融入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成为其日常生活鲜活经验的重要组成部分,并在人类文化系统中持续发挥其重要功能。
文化整体观是人类学文化功能学派秉持的重要观点。该学派认为,任何文化都如同生物有机体一般,是一个有机、完整的系统。该文化系统中的每一要素都不能孤立存在而要与其他系统和系统要素有着紧密关联并发挥着其他要素不可替代的重要功能。拉德克利夫·布朗说:“文化是一个整合系统。”(1)拉德克利夫·布朗:《社会人类学方法》,夏建中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2年,第37页。在人类学史上,尽管以拉德克利夫·布朗为代表的文化功能学派把文化比作生物有机体的观点曾遭受到其他学派的猛烈批判,但其文化整体观作为文化人类学一个重要的学科原则却得到学界的广泛接受。文化整体观强调文化现象的语境性,认为任何一种文化现象,其生存或对其理解,都不能脱离其生长的独特语境。不但如此,任何一种文化现象的生机与活力,也都体现在这一文化现象与其他文化现象之间鲜活的语境性关联之中,离开了这一鲜活的语境性关联,该文化现象就只能沦为博物馆中的僵死之物。
如果从这一角度来审视,那么迄今为止我们对于文化遗产的所谓保护,大多仍停留在孤立、封闭的博物馆式保护的、较为低级的水平,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却往往收效甚微。从人类学文化整体观的视角来审视,任何遗产(尤其是文化遗产)都是文化系统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在当下人类日常生活经验中之所以日渐式微,正是由于其文化系统中的众多系统要素伴随着人类生活方式的变迁而发生了实质性的演化。这就需要我们对文化遗产展开卓有成效的再设计,使之适应全新的生活方式,从而成为民众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而非简单地对文化系统中的僵死之物进行广泛搜罗,然后精心陈列到博物馆中,供人们在闲暇之余进行参观和鉴赏。
由于原创设计的缺位,当下人类遗产的整体景观,一方面是由于商业资本对遗产的掠夺性开发和碎片化肢解从而乱象丛生,充斥地摊特色全无的旅游纪念品、“千镇一面”过度开发的古镇旅游、低品质无特色以廉价吸引游客的民宿农家乐、粗制滥造价格低廉毫无设计感的传统工艺品、不伦不类过分商业化的节庆民俗等,不胜枚举。另一方面则是文化遗产原真性、内在灵魂和精神品质的丧失以及高品质文化遗产活力的日趋衰竭。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在于文化整体观视野观照下的原创性遗产再设计实践的严重缺位。
作为重要的创造实践,设计的历史可谓源远流长。自从人类远古祖先创造第一件工具时起,设计实践便拉开了序幕。但作为一个专门职业,设计却是近代工业革命和社会分工的产物。显然,伴随着人类社会和历史文化语境的变迁,设计范式也总是处于不断的演化历程中。
范式概念源自美国著名科学哲学家托马斯·库恩《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库恩在书中指出,范式是由诸多概念、假设和方法构造而成的一个框架,在这一框架内,科学共同体成员从事着他们各自的研究工作,而当这一范式由于新的科学发现需要变化或转型时,就会引发所谓的范式革命(2)托马斯·库恩:《科学革命的结构》,金吾伦、胡新和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在库恩看来,范式就是一定时期内科学成就的取得所依赖的、被特定专业领域人群所公认的提出问题和解决问题的一整套方法、模式和路径。库恩的范式概念主要是基于自然科学研究而提出的,但自产生后,也被广泛运用于人文社科研究的众多领域,并产生了重要而深远的影响。与其他领域相比,设计广泛涉及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的众多领域。不但如此,由于设计需要解决人类生产与生活实践中不断产生或提出的诸多问题,而这些设计问题的产生、提出或解决也同样需要遵循特定的范式。