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英语阅读理解中文化语用能力评价——以2021 年高考英语全国卷（新高考Ⅱ卷）为例

张鹏达 李凯旋 毛延生

语用能力是指具体交际情境下合适得体地使用语言的能力。语用能力培养已经成为外语教学与测试的一个公认维度，Thomas[1]，Bardovi-Harlig 等[2]，Scollon 等[3]都强调外语语用能力培养的重要性，并着重指出语用能力培养必须赋予文化语用能力足够的重视。这是因为文化语用能力发展不但事关学生语言运用的文化准确性与流利性[4]，而且影响学生“文化休克”的时限长短以及“自我VS 他者”文化身份的觉知与建构[5]。实际上，文化语用能力的重要地位在语用能力构念的诸多界定与模块搭建中都有所体现[6][7]，特别是随着近年来外语教学领域“语用学转向”的出现[8]，外语教学的焦点不再仅仅局限于语言知识与技能的讲授，而是开始关注整体语用能力的培养与提升[9]，文化语用能力的测试问题也随之被提上议程。笔者发现，虽然文化语用能力培养被广为重视，但是探讨文化语用能力测试的文献却十分紧缺。个别学者[10]已经注意到基础教育阶段英语教学中文化语用能力培养存在的诸多问题，并且提出了一些应对举措，但是相关研究取向较为宽泛，研究焦点落在“文化”的英语教学导入以及文化氛围建构等宏观维度上，并未系统探讨“文化”和“语用”在具体测试当中的细致对接。因此，本研究尝试以文化语用学思想为指导，以高考英语阅读理解测试为例，探讨其文化语用能力评价情况。其意义在于廓清当前高考英语阅读理解测试中文化语用能力考查的基本形式与特点，这是新高考英语命题进一步优化调整的重要参考性论据。

一、分析框架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也是文化的内容，这种互为表里的关系决定了二语教学必然关注相关目的语的文化信息。学生如果不具备充分的文化语用能力，无论是要求语言使用符合文化适切性原则的人际型（interpersonal）交流，还是要求具备充分的特定文化储备以便准确理解文化意义的阐释型（interpretive）交流，抑或是要求所选择的内容以及呈现的语体和语域符合文化适切性要求，也就是注意特定文化中语言使用的身份、对象、方式和语境的报告型（presentational）交流，对他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11]研究者如果想针对个体的文化语用能力提出一个可操作的分析框架，必须弄清楚文化语用能力的基本构成与实现形式。笔者认为，现有文献对于文化语用能力的具体构成与理据论证往往语焉不详，这固然与文化的广延性和渗透性有关[12]，同时也反映了文化语用能力构架不够清晰[13]。

有鉴于此，参考语言使用的一般性规律[14]，依据文化语用学的基本思想[15][16]，结合文化信息的语用属性[17]，本研究将“文化语用能力”界定为语言使用者感知、解析并应用特定文化信息展开适切得体交流的能力，在交际过程中通过文化信息的恰当调用展开交际，以便有效地实现既定的交际目的。由此可见，文化语用能力包括文化信息感知能力、文化信息解析能力和文化信息应用能力3 个层面，分别对应表层文化信息、深层文化信息和核心文化信息3 个方面的考点。

文化信息解析能力要求语言使用者具备较为深入的文化信息分析能力，其考查主要指向深层文化信息。所谓深层文化信息是指特定文化的“规范（norms）”和“价值标准（values）”，其考点与那些存在于集体意识中的抽象的、隐性的客观信息相关。[16]深层文化信息是文化共同体内成员的行为规范与指导。在这里，规范描述的是个体应该怎么做，而价值标准描述的是个体想要怎么做。[18]从语言符号和文化信息之间的表征关系看，文化信息解析能力的考查主要评估语言学习者是否可以掌握文化信息词的引申与联想意义。

文化信息应用能力是指语言使用者能够深入了解文化信息和语言结构之间的表征关系，并且能够灵活运用文化信息资源以及语言结构实现得体交往的能力，其考查主要指向核心文化信息，考点包含文化的基本设想[16]，如自由、平等以及感恩等。从语言符号和文化信息之间的表征关系看，文化信息应用能力的考查主要测试语言学习者是否可以胜任由“词”入“句”到“章”的相关信息分级处理。

