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接理论视域下的高、低分英语议论文衔接手段对比研究

杨 丽

引言

在全球化时代背景下，英语拥有越来越多的学习者。在听、说、读、写四项技能中，写对学习者而言是较难掌握的一项技能。掌握这项技能意味着学习者能灵活运用语法和词汇知识。

议论文是一种最常见的考查文体。我国很多英语学习者学习英语时间较长，但仍无法输出高质量的议论文，这不仅与词汇和语法知识不足有关，还与缺少衔接方面的知识有关。

自从引入衔接理论，学者就衔接手段和写作质量直接的联系这一课题进行了很多实证研究。有的学者认为高分作文与高频率使用衔接手段有关（如宋美华、夏纬荣 2002），而有的学者认为衔接手段与文章的质量无关（如Johnson 1992）。因此，衔接手段与文章质量的关系有待进一步研究。

本研究基于韩礼德（Halliday）的衔接理论，旨在调查高、低分英语议论文中衔接手段的使用情况，从而了解衔接手段与文章质量的关系。该研究有助于厘清衔接手段与文章质量之间的联系，为今后的英语议论文写作教学和教材编撰提供参考。

一、文献综述

（一）衔接与衔接手段

韩礼德提出的衔接属于语义概念，其存在于文本中意义之间的关联性。当话语中某些元素的阐述依赖于其他元素，衔接即应运而生。由于一个元素预设着其他的元素，因此这个元素的有效解码取决于对其他元素的理解。韩礼德指出，衔接关系与语言层次组织的整体模式相同，包含三个层次：语义、语法和词汇、语音和拼写。因为语法和词汇之间并没有十分明确的划分，所以衔接可部分通过语法和词汇表达，衔接也就可分为语法衔接和词汇衔接。此外，他指出某些类型的语法衔接可以通过语调系统表达。

（二）衔接理论

自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来，文本衔接成为国外语言学界关注的课题。雅各布森（Jakobson）于1957年最早定义了衔接，接着，韩礼德于1976年引入了文本衔接研究领域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衔接理论，主张文本的结构从词汇角度而言是有衔接性的，但是这种衔接的有效性不仅仅体现在语法层面，更多的是结构层面。韩礼德和哈桑（Halliday&Hasan 1976）所著的《英语的衔接》（Cohesion in English）一书被认为是衔接理论的奠基之作，该书定义了文本和话语，更重要的是，归纳了五种衔接手段，包括指称、替代、省略、连词和词汇衔接。自此，文本衔接相关的研究愈来愈多。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产生了数个与衔接相关的理论体系，有韩礼德和哈桑的语体与衔接理论、布朗（Brown）和尤尔（Yule）的心理框架理论、戴恩斯（Danes）和弗里斯（Fries）的主位推进理论、威多森（Widdownson）的言外行为理论、范迪克（Van Dijk）的宏观结构理论（转引自胡壮麟，1994）。

（三）衔接手段的分类

衔接手段指实现衔接功能的各种语言形式。韩礼德和哈桑（1976）认为可通过语法和词汇实现文本衔接。后来，他们又进一步发展衔接理论，提出衔接可分为结构性衔接和非结构性衔接。其中，结构性衔接包括平行、主位、已知到未知信息三种结构，而非结构性衔接包括指称、替代、省略、连词和词汇衔接五类。指称、替代、省略和连词属于语法衔接，与词汇衔接不同。这五个非结构性衔接都有其子类别，如指称衔接涵盖人称指称、指示指称、对比指称；连词衔接由表达附加、转折、因果、时间关系的连词构成；词汇衔接包括重复和搭配。

（四）前人相关研究

自从提出衔接理论，特别是韩礼德的衔接手段分类法，国内外学者开展了各种实证研究。以往的研究集中于英语写作中使用衔接手段的各个方面，包括衔接知识和衔接手段的一般用途，高、低水平英语作文，不同年龄或年级的英语学习者作文，母语写作者和二语学习者作文中衔接手段的使用。

