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祥伟,吴群红,郝艳华,李 乐,孟 楠,邵瑛琦,王 星,李晨希
哈尔滨医科大学卫生管理学院,黑龙江哈尔滨,150081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以下简称“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对我国居民的生命财产和生产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也重创我国餐饮、娱乐、交通运输以及旅游等多个行业或领域[1-2]。但在我国政府的严格管控、全社会的共同努力下,新冠肺炎疫情迅速得到了有效控制,武汉市从“封城”到“重启”,76天的战役见证了我国防控措施的有效性,也为世界提供了宝贵经验[3-4]。武汉市乃至全国的疫情虽然得到初步遏制,但随后我国吉林省吉林市、北京市、大连市、成都市等多地陆续出现小规模疫情,地方政府及时采取包括全员核酸检测、集中隔离密切接触者等严格的防控措施有效避免了疫情的进一步扩散,但以上措施也对当地居民的风险认知与应对行为造成不少影响。由于新冠肺炎疫情时间跨度大,我国采取低、中、高风险地区划分以精准恢复居民的生产生活活动,但冷链运输、境外输入等传播方式的存在使得某些地区出现小规模疫情的情况可能会时有发生。有研究表明,在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中东呼吸综合征等传染病事件中,不同人群具有不同的风险认知与应对行为[5-6],那么在新冠肺炎疫情中不同风险地区公众的风险认知与应对行为是否会存在差异,此时政府除了采取及时的防控措施,是否需要特别关注某些风险地区公众的认知与行为变化,针对以上问题,本研究通过比较低风险地区和中高风险地区公众的风险认知与应对行为方面的差异性,为政府对低、中、高风险地区采取针对性防控措施提供参考。
国家卫生健康委为分区分级精准复工复产,要求各省市依据疫情严重程度,以县级为单位划分为低、中、高风险地区3类,本研究问卷调查时间为2020年6月15-18日,正处于吉林省吉林市疫情得到初步遏制、北京市疫情出现伊始,所以将正处于疫情暴发前后的吉林市、北京市界定为中高风险地区,将未处于疫情暴发阶段的辽宁省、黑龙江省和湖北省界定为低风险地区。考虑网络调查样本的异质性,本研究按风险地区、性别及文化程度为入选标准,选取了8名研究对象作为“一级种子”,最终回收问卷1446份,剔除答题时间不符、漏填、选项一致等无效问卷,共回收有效问卷1292份,有效率为89.35%,其中低风险地区853份,中高风险地区439份。
本研究采取滚雪球法抽样,要求“一级种子”通过微信平台将调查问卷发放给同地区的被调查者,问卷采用自行设计的《不同风险地区公众的风险认知与应对行为调查问卷》,内容主要包括人口学特征、新冠肺炎疫情风险认知情况和公众的应对行为3个部分。其中,风险认知指标以二维结构为基础,通过熟悉程度和控制程度两个指标进行测量,该测量方法比直接询问被调查对象感受到的风险大小更为科学和客观[7],主要条目包括新冠肺炎疫情的传播、新冠肺炎疫情的危害、新冠肺炎疫情持续时间、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范围、新冠肺炎疫情日常防护以及新冠肺炎疫情监测预警6个维度。采用Likert 5点计分法:1=“非常陌生”,2=“比较陌生”,3=“一般”,4=“比较熟悉”,5=“非常熟悉”;1=“完全不能控制”,2=“基本不能控制”,3=“一般”,4=“基本能控制”,5=“完全能控制”。本研究将熟悉程度和控制程度12个指标的平均分代表个体的总风险认知得分[8]。