上述有关文化语用能力的基本构成、测试指向、具体考点及难度等级可以总结为表1。

表1 文化语用能力基本构成、测试指向、具体考点及难度等级

二、研究设计

1.研究问题

第一，高考英语阅读理解试题中文化语用能力的测试指向是什么？

第二，高考英语阅读理解试题中文化语用能力的考查特点是什么？

第三，上述分析对于高考英语阅读理解试题命制有什么启示？

2.研究对象

本研究以2021 年高考英语全国卷（新高考Ⅱ卷）（文中简称新高考Ⅱ卷）为例，探讨高考英语阅读理解试题中的文化语用能力评价情况。阅读理解部分共有5 篇文章，涉及两个小节，均为选择题。其中，第一小节共15 题，第二小节（下称七选五）共5 题，每小题均为2.5 分，阅读理解试题整体分值为50 分。

3.研究方法

参照上文分析框架中文化语用能力基本构成、测试指向和具体考点的划分，本研究对2021年新高考Ⅱ卷阅读理解试题进行逐一分析，探究其中的文化语用能力评价情况。具体来说，通过仔细研读阅读理解文本与试题，依据文化语用能力构成的基本维度、测试指向来确定考点类型，并进行相应的数据统计，以备后续定性分析。

将上步产物与EDC·HCl及NHS发生缩合反应。按物质的量比1∶1.2∶1.2分别称取TPGS丁二酸单酯、EDC·HCl、NHS置于真空干燥箱中干燥4 h，TPGS丁二酸单酯（TPGS-COC2H4COOH）与EDC溶于pH值为5.0的吗啉乙磺酸缓冲液中，冰浴下磁力搅拌反应10 min后加入NHS，继续常温反应6 h，即得活化好的TPGS-NHS。

三、研究发现

本研究对2021 年新高考Ⅱ卷中的20 道阅读理解试题进行综合梳理，具体信息见表2。

表2 高考英语阅读理解试题中文化语用能力考点分布

1.高考英语阅读理解试题中文化语用能力的测试指向

本研究分析的高考英语阅读理解文本显示，2021 年新高考Ⅱ卷很好地完成了不同文化信息的测试，设计比较合理。20 道试题中，有4 道涉及比较容易的表层文化信息考查，5 道涉及相对难一点的深层文化信息考查，11 道涉及具有相当难度的核心文化信息考查（语篇A～语篇D中6道，七选五文本中5 道）。这说明，高考英语阅读理解测试不再只做简单的文本阅读测试，而是注重考查考生的识别与分析能力。特别值得一提的是，2021 年新高考Ⅱ卷阅读理解试题的5 个文本，共涉及3 个英语为母语的国家（美国、英国和澳大利亚），测试不是简单地聚焦单一国家（如美国）的英语文化维度，而是要求考生从多个国家背景中的英语使用情况来完成语篇阅读，进而摆脱英语文化和语言表达过于单一国家化的藩篱。

具体来说，4 道表层文化信息题均针对原文简单语言事实的选择，主要考查学生的文化信息词本义匹配与对应能力，如第22 题“How much is the ticket for Felt Picture Making？”，学生很容易在文中定位至“Felt Picture Making”这一部分，从而获取“￡40”这一货币信息。在5 道考查深层文化信息的试题中，有2 道题目考查学生的文化信息词的引申与联想能力，如第32 题，考生需要先定位此题答案所在段落（原文第1 自然段），然后通过阅读全段得出“the cattle-raising industry”的问题在于“labor shortage”，进而引申出语用信息“Lack of workers”；第33 题考查考生的语篇组织能力，考生从题干就可以定位答案所在段落（第2 自然段），不过关键词“robot”出现后作者使用了7 个小句来介绍其作用，再结合题目中的4 个选项，考生会出现一些疑惑，因此必须将整段通读，以理解“robot”是如何起作用的。

11 道与核心文化信息相关的试题均考查学生的语篇组织与贯通能力。其中，语篇A～语篇D 的6 道试题中有5 道主要考查学生能否从单个句子组成的语篇中提炼出该语篇的核心含义。例如，第27 题问及“I”为何将两只幼虎送回动物园，由此可定位至第5 自然段，通过对这一语篇的阅读，学生得出两只幼虎不断成长，活动范围和活动能力越来越强，家中抚养已难管束之，故得出语用信息“They became difficult to contain”；第29 题问及Craig-Martin 如何看待英国学校的艺术教育，阅读原文第5 自然段，结合“particularly welcome”“being downgraded”“it was a mistake to see the arts as unnecessary”等语用信息可了解说话者的情感态度——艺术教育应当得到更多关注；第31 题询问本文应取什么题目，其实就是让考生以一句很短的英文概括主要内容，学生需要全盘考量，从整个语篇中总结提取语用信息，有所取舍以凝练之，难度颇大。