二十世纪末以来，很多研究者研究了衔接手段的使用与写作水平的关系。具体而言，是衔接手段使用种类、频率或数量与写作水平之间的关系。

首先，学者对衔接手段与写作水平的关系并不能提供一致的结论。有学者认为写作水平的高低与衔接手段的数量成正比（如Yang 1989；宋美华、夏纬荣 2002），也有学者认为两者并没有明确的关联性（如Johnson 1992；徐伟成 2000）。

其次，基于韩礼德对衔接手段的分类，学者们研究了衔接手段的种类与写作水平的关系。徐蔚（2012）指出，词汇衔接是高分作文使用最频繁的衔接手段，指称和连词次之。然而，费芸（2013）认为好作文使用指称衔接最频繁，之后才是词汇衔接和连词。不同的是，宋美华、夏纬荣（2002）发现词汇衔接对写作水平的影响最大，语法衔接、前指替代紧随其后；扬（Yang 1989）的研究表明词汇衔接的子类别反义词、近义词最能够影响文章的质量；而吴嘉平（2005）的研究表明，指称与写作水平高低最相关。此外，有学者认为正确使用衔接手段，而非频繁使用衔接手段，与写作水平的高低正相关，而衔接手段的误用数量与写作水平负相关（张欣2007）。

最后，依据韩礼德和哈桑的衔接手段分类，很多研究者致力于探索英语学习者衔接手段发展趋势。例如，克劳赫斯特（Crowhurst 1987）研究了六、十、十二年级学习者的记叙文和议论文，结果显示不同年级的学习者在衔接手段的使用频率上并没有显著性的变化。张欣（2007）试图了解衔接手段和衔接误用的变化趋势，分析了英语专业80篇议论文中的衔接手段，研究结果显示不同种类的衔接手段发展趋势并不一致，口语中经常使用的衔接手段在高年级学生的写作中出现的频率降低，衔接手段误用随着年级的升高呈递减趋势。

综上所述，英语学习者写作中衔接手段的使用已经得到国内外很多学者的关注。他们比较了不同写作水平或不同年级的英语写作，试图了解衔接手段对写作水平的影响及其发展趋势。然而，前人研究并未能就衔接手段对写作水平影响的研究课题提供一致的结论。为了进一步了解英语学习者议论文水平与衔接手段使用的关联性，本研究试图回答的研究问题为高、低分英语议论文中各种衔接手段（包括指称、替代、省略、连词和词汇衔接等）的差异性是什么。

二、研究方法

（一）受试

159名南京某高校二年级英语专业学生参加了本次研究，他们所接受的英语课程完全相同。在本次研究中，他们被要求在60分钟内完成一篇300词左右的议论文。写作的题目：（1）在信息化时代，实体书店能否继续存活下来？（2）年轻一辈人是否会将父母送进养老院？（3）是否应为“低头族”建立一条特殊通道？

（二）数据

60分钟后，研究者收集到159篇议论文，其中最长的603词，最短的175词，平均长度为328词。根据写作要求中300词左右的要求，研究者去掉不足250词和超过350词的议论文。经过筛选，剩下76篇议论文，这些文章的平均长度为301词。

按照大学英语专业四级作文批改的标准，两位英语专业“基础英语”课程的任课教师批改了这76篇文章。批改的标准包括四个方面：（1）相关阅读文章的总结（25分）；（2）议论文的思想表达，论点、论据的呈现（25分）；（3）措辞的准确性和语法的正确性（35分）；（4）文章的结构（15分）。批改完成后，研究者取两位任课教师评分的平均值为作文的最终成绩，最高分93分，最低分73.5分，平均分83.61分，标差为14.6。研究者以85分为切分点，将76篇文章中前30份分为高分组，后30篇分为低分组，其余的16篇不作研究。

