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商环境对省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基于全国31个省级面板数据的中介效应分析

尹 华，刘育彤

(中南大学 商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3)

一、问题的提出及文献回顾

营商环境是指伴随着企业活动整个过程(从开办、营运到破产办理各环节)的各种周围境况和条件的总和。良好的营商环境体现了一个地区的经济软实力，对经济发展水平、外商直接投资及贸易平稳持续发展有重要的影响(1)张龑,孙浦阳:《双边营商环境、契约依赖和贸易持续期：基于中国企业微观数据的实证研究》,《财经研究》,2016年第4期。。国际竞争力的提升是中国制造业迈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的重要表现，良好的营商环境对于我国制造业的高质量发展至关重要。既有文献表明，工业制成品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对提高制造业国际竞争力具有重要作用，金融发展、知识资本等因素对中国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具有促进作用(2)刘英基:《知识资本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影响的实证分析》,《世界经济研究》,2016年第3期。。而较高的地方经济增长目标、政府对出口企业过高补贴、要素市场扭曲等因素会阻碍中国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3)余泳泽等:《地方经济增长目标约束与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世界经济》,2019年第10期。。学界大体从以下两个视角开展了相关研究：

首先，营商环境与出口贸易的互动关系研究。该视角主要从宏微观层面探究营商环境优化对地区或企业出口规模及出口绩效的影响。Dollar等发现清关效率、基础设施、金融服务、政府管理这四项营商环境的优化可以扩展企业的出口规模和范围(4)Dollar D, Hallward, Driemeier M and Mengistae T. Investment Climate and International Integration, World Development, 2006 (9).。Recica等发现营商环境的优化可以促进企业出口规模的增长及出口绩效的提升(5)Recica F, Hashi I, Jackson I and Krasniqi B.Innovation and the Export Performance of Firms in Transition Economies: The Relevance of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and the Stage of Transitio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ntrepreneurship and Small Business, 2018 (1).。Balchin认为营商环境对企业的出口绩效有显著的影响(6)Balchin L. Trade-related Business Climate and Manufacturing Export Performance in Africa: a Firm-level Analysis, Journal of Development Perspective, 2008 (1).。张会清认为政法环境、要素市场、贸易便利、税制环境这四项营商环境与企业出口状态及出口强度呈现正相关的关系(7)张会清:《地区营商环境对企业出口贸易的影响》,《南方经济》,2017年第10期。。许和连和王海成发现政府简政放权改革对企业出口绩效有显著的正向影响(8)许和连,王海成:《简政放权改革会改善企业出口绩效吗?——基于出口退(免)税审批权下放的准自然试验》,《经济研究》,2018年第3期。。

其次，出口技术复杂度等方面的相关研究。该视角主要表现在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测算及其影响因素。Hausmann等首先基于比较优势理论和RCA指数提出出口技术复杂度的计算方法(9)Hausmann R J, Wang H, and Rodrik D. What You Export Matter, Journal of Economic Growth,2006 (1).。姚洋和张晔通过剥离进口中间投入品技术含量的贡献对Hausmann的方法进行修正，计算出1995-2002年全国及江苏省的出口品国内技术复杂度(10)姚洋,张晔:《中国出口品国内技术含量升级的动态研究：来自全国及江苏省、广东省的证据》,《中国社会科学》,2008年第2期。。Xu认为产品质量差异会对出口技术复杂度造成影响，在结合产品单位价值的基础上修正了Hausmann的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标(11)Xu B. The Sophistication of Chinese Exports: is China Special? China Economic Review, 2010 (6).。盛斌和毛其淋发现进口贸易自由化、出口持续期延长会对出口技术复杂度产生提升效应(12)盛斌,毛其淋:《进口贸易自由化是否影响了中国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世界经济》,2017年第12期。。较高的制度质量可以提升一国的出口技术复杂度，而地区经济增长目标约束则会阻碍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13)Meon P G, Sekkat K. Institutional Quality and Trade: Which institutions? Which trade? Economic Inquiry, 2008(2).(14)戴翔,金碚:《产品内分工、制度质量与出口技术复杂度》,《经济研究》,2014年第7期。。也有部分学者探究外商直接投资、基础设施、知识产权保护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15)丁守海,徐政：《中美贸易摩擦下加征关税对企业出口的影响：基于粤浙闽外贸型企业调研数据》，《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3期。。

总体来看，关于营商环境对出口技术复杂度影响的相关研究并未得到应有的重视。本文利用中国制造业2009-2017年的省级面板数据，探究营商环境的优化影响出口技术复杂度的路径和作用机制。