在以往的研究中,应对方式常从应对功能角度进行分类,较为常见的是积极应对与消极应对分类[9],因此本研究根据个体应对行为的功能特点,将应对行为分为积极应对行为和消极应对行为2种,其中积极应对行为包括“更加注重合理饮食与生活习惯”“搜索查找新冠肺炎相关知识或预防措施”“外出时佩戴口罩或采取其他防护措施” “关注新冠肺炎疫情的新闻报道”以及“减少参加聚会、聚餐等聚集性活动”5个选项,消极应对行为包括“出现咳嗽、发热等症状延迟或拒绝就医”“对中、高风险地区人群歧视、排挤”“抢购和囤积口罩、药品等物资”“发表、参与或扩散未经官方证实的信息”以及“时常将新冠肺炎症状与自身状况对照”5个选项,两种应对行为分别计0-5分,得分越高说明积极应对行为或消极应对行为越多。本研究进一步对收集的1292份样本进行信效度检验,结果显示问卷各部分的Cronbach's alpha为0.744,KMO值为0.725,Bartlett检验显著性水平小于0.001,说明问卷具有良好的信效度。
采用SAS 9.4进行数据统计分析,首先对两类地区的人口学特征、风险认知进行描述性分析以绘制风险认知特征地图,其次利用卡方检验分析低风险地区、中高风险地区公众风险认知熟悉程度和控制程度的差异性,最后通过相关性分析探讨两类风险地区公众的风险认知与其应对行为之间的相关性。检验水准α=0.05。
本研究在中高风险地区收集有效问卷439份,其中北京市286份,吉林市153份;调查对象年龄范围为26-61岁,平均年龄为28.24岁;男性189人,女性250人;文化程度初中及以下的有23人,高中或中专的有131人,本科及以上的有285人。在低风险地区收集有效问卷853份,包括湖北省、辽宁省、黑龙江省等未处于疫情暴发阶段的地区,调查对象年龄范围为21-65岁,平均年龄为31.54岁;男性379人,女性474人;文化程度初中及以下的有47人,高中或中专的有259人,本科及以上的有547人。
本研究以熟悉程度和控制程度衡量公众对新冠肺炎疫情的风险认知,如表1所示。从表中可以看出在低风险地区,新冠肺炎疫情日常防护为熟悉程度最高的维度,新冠肺炎疫情监测预警为熟悉程度最低的维度;新冠肺炎疫情监测预警为控制程度最高的维度,新冠肺炎疫情持续时间为控制程度最低的维度。在中高风险地区,新冠肺炎疫情日常防护同样为熟悉程度最高的维度,新冠肺炎疫情持续时间为熟悉程度最低的维度;新冠肺炎疫情监测预警同样为控制程度最高的维度,新冠肺炎疫情持续时间为控制程度最低的维度。
表1 新冠肺炎疫情中公众风险认知特征
根据以上结果,本研究以熟悉程度为横坐标、控制程度为纵坐标绘制不同地区公众的风险认知特征地图,如图1所示。从图中可以看出,低风险地区和中高风险地区的公众对新冠肺炎疫情的各维度指标基本分布在4=“比较熟悉”周围,可见新冠肺炎疫情从暴发伊始到如今疫情防控常态化的环境下,公众对新冠肺炎疫情的熟悉程度与控制程度均处于较高水平。进一步按风险地区分类后,对不同地区公众风险认知的熟悉程度与控制程度进行卡方检验,研究发现相较于低风险地区,中高风险地区公众对新冠肺炎疫情风险认知的熟悉程度(χ2=24.485,P<0.001)和控制程度(χ2=184.506,P<0.001)均有所降低。
图1 不同风险地区公众的风险认知特征
为了进一步考察公众的风险认知对其应对行为的影响,本研究利用相关性检验探讨风险认知与应对行为的关系以及不同地区间的差异,按风险地区分类后,以总风险认知得分为因变量,积极应对行为、消极应对行为得分分别作为自变量进行相关性检验,结果见表2。根据所得结果可以发现,风险认知与低风险地区公众的积极应对行为不存在相关关系,仅与公众的消极应对行为存在正相关;风险认知与中高风险地区公众的积极应对行为和消极应对行为均存在正相关(P<0.01)。
表2 低风险地区与中高风险地区公众的风险认知与应对行为的相关性分析
公众风险认知特征分析结果表明,相较于低风险地区,中高风险地区公众对新冠肺炎疫情风险认知的熟悉程度、控制程度均有所降低,这可能是因为疫情的再次出现打破了中高风险地区公众对首次新冠肺炎疫情的原有认知,增加了其对新冠肺炎疫情的陌生感,进而导致熟悉程度和控制程度的降低。而在低风险地区,公众的日常行为或生活习惯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所以其熟悉程度和控制程度未发生明显变化。其中,新冠肺炎疫情日常防护成为两类地区公众最为熟悉的维度,可见在首次大规模疫情暴发后,政府和媒体在新冠肺炎相关知识、传播途径、防控措施等方面的科普取得了良好效果[10],公众对新冠肺炎日常防护的熟悉程度得到极大提升。