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北平原（组诗）

白一丁

在海口最高点

阔别已久的凉意也跟随脚步

攀援而上。一路植被相拥

遮挡了古时的风气，和俗念

常常为海口而夸下海口

为南海之南而喃喃自语

可我只是一介过客，每一步

都游走在客场的边缘或纵深

登临火山口的最高处

海拔222.8米，这也是

海口的最高点。放眼北望

绿意婆娑的琼北平原上，海口

像一堆拔地而起的积木玩具

我看见一株木瓜树，结满

密密麻麻的瓜。果然有了一种执念

做一个吃瓜群众也还不错

嗯，在海南，木瓜很甜

尤其是树上熟的瓜

在海拔二百多米的高度

感觉视野不错。再没有更高的要求

且情愿当一个吃瓜的人

只要这瓜够甜

一株在冬天开花的木棉树

那些艳丽的花开在天空的尽头

我仰起头来，看见白云正在

描述高处的背景

一切都干净得叫人服气，比如

锃亮的阳光和粼粼的河面

比如我内心的一切美好事物

在这一刻都被干净的字眼

天然般羽化了

是飞翔起来的艳丽，在风过后

重归沉静和内敛

那些隐忍的粉色还夹杂着

轻微的红色或橙色，还有明亮的白色

让天空成为时间的尽头

我是从遥远处走失的孩子，步履沉重

在一株木棉树下驻足片刻

致敬冬天盛开的花

嫩的火焰

嫩的火焰燃向天空，天空愈加澄明

这盛大的春色充斥着动感红唇

让视觉中的性感反复撩人

被放牧的心情长满无名的草叶

它们倒映在露珠和云朵中

漂浮的暖意是一株株蓬勃的火焰木

向上而生，生发一朵朵跳动的火焰

那些枯萎、腐烂甚至是死亡的气息

都携带在鸟儿的羽翅上迁徙

一路散尽。闻风而动的雪花

还覆盖着故园野径

遥望的人还在远方赶路

独自散步的人和我影子相辅相成

形成春天的动态，偶尔抬头看天

嫩的火焰，或许就海南最刻意的春色

每一朵光芒都从我眼前闪过

琼北平原

琼北平原豢养着大概率的风

从容不迫。游荡在时光和绿树的指缝间

基本面很宽泛的云朵闲庭信步

风声或急或缓，或被甜蜜反反复复腻味

比如，浩大的荔枝林和芒果林比肩河水

南渡江一路激荡。一幅人畜无害的景象

宽阔芭蕉叶阻击了大面积的阳光

点点蛙鸣在清晨时分影响深远

至于远道而来的风霜可以忽略不计

相爱的人要么成熟期很长，要么大汗淋漓

走过海口火山口

悲凉的藤蔓绕过天空，它们的意志

只会体现在残垣断壁的缝隙中

像这火山口，坍塌的坡度

成就了亚热带匆忙的草本之命

任你走过不语，任你游走匆匆

火山口被时间堆满了草民之命

那些鲜活的成长充斥着

野蛮和无原则。很多鸟儿

正在背叛天空，和一些云朵背道而驰

而我满目横陈的火山石

代替一种亘古的传承，它的每一声

喘息，薄如蝉翼，夜夜凋零

一截荨麻的藤蔓足以勾住

冬日里滑落的一滴残凉

雾气安详地欲盖弥彰，这罕见的涂鸦

比那些草民更加贱俗

甚至，只在某场不期而至的风中

剥落原始的伪装，悻悻地

我们重新审视一下自己，和对方

一群曾经不会说谎的孩子

如今都怎么了

夜宿石山镇

山高石为峰，这才是

大彻大悟的格局

假若一个小镇也能大彻大悟

那里的人该有怎样的格局

当一碗石山老粉，放大了

小镇的风味和遗留

火山口下的小镇

愈发通透起来，充满了

归真的心性

或许就是几条老街，足以

延伸起所有的岁月

和变迁。时间如鱼得水

唯有神色各异的游客

目光渐渐斑驳如石

来半只当地的土鸡，白斩就好

上一壶米酒

可以把整个黄昏弄醉

再把所有的兴衰

都梦进铺满火山石的街巷深处