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荣玲
18-19世纪,外销画的生产集中在广州十三行,有布本油画、象牙画、玻璃画、通草水彩画、纸本水粉画、线描画等,种类多样,而且所描绘的题材极为广泛,反映的内容也十分丰富,可谓当年社会生活和自然生态的全景图。
其中,不同身份的中国女性是外销画家非常热衷描绘的对象,不仅有官宦、富贵人家的女眷或美人,呈现着云想衣裳花想容的东方丽人形象,也有普通的手工艺人和劳动女性及从事曲艺杂耍行业的女性形象。这些画受到西方人的欢迎,后进行大量绘制和外销,堪称中国女性图鉴。
皇宫中的女眷形象
19世纪外销画呈现了皇宫、官宦、富人家庭中的女眷形象及生活。
她们有着精致的东方面孔,柳眉樱唇,衣着和配饰华丽,住在精致的庭院里,家居考究,充满了浓浓的异国情调,满足了西方人对中国上层社会女性及其生活的好奇,延续了马可·波罗时代起西方人对中国产生的神秘、富庶印象。
19世纪通草水彩皇后图(图1)中画的是一位由外销画家幻想出来的皇后。从服饰上来看,它和实际上的皇后冠袍带履相去甚远,纯粹是外销画家为满足西方人想要了解中国皇宫、官宦、富人家庭中的女眷形象而作。
《清宫生活图典》道光皇后朝服像(图2)中的皇后头戴夏朝冠,耳佩东珠耳饰。冠顶为金累丝三凤顶,冠檐下为金约,颈戴领约,身着朝褂、朝袍、披领,佩戴东珠朝珠一、珊瑚朝珠二,胸前挂五谷丰登绿帨,这是皇后的典型朝服。
这两张画(图3、图4)中的贵妇人所在的场景十分华丽,家中布置十分精致。整张画看起来类似人物肖像画。
19世纪纸本中国女性图(图6)中是一位用洋酒杯品酒的中国女子,可见在中西文化的双向交流中,西方文化也逐渐对中国人的生活产生了影响,走进了深闺之中。
菩提叶水彩官员女眷图(图5),是将珍贵的菩提叶以水浸渍一个月左右,除去叶肉,留下叶脉,晒干后,再用薄如蝉翼的菩提叶片平铺作画。菩提叶画与佛教渊源颇深,这两幅菩提叶画描绘的是中国富人女性,十分特别。
这幅玻璃画(图7)描绘的是两位身着中国丝绸服饰、装扮成中国女性形象的西洋女子,背景则是广州珠江沿岸风光。
据记载,这两位是英国人亨利·李维尔的妻子和大女儿。亨利·李维尔于1757年第一次来广州,之后在广州连续19年出任东印度公司驻省大班。从这幅玻璃画可推测,由于中国风的流行,中国女性的服饰及装扮对欧洲妇女的审美也产生了影响,甚至将自己妆扮成中国大家闺秀的模样。
优雅动人的女乐师
明末清初著名学者屈大均曾以“银钱堆满十三行”的诗句来形容因十三行贸易繁荣而带来的富庶,由此在十三行商馆周边出现了大量满足商人生活需求的店铺和娱乐场所,在19世纪的广州街头到处都可以见到各种戏曲、杂技表演。
此外,广州十三行行商时常设宴款待外商、大班等,每有外使访华,往往也安排中国的戏曲表演。更有女子家班,供家中女眷消遣。
这组通草水彩画(图8-图13)中从事曲艺表演的女乐师,精通各种中国乐器,曲艺精湛,姿容姣好,充满了浓浓的中国情调,因此也成为外销画师的描绘对象。
珠江河上有很多花艇,花艇上的舞女、歌女、乐手十分引人瞩目。美国传教士卫三畏在其《中国总论》一书中记述:“最美的船就是花艇,可供人们在江面游览,这种船大部分也是烟花女子的住处。”
亨特在《旧中国杂记》中也记载了花艇:“靠近岸边,一只挨着一只排成长长横列的,是那些装饰华丽的花艇。花艇上盖的全是玲珑剔透的木雕,雕刻着花鸟,装着玻璃窗,窗棂油漆描金。艇内不时传来弹奏琵琶的音乐,还有纵酒狂欢、行令猜拳的声音。”
养蚕、纺織、种茶的劳动女性
19世纪初,英国出版商威廉·米勒出版了由梅森少校编著、具有中国情调的画册——《中国服饰》(The costumes of China)。
通过清代外销画家蒲呱绘制的外销人物形象展现了清中期广州的市井风俗和人文图景,引起了西方人对中国社会生活的广泛关注。其中包括了清朝满族贵妇、劳动女性、手工艺人等不同阶层的女性形象,并配有详细的英文说明。
中国戏曲文学中的女性形象
在外销画中也出现了中国戏曲文学中广为人知的形象。如19世纪通草水彩红楼梦故事图册之湘云醉酒(图16)中出现《红楼梦》里的金陵十二钗,19世纪通草水粉刘金定斩四门戏曲故事图(图15)中出现刘金定的戏曲角色。
清代女性形象的外销画,在写实中也掺杂了外销画师和西方人的想象,他们以生动的图像形式向西方社会展示了中国皇宫、官宦、富人家庭中的高贵女性形象,以及珠江河上的花艇丽人和贫苦的劳动女性形象,具有珍贵的艺术和历史价值。
这些女性形象跨越了时空,不仅在一定程度上再现了这一时期中国女性的生活面貌,还折射出女性也是清代中西贸易的参与者,文化的传播者,更是时代的推动者。
(编辑 刘芷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