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与国民经济恢复（下）

石仲泉

（原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北京 海淀 100859）

国民经济，按照常规认知，是一个国家的生产、流通、分配和消费的总体，既包括生产部门和为生产服务的流通部门，也包括教育、文化、科学研究、体育、医药卫生等非生产部门。教科文体卫等公益事业，也是国民经济恢复时期诸多工作的一个重要方面。在新中国成立后直到本世纪初的半个多世纪内，党和国家的各项工作只分政治、经济、文化、国防和外交等大部类时，这些公益事业都归为文化大类，属于大文化内涵。如果再往大处归类，国防和外交又可视为大政治类。这样，从大政治、大经济、大文化视域看，教科文体卫等公益事业就三分天下有其一了。它的主管部门当然属于政务院，无疑由周恩来总抓这项工作。自2007年提出“社会建设”新理念后，教科卫等从大文化中剥离出来，归为社会建设。这里，我们还是按照当年历史面貌，将它们捆绑一起来论说周恩来是怎样抓这些工作的。

五、亲历指导教育事业的改革和建设

旧中国的教育十分落后，文盲众多，基础教育差。新中国成立后，旧的学校教育均不能适应新社会需要，党和政府革故鼎新，大力发展人民教育事业。周恩来非常关注教育工作，开国后没多久，就接连召开全国教育工作会议，全国高等教育会议，全国中小学教育会议。他着重抓了三个管总的问题。

（一）明确新民主主义教育方针

周恩来在中共中央从西柏坡搬迁到北平仅一个半月，就在北京大学教授联谊会座谈会上指出：新民主主义的教育包含两方面内容，“要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主义的文化，发展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1］8461950 年6 月上旬召开全国高等教育会议。他讲话进一步指出：根据《共同纲领》，新民主主义教育是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教育。这就是教育首先要面向工农大众，既要普及科学理论，又要提倡科学精神，还尊重民族传统，发展民族形式。要反对教育脱离实际需要的倾向，一定要为国家建设服务。教育改革应该有计划有步骤地进行，不能用粗暴的方法进行改革。“我们对教育工作者要循循善诱，使人心悦诚服，要用这种精神来团结全国教育工作者。”［2］20当时的改革主要在三个方面，首先是为工农大众开门，大量吸收工农子弟入学，大力培养工农干部。为此，兴办了多种形式的工农速成中学、工农干部文化补习学校等，以短期速成方法使一批工农干部、产业工人和解放军指战员达到中等文化程度。他在庆祝建国一周年的大会报告中指出：现在“七十万职工已经参加了经常的业余学校，一九五一年的人数将增加一倍以上。一千多万农民已经参加了冬学，明年并将有五百万农民参加常年的农民业余学校”［2］47。其次是将教会学校和私立学校按照政策分别处理。凡接受外国津贴的教会学校只要遵守政府政策法令还可继续接受外国津贴办学。但不少教会学校藐视政府法令，政府便依据政策接办。全国接办的高等学校有20 多所，中等学校有500多所。再次是对高校进行院系调整。为了迎接大规模建设需要，从1952 年下半年始，对全国各地高校分期分批进行院系调整，至1953 年基本结束。院系调整后形成“综合大学（文理学科型）——多科型工科大学——单科型专门学校”的高校新格局，有得有失，得大于失。就总体而言，院系调整加强了工程、师范和农林等方面的专业人才的培养，使专门学院尤其是工科类专门学院有了相当可观的发展，为我国培养了一大批经济建设所急需的专门人才。

（二）重视人才培养，发挥专业技术干部才干

周恩来在多次讲话中都强调人才缺乏问题。仅1951年从3月到8月召开的三次会议上，他接连谈到这个问题。他在3月的工业会议、财政会议和其他专业会议的报告中说：要大力培养建设人才。今天的知识分子不是太多了，而是少了。一旦进行恢复和建设工作，马上就感到知识分子不够。在8 月10 日政务会议上指出：今天最大的不足是知识分子不足。工作一开展，知识分子会更不够。除了培养劳动知识分子外，还要充分发挥接收过来的旧知识分子作用。在8 月22 日一个大范围的会议上，他更展开地讲道：“人才缺乏已成为我们各项建设中的一个最困难的问题。不论在经济建设，国防建设，还是在巩固政权方面，我们都需要人才。”“这两年我们常说：只要我们的一切工作发展了，我们中国的知识分子绝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现在铁路一个部门，只要他们工作一发展，马上就会提出专门人才、技术人才不够。水利部门只治一道淮河，就感到工程师、专门人才不够。”“其他部门更不用说。就拿我们明年的工业建设计划来说，短缺的人才不是几千、几万，而是一二十万上下的技术人才（包括熟练工人）。这是旧社会给我们遗留下的一种缺陷。”他强调，“必须从各方面来大大培养人才，全部教育计划都要适合我们今天的条件”［3］。

周恩来这样反复强调这个问题，可见国家建设需要之急迫。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呢？他指出：政府正在从三个方面解决。第一，大规模提高工农出身干部的文化水平；第二，大规模地培训旧公务人员和知识分子；第三，有步骤地改革现有的高等学校和中等学校［2］47-48。上述兴办工农速成中学等措施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高校院系调整也是着眼于这个问题。在短时间内进行这样系统管理复杂的工作，不可能没有缺点，但是不能以偏概全，否认院系调整所起的积极作用。应当充分肯定其积极作用是主导方面。

（三）亲自指导思想改造运动，广泛团结知识分子

从上所知，新中国急需人才，大规模地训练旧公务人员和知识分子，就是旨在解决缓解急需的一个重要措施。但是，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既有爱国热情，愿意积极工作，同时由于深受旧社会影响，又对新社会新事物不那么了解，使他们在较短期间抛弃旧的错误的政治观点，取得新的为人民服务的观点，帮助他们不断进步，就是党和政府的一项重要工作。1951 年9 月初，在出席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会议后，周恩来同中央人民政府委员、北京大学校长马寅初谈话，听其介绍北大教授响应在8 月提出的进行思想改造号召，发起北大教师政治学习运动的情况。4 天后，马寅初致信周恩来，进一步说明北大教师政治学习运动的情况，并决定邀请毛泽东等领导人和有关部门负责人为北大兼职教师。9号，周恩来在马寅初邀请中央负责人为北大教师学习会作报告来信上写了一大段批语，送毛泽东等传阅。批语写道：“在上次政府委员会开会后，马老提及此事，我告以有一两个同志前往讲演即可，请主席讲演，我告以当代为转达。他又提到听讲的教职员和学生当达到二千人，我即告以主席向这样多的人讲话，精神负担极大，最好请别的负责同志讲演。然后才谈到讲演地址在怀仁堂的问题，因北大无容纳两千人的会场。在此段谈话后，即送马老到主席桌上会餐，不知马老提及此事否？请告。请其他同志讲演事，我意请彭真、乔木两同志各担任一次，如少奇同志能给他们讲一次，当能满足马老的热烈要求，亦请告，以便复马老。”毛泽东批复：“这种学习很好，可请几个同志去讲演。我不能去。”刘少奇批复：“我不讲演了。恐亦不需要很多讲演，可选择一些文件学习。”［4］222,223