显而易见,这种范式同样伴随着人类经济模式、生活方式与生存语境的变迁而处于不断的演化历程中。正因为如此,有学者指出:“设计虽然还难以被认为是一门‘常态科学’,但同样存在类似科学的范式,有其特定的观察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些工作的程序和方法反映出设计师头脑中的问题环境和解决策略。设计是一门非常依赖实践的应用学科,其范式的形成根本上还是依赖于产业环境,即产业范式决定设计范式(Design Paradigm)。”(3)王国胜:《设计范式的改变》,《“设计驱动商业创新:2013清华国际设计管理大会”会议论文集》,2013年12月,第307页。这表明,库恩的范式概念也同样适用于设计领域。
设计范式之所以取决于产业范式,是因为自从设计成为一个专门职业以来,它就一直服务于现代产业。而现代产业发展的模式、面对的问题、产业的样态乃至整个时代语境等,都决定了设计师工作的问题领域或努力方向。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视角,自工业革命以来,设计范式经历了由制造范式向交互范式再向服务范式演化的历程。制造范式是为适应工业化、大批量和流水线生产模式而出现的一整套设计解决方案。此时的设计师致力于产品功能、形态、材料和工艺的研究,目标是最大限度地提升制造业的效率。而随着计算机、互联网和电子商务的出现,传统的制造业设计范式已经远远不能满足消费者多元、信息交互和移动智能等日趋复杂的消费需求与产业环境,于是交互设计范式应运而生。在此阶段,设计师致力于计算机、移动智能终端设备及其界面的设计,致力于软、硬件设备之间的互联互通设计以及信息架构的整体设计等。在这一范式之下,传统制造业设计范式仍作为基础范式在发挥作用,但与传统制造业设计范式相比,设计师的一切设计实践都最终服务于人机交互和信息架构与协同等总体目标。随着体验经济时代的来临,交互设计范式又逐步让位于服务设计范式。在服务范式的主导下,用户价值与高品质消费体验成为设计的根本目标。在这一阶段,无论是制造业设计、人机交互设计还是电子商务设计,最终都要服务于用户价值与高品质消费体验实现这一根本目标。为实现这一目标,一切美学的、艺术的和文化的资源都需要被设计师充分调动与挖掘出来,从而赋予产品和服务以高附加值并给消费者带来高品质的消费体验。法国哲学家奥利维耶·阿苏利因此说:“资本主义演变的特点在于捕捉例如美丽、娱乐、审美这些无实际用途的多余产物,并把它们转化为可以估价、可以买卖并能够覆盖社会生活大部分领域的价值。这种演变是从文化进入到经济中心开始的。”(4)奥利维耶·阿苏利:《审美资本主义:品位的工业化》,黄琰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第9页。
以上回顾也同时粗略勾勒出了人类遗产所面临的不同产业环境与生存境遇。在前工业时代,由于技术落后,占主导地位的是自然经济模式,人类面临的资源、环境与人口压力相对较轻,人类生活方式的变迁缓慢且极不明显。以现代技术为驱动力的工业革命,彻底改变了人类社会的这一生存状况。此时,传统农业、手工业迅速让位于现代工业化生产模式。人类生活方式急剧变迁,资源、环境与人口压力空前加大,人类遗产遭受破坏的速度与规模也远远超过以往任何时代。随着现代农业和工业经济的飞速发展,人类物质生活慢慢变得富足和丰裕。经济竞争的核心要素由工业经济时代的规模和效率转向后工业经济时代的服务与体验。德国哲学家科斯洛夫斯基认为,尽管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模式以三个基本特征(私有制、利润最大化和仅由市场与价格体系决定的经济活动的协调)为主导,但在不同历史发展阶段的市场经济模式中,都融入了社会与文化准则,只是融入程度不同而已。而在经济发展的最新趋势中,“文化的意义问题受到重视”,它关注“经济意义领域、客体领域和我们的社会生活总体中政治、文化、宗教、美学等领域有怎样的关系。经济在一个社会文化事业和目的的总体中,究竟占什么样的地位?”(5)科斯洛夫斯基:《后现代文化:技术发展的社会文化后果》,毛怡红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1年,第103-122页。