二、营商环境对省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影响的机理与假设

(一)激励企业研发创新

营商环境是制造业发展的重要外部环境，研发创新是提高企业生产效率的重要途径，也是提升产品技术含量的关键因素(16)毛其淋,方森辉:《创新驱动与中国制造业企业出口技术复杂度》,《世界经济与政治论坛》,2018年第2期。。良好的营商环境有助于减少市场中剽窃、侵权等事件的发生，降低企业知识产权被侵犯的风险，使企业更愿意为新技术投入研发资源，从而有利于提升出口技术复杂度。优化营商环境有利于营造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减少企业寻租的可能，对企业生产效率产生促进效应，从而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产生正向影响。

(二)降低企业经营成本

营商环境的优化有助于降低企业经营成本主要体现在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和运营成本两个方面。在优化营商环境的过程中，政府简政放权、减少对市场经济活动的干预，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有利于提高政务服务效率，减少市场准入时间，简化行政审批流程，从而降低企业的制度性交易成本，提高企业生产效率(17)夏后学,谭清美,白俊红:《营商环境、企业寻租与市场创新：来自中国企业营商环境调查的经验证据》,《经济研究》,2019年第4期。。完善的基础设施是优化营商环境的重要方面，交通和通信等基础设施水平的提升有利于企业及时调整库存水平，降低生产、运输和服务等运营成本，有利于企业有效地调整生产要素，从而对出口技术复杂度产生提升效应。

(三)吸引外商直接投资

优越的营商环境会吸引更多优质的外商直接投资流入(18)Corcoran A, Gillanders R.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and the Ease of Doing Business, Review of World Economics, 2015 (1).。外商直接投资引发市场竞争效应，促使本土制造业企业加大对新产品的研发和投资，不断提升技术创新能力；同时，外资企业往往具有先进的技术，本土企业可以通过技术外溢效应提升自身的创新能力，从而对出口技术复杂度产生提升效应(19)罗军:《生产性服务FDI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研究》,《中国管理科学》,2020年第9期。。但是外商直接投资存在技术锁定效应，即外资企业利用中国丰富的原材料、劳动力资源及政策红利，仅将技术含量较低的加工生产环节转移到中国，采取措施防止核心技术和知识资产外溢，从而不利于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本文认为外商直接投资在中国的市场竞争效应和技术溢出效应超过技术锁定效应。

由此，本文提出：

假设1：营商环境的优化会对省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产生提升作用。

假设2：营商环境的优化可以通过激励企业研发创新提升省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

假设3：营商环境的优化可以通过降低企业经营成本提升省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

假设4：营商环境的优化可以通过吸引外商直接投资提升省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

三、研究设计

(一)模型设定

由于营商环境和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是动态变化的，采用面板数据的固定效应模型和随机效应模型会不可避免地带来内生性的问题，本文采用的动态面板模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这个问题。在动态面板模型中，解释变量中包含被解释变量的滞后值，以反映研究主体过去行为对当前行为的影响。系统GMM将差分GMM与水平GMM结合在一起，将差分方程和水平方程作为一个系统进行估计，因而不仅可以提高估计效率，而且可以估计不随时间变化的变量的系数。相比于一步法，两步法不容易受到异方差的干扰，因此，本文借鉴戴魁早(20)戴魁早:《技术市场发展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中国工业经济》,2018年第7期。的做法，采用两步系统GMM的方法进行估计，构建如下的递归模型考察营商环境对我国各省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及作用机制：

LTSIit=β0+β1LTSIit-1+β2DBit+φZ+εit

(1)

Mit=α0+α1Mit-1+α2DBit+κZ+υit

(2)

LTSIit=γ0+γ1LTSIit-1+γ2DBit+γ3Mit+θZ+μit

(3)

(二)变量的选取与数据来源

1.被解释变量：出口技术复杂度

Hausmann等提出的出口技术复杂度测算指标适用于国家层面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测算。本文借鉴Xu and Lu的思路(21)Xu B, Lu J.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Processing Trade and the Sophistication of China’s Exports, China Economic Review, 2009 (3).，使用省份层面的出口数据和省份层面的人均GDP代替Hausmann等指标中国家层面的出口数据和国家层面的人均GDP，计算各省制造业的出口技术复杂度。具体测算过程分两步，第一步先测算k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测算公式如下：

(4)