1951 年9 月29 日，周恩来受党中央委派，向参加京津两市高校教师学习会的3000 余名教师作了《关于知识分子的改造》报告。他结合自己的经历，深入浅出地阐明知识分子进行思想改造的必要性，勉励一切有民族观念、爱国思想的知识分子努力站到人民立场，再争取站到工人阶级立场。他强调：立场问题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从民族立场进一步到人民立场，更进一步到工人阶级立场，大体上会有这么一个发展过程。要促进这个发展过程，推动知识分子的进步，防止这个过程中可能发生的各种偏差，逐步地解决立场问题。”［2］68周恩来的报告亲切诚恳，推动了思想改造运动的开展。随后，中共中央发出指示，由教育界开始的思想改造学习运动逐渐发展为全国规模的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运动。

六、大力推动科学研究机构的组建和科学事业的发展

旧中国的科学事业十分落后。据1949—1950年中国科学院进行的全国自然科学专家调查，新中国成立前夕，整个中国的科研机构只有四十多个，科研人员不到1000 人，科技成果寥寥无几，新型学科近乎空白。全国有一定学术声望的科学家不过160人左右，其中不少人还滞留在海外。在解放战争取得决定性胜利后，中共中央在筹建新中国时就决定发展新中国科学事业。周恩来同关注教育事业一样，也十分关注科学事业的起步。

（一）出席中华全国自然科学工作者代表会议，宣布成立中国科学院

1949 年7 月13 日，周恩来在中华全国自然科学工作者代表会议筹备会议上讲话时，宣布“不久的将来必须成立为人民所有的科学院”，号召全国科学工作者参加科学院的筹划工作。次日，出席中国社会科学工作者代表会筹备会议，他指出：中国社会科学很落后，这门科学要在中国发展起来。我们要坚持统一战线，坚持广泛团结，动员更多力量从事社会科学的研究与合作。根据《共同纲领》，“设立科学院为国家最高的科学机关”。新中国成立一个月后，中国科学院宣告成立，任命郭沫若为院长。

中国科学院是在接收旧中国“中央研究院”和“国立北平研究院”基础上组建起来的。它的主要任务是有计划地利用近现代科学成就服务于工业、农业和国防的建设，组织并指导全国的科学研究。党和政府还十分重视组织科学技术团体工作。1950 年8 月成立中华全国自然科学专门学会联合会和中华全国科学技术普及协会。这两个全国性科技团体，在团结广大科技工作者，推动学术研究和交流，普及科学知识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周恩来对这几个机构的成立非常重视，并给予极大关怀。地质学家李四光原是中央研究院院士兼地质研究所所长。1948 年他旅居国外，南京国民党政府强令该所南迁。他得到通知后立即电告地质所研究人员要坚决反对。当局无奈，地质所反迁斗争获得胜利。

周恩来称赞李四光是个有骨气、有志气的人。1949 年4 月初，周恩来让赴布拉格出席世界和平大会的郭沫若给在英国的李四光写信，请李四光尽可能早日回国，参加祖国建设。成立中国科学院时，周恩来提名李四光为中国科学院副院长。李四光获悉这一消息后，赶紧做启程回国准备。这时，国民党外交部密令其驻英大使，通过英国当局将李四光扣留，送往台湾。周恩来知情后，于1949 年11 月中旬专门发函给中国驻苏联大使王稼祥、新华社驻布拉格分社社长，指示他们，保护李四光安全回国。电函称：“李四光先生受反动政府压迫，已秘密离英赴东欧，准备返国，请你们设法与之接触。并先向捷克当局交涉，给李以入境便利，并予保护。”［5］503他还指示全国地质会议筹备处，第一次全国地质会议一定要等李四光回来再开。1950 年6 月，历尽艰辛的李四光回到北京。次日，周恩来就亲往李四光住处探望，希望他在科学院协助郭沫若作好自然科学方面的工作，并征询了对如何组织地质工作机构的意见。

1950 年8 月下旬，周恩来参加中华全国自然科学工作者代表会议，作《建设与团结》报告。他指出：由于帝国主义者和国内反动统治阶级的破坏，科学家们一直受着政治上和经济上的压迫，理想不能实现，工作不能开展，甚至连生活也陷入困境。现在情况完全改变了，新中国给科学和科学家的发展开辟了一条无限广阔的康庄大道。要把中国由农业国变为工业国，这正是近百年来中国科学家所寻求的。他强调，各种建设展开，现有的专家是不够的，我国的科学家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为了有效地工作，发挥更大力量，科学家必须团结。为了实现和巩固团结，我们必须破除门户之见。门户之见是受旧社会影响形成的，很不利于我们的建设事业。今天我们在强调集体合作，抛弃那种旧的影响。团结是在矛盾中形成和发展的。“善于团结的人，就是善于在共同点上统一矛盾的人。钢铁和水泥是性质不同的物质，把它们结合起来，就变成钢骨水泥那样强有力的东西。科学家能把自然界不同的物质组合、统一起来，难道不能把有不同见解和脾气的人统一起来吗？我们在自己的队伍中，就是要强调统一与团结。”我们要发挥集体主义精神，与群众结合，为新中国的建设而努力，“为我们自己和我们的子孙打下万年根基，‘其功不在禹下’。大禹治水，为中华民族取得了福利，中国科学家的努力，一定会比大禹创造出更大的功绩”［2］29-30。

（二）精心争取世界各地的海外知识分子回国参加建设

新中国成立初期，据不完全统计，当时在国外的中国留学生及已就业的教授、学者共约有7000人，分布在美国、英国、法国和日本等国家，以在美国的为最多。百废待兴，新中国恢复经济、进行建设亟需人才。还在1949 年夏天，周恩来就指示专程回国向党中央汇报如何安排在美的我国知识分子回国的同志说：你们的中心任务是动员在美的中国知识分子，特别是高级技术专家回来建设新中国。1949 年12 月上旬，在北京成立了第一个办理海外知识分子回国事宜的领导机构——“办理留学生回国事务委员会”，统一领导有关留学生回国事宜。12 月18 日，周恩来通过北京人民广播电台，热情地向海外知识分子发出“祖国需要你们”的号召，表达了对海外人才的渴望和尊重，并代表新中国政府邀请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海外知识分子回国参加建设。1950 年“办委会”在全国一些大城市都设立了归国留学生招待所，负责招待回国后的留学生和知识分子，并制定了具体规定，帮助解决回国人员的各种困难。