科斯洛夫斯基的观点事实上与阿苏利的审美资本主义主张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们都强调人类现代经济实践中文化与审美要素向资本与市场领域的广泛渗透倾向。美国经济学家约瑟夫·派恩二世(B.Joseph Pine Ⅱ)和基姆·C·科恩(Kim C. Korn)提出的体验经济主张,也印证了人类经济发展的这一趋势(6)基姆C.科恩和B.约瑟夫·派恩二世曾指出:“体验已经成为经济的主要产品,让20世纪下半叶里风行一时的服务型经济相形见绌。服务型经济当时取代了工业经济,而工业经济此前替代了农业经济的地位。”参见基姆C.科恩、B.约瑟夫·派恩二世:《湿经济:从现实到虚拟再到融合》,王维丹译,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3年,第2 页。。
显然,随着人类经济实践与生活方式影响的不断加剧,人类对其赖以生存的环境(其中就包括自然遗产)和遗产的破坏是逐步加深并且大多是不可逆转的,众多的文明遗迹、文化仪式、节庆、民俗、价值、信仰、技艺以及传说、故事等文化遗产,伴随着现代经济模式与生活方式的变迁而无可挽回且永远地消失了。人类遗产的生存境遇正面临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但另一方面,我们也在后工业时代的全球文化经济、审美经济和体验经济浪潮中看到了人类遗产传承和可持续发展的希望曙光。尽管今天所谓的文化经济、审美经济和体验经济仍然遵循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模式的三个基本特征,但它已经开始关注人类价值,开始尊重人类审美与消费体验。这显然正是人类经济实践中史无前例的巨大进步。也正是这种蓬勃发展的新经济浪潮,为人类遗产的良性传承与开发、为人类生活方式的重新模塑、为人类价值感的重新锚定,开辟出了越来越广阔的空间。
然而,希望的曙光并非一定意味着光明的前程,经济大潮的滚滚向前也并不必然意味着人类理想目标的水到渠成和可持续发展道路的顺理成章,但顺势而为毫无疑问是人类事业成功的关键。在新一轮席卷全球的文化经济、审美经济和体验经济浪潮中,人类学文化整体观视野观照下的设计介入已成为当务之急。
如前所述,以人类学文化整体观的视野进行审视,保护、培育进而激发遗产(尤其是文化遗产)再生能力的关键在于遗产语境性关联最大限度地重新激活。说得通俗些,则是遗产活力指数及其评价指标是否能成为人类日常鲜活经验的重要组成部分。从这一角度看,遗产再设计的根本目标,应该是遗产生命力的全面激活而非为资本利润空间的成功开拓(7)资本利润空间的成功开拓固然重要,但它应该成为遗产生命力激活之根本目标实现背后水到渠成的一个副产品。。由此可见,遗产再设计本身应遵循一种大设计理念,而这本身也正是一种全新的服务设计范式。显然,这绝非某一个单独设计师、设计部门,甚至也不是某一单独的设计门类能解决的问题,而是所有设计门类、设计师甚至是众多学科的共同参与和协同创新才能完成的一项浩大的系统工程。
图1形象描述了遗产生存的语境性特征和遗产再设计的具身性原则。它表明,真正有活力的遗产(或遗产设计对象),与特定语境中的个体认知和身体活动之间应该形成一种完美的具身关系。而该语境中的个体认知和身体活动,则又深深嵌入到了在地遗产环境与氛围中。人们对遗产对象的接触、反馈与认知也是在这一具身的遗产环境与遗产氛围中发生和完成的。在这里,良好的遗产环境及其氛围,正是个体具身认知和高品质体验得以完成的关键所在。因此,设计实践的参与不仅仅是对单一遗产对象的设计,而是对整体遗产环境及其语境和氛围的优化与设计。而这也恰恰是当下在全球大行其道的服务设计范式的根本原则。“服务设计是以用户为中心、协同多方利益相关者,通过人员、环境、设施、信息等要素创新的综合集成,实现服务提供、流程和触点的系统创新,从而提升服务体验、效率和价值的设计活动。”(8)《关于〈服务外包产业重点发展领域指导目录〉公示的通知》(2016年1月21日),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b/xxfb/201601/20160101244265.shtml。显然,这里谈到的“用户”,对于遗产及其环境的个体具身认知与体验,也正是服务设计中的“触点”这一关键所在。