再看七选五的5 道试题，考生需要阅读全文，整体把握语篇，厘清段与段、句与句的逻辑关系，进而得出正确选项。以第36 题为例，该题侧重对篇章的总体把握，若全文阅读已毕，考生便可发现第一段之后均为提升阅读速度的建议的罗列，由该语用信息可得，此句应是一个总起句，D 选项中“tips”与前述语用信息相对应，空白处应为“here are some tips to help improve your reading speed”；39 题则是对句与句间的一小部分语篇进行分析，该题前一句为“how much you can read at a time”，强调阅读速度，后一句意为历史故事书要比科学相关主题书籍更易阅读，强调所读主题，针对这一逻辑进行分析，可得出该空白处的内容应该同时结合了“阅读速度”与“所读主题”两大语用信息，而选项“this depends on the type of book you are reading”恰好同时具备前述语用信息。

2.高考英语阅读理解试题中文化语用能力的考查特点

（1）文本涉及的英语国家趋向多元

2021 年新高考Ⅱ卷阅读理解文本涉及美国、英国、澳大利亚等多个以英语为第一语言国家的文化。例如，语篇A 和语篇C 分别以英国约克郡的音乐节和英国教育奖为背景，语篇B 以美国国家动物园为背景，语篇D 以澳大利亚动物健康的机器人检测为背景。这样的篇章选择和试题设置，对于考生把握既有相同英语文化又存在不同国家文化历史差异的阅读文本，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2）“点”“面”结合，考查综合语言应用能力

本研究发现，2021 年新高考Ⅱ卷阅读理解试题对文化语用能力的考查基本做到“点”“面”结合，对考生的综合语言应用能力进行了全方位考查。例如，第21～23 题均属于比较简单的文化语言事实考查，考生快速阅读后基本可以完成答题；第24 题针对单个语句进行考查，但难度略为提升；第25 题指向词汇引申，答题难度进一步增加。从第26 题开始，考点设置开始跳出单一词汇，转而涉及整个语篇，该题设问“What did the author think of raising the tiger cubs at home?”要求考生通读全文，并且了解英语文化中“动物”相关的价值观，进而准确作答。就3 种文化语用信息的考查分布来看，阅读理解试题中的文化语用能力评价具有分层特性，既有基本的表层文化信息，也有深层文化信息，但还是以核心文化信息考查为主。

（3）文化语用能力考查重视核心文化信息评价

本研究的分析结果表明，文化语用能力考查往往涉及核心文化信息评价。换句话说，高考英语阅读理解试题中的文化语用能力评价要求考生在语言结构和文化语用信息之间建构显性的关联，进而辅助自身完成答题。例如，语篇C 讨论的是艺术教育和创造力的问题，反映的是英语世界艺术教育者对于艺术价值的认识论问题，主要涉及深层文化信息和核心文化信息考查。考生只有很好地理解艺术、教育和创新三者的强势关联，才能准确把握题目答案，其重要指南就是艺术在西方教育系统中的价值判断。由此可见，高考英语阅读理解试题中的文化语用能力评价正在不断做深、做实，这也是调整高考阅读理解测试难度的一个重要参考维度。

总而言之，2021 年新高考Ⅱ卷中的文化语用元素渗透阅读理解测试的始终，其中超过一半的题目针对核心文化信息的解析即文化信息运用能力进行考查。这就对考生的情感态度感知能力、学习策略应用能力及文化符号解析能力提出了较高要求，可以看作是新高考英语阅读理解测试的一个重要转型，值得关注。换句话说，文化语用信息对于阅读理解的影响不再是空洞无力的，而是深深扎根于阅读理解语篇的始终，影响着整个考点的设置及正确答案的选择。这也说明新高考既强调透过语言文字考查学生的深层语言驾驭能力，又强调文化语用信息对整体语篇动态文化信息资源的策略性调用。换句话说，新高考英语阅读理解测试从“语言能力测试”逐渐转型到“语用能力测试”，考点设置不再单一地依靠词汇、句法、句式等静态文化信息资源，转而对文化信息与语言结构的互动给予了充分的关注。