在式(4)中，ESIk表示k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xik表示i省k产品的出口额，Xi表示i省制造业的总出口额，xik/Xi表示i省k产品的出口份额，Yi表示i省的人均GDP。

第二步将其加总到产业层面即可得到i省制造业的出口技术复杂度TSIi

TSIi=Σi(xik/Xi)ESIk

(5)

在式(5)中，TSIi表示i省制造业的出口技术复杂度。各省份HS4位产品的出口数据来自国研网的对外贸易数据库，各省人均GDP的数据来自国家统计局。

2.解释变量：营商环境

世界银行发布的营商环境指数涵盖市场环境、政府效率、法律制度环境、基础设施四方面的内容，而市场化指数是衡量中国企业外部经营环境的重要指标。国内很多学者采用王小鲁等所采用的“市场化指数”作为营商环境的替代指标，包括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非国有经济的发展、产品市场的发育程度、要素市场的发育程度、市场中介组织的发育和法律制度环境等五个方面评价指数(22)王小鲁,樊纲,胡李鹏:《中国分省市场化指数报告(2018)》,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8年。。与世界银行的营商环境指标体系进行对照，该指标体系可以反映中国各省的市场环境、政府效率、法律制度环境，却未涵盖基础设施，因此本文在市场化指数的五个分项指标之外，增加基础设施第六个指标来表示各省营商环境。市场化指数五个分项指标的数据同样采用王小鲁等的观点，基础设施采用各省人均货运量衡量，数据来自国家统计局。

3.中介变量

(1)企业研发创新。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离不开各省企业研发创新水平的提高，增加研发资金投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提升各省企业的研发创新水平，本文选取规模以上工业企业R&D经费内部支出的对数来衡量企业研发创新，数据来源于《中国科技统计年鉴》。

(2)企业经营成本。降低经营成本可以提高企业生产效率，进而提升出口技术复杂度。本文采用各地区规模以上工业企业销售费用与销售产值的比值来衡量企业经营成本，比值越小，表明企业经营成本越低，数据来源于国研网。

(3)外商直接投资。外商直接投资既可以通过市场竞争效应和技术溢出效应提升地区的创新能力和技术水平，促进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也会通过技术锁定效应阻碍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本文用各省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额的对数衡量，数据来源于国研网。

4.控制变量

借鉴已有研究成果，本文选取的控制变量包括对外贸易开放度、人力资本、自然资源禀赋、市场规模、金融发展水平。

(1)对外贸易开放度。企业在参与对外贸易的过程中，可以学习先进的技术，提升自身的技术水平，从而提升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本文用各省进出口总额占GDP的比重来衡量对外贸易开放度，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

(2)人力资本。人力资本水平的提升有利于深化劳动分工，提高生产效率，进而提升出口技术复杂度。本文用各省普通高等学校在校生人数在总人口中的份额来表示人力资本，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

(3)自然资源禀赋。一方面，丰富的自然资源能够提高人们的收入水平，从而有利于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另一方面，在自然资源丰裕的地区，大量的资源可能会流入资源密集型行业，从而不利于高技术复杂度行业的发展。本文用各省人均陆地面积的对数衡量自然资源禀赋，数据来源于各省统计年鉴。

(4)市场规模。市场规模是影响分工的重要因素。一方面，随着企业数量的增加，市场竞争更为激烈，企业可能会通过降价或者提高产品技术含量以保持自身竞争优势，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存在不确定性；另一方面，在企业生产规模扩大的过程中，会实现规模经济效应和干中学效应，从而增加企业技术进步的可能性，有利于提升出口技术复杂度。本文用各省总人口的对数衡量市场规模，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

(5)金融发展水平。出口技术复杂度较高的产品，在研发过程中面临的不确定性较大，金融发展水平的提升可以降低企业和金融机构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增加企业外部融资的可获得性，从而提升产品的技术复杂度。本文用各省份金融机构存贷款之和与GDP的比值衡量金融发展水平，数据来源于国研网。

根据王小鲁、樊纲和胡李鹏编制的《中国分省市场化指数报告(2018)》，其中公布的市场化指数是以2008年为计算基期，只包含2008-2016年的数据。考虑到营商环境改善对省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影响的时滞，本文对营商环境的数据进行滞后一年的处理，因此本文利用2009-2017年我国31个省份制造业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23)本文研究的制造业包括国民经济行业分类中的27个制造业行业。低技术行业包括印刷业和记录媒介的复制、文教体育用品制造业、造纸及纸制品业、家具制造业、木材加工及竹藤棕草制品业、皮革毛皮羽绒及其制品业、纺织业、烟草加工业、服装及其他纤维制品制造业、饮料制造业、食品加工与制造业等11个行业；中等技术行业包括橡胶制品业、塑料制造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石油加工及炼焦业、金属制品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业、化学纤维制造业等8个行业；高技术行业包括仪器仪表及文化办公用机械制造业、医药制造业、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业、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化学原料及化学制品制造业、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普通机械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等8个行业。。