周恩来具有远大的战略眼光。早在1945 年，周恩来在重庆期间就建议成立进步科学家团体“中国科协”，此后陆续成立的“留美科协”“留英科协”“留法科协”等，成为“中国科协”的海外分会。这样，海外知识分子就初步地组织起来，便于进行联络。“留美科协”活动较多，会员发展到340 余人。新中国成立后，“中国科协”向海外各分会发出号召：诸学友有专长，思想进步，政府方面亟盼能火速回国，参加工作；我们谨此向你们伸出热情的手，欢迎你们早日归来，共同为人民服务，为新中国的生产和文化建设而努力。数学家华罗庚首先响应号召。他时任美国伊利诺伊大学终身教授，毅然舍弃洋房、汽车和半年薪水，于1950 年初以到英国讲学为名，带领妻儿4人在旧金山踏上归国旅途。在“留美科协”举行的欢送会上，他表示：我这次回国，完全是凭着我的良心。新中国是大家的，建设新中国是我们大家的事情。我决定早日回去，尽我的能力为建设中国而工作。2月，他抵达香港发表了一封致留美学生的公开信，写道：我先诸位而回去了。千言万语，但愧无生花之笔来一一地表达出来。但我敢说，这信中充满着真挚的感情，一字一句都是由衷吐出来的。坦白地说，这信中所说的是我这一年来思想战斗的结果。朋友们，如果你们有同样的苦闷，这封信可以做你们决策的参考。中国是在迅速地进步着，1949 年的胜利，比一年前人们所预料的要大得多，快得多。在1950 年，有了比1949年好得多的条件。我们将要得到的成绩，也会比现在预料的更大些、更快些。3 月11 日，新华社播发了该信，在留学生中掀起巨大波澜［6］。1950 年暑假，美国东部与中西部夏令会以“建设一个新中国”为主题开展活动，大多数留美学生都以“祖国建设需要我”为行动口号表示愿意回国。8 月底，赵忠尧、邓稼先、叶笃正、涂光炽等120余名留学人员踏上归国行程。在这批回国人员中本来有钱学森。美国海军部次长听闻钱学森要回国的消息后，十分凶狠地说:“他知道所有美国导弹工程的核心机密，一个钱学森抵得上五个海军陆战师，我宁可把这个家伙枪毙了，也不能放他回红色中国去！”此后，美国政府对钱学森夫妇不断进行政治迫害，查抄他的家，并将他非法拘留很长时间，不准回国。周恩来知道钱学森回国受阻后，一方面以外交部名义发表声明，谴责美国政府在违背本人意愿的情况下监禁钱学森；另一方面通过各种渠道与美国直接交涉，解决钱学森回国问题。

1954 年4 月，美、英、法、中、苏五国在日内瓦召开讨论和解决朝鲜问题与恢复印度支那和平问题的国际会议。出席会议的中国代表团团长周恩来联想到中国有一批留学生和科学家被扣留在美国的事情，指示说，美国人既然请英国外交官与我们疏通关系，我们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开辟新的接触渠道。谈判中首先要联系中国留美科学家钱学森等被扣留的问题。1954 年夏秋，周恩来出席日内瓦会议期间，指示代表团成员与美国代表团成员就两国侨民问题进行会谈。中方主动表示愿意以提前释放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俘虏的11名美国飞行员来换取钱学森等中国留美人员回国。美方要求中方拿出钱学森愿意回国的证据，企图进行阻挠。在美国的钱学森自不能回国以来，也知道中国政府正在为他回国之事进行巨大努力。他辗转通过家信将要回国的愿望写信告诉与其有亲戚关系的全国人大常委会陈叔通副委员长。陈叔通获信后赶紧将信交给周恩来。周恩来阅信后，当即令外交部火速把钱信转交给正在日内瓦与美方谈判的我方代表，指示：这封信很有价值。1955 年8 月，我方代表拿出钱信，理直气壮地驳斥美国政府的谎言。在铁的事实面前，美国政府认为钱学森已荒废了6年，不再掌握前沿高端技术的密码，同意我国提出的以11 名美国飞行员来换取钱学森的提议。1955 年I0 月8 日，钱学森终于回到祖国怀抱。

据统计，1949 年8 月至1957 年底，以来自北美和欧洲为主的回国留学生和学者约有2500多人。在周恩来的殷切关怀下，中国科学事业的良好开端，为新中国后来科学事业的发展打下了强固根基。

七、对文化事业的引路和关爱

党和政府同样重视文化事业的发展。新中国成立前夕，第一次中华全国文艺工作者代表大会于1949 年7 月初开幕，毛泽东代表中共中央起草给大会贺电，号召一切爱国的文艺工作者进一步团结起来，发展为人民服务的文艺工作，使人民的文艺运动大大发展起来，以配合人民的经济建设。这给新中国文学艺术的发展指明了方向。周恩来对新中国文化事业一直给予极大关怀。

（一）指导全国文代会和戏曲观摩演出大会

周恩来在抗战的武汉和重庆就与广大文艺工作者有密切联系，他对新中国文化事业的发展倾注了大量心血。中共中央从西柏坡迁到北京后一个多月，他就约请周扬、茅盾、胡愈之、夏衍等文化人就将要召开的全国文艺代表大会等问题座谈。他说：这次文代会是会师大会、团结大会，团结的面要宽，越宽越好。总方针是：凡是愿意留下来的、爱国的、愿意为新中国工作的文艺工作者，我们都要团结、争取。这只是一个“闻道有先后”问题。他还对即将赴上海工作的同志说：上海有许多专家学者和全国闻名的艺术家，你们到上海一定要一一登门拜访，尊重他们，听取他们的意见。总之一句话，要团结，要安定［1］847。

1949 年7月6日中华全国文艺工作者代表大会开幕，周恩来到会作政治报告，庆贺自大革命失败以来被迫分离在解放区和国民党统治区的文艺工作者大会师。他指出：五四运动以来处于分散状态的新文艺运动，由此进入新的人民的文艺时代。这是中国文学艺术环境的一个根本性改变。他根据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着重论述了文艺工作的几个重大原则问题，强调文艺工作者“应该首先去熟悉工农兵，因为工农兵是人民的主体，而工农兵又是今天在场的绝大多数所不熟悉或不完全熟悉的”。如果文艺工作者不把主要精力放在为工农兵服务上面，文艺作品“就不可能反映出这个伟大的时代，不可能反映出创造这个伟大时代的伟大劳动人民”。他还指出：“文艺工作者是精神劳动者，广义地说来也是工人阶级的一员。精神劳动者应该向体力劳动者学习。”“文艺工作者应当特别努力向工人阶级的集体主义的精神学习。”［7］352,353,349-350与会的文艺工作者在文艺思想、文艺方向上形成共识，把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提出的“文艺为人民服务，首先是为工农兵服务”的方针，确定为今后全国文艺运动的总方向；提出面向人民革命胜利新的现实，为建设新中国的人民文艺而奋斗的任务。