（三）数据分析方法

依据韩礼德和哈桑（1976）衔接手段的分类，本研究将衔接手段分为指称、替代、省略、连词和词汇衔接五大类。

韩礼德（1976）将指称定义为每种语言中为了解释而参考其他事物的项目，而不是根据其自身的语义进行解释，包括人称指称、指示指称和比较指称三个子类别。人称指代指在言语情境中通过人称范畴实现指称的功能，有所有格代词（my、her、our、one’s）、所有格限定词（mine、yours、its、one’s）和人称代词（I、me、we、it、one）。指示指称是通过相似度、位置实现的间接指称。典型的指示指称包括指示定冠词、位置副词和限定词，如 this、that、these、the。比较指称借助相似性或同一性实现间接指称，往往通过某些形容词和副词实现，可分为特殊比较和一般比较。前者是数量或质量方面的比较（more、less），后者是在相似性方面的比较（same、identical、similar、other）。

韩礼德（1976）将替代定义为用别的项目替换另一个项目。上文的指称在意义层面，而替代在语法层面。作为一种语法关系，替代可分为分句替代（so）、动词替代（do）和名词替代（one、ones or the same）三种。

省略是一种特殊的替换，在某个语境中，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某个成分，但还是可以理解省略的成分。根据韩礼德的说法，省略是通过为预设部分放置某些标记而实现的，可分为名词省略、动词省略和分句省略。

连词指通过特定的意义而使其具有关联性的元素，其表达的意义预设着话语中其他元素的存在。连词侧重语义关系的特定方面，即与其他相继出现的语言元素产生联系，但这种联系不是通过句子结构实现的，可分为五类：附加连词（and、furthermore、moreover、by the way）、反义连词（yet、though、but、however、on the other hand）、因果连词（so、thus、therefore、as a result）、时间连词（then、first...second...、next）和延续连词（now、of course、well、anyway、surely、after all）。

词汇衔接实现衔接效果的方式是选择词汇，包括搭配和重复两类。搭配指联想经常共同出现的词汇，重复指词汇的重复出现。

按照以上编码方案，两位语言学方向的教师分别分析了高、低组共60篇议论文中使用的衔接手段和衔接误用，信度为94%。之后，研究者讨论不一致的分类，直至达成一致意见。接着，研究者统计了高、低分两组作文中出现的衔接手段的频率，用卡方检验验证两组之间的衔接手段使用是否存在统计学上的显著差异。

三、结果与讨论

（一）结果

研究者统计了高、低分英语议论文中五类衔接手段的使用频率（见下表）。

高、低分英语议论文中衔接手段的使用频率统计表

（续表）

研究结果表明，高、低分英语议论文在指称、转折连词和词汇衔接方面存在统计学上的显著差异，而替代和省略不存在显著性差异。

在词汇衔接方面，高、低分英语议论文无论是重复还是搭配，都存在显著性差异。高、低英语议论文的指称衔接手段中，人称指称、指示指称和比较指称方面都存在显著性差异。但是，在连词方面，高、低分英语议论文只在转折连词上存在显著差异，在附加连词、因果连词、时间连词和延续连词上都不存在显著性差异。

（二）讨论

以上研究结果表明，高、低分英语议论文在衔接手段方面最大的差异体现在指称（包括人称指称、指示指称和比较指称）、转折连词和词汇衔接（包括重复和搭配）方面。该研究结果证实了宋美华和夏纬荣（2002）、徐蔚（2012）的发现，词汇衔接是高分作文使用最频繁的衔接手段，指称和连词次之。但不同于宋美华和夏纬荣（2002）研究结果的是，该研究发现并不是所有的衔接手段都与文章水平有关联。该研究也部分推翻了扬（1989）的论断，提出词汇衔接、指称和转折连词的数量与文章水平并不一定正相关。

高分英语议论文中使用最频繁的衔接手段是词汇衔接，而低分英语议论文中使用最频繁的是指称。比如，在高分英语议论文中，作者可能通过重复某个词汇或使用其近义词实现词汇衔接方法，如：

例 1：First，we all know thatbooksare made of trees，but onlinebooksdon’t need even one tree.