在低风险地区,新冠肺炎疫情监测预警成为公众熟悉程度最低的维度,而在中高风险地区新冠肺炎疫情持续时间成为熟悉程度最低的维度,可能原因在于低风险地区公众感觉疫情对自身健康无影响或疾病离自身很远[11],所以对监测预警未进行相应了解而导致其熟悉程度最低,中高风险地区的公众由于个人亲身经历对监测预警的熟悉程度较高,反而因疫情再次暴发对新冠肺炎疫情持续时间的熟悉程度降低。在控制程度方面,新冠肺炎疫情监测预警成为两类地区公众控制程度最高的维度,新冠肺炎疫情持续时间成为两类地区公众控制程度最低的维度,表明政府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采取的应急措施和防控手段得到了公众的普遍认可,极大地增加了公众对新冠肺炎疫情监测预警的可控制感,而新冠肺炎疫情的再次暴发不仅为中高风险地区公众带来了较高的不可控感,同时也对低风险地区公众的风险认知造成了一定影响[12]。
风险认知与应对行为的关系分析结果表明,低风险地区公众的风险认知程度越高,其采取消极应对行为的可能性越高,而风险认知与其积极应对行为不存在相关性,这可能是因为我国总体疫情形势向好,低风险地区的公众已经很少采取佩戴口罩、勤洗手、少聚会等积极应对行为,而由于网络的便捷性,公众通过微博、微信等社交媒体参与到新冠肺炎疫情信息的发布与讨论[13],从而导致发布或传播某些不实信息、谣言等消极应对行为的出现[14]。中高风险地区公众的风险认知对其积极应对行为和消极应对行为均存在正向作用,即风险认知程度越高,公众采取积极应对行为和消极应对行为的频率越高。在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地区,如本研究调查的北京市、吉林市等地,公众更容易为了降低自身风险、减轻焦虑情绪而采取各种行为来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影响,由于首次疫情对公众认知与行为的改变,减少外出、佩戴口罩等积极应对行为在疫情再次暴发时得以延续,但某些公众的非理性认知仍会导致其抢购物资以及心理恐慌等消极应对行为的出现。
针对局部地区暴发的小规模疫情,政府除了及时采取严格的防控措施,控制人员流动,及时地避免疫情进一步扩散,也应关注不同风险地区公众的风险认知、应对行为与疫情防控信心的建立,以此有效降低疫情带来的其他影响。首先,在低风险地区应提高公众的日常防护意识,促进积极应对行为,如带口罩、勤洗手等个人防护习惯的养成[15],并提高公众的媒介素养,发表、参与或扩散未经官方证实的信息成为低风险地区消极应对行为的主要表现,在全媒体时代下,谣言或不实信息的扩散速度快、范围大,极易造成公众的情绪恐慌[16],因此应提高公众的相关知识与媒介素养,使其具备辨别信息的能力,并提高理性认识以减少悲观情绪的释放。其次,在中高风险地区应及时了解公众的风险认知变化,通过宣传科普、心理医生介入等方式重建公众战胜疫情的信心[17],规制其正确的价值观念。同时,进一步促进公众的积极应对行为,减少消极应对行为。对于积极应对行为,大部分公众都能做到配合核酸检测、遵守防控要求,并能主动采取个人防护措施,所以此时应保证防控信息的及时发布与更新,准确引导公众采取正确的应对行为。而对于消极应对行为,除了提高公众专业知识与理性认知,减少其不实信息的发布与悲观情绪的释放,更要保证物资的稳定供应,并向公众准确传达信息,避免公众恐慌、物资抢购情况的出现。
在风险认知上,不同风险地区的公众间存在差异,中高风险地区公众对新冠肺炎疫情的熟悉程度与控制程度较低风险地区公众有所降低;在应对行为上,低风险地区公众的风险认知会促进其消极应对行为的发生,但对其积极应对行为不存在影响,中高风险地区公众的风险认知会同时促进其积极与消极应对行为的发生。因此相关部门应按风险地区关注公众的认知与行为变化,通过提高公众的防护意识、理性认知等手段,改善公众的风险认知与应对行为,以降低未来新冠肺炎疫情局部暴发为公众日常生活带来的不利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