新中国成立后文化界召开的许多大会，他只要安排得开，都到会接见或讲话。在1952 年11 月中旬的全国第一届戏曲观摩演出大会闭幕典礼上，他发表讲话全面阐述关于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普及与提高，政治标准与艺术标准，团结与改造，克服困难、迎接胜利等问题。讲话指出：“因为是百花，就各有各的好处。”各个地方戏也有它的好处和短处，因此“不要忙于比高低，应当承认‘百花齐放’，应当让各个地方的戏曲艺术统统都发展起来”。各个地方戏“之所以能够存在，总有一个基本的条件，这就是我两年前说过的：‘广大人民爱好它’”。地方戏有局限，但需要慢慢地提高。“地方戏的改革总要在它的基础上来改革，不要改得四不像。”“乱提意见，乱改剧本，是破坏艺术，不尊重艺术。”“戏曲的改革和发展，一定要讲究政治标准和艺术标准。”“要看它主要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积极的需要把它保留下来，消极的需要把它改革或剔除。所以，政治标准不是把原有的一概抹杀。”“艺术品是发展矛盾，然后来统一矛盾，同时还要要求艺术本身的优美。如果你的艺术形象弄得很丑恶，尽管它的内容怎样好，是没有人喜欢看的。”同时，也“不能把各个地方戏的精华，都放在一个戏里演出来。吃菜有大杂烩，戏曲就不能有大杂烩，任何艺术都不能破坏统一”。“三年来戏曲改革是有成绩的，这是值得提出来称赞的。”［8］269-270这个讲话不仅指出了戏曲改革的若干重大原则问题，而且实际上指明了整个文艺事业的改革和发展方向。

（二）关心各项文化事业的发展

周恩来非常关心并积极推动新中国各项文化事业的发展。在全国文代会上，不仅成立了领导全国文艺工作者的总机构“全国文联”，还分别成立其下属团体有文学、戏剧、电影、音乐、美术、舞蹈等协会，有组织有计划地开展各项文艺事业。他特别关心新中国电影事业的发展。1950 年12 月中旬，他在政务院的政务会议讨论文化部长沈雁冰（茅盾）所作《文化部关于电影工作的报告》时指出：“电影是与群众最容易接近的一个有力的教育工具”，“要使我国的电影事业能够在巩固现有成绩的基础上稳步地得到发展”［8］106,107。早在抗战时期就以演话剧《放下你的鞭子》《棠棣之花》《屈原》等出名，并由此获得话剧“四大名旦”之称的张瑞芳，在参加文代会后征求周恩来的意见，是继续从事话剧工作，还是搞电影工作好？周恩来说：还是搞电影吧，电影工作群众性更广。随后，张瑞芳听从周恩来的劝告，离开北京到上海电影制片厂工作，几乎把全部热情都放在了电影上，演出《南征北战》等著名电影，成为广大群众喜爱的电影表演艺术家。

周恩来对戏剧的关心还留下了许多佳话。这里仅举两例：

其一，邀请越剧演员袁雪芬作为特邀代表参加第一届全国政协会议。1949 年夏，袁雪芬与梅兰芳、周信芳、程砚秋作为特邀代表，到北平参加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袁雪芬不知所措，感到不配与艺术大师们同行。主管领导对她说：这是中央决定的，是周恩来副主席提议的。你与三位艺术大师去参加会议，讨论治国的共同纲领，是非常光荣的。她到北平安排下来后，第二天一早，服务员给她送来了一杯牛奶、两个鸡蛋就要走，她问：还有一位同住的牛奶、鸡蛋呢？服务员回答说：“这是周恩来副主席特意关照给您的，听说您在旧社会生过肺病，所以给予特别照顾。”这使袁顿时热泪盈眶。随后，她与其他一些特邀代表去见周恩来。周与袁握手时说：“我早就认识你了！1946年在上海看过你演出《凄凉辽宫月》。”这时袁才知道，当年报上登的中共代表看越剧，原来就是周副主席！周副主席对前来座谈的代表们说：“非常欢迎大家到北平来参加会议，中国人民盼了多少年，这一天终于盼到了。希望你们来，一同讨论《共同纲领》，商量国家大事。”在京开会期间，周恩来接袁雪芬等人去他家里吃饭交谈。周恩来问，为什么越剧全是女演员、越剧与绍兴大班的关系等问题。袁回答说：越剧与不少戏曲剧种一样，都是从说唱形式演化而来的。越剧早期是由农民自娱自乐的唱书班唱“落地唱书调”开始的，后来在稻田或香火堂前搭上门板串戏，演唱的都是反映农村生活的小戏，后用弹词本和民间传说来表演。男小歌班与绍兴大班的共同点，都是一桌两椅传统的表演（小歌班是向绍兴大班学习的）。不同的是，男小歌班历史短，它的唱腔（落地唱书调、吟哦调、正调）都是无伴奏的接腔、帮腔唱法。几百年历史的绍兴大班，唱腔高亢激越，属于梆子系统，演的多半是历史题材，所以称为大班。这使祖籍在绍兴的周恩来恍然大悟，便跟着袁即兴唱了两句绍兴大班唱腔。在周恩来关怀下，新中国第一部彩色影片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拍摄完成后，袁雪芬双喜临门：一是周恩来本人发展她加入中国共产党，周的秘书对华东局组织部门说：总理特别交代，袁雪芬在旧社会的表现我都清楚，发展她入党是不会辱没我们党形象的。当时陈毅这些领导同志都是举手同意的。二是在日内瓦国际会议期间，周恩来专门指示有关部门在会议上放映《梁山伯与祝英台》，说这是我国第一部彩色影片应当广为宣传，用它来招待外国来宾很合适，并亲拟说明词：这是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不用介绍剧情，人家一看就懂。周恩来还用此片专门招待了世界喜剧大师卓别林。卓大师称赞道：这是一部贯穿着中国几千年文化的好片子。色彩好。中国人民在革命成功后不久，就如此重视自己的文化遗产，接受过去传统中的优点，这是很好的。袁雪芬对周恩来如此厚爱越剧充满感激之情地说：我们越剧是非常幸运的，解放后得到周总理等老一辈领袖的直接关怀。没有周总理，就没有新中国的越剧大发展。