而低分英语议论文偏好使用人称指称实现衔接，如：

例 2：What’s more，the internet is much more free than real bookstores.It doesn’t need preparations and the only thing you need to do is to pick up your cellphone or pad.

这也部分解释了为什么低分英语议论文使用最频繁的是指称衔接，而不是词汇衔接。这一研究结果印证了张欣（2007）的提议，可通过增加近义词或相同词的使用提高作文的水平。

就指称而言，高、低分英语议论文使用频率最高的是人称指称，使用频率最低的是比较指称。但是，低分英语议论文使用的人称指称和指示指称的数量却远高于高分议论文。不难发现，在低分英语议论文中存在人称指称的误用，如：

例 3：Readers can realize the dream of seeing the writerhe/shelikes and know more about him/her.

例 4：Some say that e-books are powerful as the internet has all that we need.However，theyare not systematic.

在例3中，he/she指代前文中的readers，因为readers是名词复数形式，所以用单数人称he/she指代复数属于指称误用。在例4中，作者使用they，而读者可能不太确定后文的they指代前文的some还是all that we need。

同样，低分作文中的指示指称也存在问题，如：

例 5：Reality can’t be replaced by pictures or music.And internet can’t shock the consumer inthisway.

例5中的指示指称this表明，上文应提及某种方式，却没有提及。因此，突然提及this way会令读者感觉十分突兀。

与人称指称和指示指称不同的是，比较指称在高分英语议论文中的使用频率远远高于低分英语议论文，使用方式也比低分英语议论文多样化。如：

例 6：Some people are of the opinion that seniors’home provide old people with abetterenvironment than their own homes.

例 7：One of the Directors of 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Social Welfare，Richard holds the view that we should send our parents to seniors’home，but novelist Trent set forth a totallydifferentargument about the issue.

例6和例7显示，高分英语议论文使用了诸如more、less、same、different、similar、better等的形容词和副词比较事物的相似性和数量。例6中的better用于与在句末提及的养老院的环境进行比较，这样可以实现句子之间的连贯性。例7中的different使上下文之间具有延续感。相比而言，低分英语议论文使用最频繁的比较指称为more、same、better，如：

例 8：Although reading e-books aremoreconvenientthanbooks in bookstores.

此外，高、低分英语议论文虽然在连词衔接手段上存在显著性差异，但是这种差异仅仅体现在转折连词上，如：

例 9：Althoughbuying bookstore has its own advantage，online book sellers that depend on changing technology are gradually taking up the place of real bookstores.

这一结果表明，要提高英语议论文的写作水平，作者需要更好地掌握转折连词的使用。

与词汇衔接、指称和连词不同的是，高、低分英语议论文中替代和省略的使用频率都非常低，且使用方式也非常相似。这种低频率也许与受试的英语水平有关。在今后的学习中，英语教师可以提高学生对这两类衔接手段的关注度，使其能够恰当地使用。

四、总结

为了调查高、低分英语议论文中衔接手段的差异，对比分析了30篇高分议论文和30篇低分议论文。研究表明，高、低分英语议论文在替代和省略两种衔接手段上没有显著性差异，但是在词汇衔接、指称和连词方面存在显著性差异。

该研究结果的意义在于三个方面：首先，英语教师在教学中需要讲解衔接手段，同时，鼓励英语学习者增加词汇衔接、比较指称和转折连词的使用，减少人称指称和指示指称的使用。其次，教材编撰者在编辑议论文体的教材时，不仅要罗列衔接手段，还要使用本研究中阐述衔接手段使用的样例。最后，英语学习者在写作议论文的过程中，不仅需要关注词汇、句法，还需要关注衔接手段。

当然，本研究的局限性在于样本量不大，在今后的研究中，研究者可以增加样本量。此外，本研究的数据仅来源于英语专业学生，研究结果的可概括性有待今后研究的进一步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