对图1进一步解读,可知遗产再设计的关键在于对遗产环境及其氛围的整体优化与设计。在这一过程中,人类学文化整体观应该成为所有设计实践的核心指导原则。通过设计,人类遗产环境中文化生态的品质与活力得到整体提升。因此,对于遗产环境中文化生态品质与活力整体提升这一根本目标来说,社会和文化要素与自然要素相比,其重要性显然就更胜一筹。帕特里克·狄龙(Patrick Dillon)说:“因为人类小生境能够同时运用生态学的和演化论的术语来进行思考,所以对其探索最重要的方式即是诉诸维持人类社会的条件(即特征性要素关系)。博伊登(Boyden)曾列举了这一系列的条件。它包括诸如清洁水,清洁空气以及适宜的气候和饮食条件之类的主要需求。而就如何将制作置于文化生态中而言,更重要的却是社会层面。博伊登给出以下几点:满足期望、培育兴趣、给予和接受、情感上的支撑;个人对大家庭、同龄人和友谊团体的责任与义务;以及一种有利于个人的参与感、目标感的环境与生活方式;归属感、责任感、兴奋、挑战、满意、志同道合、爱、享受、自信和安全感等。”(9)Patrick Dillon,Making and its Cultural Ecological Foundations, London:Bloomsbury Academic ,2018,pp.51-61.可见,对于遗产环境品质的整体提升,除了自然环境的改造(其中就涉及对自然遗产的再设计)之外,更应该着力于遗产环境中社会条件等软环境及氛围的营造与优化。在这一过程中,设计师(包括人类学家、其他各领域的专家以及社会和企业管理者)的一切工作都应瞄准这一目标。设计师的遗产再设计如果能成功激活遗产环境空间与生境并营造出良好的遗产环境与遗产氛围,让人类遗产再度成为特定语境中个体与群体日常鲜活经验的重要组成部分,那么其经济价值的获取、利润空间的开拓以及遗产的传承与可持续发展等目标的实现,将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情。而这一切显然也是服务设计的根本目标。
事实证明,这一理想的遗产环境、氛围和人类生境,可以经由设计的力量被卓有成效地创造出来。图2正描述了这一遗产环境、氛围和人类生境多种多样的设计与创造路径。图中的遗产再设计涵盖了服务设计、制品设计和空间设计三大领域,而这些设计领域又同时指向遗产所囊括的、范围广阔的诸多对象与领域。在这一过程中,现代市场经济、资本和科技的力量同样不容忽视,正是它们的共同参与,不断激活遗产环境、文化空间和遗产氛围。设计只有顺应全球经济发展潮流,并且把现代科技的最新成果及时运用于遗产环境、氛围与生境的创造性营造与激活实践中,才能真正有所作为。
以上分析表明,这样的遗产再设计,正是顺应了世界文化经济、审美经济和体验经济发展潮流,是在人类学文化整体观指导之下的原创设计。不但如此,它还遵循了服务设计范式的核心原则。因此,它是卓有成效、充满了勃勃生机与活力并且是指向未来可持续发展的遗产再设计实践。
在现象学社会学家阿弗雷德·许茨的思想中,人类日常生活世界由“前辈”“同时代人”“同伴”和“后继者”构造而成(10)阿弗雷德·许茨:《社会实在问题》,霍柱桓、索昕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1年,第36-37页。。文化遗产的传承对于每一民族来说,就是人类弥足珍贵的众多的历史遗迹、仪式、节庆、民俗、价值、信仰、技艺以及传说、故事等人类智慧、审美与精神品质的代代传承。而“前辈”“同时代人”“同伴”和“后继者”,其相互之间的生命历程和生命经验显然有众多相互交叉与相互重叠部分。这显然正是遗产传承得以有效展开的重要基底。在人类学文化整体观视野的观照之下,设计师通过卓有成效的遗产再设计实践,一个民族文化遗产良好的遗产环境和遗产氛围就可以在整体上被营造出来。这种良好的遗产环境和遗产氛围,诉诸具身认知和体验,就能源源不断地培育和涵养出该民族的“前辈”“同时代人”“同伴”和“后继者”所共同享有的、多姿多彩而意义丰富的日常生活世界。在体验经济时代,文化整体观视野观照下的遗产再设计实践,应该在这一过程中扮演关键角色。这些卓有成效的遗产再设计实践,也正是人类未来经济、文化与社会可持续发展道路艰难探索历程的重要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