其二，亲函老舍回国为新中国建设服务。周恩来是老舍接触最早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人。还在抗战的武汉时期，在周恩来安排下，由老舍主持新成立的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工作。两人交往密切，“文协”工作对宣传抗战发生了巨大影响。抗战胜利后，老舍赴美讲学进行文化交流。1949 年7 月全国文代会开幕后，周恩来对与会作家们感慨地说：现在就差老舍先生一个人了，无论如何要请他回国。3个月后，老舍辗转收到周恩来邀请他回国的亲笔信，这令他喜出望外。是年底，老舍回到北平，拜访了周恩来。1950 年5 月，北京市文学艺术工作者联合会成立，老舍被选为北京市文联主席。7月下旬，周恩来宴请老舍，鼓励他多为人民创作，多写自己熟悉的北京，写北京的变化。老舍告诉周恩来，他打算写一部以龙须沟变迁为题材的话剧，通过新旧社会对比，歌颂毛主席、共产党和新政府。周恩来听了很高兴，说等着看你的新戏。话剧《龙须沟》，反映北京南郊一个贫民区的变化，是对旧社会的控诉和对新社会的歌颂。《龙须沟》剧本写出准备上演时，有关方面的顾虑反映到周恩来那里。他当即表示：《龙须沟》很有现实意义，对确立新政权的威望大有好处。《龙须沟》上演后，深受观众欢迎。周恩来看后，向毛泽东作了推荐。1951 年春，毛泽东和党的其他领导人一同观看了《龙须沟》演出。老舍也因这部优秀剧作获得“人民艺术家”光荣称号。

八、奠基体育事业，对体育运动发展寄予厚望

旧中国是个体育弱国，新中国成立后为改变体育落后面貌，作了巨大努力。新中国体育事业的飞跃发展，与周恩来为体育事业所作的奠基是分不开的。这个奠基极其广泛，这里仅讲三件事：

（一）组建国家体育领导机构，明确体育发展方向

新中国一成立周恩来就非常重视发展体育运动。在他具体主持制定的《共同纲领》中，明确规定国家有“提倡国民体育”的任务。为了新中国体育能够迅速起步，他先是批准将原中华全国体育协进会改组为中华全国体育总会，并积极支持在团中央设置军事体育部。随后又提议在政务院设立一个与各部委平行的国家体育运动委员会，让热心体育事业、为体育界人士所倾慕的贺龙出任国家体育运动委员会主任。1952 年11 月中旬，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举行会议，正式通过任命贺龙为国家体育运动委员会主任。为了振兴新中国的体育事业，使体育事业的发展有章可循，从上个世纪50 年代以来逐步形成一系列的体育规章制度。其中包括《体育运动委员会组织简则》《基层体育协会示范章程》等。

新中国体育事业的发展，除有了组织保证外，还要确定适合中国国情发展的体育事业的正确方针。周恩来一向强调体育工作必须面向广大人民群众，坚持为人民服务的方向，要把作为少数人消遣娱乐工具的旧体育，改造成为多数人健康服务的新体育。1952 年10 月毛泽东题词“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使体育运动的发展方针得到根本解决。为了增强人民体质，让青少年打好身体基础，毛泽东还提出“身体好，学习好，工作好”的三好号召。最初，有些人对毛主席的指示还不那么理解，周恩来在政务会议上从三个方面阐明增进人民健康的重要性。首先，他强调要从人的全面发展的角度看待健康问题，要求青年学生应当努力做到德、智、体、美全面发展，身体健康是物质基础，这是常识问题。其次，他从社会主义建设的需要出发，十分明确地提出，发展生产要求人们有强健的体魄。比如，我们的工业越发展，就越需要高度的技术，而技术越高，速度越快，越需要劳动者既灵巧又有耐力。再次，他还从国防建设的需要说明锻炼身体、提高健康水平的重要性。保家卫国人人有责，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就不能保卫祖国［9］1162。力主参加赫尔辛基国际奥林匹克运动，让世界了解新中国。

新中国成立前，我国的体育运动几乎是一片荒漠，根本谈不上在世界体坛上有什么地位和影响。新中国成立后，西方一些国家对我们国家实行封锁，企图孤立和压垮中国。国际奥委会中某些势力也企图阻挠中国人民和中国运动员的合法权益，反对中国派遣运动员参加。经过我国有关方面坚决斗争，终于在这届奥运会开幕前两天，国际奥委会发出了邀请通知。这时，我国是否参加面临着一次挑战的选择。许多人认为，我国的体育运动刚刚起步，临时组队匆忙参加，去了不一定能赶上比赛。即使参赛了，也很难取得成绩，倾向于不参加。周恩来获悉后，坚决主张组队前去参赛。在他的支持与关怀下，中华全国体育总会组成了40 人的代表团前去参会。1952 年7 月下旬，他接见代表团全体成员说：要去！尽管我们还难以在奥运会上取得成绩，但我们还是要去。正式比赛赶不上了，可以进行友谊比赛，要积极参加友好活动。“在那里升起五星红旗就是胜利，何况还是一支队伍，要通过新中国运动员的精神面貌，宣传新中国的新面貌。”［8］250中国体育代表团由中华全国体育总会秘书长荣高棠率领前往芬兰首都赫尔辛基参加第15 届奥运会。五星红旗第一次在奥运会上高高飘扬。这一次，中国体育代表团不是以成绩，而是以惊人的参与意识和精神，引起世界各国运动员的关注。我国体育代表团向世界人民、各国运动员表达了友好情谊，受到热情欢迎。中国体育代表团回国后，周恩来又听取代表团汇报。他指出：参加奥运会，升起了五星红旗，这就很好，但这还不够。中国运动员应该为世界体育界作出贡献。我们国家有那么多人口，我们会有好的体育人才。今后应该多创些纪录，多获世界冠军，让五星红旗更多地飘扬在国际运动场上。

