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小小说）（外一篇）

◎刘国芳

老人上床睡觉，但躺在床上又睡不着。忽然，有歌声从窗处传来，黑夜里，老人竖起耳朵。不错，是有人在外面唱歌，但因为离得远，歌声时隐时现。一阵风吹来，歌声灌进了耳朵。风息了，歌声又消失了。又一阵风吹来，歌声又随风而来，这回很清晣，老人听清了，是一首《轻轻地告诉你》，老人会唱这首歌，老人在心里唱起来：

让我轻轻地告诉你

天上的星星在等待

分享你的寂莫你的欢乐

还有什么不能说

……

老人唱了一会儿，窗外又一阵风吹来，老人听到另一首歌，是毛宁的《晚秋》，这首歌老人也会唱，老人在心里唱起来：

在这个陪着枫叶飘零的晚秋

才知道你不是我一生的所有

……

唱着时，老人起身了，往外走，顺着声音走去。走了一阵，歌声越发清晰，真有人在唱毛宁的歌，老人听得一清二楚：

蓦然又回首，是牵强的笑容

那多少往事飘散在风中

……

再走，老人就看到灯光了，是从村里戏台那儿照过来的。老人当然往戏台那儿去，近了些，便看到戏台上在演戏，台上台下热热热闹。

老人有些激动了，以往村里演戏，老人不会落下一场，只是有好多年村里没演戏了，没想到现在又演戏了。老人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并挤进了人群。在人群里，老人看到了李阿婆，老人于是打招呼说：“李阿婆，你怎么也来了？”

李阿婆说：“我怎么不能来？”

老人说：“你不是去城里了吗？”

李阿婆说：“瞎说，我什么时候去城里了？”

老人有些不解，不知道怎样接李阿婆的话。忽然，老人又看到了禾生，老人说：“禾生，你回来啦？”

禾生说：“我回来啦，我去过哪儿吗？”

老人说：“你不是在城里买了房，搬城里去了吗？”

禾生说：“不知道你说什么。”

老人看着禾生，觉得他怪怪的，老人便不想睬禾生了。一转头，老人又看见了李耳，老人于是跟李耳打招呼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耳的回答跟禾生差不多，李耳说：“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没出去过呀。”

老人说：“你怎么没出去，你一直在东莞打工。”

李耳说：“东莞，什么东莞？”

老人也没有和李耳说话的兴趣了，老人四处看着，这才发现村里人都在，甚至一些过世的人也在。比如一个叫李水水的人，他多年前就过世了，可现在李水水就站在他跟前。尽管身边都是人，但老人还是很吃惊，老人于是看着李水水说：“你是人是鬼呀？”

李水水说：“你才是鬼。”

老人不做声了，慌忙从李水水跟前走开。

这时候台上在唱毛宁的《涛声依旧》，老人看着台上，听着：

带走一盏渔火

让他温暖我的双眼

……

老人听着，往前面去。忽然，一个人把老人推到了台上让老人唱，老人一张口，真唱了起来：

留下一段真情

让它停泊在枫桥边

无助的我已经疏远了那份情感

许多年以后才发觉又回到你面前

……

唱了许久，夜深了，老人看见人都散了。老人这时候也觉得累了，便在戏台上睡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人听到有人喊他：“老人家，老人家，你怎么睡在戏台上？”

老人便被推醒了，他发现，太阳老高了，而自己却睡在戏台上。推醒他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老人不认识他们。老人于是揉揉眼睛，问他们说：“怎么没见过你们呀？”

女孩开口了，说：“我们开车到乡下来玩，发现这个村长满了荒草，村里好像没什么人。”

老人说：“人都走了，村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四维空间

李禾虽然是个农民，但脑子里却装着许多古古怪怪的知识，来看他在朋友圈的这段话：

众所周知，我们人类生活在三维空间，而梦是四维。梦里的人有认识的或不认识的，有现代的人或古代的人，他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你跟前又毫无征兆地消失。在梦里人会穿越，从现代穿越到古代又从古代穿越到现代。在梦里人还会腾云驾雾，可以上天也可以入地，也就是人可以从有形变为无形。其实，这就是四维空间，一个虚幻而又真实的世界。

很多人点赞。

也有人评：赞同，说得有道理。

几天后，李禾在朋友圈将这段话作了完善，如下：

那天说了，我们人类生活在三维空间，而梦是四维。其实可以这么说，我们人类生活在三维和四维之间。白天，我们眼睛看到的是三维空间，而晚上，当我们睡着后，我们便进入四维空间，这四维空间就是在梦里。在四维空间里，你可以回到过去，比如你以前住的那条街，早拆了，不存在了，但在梦里那条街依然存在。在梦里那条街和以前一模一样，你住的房子也还在，包括你用过的一把锄头，这锄头早已变成废铁了，但在梦里那把锄头还在，你还可以用那把锄头挖地。同时，在四维空间里，你还可以去到未来，也就是说，在四维空间里，你可以看到现实里还不存在的场景，到达现实里不存在的地方。在此，我可以举例说明。大约几年前吧，我做过一个梦，梦见我们村子东边的东岗河上修了一座桥，拱形的桥，远远看去，像彩虹一样。今年，东岗河上真的修了桥，也是一座拱形桥，像彩虹一样，和我梦见的桥一模一样。

这就是四维空间，可以回到过去，也可以去到未来。

同样有人点赞。

也有人问：真的还是假的，你几年前就梦到东岗河上修了彩虹桥？

李禾回：当然是真的。

一个人说：听你这么说，梦真的是四维空间，可以回到过去，也可以去到未来。

李禾说：就是这样，所以说我们人类生活在三维和四维之间。

一个人说：赞同。

但也有人质疑，说：你说可以回到过去，这我信，但去到未来，就值得怀疑了。你举的这个例子，我可以认为这是你编的，如果在修彩虹桥之前你说你做了这个梦，我就相信梦是四维空间，可以去到未来。

另一个人说：赞同楼上的观点，如果李禾做的梦目前并没发生或者并不存在，但过了一些时间，就像李禾梦里说的一样发生了，这就让人信服。

李禾就在下面回复：前几天还真做了一个这样的梦，目前还没发生，但我相信过一段时间就会发生。

好多人在下面问：什么梦？说来听听。

李禾说：不大好说。

下面有人说：说嘛，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李禾回：真的不大好说。

下面有人起哄，都说：说呀，你李禾一直都很爽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李禾说：我梦见彩虹桥倒了，还有人被抓了。

下面好多人问：谁被抓？

李禾说：真不好说。

下面有人说他：说呀，别这样婆婆妈妈。

李禾说：一个村长被抓了。

有人问：哪个村长？

李禾说：这还要问吗？

一个人说：你们村长吗？

李禾说：你说呢？

下面有人说：明白了。

不久，彩虹桥真的倒了，承建大桥的村长，也就是李禾他们村的村长，真的被抓了。

就有人在李禾的朋友圈下面说：真服你了，你梦见桥倒了，桥真倒了，你梦见村长被抓，他真被抓了。

也有人问：你真的做了这个梦吗？

李禾回答：其实没有。

有人问：那你怎么知道桥会倒，村长会被抓？

李禾答：明摆着的呀，村长建桥的时候偷工减料，桥倒塌是迟早的事，桥倒了，村长能脱得了干系吗？

许多人回复：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