四、实证结果与说明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1是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包括样本、均值、标准差、最小值、最大值。采用方差膨胀因子检验多重共线性问题，检验结果显示VIF的平均值为6.01，所有变量的VIF值均不超过10，因此可认为模型中多重共线性的问题不严重。

表1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二)基准模型估计

表2列(1)-(2)报告了营商环境对省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基准回归结果。在估计结果中，扰动项的差分不存在二阶自相关，同时Sargan检验满足两步系统GMM的要求，因而模型不存在工具变量的过度识别问题，工具变量也是有效的。加入控制变量前后，营商环境的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营商环境的优化对省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符合本文的预期，假设1得到验证。

表2 基准回归及中介效应检验

在控制变量中，对外贸易开放度、人力资本、自然资源禀赋的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市场规模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对外贸易的发展、人力资本水平的提升、自然资源禀赋的提升、市场规模的扩大会促进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高，这与现有研究的结论相符。而金融发展水平的系数却显著为负，与理论预期不一致，可能原因是我国商业银行依然青睐大中型国有企业，导致中小企业所获得的信贷资金较少，金融资源的错配阻碍了金融发展水平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作用。

(三)中介效应检验

根据第二部分的理论机制分析，营商环境的优化可能会通过激励企业研发创新、降低企业经营成本、吸引外商直接投资提升省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这里进一步检验中介效应是否存在。由于表2列(2)报告了中介效应模型的第一步估计结果，这里报告中介效应的第二步和第三步的估计结果，即运用两步系统GMM模型估计式(2)和式(3)，结果见表2列(3)-(8)。

表2中列(3)的结果显示，营商环境对企业研发创新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营商环境的优化会对企业研发创新起到促进作用。从列(4)的估计结果可看出，营商环境和企业研发创新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而且营商环境的系数(值为0.007)小于基准估计模型中两步系统GMM中的估计系数(值为0.011)，且Sobel检验的值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表明企业研发创新起到了部分中介效应的作用，即营商环境的优化可通过激励企业研发创新提升省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假设2得到验证。

表2中列(5)的结果表明营商环境对企业经营成本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表明营商环境的优化有利于降低企业的经营成本。从列(6)的估计结果可以看出，营商环境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企业经营成本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而且营商环境的系数(值为0.009)小于基准估计模型中两步系统GMM中的估计系数(值为0.011)，且Sobel检验的值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表明营商环境的优化可以通过降低企业经营成本提升省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假设3得到验证。

表2中列(7)的结果表明营商环境对外商直接投资的系数显著为正，表明营商环境的优化有利于吸引外商直接投资，这验证了营商环境的优化对外商直接投资的促进作用。从列(8)的估计结果可以看出，营商环境和外商直接投资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而且营商环境的系数(值为0.006)小于基准估计模型中两步系统GMM中的估计系数(值为0.011)，且Sobel检验的值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表明外商直接投资的市场竞争效应和技术溢出效应超过了技术锁定效应，即营商环境的优化可以通过吸引外商直接投资提升省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假设4得到验证。

(四)稳健性检验

1.重新测算出口技术复杂度

表3中列(9)的结果表明，在考虑产品单位价值的基础上重新计算出口技术复杂度后，营商环境的系数依然显著为正，表明改善营商环境对省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具有明显的提升，本文估计结果是稳健的。

表3 稳健性检验

2.剔除金融危机的影响

相关研究表明，2008年的金融危机在不同程度上对世界各国经济贸易发展造成冲击，阻碍了经济全球化的步伐，致使2009年出口技术复杂度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下降。因此，为了避免金融危机对回归结果的影响，本文将2009年的数据剔除进行重新估计，估计结果如表3中列(10)所示。结果表明，在剔除金融危机的影响后，营商环境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营商环境的优化会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产生提升作用，本文的估计结果具有稳健性。