（二）体育运动要兼顾普及和提高，既面向广大人民群众，又努力提高运动技术水平

周恩来多次指出，我们发展体育运动，要解决好普及与提高的关系问题。根据毛主席的指示，发展体育运动首先是要普及，在群众性体育活动广泛普及的基础上，还要不断提高运动技术水平，培养体育人才。在开展群众性体育活动方面，他要求抓好经常化工作，最好与爱国卫生运动相结合。他指出：体育工作就是要搞群众的体育运动，就是要和爱国卫生运动结合在一起。不仅要锻炼身体，同时也要参加爱国卫生运动。环境卫生是增强体质的外因，内因就是要锻炼身体。群众体育要根据人民群众的生产、工作、学习的具体情况和体质条件，有区别、有步骤地进行。他听取卫生部关于预防疾病的汇报时说：在预防中能否加一点体育运动？早上起床，头部、腰部、肢体动一动，老年人搞一些散步，做一些柔软体操，也能增进健康。人是高级动物，要动嘛！他认为只要上上下下重视起来，搞好普及，坚持下去，群众体育工作一定能蓬蓬勃勃，人民的体质一定能不断增强，也带动体育人才的成长和运动技术水平的提高。在他的积极支持下，从1952 年始，全国范围开展广播体操活动。随后，根据他的指示，政务院作出在政府机关中开展工间操和其他体育运动的决定。这些措施，对推动群众性体育运动的广泛开展起了巨大作用。他还在政务会议上说：发展生产，加强国防，都需要有健康的身体。发展体育运动，是为了国家，为了世界的前进，不只是为了个人的身体健康。人民有了高度的政治觉悟，还需要有健康的身体，才能有效地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加强国防力量。在他的大力提倡和支持下，机关厂矿也实行工间操、广播操、生产操制度，农村推广把体育锻炼和民兵训练结合起来的做法，学校体育实行“劳卫制”和《国家体育锻炼标准》等。这些制度和做法对推动我国群众性体育事业的发展产生了积极作用［9］1162-1163。周恩来在重视群众性体育活动的同时，也非常关注我国运动技术水平的提高，要求国家体委不断发现和培养体育人才。1952 年8 月，周恩来陪同毛泽东冒雨观看中国人民解放军体育运动大会，希望解放军在提高国家运动技术水平方面作排头兵。1953 年国家体委党组在给中央《关于加强人民体育运动工作的报告》中，强调提高我国体育运动技术水平问题。报告指出：我国的运动技术水平离国际水平很远，因此在开展的国际体育活动中形成我国体育运动水平与我国地位不相称的落后情形。报告提出了加强运动员训练工作的诸多建议。1954 年2 月，政务会议在讨论国家体委主任贺龙的工作报告时，周恩来提出，我们一定要把体育运动和国家前途连接起来。他说：体育“运动不只是为了个人的身体健康，而且是为了保卫祖国、建设社会主义”。“只要坚持开展体育运动，5 年、10 年、15 年，中国人民的体质就会大大改变。”“我问过专家，他们说5年至10年左右就可以了。”他分析我国体育运动的现状后指出：“今后两三年内，我们不可能在国际比赛中得到多少冠军，因为没有经常锻炼的基础。”［1］352他说：去年（1953 年）吴传玉在罗马尼亚举行的国际青年友谊运动会上夺得男子100米仰泳世界冠军①。这个成绩很突出，但他是个华侨，是经过长期锻炼才取得成功的，没有长期的锻炼是不会得到冠军的。他要求体委在抓好群众体育工作的同时，也要把提高运动技术水平抓起来，不仅要做到群众体育锻炼经常化，运动训练也要经常化。他还说：我们体育运动如果发展得当，6年以后，一定会出现许多好选手。我们的体育运动有群众基础，是有远大前途的［1］352。

周恩来对培养体育人才倾注了不少心血。1950 年代初期，我国竞技体育刚刚起步，缺乏人才，缺乏教练。香港的优秀乒乓球员傅其芳、姜永宁想回内地效力。有关部门把这个消息向周恩来汇报，他听了表示全力支持。傅其芳在1952 年代表香港队，在新加坡举办的亚洲乒乓球比赛中战胜了日本队，夺得亚洲冠军。姜永宁在1952 年获香港乒乓球赛男子单打冠军后，即应邀代表广东省参加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次全国乒乓球比赛，获男子单打冠军。1953 年春，30 岁的傅其芳毅然回到内地参加国家乒乓球队。姜永宁也成为了国家乒乓球队成员。傅其芳、姜永宁在北京进行乒乓球表演赛，周恩来到现场观看，充分肯定他们的爱国热情，赞许姜永宁削球技术好，鼓励他把进攻技术也练好，以便更好地报效祖国。这以后，他在百忙中还多次抽空到现场观看运动员的训练，与运动员、教练员一起交谈，一起探讨训练中的问题，鼓励运动员胸怀祖国，放眼世界，有一颗火热的心，贡献出全身的精力。1957 年10 月，他到北京体育学院观看运动员训练比赛。跳高运动员郑凤荣冲击女子跳高世界纪录，因为过分紧张而没有成功。他为年轻选手有雄心壮志而高兴，特地把一束鲜花送给郑凤荣，并亲切地说，你还年轻，时间还长着哩！郑凤荣受到巨大鼓舞，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跳过1.77 米，突破了当时由美国运动员保持的女子跳高世界纪录，成为我国第一个女子世界纪录的创造者。1959 年4 月，我国乒乓球选手容国团在第25 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中，夺得男子单打世界冠军。周恩来同贺龙、陈毅二元帅一起欢宴乒乓球选手胜利归来。周恩来即席讲话，极大地鼓舞了我国运动员赶超世界水平、为国争光的激情。他谈到旧中国政治腐败，经济落后，人民生活贫困，中国运动员在参加国际体育比赛中被人瞧不起，现在我们有了世界纪录的创造者和世界冠军，证明在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青年，有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能力。国庆10周年，我国举行第一届全国运动会，他在接见优秀运动员时，勉励运动员们，胜不骄，败不馁，埋头苦练，生生不已，十年不鸣，一鸣惊人［9］1163-1164。

九、关怀医药卫生事业初创，坚持中西医发展并重

在旧社会，中国人平均预期寿命只有35 岁。其实，1949 年之前，中国从未计算过全国的人口平均寿命。这个数据是一个美国学者在1933 年根据他所了解的一些地方的情况的粗略统计。据此，大概能说明旧中国医药卫生事业非常落后，国民平均预期寿命较短，这与西方国家将中国视为东亚病夫如出一辙！新中国成立后，党和国家非常重视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周恩来代表党和政府对新中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极其关注，这集中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丰富和完善新中国卫生工作方针

1950 年8 月上旬至中旬，在北京的燕京大学召开了第一届全国卫生工作会议。毛泽东为这次会议题词：“团结新老中西各部分医药工作人员，组成巩固的统一战线，为开展伟大的人民卫生工作而奋斗。”朱德出席会议作重要讲话。会议的主要任务是讨论1949 年九、十月间中央军委卫生部召集的全国卫生行政会议所确定的方针的实施情况，总结经验，制定1950 年全国卫生工作的总方针和任务。会议一致同意以“面向工农兵”“预防为主”“团结中西医”为新中国卫生工作三大方针。1952 年12 月上旬至中旬，政务院卫生部与中央军委卫生部在北京联合召开第二届全国卫生会议。毛泽东又为大会写了“动员起来，讲究卫生，减少疾病，提高健康水平，粉碎敌人的细菌战争”的题词。周恩来到会作报告。他向大会介绍了抗美援朝战争和国民经济恢复的进展情况，指出：抗美援朝战争的最后胜利在望，经济恢复时期基本结束，从明年开始将进行大规模建设，使国家工业化、农业集体化，为走向社会主义创造条件。对于卫生工作，他强调：必须与群众运动结合，才能将成绩巩固起来并向前发展。如果不与群众运动结合，卫生工作“面向工农兵”“预防为主”“团结中西医”的三大方针，就不可能很好地贯彻，他建议，卫生工作的方针增加一条，即“卫生工作与群众运动相结合”［1］272。大会总结了近3年来贯彻卫生工作三大方针的成就和经验，特别是1年多来开展爱国卫生运动的经验，认识到卫生工作必须依靠广大人民群众，才能取得更为显著的成绩。大会接受周恩来的建议，决议在卫生工作三大方针之外，增加“卫生工作与群众运动相结合”这一重要方针［8］272。这样，我国的卫生工作方针扩展为：“面向工农兵，预防为主，团结中西医，卫生工作与群众运动相结合”，由三大方针丰富为四大方针。这为新中国卫生事业的发展指明了方向。