四、研究启示

如前文所言，文化语用能力评价必须落实到“文化”和“语言”的微观接口之上，否则学生文化语用能力培养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就新高考背景下的英语阅读理解测试而言，除了采取一些宏观措施作为保障[10]，命题人员还须从语言结构的微观层面引入文化信息的嵌入性解释与激活，进而确保文化语用能力评价落实到命题中，这也是保证测试质量的重要抓手。基于研究发现，笔者得出今后进一步优化命题的几点启示。

1.丰富测试文本的英语文化背景

外语学习能够促进人的心智发展，有助于学生认识世界的多样性，在体验中外文化的异同中形成跨文化意识，增进国际理解。相应地，高考英语阅读理解命题可以尽可能涉及英国、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以及其他以英语为官方语言的国家，适当扩大对上述国家文化、历史、政治、经济事实的考查的范畴。本文分析结果表明，2021 年新高考Ⅱ卷阅读理解文本涉及3 个以英语为母语的国家，后续阅读理解文本可以在更多以英语为母语的国家或者在不同以英语为母语的国家之间轮换，丰富阅读理解文本的英语文化背景。此外，从命题中涉及的文化信息的多样性来看，高考英语阅读理解命题还应该分门别类建立各个国家核心文化价值观、理想信念以及意识形态体系，并且在具体语篇中尝试嵌入相应的考点，以便立体、动态、多维地测试学生的文化语用能力。

2.充实文化语用能力评价语料库，优化试卷效度

2021 年新高考Ⅱ卷阅读理解测试考查文化信息感知能力（具体表现为表层文化信息考点）的试题有4 道，考查文化信息解析能力（具体表现为深层文化信息考点）的试题有5 道，考查文化信息应用能力（具体表现为核心文化信息考点）的试题则有11 道。不难看出，新高考英语阅读理解试题注重考查文化信息和语言结构之间的表征关系，以及灵活运用文化信息资源以及语言结构实现得体交往的能力。为进一步提升学生的文化语用能力，新高考英语阅读理解命题可以进一步充实基于高考真题的文化语用能力评价语料库，并从以下几个方面选择语料素材：命题中涉及的测试维度是什么、背后支撑的文化语用信息是什么、具体考点如何受到文化信息的影响等。与此同时，相关人员可以通过访谈的形式了解考生的思维轨迹，从而为命题调整提供可靠的心理实证材料，争取在最大程度上优化试卷的效度。

3.着力考查学生在不同英语文化背景中的身份意识感知

语言能力测试除了关注词汇、语法、篇章知识，还需要强化对跨文化交流过程中相关文化背景知识的考查，同时关注学生在不同英语文化背景中的身份意识感知。本研究发现，从语义表达到语用得体，再到语言的身份属性，这些都可以作为新高考英语阅读理解试题中文化语用能力的可能观测点。同样是以black 一词为考点，考生在英国英语文本和美国英语文本中的阅读反应完全不同，这要归因于两个国家不同的文化历史以及black 在其中的身份标记功能。基于这一背景差异，命题人员可以依据单一语言结构背后的文化信息差异设置考点：black 在英国英语中的引申意义是什么？在美国英语中的社会意义是什么？造成不同英语变体中black 的不同解读的可能原因是什么？这些具有对比性的考点设置都是以文化为支撑的，深入相应国家的核心价值观层面后，完全可以作为文化语用能力考查的切入点。

五、结语

文化语用能力评价研究目前在国内处于摸索阶段，针对基础教育阶段大型测试中的相关研究更是凤毛麟角，因此相关研究还有很多问题亟须解决。本文以文化语用学思想为指导，以基础教育阶段英语能力测量为背景，基于2021 年新高考Ⅱ卷中的阅读理解文本，考察了其中文化语用能力的评价情况，并且结合语言使用的诸多层面探讨新高考英语阅读理解试题中文化语用能力评价的诸多观测点与切入点。21 世纪，我们日趋强调中国文化走出去，向世界贡献“中国智慧、中国方案、中国理念”，多语言背景下的文化语用能力必然成为未来语言服务专才培养与评价的重要指标。面对多元文化融合与冲击的当下交际语境，基础教育阶段英语能力测试有责任和义务帮助学生有效甄别并测定自身的文化语用能力，从而在后续应对全球化人际交往中得心应手地找到自己的获得感与成就感。本文权做引玉之砖，期望引起国内测试学界对于基础教育阶段文化语用能力评价的重视和探讨，进而踏实助力国家的文化软实力建设，从容应对全球化背景下文化“走出去”的诸多问题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