(五)拓展分析

1.区域层面的异质性分析

为了进一步探讨区域异质性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影响的差异性，本文将样本划分为东部区域、中部区域、西部区域(24)东部区域包括北京市、天津市、辽宁省、河北省、上海市、江苏省、浙江省、福建省、山东省、广东省、海南省、吉林省、黑龙江省等13个省份，中部区域包括山西省、安徽省、江西省、河南省、湖北省、湖南省等6个省份，西部区域包括内蒙古自治区、广西壮族自治区、重庆市、四川省、贵州省、云南省、西藏自治区、陕西省、甘肃省、青海省、宁夏回族自治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等12个省份。，以探讨不同区域的营商环境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影响的差异性，回归结果见表4的列(11)-(13)。结果表明东部区域的营商环境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中部区域和西部区域的营商环境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不显著。可能的原因是，东部区域经济发展水平较高，营商环境更完善，加之其临海的区位优势可以通过降低贸易成本和贸易风险以促进国际贸易的发展，而国际贸易发展带来的竞争加剧会促使该区域的企业提升产品质量，从而促进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中部区域和西部区域的营商环境水平与东部区域存在一定差异，不利于营商环境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促进效应的充分释放，从而未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产生积极显著的影响。

2.行业层面的异质性分析

研发密度不同的行业，营商环境对其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也存在差异。OECD依据《国际标准产业分类》(ISIC Rev.3)中研发密度的不同将制造业分成低技术、中低技术、中高技术、高技术4个层次，本文以这4个层次对制造业进行匹配，考虑到各组样本量均衡的问题，本文将匹配后的高技术与中高技术行业进行合并，归为新的高技术制造业，最终将样本分为低技术行业、中等技术行业、高技术行业(见前文注释)。表4列(14)-(16)的结果表明，营商环境的优化对高技术行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作用最突出，对低技术行业和中等技术行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不显著。可能的原因是，高技术行业对企业研发创新能力及技术水平要求比较高，随着营商环境的不断优化，企业面临的制度性交易成本降低，使企业更愿意为新技术投入研发资源，加强自身的竞争优势，从而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产生正向影响；而低技术行业和中等技术行业产业链较短，技术水平相对较低，因而营商环境对其出口技术复杂度的作用不显著。

表4 异质性分析估计结果

3.营商环境细分指标分析

为了探究营商环境细分指标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本文将营商环境各细分指标作为解释变量对出口技术复杂度进行回归，估计结果见表5。表5的结果表明，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非国有经济的发展、市场中介组织的发育和法律制度环境及基础设施这四个指标的系数均显著为正，表明政府与市场关系越完善、非国有经济发展水平越高、市场中介组织的发育和法律制度环境越完善、基础设施水平越高，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越高，符合本文的预期。

表5 营商环境细分指标估计结果

产品市场的发育程度、要素市场的发育程度的系数均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其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影响并不显著。可能的原因是，产品市场发展在优化产品结构的同时，可能会带来产能过剩问题，在一定程度上挤占企业对研发创新的投入，不利于产品市场发展对出口技术复杂度促进效应的充分释放；要素市场的发育程度滞后于商品市场的发育程度，不利于要素市场发育程度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促进效应的充分释放。

五、结论与政策启示

本文利用2009-2017年中国31个省份制造业的面板数据，采用两步系统GMM模型考察营商环境的优化对省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及作用机制。研究结果表明：(1)营商环境的优化对省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2)营商环境的优化通过激励企业研发创新、降低企业经营成本、吸引外商直接投资对省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产生提升效果；(3)营商环境的优化对东部区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提升作用更突出，对中部区域和西部区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不显著；(4)相比于低技术行业和中等技术行业，营商环境的优化对高技术行业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作用更强；(5)在营商环境的不同细分指标中，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非国有经济的发展、市场中介组织的发育和法律制度环境、基础设施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提升作用显著，而产品市场的发育程度和要素市场的发育程度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作用不显著。因此，第一，政府需要重视营商环境的改善，提升市场主体的活力，营造公平竞争的市场竞争环境。由于营商环境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存在区域、行业异质性，因此，优化营商环境的过程中，各省要根据实际情况有所侧重，充分挖掘营商环境在低技术行业、中等技术行业及中西部区域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提升上的新动力及来源。第二，由于营商环境会通过激励企业研发创新、降低企业经营成本、吸引外商直接投资的途径和机制提升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因此，企业可以增加研发投入，积极推进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5G等新技术深入研发攻关，政府要深化简政放权、放管服结合改革，完善基础设施建设，降低企业的制度性交易成本和运营成本，提高研发创新渠道和经营成本降低渠道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作用，同时，提高引进外商直接投资的质量，更好地发挥外商直接投资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促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