（二）领导尖锐复杂的反细菌战斗争

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周恩来的主要精力是协助毛泽东领导这场同以世界头号帝国主义美国为首的有17 个国家参加的具有世界影响的战争。经过中国人民志愿军同朝鲜人民军9个月的艰苦卓绝的奋战，美国侵略者遭到挫败，不得不进行停战谈判，中朝双方与美国的斗争由武仗转为文仗。两年谈判最艰难的就是战俘遣返问题。美国侵略者为了达到最大限度地扣留中朝战俘的目的，从1952 年1 月始实施反人类罪的细菌战，既在志愿军和人民军被俘人员中秘密进行细菌性能试验，又对朝鲜北方和中国部分地区实施罪恶的细菌战。1952 年2 月，周恩来代表中国政府发表严重抗议的声明，指出：美国进行灭绝人性的细菌战，来希图延长并扩大朝鲜战争。声明呼吁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共同制止美国进行细菌战的罪行［1］220。周恩来具体领导的反对美国细菌战的外交宣传活动，使美国政府陷于极为被动难堪的境地。

美国侵略者在我国东北和青岛等地投掷带有鼠疫、霍乱、脑膜炎、副伤寒及回归热、斑疹伤寒等多种病原体的苍蝇、蚊虫、蜘蛛、蚂蚁、臭虫、跳蚤等带菌昆虫30 多种，投掷面积遍布我国东北三省的34 个县、市，引起炭疽性脑膜炎和急性传染性脑炎等以前没有发生过的或很少见的疾病，在辽宁省沈阳、鞍山、辽阳等污染区内流行。周恩来就国内反细菌战工作进行紧急部署。政务院成立以他为主任的中央防疫委员会，既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人民防疫运动，加强防疫宣传工作；又搜集美国撒布细菌的各种罪证，向全世界人民进一步揭露美国进行细菌战的罪行。是年3月，周恩来以中央防疫委员会主任名义发出《关于反细菌战的指示》，规定朝鲜为疫区，东北为紧急防疫区，华北、华东、中南沿海地区为防疫监视区，华北、华东、中南内地及西北、西南为防疫准备区。疫区的主要任务为进行卫生侦察，普遍实行预防注射，杀灭媒介动物，指定医院准备收容传染病人，有疫情立即报告，进行疫区封锁；紧急防疫区要严格交通管理，在重要城市、交通线上敌人散布昆虫区域实行普遍预防注射；防疫监视区应加强与紧急防疫区间交通要口的检疫工作，重点进行预防注射，并应与防空部队协同监视敌机活动。“目前防疫宣传应与反对美帝细菌战结合进行。”“向人民进行防疫宣传，既要提高群众的警惕，又要避免引起恐慌。”［8］227这种分区域的严格应对举措，为控制疫情的蔓延起了重要作用。

为坚决有效地反对美国制造的细菌战，保护广大人民的健康，在周恩来具体领导下，中国人民进行反对美国细菌战的斗争开展了多项工作。诸如组织由各界著名人士和有关学科著名专家参加的“美帝国主义细菌战罪行调查团”；帮助多个国际机构开展对美国实施细菌战的调查；在国内外举办美国细菌战罪行展览，以大量事实揭露美国细菌战灭绝人性的罪行；公布被俘美军飞行员关于执行细菌战情况的供词，揭露美国进行细菌战的真相。这些工作为彻底揭露美国的侵略罪行，赢得反细菌战的胜利，起了巨大作用。

周恩来对国内反细菌战工作进行了全面总结。1952年4月至6月，每月都向中共中央和毛泽东提出一份工作报告，汇报全国防疫工作开展情况，提出加强工作的建议。报告认为“七、八、九月间是鼠疫、霍乱、脑炎等传染病流行的季节，为了在这些流行病一旦发生后，能予以迅速控制，在六月将继续检查、督促各大区重视反细菌战防疫工作，继续开展群众性卫生运动，消灭死角，加强防疫队的训练，并在各地建立严格的防疫报告制度。”“今年我们的防疫工作一定要坚持到秋后。争取不仅将敌人的细菌战粉碎，而且要把我们的卫生工作借此提高一步”［8］243,238在周恩来的运筹帷幄下，到1952 年冬，反细菌战的斗争以中朝人民的胜利和美国侵略者的失败而告终。

（三）指导爱国卫生运动发展

新中国的爱国卫生运动与反细菌战斗争基本上是同时开展的。周恩来主张新中国的卫生防疫工作必须坚持群众路线，发动群众力量。从1950年2 月至1952 年初，中央人民政府卫生部领导全国军民开展春季防疫运动，在受鼠疫威胁的地区普遍发动群众防鼠捕鼠、防蚤灭蚤、打扫卫生；在老根据地、黄泛区及皖北、苏北等灾区开展消灭虱子、讲究个人卫生的活动。1952 年1 月，周恩来在签发的《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关于加强老根据地工作的指示》中，要求卫生机关应协同有关部门在老根据地大力开展卫生防疫运动，增加海盐、海带等海产品供应以避免粗脖子、柳拐子等病症，保护群众健康。1952 年反细菌战斗争的开展，进一步推动群众性防疫运动的高涨。是年3月中旬，周恩来主持政务会议，就防疫工作的有关问题进行了讨论和说明，并结合反细菌战斗争要求各级人民政府成立防疫委员会，各地应根据不同区域不同情况，发动群众订立防疫公约。这样，全国范围的城市和乡村迅速开展了一个以消灭病媒虫兽为主要内容的防疫卫生运动。由于这个运动与反对美国的细菌战密切相关，是在爱国主义思想指导下开展的，从此，中央将这个运动定名为爱国卫生运动，周恩来兼中央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主任委员。调查细菌战的国际科学委员会对于这个运动的工作给予高度肯定，认为“这个运动已经发生了作用，使得由传染病而引起的死亡率和发病率大为降低了”［10］。

通过对爱国卫生运动的深入考察，1952 年12月中旬，周恩来在第二届全国卫生工作会议作报告时强调：对于卫生工作，我们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必须把爱国卫生运动坚持下去，达到普遍深入和经常化［1］272。这个月底，他签署《政务院关于一九五三年继续开展爱国卫生运动的指示》，指出：“为了保证我国国家建设的顺利进行，为了提高我国人民的健康水平，我们的卫生状况也应继续加速改进，为此，决定1953 年在全国范围内应继续开展爱国卫生运动”，并提出一系列爱国卫生运动的具体要求［11］。他对北京市卫生局领导同志说：爱国卫生运动搞得好不好，关键在领导，领导搞不好，要批评。你们可以来检查政务院的爱国卫生运动，如果搞得不好，就点我的名登报批评。市政府搞不好，就点市长的名［12］452。1954 年2月，政务院在《关于改变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组织机构及其领导关系问题的通知》中指出：“爱国卫生运动的重点是在城市、工矿、学校、交通要道、港口并适当开展农村卫生运动。”“爱国卫生运动必须结合生产，适应当地人民的生活和文化条件，因地制宜地在群众自觉自愿的基础上进行。”［13］90上述指示及时地为爱国卫生运动的发展指明了方向。

（四）重视中医药，团结中西医，发展新中国医疗卫生事业

新中国成立之初，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每年有1 亿人患各种轻重不同的疾病，死亡500 多万人。乡村中80%的病人得不到合理治疗，每年死亡人口中近半数死于传染病。那时西医力量非常薄弱，全国正式西医不到2万人，护士1.7万余人，助产士1.4 万余人，主要分布在大中城市，县乡基层卫生机构极为缺乏。与西医力量严重不足相比，中医人数粗略估计也有9万多。主要分布在中小城市和乡村，与西医形成互补。这种实际状况要求我们党团结中医，与西医一起共同发挥作用。还在筹备新政协期间，周恩来就提出，为了与旧社会造成的不知卫生的愚昧及疾病疫疠的严重情况作斗争，必须把中西医团结起来，要“团结并教育全国可用的医生、护士及一切卫生人员，改造旧医生，使他们都能为中国人民的卫生、防疫、医疗、助产等工作服务”［5］52。

新中国成立后，周恩来对团结中西医问题非常重视。1950年9月，他在政务院听取全国卫生会议报告时指出：“中医生活在人民中，与人民有多少年来的接触”，所谓中医，“不是指那些跳神跳鬼的巫婆和道士，不是只以阴阳五行来治病的。事实上，中医确实治好了一些病，中医有自己的一套医药知识和治病经验”［5］692。根据国家目前医生严重缺乏情况，周恩来特别强调，搞好中西医团结。“中西医团结搞不好，对广大群众损失很大。我们应从实际出发解决问题”，“今天中国在这方面的实际是：广大群众患了病没人治，因之，死亡率很高，尤其是小孩子。共产党不是孙悟空，拔根毫毛一吹就可变成医生。现在全国中医有九万多人，西医才有二万人，人数比例相差很大，老百姓又迫切地需要医生”。这样，在广大群众迫切需要医生和医生少，西医更少，而中医又能治好一些病并与群众有密切联系的情况下，“我们就需要团结中医和改造中医。首先是团结他们，把他们的积极因素发扬出来，把消极因素去掉”，只有团结中医，才能改造中医。“中医科学化”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改造中医“是中国当前实际所需要的”［5］692-693。

周恩来认为，西医也有改造问题。他始终坚持对双方都要平等看待，既不要迷信西医，也不要迷信中医。他指出：“西医是外来的”，“西医的一套，也并非全部合乎中国的情况”。西医“有改进的地方和必要，要把科学医理与中国实际相结合”。所谓“西医中国化”，“就是要将西方医学原理与中国实际相结合。外来的东西，必须要适合中国的土壤，才能发展”。在中西医团结上，西医要首先破除成见。“团结中医的主要责任在西医这方面”，“西医首先要团结中医，才能使中医感动，进而改造自己”。同时，中医也要打破顽固思想。周恩来强调：“过去是因为个人成见，中西医不免有些对立，现在不同了，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因此有了团结的可能与必要。”［5］692-693

为了贯彻落实“团结中西医”方针，加强对中医的学习、研究工作，周恩来广泛征求著名中医大师的意见。1953 年4 月，他接见被毛泽东称为“南北驰名的名医”施今墨，说：施老先生，我想请你当老师，谈谈祖国医学事业的发展问题，这是当务之急啊!施老向周恩来倾吐了一个埋藏在心中很久的心愿，希望成立中医研究院、中医医院、中医学院等。周恩来说：在新中国，中医一定会有新的发展、新的变化。我们不但要让中医在国内占有重要的地位，而且要把它介绍到国外去，让西方人懂得，中医是人类医学宝库的重要财富②。此后，在周恩来主持下，1955 年12 月中医研究院正式成立，同时开办第一期西医学习中医研究班，抽调76 名有经验的西医脱产两年半学习中医。蒲辅周、关幼波等名中医都来讲课，取得很好效果。周恩来专门为中医研究院成立题词：“发扬祖国医药遗产，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5］697次年，他召集卫生部门负责人，以及中宣部、国务院文教办负责人研究卫生工作规划，专门提到中西医结合问题。周恩来指出，中西医都有长处，虽然学术见解不同，能治病就应发挥其作用，不要强调一律，非中不行，或非西不行。不要强迫西医学中医或中医学西医，应是自愿自觉地去学。要号召中西医团结合作，共同防病治病。随后，根据名中医施今墨等人提议，国务院批准在北京、上海、广州和成都成立第一批中医学院［1］622。同时，西医院校相继开设中医系或增加中医药课程。

在党中央、国务院的直接领导下，国民经济恢复工作各项任务于1952 年底全面提前完成。说是恢复，在不少方面已有了初步建设。有了开国以来三年奠基，大规模经济建设即将开始。

注释：

①吴传玉于1928 年出生于印度尼西亚一个华侨家庭，从小展现出过人的游泳天赋，立志要为祖国争光。1951 年，他代表侨居国印尼，参加在德国举办的第三届世界青年与学生联欢节，获得男子100米仰泳亚军。当中国运动员向他表示祝贺时，他激动地说：“我也是中国人，我是华人”。1951 年底，他迁回祖国，成为国家游泳队队员。1953 年8月他代表中国参加在罗马尼亚举行的国际青年友谊运动会。在8月9日的决赛上，他以1分8秒4的优异成绩夺得男子100米仰泳世界冠军，为新中国在重大国际比赛中获得第一枚金牌。

②施今墨为毛泽东、周恩来都看过病，而且交谈甚广。他每次为周恩来看病时，周恩来总要亲切地询问施老的身体和工作情况，并与他商谈发展中医中药之事。1959 年，施今墨为庆祝建国10 周年无偿献出了治疗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高血压、神经衰弱、肝硬变、肝脾肿大、气管炎等的十大处方。周恩来得知后高兴地说：“好，中医打开门户之见，团结合作，才更有希望。”1969 年春，施今墨自知不久于人世，遂口述了一份改革中医的建议书，呈送给毛主席和周总理，并用颤抖的手写了四句话：“大恩不言报，大德不可忘；取信两君子，生死有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